歐陽極在辦完私事後的第二天一早,等不及地又跑到自己的醫院,在眾人驚訝的眼神目送下,大大方方地拉走正在替病人換藥的顏茴。
「你……」顏茴看了他一眼,東張西望地發現四周的人正盯著她和歐陽極議論紛紛,連忙將他帶到一張空病床前,拉起簾子對他說道:「我在上班,你別來這裡找我。」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來找她?
「這是我自已的醫院,我為什麼不能來找你?」歐陽極感到有趣,不曉得她在緊張什麼?
「別人會說你閒話的。」顏茴很替他擔心,現在整間醫院都充滿了關於他的流言流語,而她也收到許許多多關愛的眼神。
「我不介意別人講我什麼,別上班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歐陽極笑了笑,故意牽緊她的手,拉開了簾子,讓外面的人都看見他們兩個親密的模樣。
「我們?」顏茴七手八腳地趕快又把簾子拉上來,維護他們說話的空間。
「你今天休假。」歐陽極再度拉開簾子,不躲藏地直接牽著她走出病房。
「我今天沒有排休假。」顏茴收不回被他牽緊的手,低著頭邊走邊說。完了,他這個舉動被每個人都看見了,她明天上班時關愛的眼神一定會增加許多。
「你有。」光是拉拉她的小手他還不覺得過癮,乾脆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我沒有,就算要我臨時休假,也得經過我的上司批准才行。」這下子想避嫌也沒辦法了,她把頭垂得低低地。
「我就是你上司的上司,她不讓你休,我就休了她。」歐陽極將她帶到護理站前,對著一個頭兩個大的穆無雙威脅道。
「無雙?」顏茴很抱歉地抬起頭看她。
「小茴,你今天的確是排輪休。另外,我的眼睛暫時失明,沒看到你來上班,也沒看見你身邊有任何男人,請當我瞎了。」經過這兩三天一連串意外的洗禮,穆無雙隨機應變的能力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一收到歐陽極警告的眼神,她立刻兩眼一閉,狗腿地奉上歐陽極想聽的話。
歐陽極嘉獎似地點點頭,「加薪。」丟下一句話,環緊了顏茴的腰,也不管週遭圍觀的人怎麼想,帶著她就往外走。
「多謝皇上。」穆無雙感恩地鞠躬送別,伴君如伴虎,風險大利益也大。
「無雙──」顏茴回頭喊道,終於明白穆無雙是牆頭草,哪邊有好處就往哪邊倒。
「我現在也聾了。」穆無雙不只閉上眼睛,連耳朵也蒙上了。
被歐陽極以讓人參觀似的方式帶出醫院大門,坐上他的轎車後,顏茴撫著還留有熱氣的臉蛋問:「我們要去哪裡?」
「約會。」幫她扣好安全帶,歐陽極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坐回駕駛座開車上路。
「這就是你說的重要的事?」
「很重要,對不對?」他的確把它當成一件大事。
「去哪裡約會?」顏茴見他像個孩子般地認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靠在椅背上問道。
「你家,我想更瞭解你。」歐陽極邊找路標,邊對她說明今天的約會地點。
「我家?不行!」顏茴驚跳起來,身子被安全帶勒得緊緊的,不得不把它解開。
歐陽極騰出一隻手將她輕按回座椅裡。「想要瞭解一個人就要從她生活的環境開始,關於你的事,我都有興趣,也全部都想知道。」
「你已經夠瞭解我了。」顏茴覺得臉部又開始發燒,他都將她看過、摸過,還做……過了,他對她還有什麼不瞭解的?
