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香……」莫非他到了極樂世界? 「大爺,你可醒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家,又準備了一鍋白米飯和好幾樣菜,終於見救命恩人掀開眼瞼,玉竹委實鬆了口氣。「我煮的都是些家常便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將就點吃。」
聽不見她的話,眼裡只有菜香四溢的食物,敖俊一抓起碗筷,就大口大口的往嘴裡扒,狼吞虎嚥的結果,不過一眨眼工夫,飯鍋已經見底,更不用說那兩盤只夠給他塞牙縫的小菜了。
他吃得還不過癮,大刺刺的問:「還有沒有其它吃的?」
玉竹愣愣的看著他,「呃,還有幾粒饅頭和包子……」
「都去拿來。」
「好!我現在就去拿。」玉竹實在被他驚人的食量給嚇呆了,趕緊到廚房裡搜括僅有的乾糧過來。「就只剩這些了,大爺,要是吃不夠,我另外再想辦法。」
傲俊抓起一粒白饅頭就往嘴裡塞,口齒不清的問:「有沒有酒?」
「只有水。」她倒了茶遞給他。
他皺起兩條濃眉,不屑的盯著那杯茶水。
「大爺,酒能亂性,還是少喝點,何況你餓了這麼多天,再喝酒的話,很容易傷胃的,還是喝水好。」玉竹看不慣不愛惜身體的人,忍不住嘮叨兩句。
這女人當她是誰,居然訓起他來了? 敖俊粗魯的從她手中奪過茶杯,一仰而盡。玉竹很快的又替他倒了一杯,他忍不住瞪她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事,不過還是暍了,然後繼續吃包子。
等確定他吃飽了,玉竹才將碗盤收進食籃。
「大爺,我能報答你的只有這些粗茶淡飯,請你不要見怪。」
敖俊直接用袖子往嘴上擦了擦,這時才有心思注意到自己所在之處。
「這兒是哪裡?」
玉竹起身走到一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恰當,要是讓人撞見就更不妥了。
「因為我不曉得要送大爺去哪裡,所以就才用推車把你接到家裡,這兒是我家後院的柴房,平常不會有人來的,你可以暫時在這裡休息,等體力恢復後再走。」
「嗯。」既然她這麼說,他也不需要客氣。
她彎身提起食籃,「大爺你休息,我先出去了。」
敖俊倏地低暍,「等一下。」
「大爺還有別的事嗎?」玉竹小心戒備著。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裡。」他冷冷的說。
她輕頷下螓首,「當然,我不會說的。」
開什麼玩笑,要是讓人家知道她在家裡藏了個男人,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敖俊吃飽喝足,便又倒頭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大姊,中飯呢?」蘇玉環瞪著空無一物的飯桌問。
玉竹猛地想起家中的食物全讓那位大爺吃光了,這下她們要吃什麼? 「對不起,我忘了家裡沒菜了,我現在就去買。」
「等你煮好人家都餓死了。」她撫著正咕嚕咕嚕響的肚皮,伸出肥滿的小手,手心向上,「給我兩分錢,我到巷子口吃碗餛飩麵比較快。」
「這樣也好。錢拿去,晚上我再多煮點給你吃。」玉竹掏出錢袋,將面錢給她,關心的提醒,「吃完就回來,姑娘家老是往外頭跑,別人會說話的。」
蘇玉環翻了翻白眼,「你管人家怎麼說,大姊就是太在乎別人的想法,簡直跟娘一樣囉唆,我看你還是快點找個男人嫁了,以後只要管好大姊夫就夠了·」
「玉環,婚姻大事豈能隨便,不是說嫁就能嫁的。」
蘇玉環不禁失笑,「大姊,這句話是說別人,可不是說你,你再挑下去,這輩子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就算不嫁也行,我可以自己養活我自己。」玉竹早有獨身的心理準備。
「那怎麼行?大姊不嫁,我和二姊的婚事怎麼辦?」她聽出玉竹不是在開玩笑,這才真的急了。「信翰哥他娘可是很愛面子,要是用這個做借口,不讓我進門,那我不就完了。」
玉竹聽了心在滴血,難過的低問:「就為了自己的幸福,你們就忍心逼大姊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當然不是,我們會找個有錢、又會疼大姊的男人,才配得上大姊。」蘇玉環一臉甜滋滋的笑說。
