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完成所有工作的醜奴兒蹲在池畔,小心翼翼的以掌盛水潑臉,好讓自己提神醒腦。
難得這些天楚家有貴客到來,絆住了楚殷揚,讓他無法太早抽身,所以她才得以溜到玉池畔來玩水。
驀地,池面忽然映出的人影讓她驚嚇的縮了縮身子。
「是我,別怕。」崔曉升神色複雜地望著北同對著他的醜奴兒。
清澄的池面清楚的映出來者的面容,確知不是管家後,丑奴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平穩了情緒之後,唯恐駭著人的她這才垂著頭緩緩的回過身,對他做出問安的福身動作。
「這個給你。」崔曉升遞給丑奴兒一隻黑色瓷瓶。
疑惑的看了瓷瓶幾眼,她才遲疑的稍稍抬起疑惑的眼。
「這是燙傷的藥。」見她一臉茫然,他進一步說明。「這雖然無法去除你臉上的燙傷疤痕,但卻能鬆弛面部的神經,舒緩糾結的肌肉,讓你感覺舒服一點,聽說若持續使用,或許還能淡化臉上的傷痕。」
他的話令她心一震,不自覺地抬起了頭,用慧黠清澈的明眸迎視他閃避的眼。
他知道了什麼嗎?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
可是如果他不知情,他為何要拿藥給她?又為何閃避她的目光?
「拿去啊。」見她沒反應,崔曉升不得不正視地。
他混著罪惡、歉疚和憐惜的眼眸讓丑奴兒的心猛地一震,心中頓時有了了悟。
他知道了!
他認出了她!卻無意揭露她的秘密。
雖然不確定他為何沉默,但是她卻很確定的知道,她的秘密依然會是個秘密,暫時不會有被揭露的危險。
隨手撿了一塊小石頭,丑奴兒在月光直射的地面寫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並不需要。
「不論你需不需要,這藥就交給你了。」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所以窮他這一生,他都會以恢復她原來的容貌為已志。
就算無法讓她百分之百恢復,至少也要改善她目前這種人見人怕的鬼模樣。
將藥瓶準確的丟擲在她腳旁的地上後,他便黯然離去了。
撿起地上的藥瓶,丑奴兒不禁幽幽地重歎了口氣。
唉……如果他再繼續為她送藥,她平靜的生活想必又會起大波瀾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呀?」
當好奇的聲音忽然在丑奴兒耳邊響起,她嚇得差些讓手中的藥瓶掉落地上。
儘管她已經很習慣紅衣女子由自己身後冒出來,可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還是難免會受到驚嚇。
「燙傷藥。」稍稍穩住心神的醜奴兒比著。
「燙傷藥?你哪兒燙傷了呀?」紅衣女子緊張的打量著丑奴兒。
丑奴兒笑笑地指著自己的臉。
「你終於想開了,願意醫治自己的臉了?」紅衣女子流露出興奮的神采。
丑奴兒本身醫術絕倫,當年被燒傷時若想讓自己的臉上不留疤痕是輕而易舉的,可不知為何她竟然放棄為自己醫療,寧可頂著丑顏受人鄙視。
丑奴兒失神的撫上自己臉上的傷痕,無奈的搖搖頭。
這是楚家二老願意讓她留在楚家的條件之一,所以若她想繼續留在楚家,她就必須遵守當年的約定。
「我想也是。」紅衣女子不由得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瓶藥是打哪兒來的呀?」
「別人給的。咱們先不談這個,我比較在意的是聽說夫君去找你麻煩了。」丑奴兒蹙著眉對紅衣女子比著,「你沒事吧?」她憂心仲仲的打量著與自己並坐在池畔的紅衣女子,「對不起,沒能為你澄清,讓你蒙受不白之冤,我真的很抱歉。」
「別跟我道歉,我是故意的。」見丑奴兒訝異的望著白己,紅衣女子更顯得意的道:「如果不故意引起他的疑心與憤怒,你說他會重新踏進你的房裡嗎?所以羅,為了讓他重新回到你的身邊,我不介意讓他誤會。再說,讓他誤會起碼能讓他多看我幾眼,否則啊,他肯定早忘了我的存在。」
知道紅衣女子的自我調侃是為了安慰自已,丑奴兒深感歉疚之餘重歎了口氣。「你該多為自己著想的。」
「想什麼?」