「我想瞭解你其他的方面,雖然說……在某方面我已經是瞭解得很徹底。」手指劃過她光滑的頸項,他意有所指地說。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一帶?」見他正確無誤地找到她住處的附近,顏茴驚訝地問。
「穆無雙告訴我的。」還真近,交通果真像穆無雙說的,省時便利。
「真受不了她……」顏茴按著眉心歎息,出賣她的人又是那個遵照聖旨辦事的好友。
「小茴,路太窄了,車子開不進去。」歐陽極把車停在路口,他不曉得台灣省公路局什麼時候造了這麼小的道路。
「這個地方本來就不能開車進來。」顏茴理所當然地回道,這地區從來沒人有錢買車出入。
「那我們用走的。」歐陽極馬上棄車步行,下了車幫她開門後,牽著她繼續前進。
「你別去了……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顏茴慢下腳步央求道,心底有十萬個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所住的地方。
「你在怕什麼?」歐陽極笑著問道,摟著她的肩頭,強迫她前進。
「我家……不宜會客,不方便。」顏茴仰頭告訴他,希望他能打消念頭。
「都已經來到附近了,讓我進去坐一會見好嗎?不然,讓我喝杯水解渴好不好?」他柔聲要求,並且吐著舌想博得她的同情。
「可是我家真的不適合讓你這種身份的人去。」
「我很能隨遇而安的。不過……這地方是怎麼回事?好像貧民窟。」歐陽極皺眉盯著眼前所見的環境,覺得有點類似廢棄的建築工地又有點像黑街,連他逛過的紐約布魯克林貧民區都比這裡好得多。
「你說對了,這裡是貧民窟,我的身份是一級貧民。」顏茴坦白承認。
「很……很特殊的環境。」歐陽極乾澀地笑道。能住在這裡的人一定有很能隨遇而安的本領,一般的普通人根本就沒法忍受這種生活環境。
「你走過頭了。」顏茴忽然停下腳步。
「到了?在哪裡?」歐陽極左看右看後懷疑地問。有嗎?這一帶根本沒看到什麼像樣的房子或公寓。
「這裡就是。」顏茴指著自已也很容易忽視、常常走過頭的自家大門。
歐陽極瞪直了兩眼,「這裡?」這間有四面水泥牆、一片屋頂,小小又破舊得像工寮的房子就是她的……家?
顏茴點點頭,也沒用鑰匙,輕輕把門一推,大門就自動開了。
歐陽極站在門口朝裡面看,才知道她不用鑰匙的原因。
「家徒四壁,名副其實,沒看過光得這麼徹底的……」他自言自語。放眼看去,這間斗室就只有四面光溜溜的牆壁,除了裡頭擺的一張林和幾樣小傢俱證明有人住外,其他該有的東西都沒有,這麼小的地方……他家的廁所面積都比這裡大。
顏茴覺得很丟臉,「所以我叫你不要來的嘛。」
「難怪你會叫顏茴。」歐陽極終於知道古代那個顏茴到底有多麼窮了。
「我那同姓的祖先是跟我一樣窮。」顏茴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古代那個餓死的也是住陋室,你不會也學他『一單食一瓢飲』的過日子吧?」歐陽極踏入屋內,環顧了半天,有感而發地問。
「就……就如你所見的。」要不是因為還債,她何必縮衣節食地住這裡?
「連大陸同胞都比你過得好,蔣中正的口號要改了,你該叫大陸同胞來解救你。」歐陽極拍著她的肩,肯定她是他所見過最窮的一個女人。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光復大陸,你可以叫他們來收復河山,我不反對返回祖國。」顏茴慚愧極了。
「你說你落魄,我沒想到你真的窮得兩袖清風。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喝露水嗎?」
「我說過?」顏茴不解地問,她曾對他說過她的家境嗎?