她泛出一縷苦笑自問:「有錢又疼我?」
自己還能奢望這些嗎? 「大姊放心,昨天二姊去找過劉媒婆了,她說這事包在她身上,不出三天就會幫姊姊找到合適的對象。」
玉竹瞠大眸子,驚愕的問:「你們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
「大姊這麼內向保守,我和二姊是怕你會害羞,所以先幫你辦了,你只要等著當新嫁娘就好了。」少數服從多數,蘇玉環不容她提出反對。「我好餓,先去吃麵了,詳細情況你問二姊好了。」
「玉環……」她急著叫道。
這就是她的好妹妹?望著小妹離去的背影,玉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來到二妹房中,見她正坐在鏡台前妝扮自己,愛美的她不妝點到滿意,絕不會走出房門一步。
「玉琴,你中午要吃什麼,大姊去幫你煮。」
蘇玉琴挑了支鑲花銀簪往頭上插,覺得不太搭配,又選了另外一支金步搖。「秀郎約我下午要去看廟會,我不在家吃了。」
她在床頭坐下,「哦!」
「大姊,你覺得我這樣打扮好看嗎?」蘇玉琴站起身繞著圈子,展示自己最新的行頭。「這件衣裳是我昨天去買的,跟我的皮膚很配吧?」
玉竹點了點頭,「嗯,很配。」
「我也這麼覺得,在猗縣有誰比我還美,就不信秀郎將來會見異思遷,也不會像其它男人討個三妻四妾的。」她對自身的美貌相當有自信。
玉竹支支吾吾的啟口,「嗯……我剛剛聽玉環說,你已經去請劉媒婆幫我物色對象是不是?」
「沒錯。」蘇玉琴戴上耳飾,晃動間,搖曳生姿。
玉竹面有難色,「王琴,我……」
蘇玉琴自私的打斷她的話,「大姊,你就趕快嫁人,不要再造成我和小妹的困擾了。」
「我、我造成你們的困擾?」玉竹宛如挨了記悶棍的白了瞼。
蘇玉琴坐在鏡台前的身子緩緩的轉過來,眸底淨是尖刻,「大姊,自從爹娘去世後,是你一手把我和玉環養大的,我們都知道你很辛苦,省吃儉用才夠全家溫飽,就連婚姻大事也都一延再延,最後那些原本對你有意的男人都娶了別的女人,你這樣的犧牲奉獻的確令人感動。
「可是,我也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看待我和玉環,要是我們只顧自己先嫁,放你孤伶伶的一個人,人家會說我們對你沒有姊妹情分,萬一這些閒言閒語傳到婆家耳中,對我們可是相當不利。」
玉竹急著辯解,「不會、不會,我會向他們解釋……」
「拜託!猗縣這麼大,你能向多少人解釋清楚?」她對玉竹的天真想法嗤之以鼻。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趕快找人嫁了,才能一勞永逸。」
玉竹掩下微紅的眼圈,擱在膝上的十指緊絞在一塊,好一會兒才咬牙道:「好,我嫁。」如果這樣能讓兩個妹妹開心,她再多犧牲一點也無妨。
「真的嗎?大姊,你想通了?」蘇玉琴瞠大眼,樂不可支的笑問。
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嫁,可是,對像要由我自己來挑。」
「只要大姊肯嫁,我和小妹當然都不會有意見,那就這麼說定了。」這下她可以安心當新娘子,和心上人長相廝守了。
今晚的月色看來格外悲涼· 月光映照在玉竹蒼白的小臉上,卻照不到她內心深處的陰暗處。
自己在兩個妹妹心目中到底是什麼? 她在心中不斷問著自己,這些年她時時刻刻謹記爹娘的遺言,就是要保住這間百年祖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變賣,還有幫妹妹們找到好的歸宿,這些她都一一做到了,可是,為什麼心底這麼空虛寂寞? 「唉!」玉竹望月興歎,才強迫自己拋開自怨自艾的心態。
來到柴房外,見窗內燭光搖曳,她緊張地嚥了下口水,鼓起最大的勇氣推門進去。
「大爺,你還沒睡?」
敖俊盤起腿坐在角落裡,橫了她一眼,懶得開口回應她。
「晚飯的菜還合你胃口嗎?有沒有吃飽?沒有的話,我再去拿幾粒饅頭來給你吃,你不要客氣……」她沒有和異性閒聊的經驗,只能沒話找話說。
他厲目一瞟低斥,「你這女人真囉唆。」
「對不起……」玉竹吶吶的低下頭,用收拾碗筷的動作來掩飾臉上的難堪。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再不走就顯得怪異。