「想怎麼改善你和夫君的關係,想如何討他的歡心。」
「討他歡心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至於我,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將他趕回你的身邊,讓他無法負你。」
「你處處為我設想,那你自己怎麼辦?你忘了你自己也是……」
「我沒忘,就是沒忘才更要將他趕到你身邊去,因為一旦他心裡有你,就會為了討你歡心而愛屋及烏,到時候就算我什麼都不做,他還是會自己湊過來的。」紅衣女子揚起下頷,得意的說著。
「你不用說得那麼好聽,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說真的,我喜的很希望你能多為你自己想想,別儘是為我費心思。」丑奴兒知道自己這輩子欠紅衣女子的情是怎麼也償還不了了。
夏翎羽陪同楚殷揚到丑奴兒房裡探視,不料迎接他們的卻是滿室的清冷,所以他們便離開她的房間到屋外尋人。
漫無目的的他們走著走著,竟走到了玉池畔。
本想到涼亭坐坐的兩人忽然聽到池畔傳來說話聲,對看了一眼後,兩人有默契的噤聲輕移,準備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在玉池畔逗留。
可惜池畔的人背對著他們,讓他們無法看見她們的臉,不過她們一說一比的交談方式卻引起他們更多的關注。
「楚大哥,你猜得出來她們是誰嗎?」
「在楚家會用手說話的人不多。」說不多是含蓄了點,因為根本就只有一個。
「是奴兒?!那坐在她旁邊的又是誰?」夏翎羽訝異的低呼出聲。
「聽她的聲音很像……」楚殷揚遲疑了下,「不,不可能是她!以她驕縱刁蠻的個性怎麼可能……」
「是姊姊?!」這個答案讓夏翎羽更是震撼了,雙眼不禁圓瞠。
「噓……」楚殷揚以指按唇,示意夏翎羽噤口,好專心聽她們的說話內容。
夏翎羽越聽眼睛瞠得越大,雖然她看不懂丑奴兒所比的意思,不過由紅衣女子的應對,她已經可以確定那紅衣女子的身份了。
重重吐出胸口的氣之後,丑奴兒緩緩地推開自己的房門。
他應該還沒來吧!
丑奴兒才剛這麼想著,就迎上了一雙炯炯發亮的眼,慌得她立刻低垂下頭,心虛的轉回身去關上房門。
「過來。」楚殷揚對著雙手放在門閂上,看似想關門卻更像想奪門而出的醜奴兒命令道。
自知避不了的醜奴兒深吸了幾口氣後才緩緩的回過身,閃神飄忽的朝他緩步邁進。
「你剛去哪兒了?」不待她走近,他就開口了。
丑奴兒心口一震,試圖從混亂的腦海中找出適當的應對之詞,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所以怎麼也找不出來,最後只得作罷。
反正她是個啞子,本來就開不了口。
「去打水嗎?」見她沒反應,他逕自為她找著答案。
很想點頭,可惜手上什麼也沒有,讓她點不了頭,所以只好繼續搖頭。
「還是幹活干到現在?」
唉……果然是個好藉口,可惜她還是不能用!丑奴兒無奈的偷覷了眼眼露犀利鋒芒的楚殷揚。
她相信自己要是膽敢點頭的話,他已經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勢必會更加難看的。
先前他已經為了她不知愛惜自已,而使背部的傷日久久難愈感到震怒不已了,這會兒要是再讓他認為她不但沒依他的吩咐早早回房休息,反倒變本加厲的自我摧殘,那他不氣瘋才怪哩。
既然不能點頭,她只好繼續搖頭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對,那你到底為什麼這個時刻才回房來?」終於受夠了她的沉默,他將桌上的紙筆往她面前一推。
今晚天氣悶熱,所以我出去吹吹風。琢磨了許久,丑奴兒這才落了筆。
「吹風?吹個風需要到玉池畔嗎?」無意再打啞謎的楚殷揚嘲諷地睨著她。
丑奴兒聞言一震,倏地仰起頭,驚疑未定的望著他。
他聽見了什麼嗎?
他知道了什麼嗎?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知道的……丑奴兒眼神閃爍不定地試圖平穩自己的心神,不讓自己亂了陣腳。
夫君在生氣。她肯定的寫著。是因為奴兒的關係嗎?
