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郎好不容易自晚宴上脫身、回到新房內時,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副景象;終於成為他妻子的女子,正安靜地坐在床邊等候著他……
「月,你真讓我吃驚。」男子低笑出聲,踩著微醺的腳步,一邊向前一邊忍不住取笑道。「如此溫馴、如此乖巧,你是存心的嗎?」畢竟他娶的妻子可不是什麼溫順可人的女子,而是集頑皮、慧黠於一身,即使稱呼「小魔女」也不為過的女子,因為太瞭解她的個性,所以他才會和親信們打賭,賭她即使在自己的婚禮上,也不可能乖巧守規矩。
但如今在新房裡等待的她,溫馴乖巧、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喜床上,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古靈精怪的小妻子早就知道有這一場賭注,而且擺明了要他輸。
「真不說話,是不是還想繼續玩這種偽裝的遊戲?」他停在喜床前,低頭凝視著正經坐在喜床上的新娘,伸出手指頭輕輕佻動紅喜帕,戲謔地笑道:「如果不順從娘子的心願,那麼我這個做夫婿的未免太不體貼了。」
說完後,他轉身走到桌前,拿起裹了紅絲的挑秤再次回返,打算一切按照傳統婚禮的程序——掀喜帕,來取悅他的小娘子。
「月」他低聲喚著,打算將新娘的美麗盡收眼底,他原本已是絕色的小妻子,此刻的神情必定是最美的!紅喜帕緩緩被掀起,露出了新嫁娘的臉孔;卻沒有含羞帶怯的絕色美麗、更沒有詭計得逞的微笑,而是……而是一張驚慌失措的清秀圓臉。
「巧兒,為什麼是你在這裡?月呢?」男子一張俊臉卻在看到新娘子的臉孔時,「唰」一聲變得鐵青無比!身穿嫁衣、坐在喜床上的並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她的貼身女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嗚……嗚……」圓臉女僕張嘴拚命想說話,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男子微愣,但是立即反應過來,伸手解開了她身上的啞穴。「巧兒,發生了什麼事,小姐呢?」男子厲聲問道。
「主人!有蒙面人……蒙面人闖進來……好厲害……抓……抓小姐……搶小姐的令牌……還要我換上小姐的衣服……坐在這裡……」巧兒情急之下,說得結結巴巴,卻也讓男子聽出了大概。有蒙面人闖入,帶走了月!是誰?!巧兒說他搶走了令牌……令牌!是能夠隨時自由出入「滄溟城」的令牌!想到這裡,男子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了。
由於滄溟城的地理位置特殊,為了維護城內居民的安全,滄溟城的看守與把關向來做得滴水不漏,要出城必須擁有特定的令牌,而月身上的令牌,則是他親手贈與、無時無刻都可自由進出滄溟城的令牌!
「有幾個人?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現在追去應該還來得及,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對方的目的只是令牌,而不是月!
「我……我不知道……他們點了我的穴道,還用喜帕蓋住我……」巧兒一邊哭,一邊抱歉地開口。
「好,你現在去大廳通知其他人,我先追出去,叫他們帶人馬到城門去和我會合!」他冷靜地下達命令,跟著輕功一層、片刻也不敢停留地追了出去。
「是!」巧兒伸手用力抹乾眼淚,立刻跑到大廳去找幫手,同時在心中不斷地祈求著:小姐!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
當一城的城主、同時也是今日喜慶主角的新郎倌突兀地出現在城門時,看守城門的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剛剛有沒有人拿著『淪令』出城?」他從腰間取出一塊漆黑如鐵的令牌,這是滄溟城僅有的兩塊黑色令牌,一塊為城主所有,另一塊則是贈給了他的新婚妻子。
「回城主,沒有。」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城主為何一臉鐵青,今天不是城主的大喜之日嗎?