玉竹怯生生的瞄了下敖俊,對她這個弱女子而言,他這種有著大熊般身軀的魁梧男人,若企圖想輕薄她,她是逃不掉的;可是,除了不給好臉色看外,他並沒有其它非分的舉動,可見這人是面惡心善,不是什麼壞人,應該會答應幫助她才對。
「大爺,我……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情勢所逼,她不得不鋌而走險。
要不是看在這囉唆的女人做的飯菜還入得了口,敖俊早就對她不客氣,直接將她扔出去,哪遺容得下她在這裡嘮嘮叨叨。
見他不吭聲,玉竹深吸一口氣,「大爺……請大爺娶我。」
敖俊心中雖然訝異,還是一臉酷相,冷冷的說:「我還不到飢不擇食的地步。」這女人既沒有美艷的外表,身材更是平板,根本不合他的胃口。
「我……不是……」玉竹臉龐漲得好紅,簡直像快炸開來了。
「你想要男人外頭多得是。」敖俊譏嘲的說。
她羞得差點要奪門而出,可是為了成全妹妹們的幸福,只能強忍屈辱。「大爺,我、我不是真的要你娶我,而是假裝的,只是讓別人誤以為是真的……」
「沒興趣。」他索性閉眼假寐。
「我可以付你銀子,想必大爺也是因為身無分文才會餓倒在路上,我可以僱用你來假裝成我的丈夫,等我的兩個妹妹順利嫁人後,你就可以走了,我絕不會硬纏著你不放,大爺要是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
敖俊連吭都不吭一聲。
玉竹也不管他把話聽進去了沒,自顧自的說:「我爹娘早逝,只留下我們姊妹三人相依為命,現在兩個妹妹都將有了好歸宿,可是她們又不放心丟下我一個,想親眼見到我嫁人才願意出嫁……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得替自己找個丈夫。」
沉默了好一陣子,就在玉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敖俊出聲了。
「為什麼找我?」
玉竹露出微微的喜色,急切的說:「因為大爺不是本地人,到時我可以謊稱你到外地工作,需要一年半載才會回來,不會有人起疑的。」
「你不必假裝,可以真的找個男人嫁了,不是更簡單?」雖然他從來不曾費心去瞭解女人,但她還是他見過最怪的,讓他不得不問。
她苦澀一哂,「我已經決定終生不嫁,獨自守著這間祖屋。」望了一眼四周。
「你們姊妹的感情倒是深厚。」敖俊淡淡的說。
「大爺是答應了?」她心喜的問。
「我為什麼要答應?」他沒有義務幫她。
什麼嘛!耍她啊!玉竹心裡不悅,抿了下淡粉的唇瓣強迫自己開口,「大爺,你要多少銀子才肯幫這個忙?我先說好,我只能出十兩。」
敖俊嗤哼一聲。
「大爺,你到底幫是不幫?」她快捺不住性子了。
他仍是閉著眼皮,一副愛理不理的酷樣。
玉竹素顏一沉,「既然這樣,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走了,我不會再給你送飯來了,要是肚子餓,自己想辦法解決。」她拂袖怒道。
「你這女人居然敢威脅我?」敖俊瞠大炯目,惱怒的吼道。
她揚起尖尖的下巴,其實兩腳還止不住的發抖,「大爺的救命之恩我已經報過了,當然可以趕人。我再問一次,你到底幫不幫?」儘管嚇得要死,就怕把他惹毛了,自己性命堪憂,可是她實在沒有其它人選可想了,不然她何必冒險。
敖俊冷冷的瞅著她。這女人外表看起來畏縮得像只小老鼠,想不到膽子這麼大,竟威脅起他來了。
「好,要我幫你可以,我有個條件。」
「請說。」只要他肯幫忙。
他嘲弄的掀動冷酷的嘴角,「在我留在這兒的日子裡,每天都要吃五頓飯,還有一餐消夜。」 玉竹目瞪口呆,「五頓……還外加消夜……」
「怎麼?你不答應?」
她銀牙一咬,「好,我答應你。」就算變也要變出來。
「成交。」敖俊不忘在後面又加了一句,「還有十兩別忘了。」
「你--」她是遇到土匪搶劫嗎? 敖俊諷笑的睇著她,「現在後悔找上我了吧?」
「我才不後悔·」玉竹嘴硬的挺起胸膛說。
達成協議後的第二天深夜,玉竹嬌喘吁吁的搬來一隻大澡盆,連倒了幾桶熱水,已經汗流浹背。
「那是什麼東西?」敖俊嫌惡的眼光彷彿在看什麼害蟲似的。
玉竹輕喘著,「你沒用過澡盆嗎?你最好從頭到腳把自己洗乾淨,我還帶來一套乾淨的衣服,這是我爹生前穿的,料子還很新,你先湊合湊合。」
一雙粗黑的濃眉霎時打了個大大的死結。「為什麼要洗澡?我可沒聞到自己身上有臭味。」對他來說,一個月清洗一次就很多了。