「你那晚不只做了很多外,也說了很多。」歐陽極點點她的額頭提醒道,那晚她光是說話的時間就佔去了上半夜,讓他當聽眾當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說了什麼?」
「你父親好賭欠了一大筆錢,你母親倒了一整街的會,兩夫妻被債主追得躲起來,讓你一個人去還債。還有,你弟弟向地下錢莊借錢,也被黑道的弟兄追得四處躲,你家的人好像都很會讓人追,腳程一定都很不錯。」歐陽極在覆述完她說過的話後,還不忘為他們一家人的本領下評語。
「我怎麼可能對你說這些事?我又不認識你。」顏茴不相信,這應該又是穆無雙告訴他的,她不可能對一個陌生男子吐苦水。
「連我們做過的事你都記不得了,又怎麼可能記得那時你對我說過的話?」歐陽極好笑地環胸問道,她重點都可以忘,細節就更別指望她能想起來。
「我只有跟你說這些?」
「不只。」歐陽極很遺憾地搖頭。
顏茴皺起了眉頭,「還有別的?」
「不是別的,是全部,你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全背給我聽了。」雖然內容很有趣,但因為時間太長,他聽到後來幾乎快睡著了。
「我的酒品真差……」她兩手捂著臉,發誓以後再也不沽半滴酒了。
歐陽極笑呵呵地攬著她,「我就愛你的酒品。」
「我一直很想問你,那天晚上我……真的像你說的……」顏茴有所保留地問。她喝了酒之後真成了個豪放女嗎?
「你說做愛那件事啊?你想知道的是次數還是姿勢?」歐陽極故意裝糊塗,看見她的臉馬上由淡紅變成火紅。
顏茴捂著他的嘴叫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她最不想知道的就是這些。
「你喝不喝酒的差別真大,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懷念著那晚的意亂情迷。
「你想買的是那個喝酒後的我?」顏茴轉過頭,覺得有些落寞。
「兩個不同的你我都喜歡,狂放的、文靜的都是你,一個是你的內在,一個是你的外在,我兩個都想要,因為都是這麼美麗動人。」歐陽極將她的下巴勾回來,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
「你說話一向都是這麼直接嗎?」
「誠實是一種天性,而你也跟我一樣,有著直接的一面。」他以涼涼的手心幫她的臉降溫,虔誠地觸摸著她柔細的肌膚。
「在喝了酒以後。」顏茴閉上眼,享受著他掌心的撫觸。
捧著她的臉,他低下頭來試探地吻她,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迫不及待地狂吻著他想念已久的唇。
「你該常喝的。」他以唇摩挲著她的唇。
「你在這房子裡有看到類似酒瓶的物體嗎?除了那晚的酒會外,我窮得不曾有機會醉過。」顏茴稍稍推開他,以拇指指著她的蝸牛居,要他再看清楚她的貧窮程度。
「這個……是做什麼用的?」歐陽極轉身想仔細觀察時,腳下踩到了個長條狀的金屬物體,他拿起來看了看,相當懷疑地問。
「照明呀。」
「用蠟燭?你是古人嗎?這裡難道沒有日光燈?」他拿著燭台不可思議地問。現在是什麼時代呀?電燈還沒發明嗎?
「那太費電了,我要省錢,這附近有一座廟經常佈施蠟燭。對了,你不是說口渴嗎?我倒杯水給你。」顏茴想起他來的路上還說口渴,於是拿了個杯子走到屋角的水龍頭前,幫他盛了一杯水。
「自……自來水?」盯著那個水龍頭,歐陽極拉高了嗓音問。
「平常我都捨不得喝呢。」她還很珍惜地將那杯水遞給他。
「那你都喝什麼?」歐陽極張大眼尋找屋內其他可能是水源的地方。
「外面有水井。」顏茴指了指窗外掩在草叢裡的一口古井。
「水井?」
「站著不累嗎?坐。」顏茴坐在床追,拍拍床鋪對他說。
「你沒有其他傢俱了嗎?」他坐在這屋內唯一還像現代產物的床鋪上問。沒水沒電,沒有桌子、椅子、廚房、廁所,這要怎麼生活?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這間空屋就是我全部的家當,你將就點吧。」在吃的方面她都捉襟見肘了,買了傢俱後能拿來吃嗎?