「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杜凌兒搭上線的?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甘願忍受皮肉之苦來博取我的同情?」她臉上的無辜看得他刺眼極了,因而直接與她攤牌。
他果然撞見了!丑奴兒愣了愣。
「她真的很聰明,竟然想得到利用你來博取我的同情、我的憐愛,再讓我因為愛你而不得不為了你去接納她。」他憤恨的逼視著她,語氣更加陰沉嘲諷,「呵,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目的還沒達成,風聲就先走漏了。」
你誤會了。他可以冤枉她,可以誤會她,可是她不能再讓一心護著她的凌兒受到波及。
可惜怒氣攻心的楚殷揚根本看不進她所寫的宇,甚至一把揉了桌上的紙。「你什麼都不用寫了,我不會再像個傻子一樣,任你們玩弄於股掌之間!至於你背部的傷,是你咎由自取,後果就該自己承擔!」
不願連累杜凌兒,因此慌亂的她比手畫腳企圖和他解釋清楚,可惜他既看不懂也無心看,於是一把推開她,毫不留情的走了。
「掃地真有那麼好玩嗎?」
「唉……」丑奴兒無奈的看了杜凌兒一眼。
自從真相被楚殷揚揭穿後,杜凌兒就不再刻意假裝和丑奴兒不熟了。
「你別看見我就歎氣嘛!」
「太陽大,你該回房避避暑的。」丑奴兒停下手邊的工作比著。
「避暑?那是像你這樣嬌滴滴的人才需要,至於我,舞刀弄劍慣了,這一點太陽還看不進我的眼裡。」杜凌兒豪氣的說著。「我現在呀,比較有興趣的是你手上的活,看你天天掃地,時時掃地,時時刻刻都在掃地,感覺好像根新鮮,你就讓我玩一玩嘛!」
見丑奴兒不依,杜凌兒乾脆直接搶走她的掃帚。
丑奴兒歉疚地望著滿臉笑意的杜凌兒,她很清楚杜凌兒不是覺得掃地新鮮,而是捨不得她在大太陽底下勞動。
「哎呀,小姐,你怎麼在掃地呀?!」去廚房端冰品的翡翠一回來便見一向養尊處優的杜凌兒在掃地,不由得驚呼出聲。
「你叫什麼叫呀!我想掃地,我高興掃地,不成嗎?」杜凌兒嘟著嘴,擦腰瞪著不識相的丫環。
「成成成,只要小姐你高興,什麼都成。」自知壞了小姐好意的翡翠連忙陪著笑臉。
「哼!既然你看不得我掃地,那換你掃吧!喏!」杜凌兒不理會翡翠睜大的眼,硬是將手上的掃帚塞進她的手裡。
「啊……」翡翠哀叫出聲。
「啊什麼啊,還不快掃!」杜凌兒「好心地」取走翡翠另一隻手上的托盤,然後轉身對著丑奴兒說:「走,跟我到房裡去。」
「可是……」丑奴兒不忍心地直盯著翡翠比道。
「別理她,她太久沒活動筋骨了,剛好趁此機會好好活動活動。至於你呀,現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取代她服侍我,所以,喏,這就交給你了。」社凌兒將手中的托盤交到丑奴兒手上,半強迫地逼她非跟上自己不可。
「楚大哥……」夏翎羽端著茶走到楚殷揚身邊,輕輕喚著他。
楚殷揚心中五味雜陳的盯著戶外。
她們竟然可以不用紙筆就直接交談!
杜凌兒怎麼看得懂奴兒在比些什麼?楚殷揚很不是味道地瞪著笑靨如花的杜凌兒。
其實真正吸引他直盯著她們瞧的主因並非她們相處極為融洽的情景,而是另有疑雲困擾他,迫使他不得不仔細觀察她們。
因為他怎麼都想不透他既然已經揭露了她們之間的關係,奴兒為什麼還日夜不斷的做著粗重雜活?