她的秀眉也同樣擰起,「你全身上下好像在泥地上打過滾似的,怎麼可能不髒不臭,我還拿了剃刀來,順便把鬍子也刮乾淨。」
敖俊倒吸一口氣,放聲大吼,「你想都別想!」
「你要是不會刮的話,小女子可以為你效勞。」這麼大個子的男人,竟然還要小孩子脾氣,真不曉得留那堆亂七八糟的鬍子有什麼好看的。
他咬牙切齒的進出嘶啞威嚇的話語。「誰都休想動我的鬍子,尤其是女人!」
蓄了十多年的落腮鬍可以說是他的第二生命,絕不能讓人亂動,特別是女人,要是碰了會帶衰的。
「好,要我不碰可以,那你就自己刮。」她試著和他溝通。
「誰告訴你我要刮?」這女人先是用食物威脅他,現在竟然還想動他鬍子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在老虎口中拔牙。
玉竹好脾氣的勸說:「你不把自己打理得整齊乾淨,讓人耳目一新,沒有人會相信我會想嫁給你,反正鬍子以後還可以再留,等事情結束後,你愛怎麼留都行,但是既然大爺答應幫我,就得照我的規矩來。」
「要是我堅持不刮呢?」敖俊氣得牙癢癢的。
她輕歎一聲,「那我們昨天的協議就取消,明天早上請自動離開,希望下次大爺再餓昏在路上,能遇到一個好心人。」
「你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女人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
「大爺,晚安了,希望你今晚可以睡個好覺。」玉竹口氣淡諷的說著,起身作勢要走,或許是屬於女人的一種虛榮心,縱使他們只是做對假夫妻,她還是希望他能穿著體面些,而不是像個落魄街頭的流浪漢。
敖俊下顎一緊,「回來!」
「大爺還有事嗎?」
一道凌厲的目光瞟向她,很是不甘願的說:「我會把鬍子刮掉,不過,這筆帳我會牢牢記住,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因為,天底下沒有女人可以威脅他!
玉竹嬌軀一顫,卻刻意忽略他的警告。「那大爺慢慢洗,我待會兒再來……哦!還有頭髮不要忘記了。」
「你這女人有完沒有?」敖俊咬著牙低暍。
趁他還沒發火前,玉竹忙不迭的開了柴房的門出去。
「可惡的女人!」他憤怒的將身上的衣物扒個精光,袒露出一身壯碩的肌肉,不情不願的跳進澡盆中,嘩啦啦的濺了一地的水,用手捧起水就往臉上潑了幾下,「哼!這就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總有一天,我要讓她瞧瞧我的厲害,看她還敢不敢這麼趾高氣揚的指使我。」
敖俊手上穩穩的執著剃刀,邊摸索邊將濃密黝黑的落腮鬍一刀一刀的剃去,慢慢的揭開他稜角分明、如刀鑿般的性格五官……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玉竹才重新回到柴房內驗收結果。
「女人,你給我穿的是什麼東西?!袖子和褲長都太短了,簡直像是大人在穿小孩子的衣服。」敖俊劈頭就斥道, 玉竹彷彿被武林高手點了穴道,呆呆的站在門口瞅著他,一時回不了神,也沒聽見他的吼叫。
他又大吼,「你這女人耳聾了是不是?」
「呃……對不起。」她從怔忡中回神,臉頰微微發燙,「你說什麼?」
老天!她怎麼可以看男人都看呆了,一點矜持也沒有,真是太難為情了。
敖俊皺著眉抱怨,「這件衣服太小了,再去換一件來。」
「的確是太小了。」爹的身材和他實在無法相比,所以穿在他身上實在有些可笑。「明天早上我就去買,你先忍一晚。」
「哼!」他甩了甩一頭濕髮,很習慣的發號施令。「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束髮。」
她遲疑了幾秒,才從懷中抽出木梳子,走到他身後。
「明天我會找機會跟玉琴和玉環提你的事,然後再安排你們見面,這事還是不要拖太久,越早結束越好,我也不好太耽誤大爺的時間。」
「隨便你。」敖俊閉上眼皮,有些昏昏欲睡。
這女人囉唆的毛病真該改一改,不然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幸好他們只是假裝成親,否則真娶了這個女人,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她的嘮叨而動手把她掐死。