「以你居住的生活品質來看,我相信你確實為你家人背了一大筆債務。」歐陽極尚處於震驚狀態,怪不得她要賣身,是他的話早就跑去賣了。
顏茴往身後一躺,自己也感慨良多,「不用我說,你看了也該知道。」
「我認為你非常、非常有必要改變居家環境。」他第一次這麼感謝自己是個有錢人。
「我正在努力賺錢還債,以我賺了還、還了賺的情形來看,如果天上能掉下一個財神爺幫我還債,我可能會有能力改變。」顏茴沉重地閉上眼睛。
歐陽極在驚嚇過後,鎮定的想了又想,然後揚起一臉的笑容,喜孜孜地問:「小茴,你想要一尊財神爺嗎?」
「呢?」
「無雙,我的房子被拆了!」顏茴才上完大夜班返家沒多久,又急忙跑回醫院。
「發現啦?」在護理站等她的穆無雙懶懶地問。
「你知道這件事?!」按著心痛不已的胸口,她震驚不已。
穆無雙優閒地塗著指甲油,「知道,我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怎麼會不知道?」多虧她的好友賣了個好對象,拉攏了關係後,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和以往大大不同了。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有,是他趁你昨晚輪大夜班時連夜派人去拆的。」
「他派人拆了我的家?」顏茴怎麼也沒想到歐陽極會做這種事。
穆無雙翻了白眼,「小茴,那種地方不能稱為家,至少我不會這麼稱呼。」
「那是我的家,我唯一的棲身之處。」旗茴又氣又急地嚷著,她的好友不但不同情她,還潑她冷水。
「好消息不只這一樁,還有更美好的事等著你。」穆無雙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顏茴趴在桌上,表情哀威,「我還能發生什麼事?」她今天晚上就要去睡大馬路了。
「人事命令剛到我的手上,你從今天起正式被開除了,天大的好消息是不?」穆無雙拍拍她的頭叫她站起來,並將桌上的人事命令單拿給她看。
「開除我?」顏茴只覺得是青天霹靂,她不但房子沒了,就連工作也一起不見了。
「開除你的人就是咱們的皇上,他在院長室裡等你,你的問題他說要親自回答,祝你一路順風。」穆無雙指著通往院長室的走廊說道。
顏茴聽了她的話後拔腿就跑,像陣風似的去質問歐陽極要她遭逢巨變的理由。
「看來今天會很熱鬧了,吾皇萬歲萬萬歲。」送走了顏茴,穆無雙忍不住露出微笑。
當顏茴衝到院長室門前時,院長室的大門已經有人替她開好了,她一鼓作氣地衝進去,兩手按在書桌上,瞪著正在看文件的歐陽極,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為什麼……
你……「
「你跑得比我預占的速度還要快,慢慢來,先喘口氣。」看了手錶後,歐陽極崇敬地對她說。她下班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來,使他更加相信窮人都有一雙飛毛腿。
「為什麼……這樣對我?」顏茴喘不過氣來,她除了強迫他上床外,還得罪過他嗎?