「那麼,剛剛出城的有哪些人?」他轉念一想,滄令只有兩塊,如果用來出城太過明顯,那麼對方早就做好出城的打算了。
「有沒有哪幾個人,是你們覺得不對勁的?」
「今晚出城的人不多……因為城主大婚,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進城來狂歡的,所以我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進城的人身上。」其中一人老實回答。
「不過經城主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另外一人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對另外一個同伴說道:「剛剛出城的那一對兄妹,你還記得嗎?」
「喔!對,那一對出城的兄妹確實讓人印象深刻,那個哥哥穿著一身白衣,模樣俊得讓人移不開眼。」守門士兵回憶道。
「他說他們是兄妹,原本想進城看熱鬧,但妹妹途中生了病,所以急著趕回家。」
「我告訴他城裡有好大夫,不如等他的妹子好了再上路,但他說什麼……那只是舊疾發作,只要回家就會好,所以我就讓他們過去了。」另外一名士兵重述當時的經過。
「我看那個哥哥長得非常斯文,沒什麼威脅性,這才放行。」「那個妹妹,你們有沒有看見她的臉?」他急問道。
「回城主,她病懨懨地靠在哥哥的胸前,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病懨懨的……該死!難道已經對月下了毒手?「他們往哪個方向離開?」他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那人帶走了月,只是來者何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東邊。」士兵肯定地回答。
他頷首,翻身跳上一匹馬,回頭對士兵吩咐道:「副城主來了以後,叫他帶著人馬到東方和我會合!」「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士兵們從來沒看過城主這種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模樣。「喝!」他雙腿用力一夾,一團紅影朝東方追了過去……
俊臉鐵青,雙目赤紅、咬著牙緊追不捨的男子,終於在前方看到一抹騎著馬的白色身影時,他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衝動,咆哮喊道:「月!」低咆如野獸般的喊叫聲傳得很遠,當然也傳到了前方策馬奔馳者的耳中,對方的反應是扯住韁繩,同時轉身選擇坦然面對。就在滄溟城城主快要抵達對方身邊時,「唰」的一聲,利箭準確地射中了城主胯下的馬匹,馬兒吃痛地站起,同時將背上的人給摔了下來——
「別動,否則下一箭就射穿你的胸口!」開口說話的,是坐在馬背上身穿白衣的男子,說話的同時,手上的長弓已經緩緩下移,瞄準了地上的男子。滄溟城主立刻翻身爬起,噴火的雙眼只停留在倚靠在對方胸前的纖細身影,是月——他的妻子!他咧開野獸噬血的殘酷笑容,打算以武力和對方一決高下、奪回自己的妻子時,誰知道還未踏出——步,利箭已經「咚」一聲射穿了他的胸口——
「唔……」男子「砰」聽一聲雙膝著地,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沒人自己胸口的利箭,口中一甜,跟著嘔出一大口鮮血。劇烈的疼痛自胸口開始蔓延,他強忍住這般撕裂的疼痛,伸手點住了自己胸口幾個大穴,這才暫時止住了不斷噴出的鮮血。遠遠地,傳來了大批人馬接近的聲音。
「來得好快。」白衣男子冷哼一聲,策馬來到受傷的男子身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說道:「這一箭不會讓你喪命,只會讓你痛徹心肺,你要是再追來,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白衣男子輕扯韁繩打算離開,卻沒料到原本傷重倒地的男子突然翻身躍起,一把扣住白衣男子的手腕,厲聲道:「把月還給我!」就算會死,他也要記下仇家的臉孔、奪回自己的妻子!帶著這樣的信念,男子用盡了最後的力量緊緊扣住了對方!
「月!」男子野獸般的吼叫聲,讓白衣男子懷中的女子也震動了,這下意識的一震讓她驚叫出聲,無意間更露出了自己的臉龐,白衣男子雖然早有防備,迅速伸手遮住懷中女子的臉龐,但在那剎那之間,男子已經看見了——在白衣男子懷中的女子雖然美麗纖細,但卻不是他的月!男子疑惑、不解,目光下意識地往上移動,和白衣男子避無可避地打了照面——那是一位俊美無儔、甚至比女人還要美麗的俊美男子;面如冠玉、挺鼻薄唇、還有一雙深湛如冷泉的眼瞳。這雙眼!這雙眼是……
「放手!」白衣男子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逝,在下一秒立刻恢復了鎮定,他用力甩開滄溟城城主的手,迅速別開臉,冷冷道:「城主,後會無期了。」無視對方鐵青的面孔,白衣男子輕踢馬腹,帶著懷中女子迅速離開了。
「城主!城主在那裡!」
當滄溟城的人找到城主時,發現他胸口中箭,臉色鐵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時,眾人都嚇壞了,就怕城主遇害了。「大哥!」身為副城主的男子立刻翻身下馬,情緒激動得紅了眼。
「滄雲……」熟悉的聲音讓昏迷的男子緩緩睜開眼,嘴角咧開了一抹苦澀的微笑。「傳我的命令,滄溟城從此刻起封城,暫時切斷和外界的一切聯繫,發現任何……任何帶著『滄令』的人,殺無赦……」
「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月呢?真的被人劫走了?」滄雲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男子扯開一抹扭曲苦澀的笑。「易容精妙、相貌盡藏、唯獨心眼、慎防慎防……」
「大哥,你別說話了,我立刻帶你回城!」滄雲蹙眉。他大哥一定痛得失去神智了,居然在這慶頭念出了易容術的要訣。
「閉上眼休息吧!別再喪失體力了。」男子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說什麼,他知道自己的體力能熬過這次的死劫,只需調養一、兩個月,體力和功力就會完全恢復了。等到那個時候,他會親手撕裂原本該在今日成為他的妻子,卻易容為男子逃出滄溟城、同時放箭射穿他胸膛的女子——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