玉竹輕柔的幫他梳發,然後再束高至頭頂。「還有,我妹妹她們如果說話對你不太有禮貌的話,你千萬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們,她們是有口無心,你不要跟她們計較……」
「梳好的話,可以滾了!」敖俊恨不得把她的嘴縫起來。
她已經慢慢習慣他粗魯蠻橫的口吻。「好了,那我走了,明天……」
「你這女人煩不煩啊?」
「對不起,那我走了。」玉竹又費了一番力氣,才把搬進來的東西又搬出去,敖俊樂得袖手旁觀,隨地一躺,將兩手枕在腦下,逕自睡他的覺,也算幫自己出口怨氣。
蘇家的飯桌上,就見蘇玉環又盛了一碗飯,每天的食慾都很好:而蘇玉琴則夾了幾粒白米到嘴裡,又舀了口湯喝,就不動筷子了。
玉竹看不下去她這麼虐待自己,「玉琴,你這種吃法會弄出病來的,最少也要把飯吃完。」
「我不餓。」她優雅的拭了下唇角,「你們慢用。」 蘇玉環吃了滿嘴的菜,兩頰都鼓起來了,半嘲弄的挖苦,「大姊,你就任由她餓肚子好了,只要有詹大哥在,二姊都不用吃飯,可以當神仙了。」
「玉琴,你先別走,我有事要告訴你和玉環。」玉竹深怕自己突然失去勇氣,趕緊叫住她,在她們納悶的眼神下,聽見自己開口說:「我……我已經找到願意娶我的男人了。」
「真的嗎?」蘇玉琴登時咯咯的嬌笑,「大姊,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蘇玉環媚波微轉,「大姊,你快說是誰嘛!該不會真的是那個賣醬菜的周大哥吧?他的眼光真好,能娶到大姊,可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玉竹笑得有些羞赧,「不是他。」
「那會是誰?」姊妹倆異口同聲的問。
玉竹被她們問得有些心虛和尷尬,「是……你們不認識的人,前幾天我到河邊洗衣,遇到兩個壞人,是他出面救了我,所以……」
「所以,大姊為了報恩,才決定以身相許對不對?」蘇玉環明艷的臉上閃動著不太真誠的笑意。「不過,人家既然提出這項要求,可見得對大姊十分有好感,他是做什麼營生的?長得如何?多大歲數了?」
蘇玉琴美目中也同樣有著濃濃的好奇,「是呀!大姊,你可得問清楚,譬如他家裡有錢嗎?府上還有些什麼人?萬一人家已經討老婆了,你豈不是得做小的,那不是虧大了?」
「他、他應該還不到三十,大概也還沒娶妻,至於做什麼營生……嗯,我不太清楚。」她確實太疏忽了,漏掉了許多重要的問題,不過,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這些也就不重要了。
聽了她模稜兩可的回答,蘇玉環翻了下白眼,「大姊,看你平時滿精明的,怎麼會對未來相公的事這麼不關心呢?要是嫁了才來懊悔,我和二姊可幫不了你。」
「小妹說得對,萬一他是江洋大盜怎麼辦?要我認這個來歷不明的大姊夫,我可不幹。」蘇玉琴微帶指責的說。
玉竹乾笑兩聲,「不會的,他……他是不修邊幅了點,但卻是個好人,否則就不會救我了,等你們見了他就知道了。」
「算了!反正要嫁的是大姊,又不是我。」蘇玉環說話不經大腦的就衝口而出,「不管他是汪洋大盜還是富家少爺,都和我無關。」
心口無端的刺痛一下,玉竹勉強掀唇一哂,「你們放心好了,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拖累你們,只要你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我說大姊就是這麼善解人意,將來能娶到你的男人真是有福了。」蘇玉琴虛情假意的嬌笑,「既然大姊的婚事決定了,我得趕緊去跟秀郎說。」她現在只想快點見到情郎的面。
「那我也要去方家,二姊,等等我。」喜上眉梢的姊妹倆開開心心的相偕出門去報喜訊了。
玉竹只能暗自神傷。
心中有個聲音在說:你這樣值得嗎?為了兩個不知感恩的妹妹如此犧牲,人家連說聲謝謝都沒有,你真是個愚蠢的女人!
不,不對,玉竹搖了搖螓首,她從不要求回報,就算得不到妹妹們的感激,她也不會在乎。
但那聲音再度嘲弄的笑說:真的是這樣嗎?不然你為什麼要難過?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心裡氣憤,為什麼要壓抑?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她摀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