她天天這麼勞動著,背部的鞭傷好得了嗎?楚殷揚神色複雜地瞅著丑奴兒的背部。
「楚大哥……」不見楚殷揚有所反應,夏翎羽再次喚了聲,「楚大哥,喝杯荼吧。」
「謝謝。」終於注意到夏翎羽存在的楚殷揚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牽強的笑容。她的溫柔、她的善解人意在在讓他感到歉疚。
每每雙手一環上她的腰,他的腦海就浮現一雙幽黯的眼眸,然後內心便開始不自覺地抗拒著懷中不熟悉的柔軟,是以直到今日,他與她仍是對掛名夫妻。
心繫奴兒,而有負杜凌兒,他無愧;但負了翎羽,卻教他無言以對。
「咱們是夫妻,還用得著道謝嗎?」很清楚楚殷揚心中牽掛著丑奴兒,但夏翎羽卻聰明的裝作不知,以免楚殷揚難堪。「對了,楚大哥,最近好像很少看見師兄,你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嗎?」
「你沒提,我倒沒注意到。」這些日子他一直觀察著杜凌兒和奴兒,試圖從中探查端倪,以便瞭解她們下一步打算如何做,以至於忽略了身邊的人事。「不過想想,這些天好像真的都沒有見到曉升。」
「我還以為師兄私下跟你告辭了呢。」
「怎麼會呢?就算要走,他也一定會先跟你說一聲的。」
「對了,不知道奴兒的傷好些沒有?」他瞭然的神情令她窘迫,遂轉移話題。
「應該早好了吧!」楚殷揚昧著良心回道。
「是嗎?那怎麼我前兩天……」夏翎羽語氣遲疑著。「啊,或許是我聽錯了。」
「你聽到了什麼?」楚殷揚一顆心倏地懸高,急忙追問。
「沒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你聽到了什麼,有沒有什麼我自會判斷。」他執意要知道她究竟聽到了什麼。
「我聽見姊姊斥責奴兒,罵她別傻了。」她頓了下,見他示意,她才繼續接著說:「她說:『你讓自己傷口發炎,高燒不斷,只會害苦你自已,那個姓楚的根本不會在乎。』」悄悄地觀他一眼,果然見他滿臉憂心。
「那是她自找的,我的確不在乎。」儘管憂慮仲仲,他仍是硬著嘴道。她的傷勢加重了嗎?
難怪她的身子骨越來越瘦弱,一副隨時會被風給吹走的模樣。楚殷揚忍不住又瞥了窗外一眼。
「奴兒,咱們令晚再一塊兒睡吧。」杜凌兒旋動著頸子,活動僵直的筋骨。
砍著柴火的醜奴兒停下手邊的動作,側頭看向杜凌兒。
「好奴兒,你別淨看著我,快點頭呀。」杜凌兒俏皮的眨眨眼,臉上漾滿討好的笑容。
「你的筋骨又泛疼了?」丑奴兒憂心的比道。
自從前兩天她為杜凌兒揉捏按摩,活絡全身筋骨後,她似乎就上了癮,三不五時的邀她「同床共寢」。
「沒有啊。」杜凌兒搖搖頭。
她的搖頭換來丑奴兒疑惑的睞視。
「你知道嗎?你抱起來真的好舒服,香香的,軟綿綿的,教人一抱就愛不釋手,難怪當年那個姓楚的總抱著你不放。」杜凌兒說著便趨向前擁抱住丑奴兒,並將頭埋進她的頸間,嗅問她身上獨特的淡淡幽香。「真好抱,比我的枕頭抱起來舒服幾千、幾萬倍,真教人捨不得放開。」
杜凌兒笑鬧之餘,眼角餘光不忘瞄了瞄不遠處涼亭裡的男女。在瞥見男子直瞪著她時,她一面回以挑釁的眼眸,一面將丑奴兒抱得更緊,存心氣死對方。
「別鬧了!我還要幹活呢!」丑奴兒輕輕推開杜凌兒,寵溺的望著她比道。
「你這樣一根一根沒力的砍,要砍到什麼時候才砍得完呀!你還是把柴刀給我,我來砍。」
「不了,這種粗活還是我自己來。」
「哎呀,叫你給我就給我,這種活對你這樣嬌滴滴的人來說的確是粗活,可是對我這種成天舞刀弄劍的野丫頭來說,這根本不夠看。」說著,杜凌兒便搶過丑奴兒手中的刀,手一揮,果然兩三下便將成堆的粗柴劈成整齊畫一的細柴。「瞧,這樣不就好了嗎?」
丑奴兒有些目瞪口呆的收回柴刀。
「好了,你今天該做的活都做完了,咱們可以回我房裡溫存去了。」拉起丑奴兒的手,杜凌兒有些曖昧的大聲嚷道。
溫馴的醜奴兒寵溺的搖搖頭,任著杜凌兒對她又抱又摟又攬的朝她房裡走去。
「哎呀!」杜凌兒驚叫了一聲,停下腳步,來不及反應的醜奴兒一時煞不住腳步,便硬生生的向前撞上堵在她們面前的那堵內牆。
「啊……」丑奴兒一立定腳步便急忙向後退去。
「怪了,路那麼大條,你哪兒不站,為什麼偏偏堵住我們的去路?」杜凌兒沒好氣的擺出後娘面孔。
「是啊,真是怪了,路那麼大條,你哪兒不走,為何偏偏故意撞上我?」楚殷揚非但沒被激怒,反而還將杜凌兒一軍。「你不用解釋。」他伸出手,制止她開口反駁,「我知道你等著對我投懷送抱已經等很久了。」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杜凌兒才沒那麼無恥呢!」杜凌兒臉紅脖子粗的氣漲著一張臉。
「你少在那兒裝清高了,你要是懂得羞恥二字,今天就不會站在這兒了。」楚殷揚一點也不客氣的嘲弄她強行推銷自己進楚家一事。
「你……」杜凌兒氣得咬牙切齒,卻無法為自己申辯,因而只能瞠著大眼猛瞪臉上滿是鄙夷的楚殷揚。
「不用再你了!既然都讓你進了楚家門,要是再不進你的房,只怕要惹人非議了。
所以……」望著她戒慎的眼,楚殷揚勾起嘴角,惡意的一字一宇道:「今晚我就如你的意,睡你的房。」
「你……你……你……你開玩笑的吧!」杜凌兒瞠大的眼瞬間睜得更大,一張嘴張張合合,一時嚇得合不攏。
一直跟在楚殷揚身邊的夏翎羽驚訝之餘,不忘分神的瞥了眼縮在杜凌兒身後的醜奴兒。
丑奴兒憂慮的盯著楚殷揚充滿惡意的眼,不免擔心他的真正用意。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他滿意的看著杜凌兒嚇白的臉。呵!原來她也懂得害怕呀!