歐陽極拉住她的手交給她一杯水,看她一口氣喝下後,才慢慢地道出:「你指的是拆了你的房子並且開除你?一個答案,我要你換個環境,讓生活重新來過。」
「你說什麼重新來過?」
「你的新生活。你不該生活在那種地方的,你應該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雖然她像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花朵,可是……那池污水未免也太黑、太濁了,水質有徹底改善的必要。
「新的?我連舊的都沒有了!」顏茴淒慘地叫道。他把她遮風避雨的地方和經濟來源都拔除了,她要怎麼過日子都是個問題。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歐陽極從容地笑道。
「是因為我前幾天帶你去我家,你看了之後,就嫌棄我這種出身的人,所以又改變主意不要我了?」顏茴硬著嗓子問,把自已的困境聯想成他做這些事的理由,一想到他不要她,心底就難過。
「你想到哪裡去了?在我買下你時,我就知道你的經濟狀況,嫌棄你的話,我還會想要你嗎?我只是想給你更好的。」他走到她身邊,彎下身子握著她的手,阻止她胡思亂想。
看著他柔和平靜的表情,她更是不明白了。「那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是多麼的努力生存著,你怎麼可以輕易抹殺我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努力?」
「我知道你的努力,但我也知道你太累了,我想把你接來我的懷裡休息,我不要你再住那種地方,也不要你濫用體力賺錢。」歐陽極將她拉至自己的懷裡,撫著她的長髮解釋著。
「休息?我不工作哪有錢還債?」她知道他的體貼,但她也知道沒錢還債的下場。
「我幫你還清了。」
「什麼?!」顏茴腦中一片空白。
「我買回了你的自由,現在可以放輕鬆點了嗎?」他趁她呆愣時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把她帶到沙發上坐著。
「你為什麼要幫我還?」顏茴紅著臉,於心不安地問。
「我買下了你不是嗎?你的債務本就該由我來償清。」歐陽極當仁不讓,他要買就要買全部,一點利益都不能少,尤其是可以花錢的利益。
「那麼大的一筆數目,你哪來那麼多錢還?你還有錢生活嗎?」顏茴窮緊張,怕他因她而淪為窮人一族。
「大數目?小茴,那叫小錢,那個數目只用了我一些零用錢,我還希望你能再多欠一些。」歐陽極一手支著下巴,為難地說。
顏茴震呆了,「你說我的巨額天債是你的零用錢?」
「有機會的話請你多欠一點,我還起來會比較有成就感,至少也不要只給些零頭,還這麼少錢讓我覺得很沒面子。」歐陽極說得很委屈,那些債款他掏掏口袋就還光了,這種數目能見人嗎?
「零頭?你這個有錢人……」還嫌她欠得太少?顏茴虛脫地靠在椅背上,努力分析他的價值觀。
歐陽極既正經又嚴肅地看著她,「小茴,我是個很有錢但非常討厭錢的男人,記住這一點好嗎?」
「討厭?我想錢都想瘋了,你居然討厭錢?」她按著自已的額頭問,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
「你喜歡的話,那我把錢都交給你處理好不好?」歐陽極如同丟出了燙手山芋,也許這樣做他就能輕鬆過日子了。
「對錢怎麼可以有這種不敬的態度?」顏茴拉著他的衣領,說這種話對辛苦賺錢的人簡直是一種污辱。
「你不懂,錢太少會想要,但錢過多會煩惱,我不偷不搶和你一樣努力工作,但我只想從工作中獲得快樂,並不想得到過多的酬勞。我本身的家境就已經富裕得讓人想逃脫了,而我開的醫院又偏偏像連鎖商店不停地自動增加,太多的錢只會讓我無法喘息,我──不──要──錢!我要自由!」歐陽極愈說愈克制不住心底積壓多年的怨恨,話還沒講完就大聲地嚷了起來。
「我聽見了,你別激動……你把錢當成是一種負擔?」她害怕地放開他的衣領,改拍著他的背。
歐陽極餘氣未消地點頭,「對,我和你一樣,只是我們的立場剛好相反。」
顏茴忽然覺得頭好痛,「我真不懂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思想。」
「最好能夠不要懂,否則你會更加煩惱的。我的錢不但堆積如山,而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最近還有人想再拿一座錢山來把我砸死。」在對她曉以大義時,他順便告訴顏茴他的另外一個困擾。
「你覺得很痛苦?」顏茴不可思議地瞪著他,這種痛苦給她吧,她求了八輩子都求不來。
「比你當窮人還苦,所以請你發發慈悲拯救我。」他捉緊她的手懇求道。
「我要怎麼救你?我又不是有錢人。」顏茴眨著眼睛問,瞧他說得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的樣子。
歐陽極用力地點頭,「你能救,你最有利的一點就是你窮。」
「我窮歸窮,這和解除你的痛苦有什麼關聯?」顏茴依然弄不清楚她這個窮人能幫有錢人的忙嗎?