明月高掛,晚風徐徐。
喧鬧的蟲叫蛙嗚透過緊閉的窗欞門戶飄進幽靜的屋內。
杜凌兒屏著氣息,圓瞠著一雙大眼直瞪著房門。
每有風吹草動,她便握拳咬唇,瞬間擺出戰鬥姿態。
天殺的!都一更天了,他到底來是不來?!
他該不會是騙她的吧!神經緊繃到極點的杜凌兒眼兒一轉,心思一旋,神經頓時鬆懈了下來。
對!對!對!他一定是唬人的,一定是故意嚇她的,否則早該來了。就在杜凌兒渾身放鬆,拉高被單準備就寢的當口,房門霍地一聲被人推開,楚殷揚悠悠哉哉地踏進屋內。
「真是難得!你居然還會等我回房才準備就寢。」楚殷揚奚落的睨著杜凌兒僵在半空中的手。
「你想得美呀!誰等你啊!」她直覺的捉著被單往內一縮。
天啊!他怎麼真的來了呀!杜凌兒一雙眼轉呀轉的,拚命的想要找個法子絆住他的腳,企圖阻擋他直往床鋪走來的腳步,可惜她一時之間被嚇亂了神,以致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
「連位子都空出來了,還在嘴硬!」他嘲弄的望著她因為閃避而空出來的偌大床位。
儘管她排拒的神情和下意識的閃躲在在證明她心口一致,但因為他無意離開,所以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哼!他不碰奴兒,其他人也休想染指!
就算想動她的是個女人也一樣!
想擁奴兒的身子入睡,除非他死!
「誰讓位子給你了!」瞪他一眼,杜凌兒連忙挪動身子佔據整張床。「我警告你,你不准過來喔!」
「咱們是夫妻,服侍我是你的義務。」她越是逃避他,他就越存心讓她難過。
「笑話!我長這麼大,從來只有別人服侍我,哪有我服侍別人的道理!所以如果你真要人服侍,那我勸你還是早早換個地方去睡。」
「既然人都來了,夜也深了,這會兒就算是想換,也懶得動了。」他走到桌邊坐下,順便為自己倒了杯茶潤喉。
「那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難道你娘沒教過你嗎?」他冷冷的睨著她,更增添了些許曖昧,驚得她不自在的縮了縮。
「我娘是沒教過我,怎麼樣?」儘管渾身不自在,她仍聚集起零散的膽子大聲的頂回去,只不過她的虛張聲勢早被虛弱的氣勢給洩了底。
「是嗎?那你就自已看著辦吧!」話一落,他以手支頭托腮,擺出思慮的姿態。
其實自從允諾今晚要睡到這兒後,他整個人就處於備戰狀態,唯恐到時她會恬不知恥的撲上前來,所以他剛剛才會直拖到以為她入睡了,才勉為其難的踏入她的房間。
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直到方才確認她也無意於他後才終於得以鬆懈,是以累壞了的他就算不想輕饒她,也無力再繼續驚嚇她。
望著他動也不動的身軀,杜凌兒一顆心怎麼也安不下來,唯恐他會隨時跳起來撲向自己。
想對他叫囂,卻怕一驚動他,他就會立刻撲上前來,是以她一張小嘴就在那兒張張合合,始終沒敢發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