「你知道我的家世嗎?」歐陽極不情不願地問。
「有錢人嘛!」她回答得一針見血。
他歎口氣再問:「那你知道有錢人在分遺產時面臨的情況嗎?」
「搶遺產羅!你和你家的兄弟們為了分財產而鬩牆?」在顏茴的觀念裡,有錢人在那種時刻一定會為了爭奪財產而撕破臉,因為報紙、電視上經常出現這種情形。
「錯,是推遺產。我那兩個兄弟的性格剛好跟我一樣,都把錢推過來、踢過去的,巴不得全部送給他人。但說到鬩牆……那是天生的性格和祖訓,我最近才又和那群妖怪打完一回合。」歐陽極馬上將她的觀念顛覆過來,他家的情形才不適用那一套。
「推……推遺產?」顏茴想都想不到他會有這種答案。
「他們叫我老爸把遺產全留給我,想讓我撐死,而我其他的兄弟們全躲在一邊涼快。」
歐陽極含恨地說明,他們這一次玩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家的錢沒有人要?」
「大家都不要。」他毫不遲疑地說出歐陽家每個人的心聲,都多到要堆至倉庫存放了,誰想要那玩意啊?
顏茴兩眼發直地盯著他,「你們一家都是外星人嗎?」他一定是外太空來的,地球上絕對沒有出產這種怪異的人種。
「太恭維了吧?」歐陽極認為他的兄弟們還值不了這種評價,說妖怪還差不多。
「你是從哪個星球來的?」顏茴摸摸他的臉又摸摸他的手,想證實一下他是不是正牌的地球人。
「錢坑。好水深火熱是不是?」歐陽極悲歎。
「我可能是太累了,所以聽力產生問題,你想是你該去看醫生還是我?」她一手按著自己的額頭,一手按著他的,他們之間一定有人病了,因為一個太窮而一個又太有錢。
「你一句也沒聽錯。你幫不幫我?」他把重點兜回來,把她當成唯一的救星。
「怎麼幫?我只會賺錢、省錢,不會避錢。」那種事她這輩子從沒學過,困難、太困難了。
歐陽極興奮地教導她,「你可以幫我花錢,只要你幫我花完一筆錢,我就不用繼承我老爸的遺產了。」
「你上次也說要我幫你花錢,有錢你自已不能花嗎?為什麼要找人來幫你花?」顏茴還是想不通,這種事情還要找人幫忙?
「我不能,我老爸給了我一筆錢,限我在三個月之內供人花完,所以我一定要找人來幫我花,而你已經賣給我了,所以你有義務要幫我這個忙。」歐陽極把責任扔給她。
「我?」沒想到賣給他之後竟有這種義務。
「你不願意幫我?」歐陽極扮可憐。
顏茴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樣子,連忙搖著雙手,「不是的,我能幫得上你的忙當然是很好。」
「你願意?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歐陽極給她考慮的時間,讓她有機會反悔。
顏茴笑了,「不必,我很榮幸能幫你。」
「既然你同意了,來,這是我老爸列的詳細遊戲規則,你看清楚。」他從桌上一疊文件中取出其中一張交給她。
顏茴皺緊了眉頭讀著上頭的一條條規則,「什麼是法律關係人?」
「親屬。」歐陽極高興地回道。
「我的資格不符,恐怕沒法幫你。」顏茴抱歉地搖頭,她這種窮人沒有像他這麼有錢的親屬。
「可以、當然可以,你只要說聲我願意。」歐陽極笑咧了嘴,又拿出另一張文件給她。
「我願意。這樣就可以成為你的法律關係人了?」她照著他的話說,卻不相信有這麼簡單的事。
「對,我們的關係又拉近一步了。」歐陽極興高采烈地摟著她,兩眼直視著她,愈看愈是滿意。
「我們之間的關係?」顏茴被他看得兩頰泛紅,不好意思地問。
「你剛剛成為我初任也是末任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