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她的獵物相當特別,不但沒有人重金買他的性命,也不是警局裡的通緝犯,純粹是為了個人的因素。她藏在一角,準備給韓希羅致命的一擊,就算殺不了他而被殺,也好過一輩子和他糾纏不清。
君盈然正躲在陽台觀察著屋內的一舉一動,忽然一顆子彈從她身邊飛過,擊破玻璃,射向坐在書桌前的韓希羅。子彈從他的耳邊擦過,留下一道血痕,她差一點驚叫出聲,連忙翻下陽台跑回自己的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除了她還有人要殺韓希羅嗎?君盈然努力回憶剛才發生的事,對方手法相當俐落,想必是個高手,不過倒不像是要殺他,而是略微警告他而已,這人到底是誰?
「盈然姊姊!」門「砰」一聲被打開,韓絳紗神色慌亂地衝進來。君盈然已換下夜行衣,鎮定地坐在床上。
「發生了什麼事?」她覺得自己的演技相當不錯。
「希羅被人行刺了,你知道嗎?該不會是你把昨天的玩笑當真了吧!」絳紗小聲地問。
「我不是在開玩笑。但這次的刺客不是我。」君盈然淡漠著臉回答。
「那會是誰?」絳紗皺起眉頭,看來滿無辜的。
「他沒事吧?」雖然知道子彈只擦過他的耳際,但她還是關心問道。
「他耳朵旁邊流了好多血,可是希羅不肯擦藥,他說那只是一點小傷。」絳紗撇嘴說道,機靈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瞧。「盈然姊姊……你幫我去勸勸他吧!」
她說話的同時拉起了君盈然,後者正想開口,看見了絳紗充滿淚水的眼眶,一副我兒猶憐的小可愛模樣,她無奈地歎一口氣,往前走去。
「希羅,你看誰來了!」走在前面的絳紗打開希羅的房門愉悅地喊著。
等等!絳紗的聲音怎麼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剛剛還哭得梨花帶淚般惹人同情,現在她的嗓音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快樂。
君盈然來不及反應,便被絳紗推入了希羅的房間,門關起來的剎那間,她清楚地看見絳紗臉上掛滿燦爛的甜笑……
她又被小惡魔騙了一次。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希羅看她一張臉臭得很,想必是絳紗誇大了他的傷勢。
「你沒事吧?」她看了他一眼。什麼流了好多血,根本可以說是毫髮無傷!
「謝謝你的關心,絳紗可能是誇大了。」他淡淡一笑。
「你有很多敵人嗎?」她想弄清楚對手到底是誰。
「或許我有吸引殺手的本質。」他朝君盈然開玩一笑地眨眨眼。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瞪視韓希羅。他簡直把這件事視為有趣,這個韓希羅不是太傻就是有所隱瞞。想到這她更是一肚子火,氣他的不在乎,更氣自己真的擔心他。「我可以假設這是一種關心嗎?」他還是好心情地問。
「你下地獄去吧!」她火大地吼回去,氣沖沖地甩門離去。
這個可惡的韓希羅,她不管他了!
希羅被震得耳鳴。乖乖!這個女人的脾氣還不是普通的大!
今天晚上的事他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衝著他來的,他都不打算讓君盈然插手。稍早他曾和吉姆通過電話,知道她正遭受到喪母的劇痛,所以他不打算加重她的負擔。一想到她剛才怒火沖天的樣子,希羅開懷笑了出來。好了!也許她是真正關心他也不一定。
君盈然剛進房,就聽見敲門聲,她認定是韓希羅。也好,她正想找個人發洩怒火呢!她用力地打開門,用盡丹田的力量吼道:
「你這個人從沒被拒絕過嗎?不要再來煩我!」
接著她一張臉脹得緋紅,原來前來敲門的不是韓希羅,而是向來和韓絳紗形影不離的雷廷霄。他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讓她簡直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我的確是不接受拒絕,不知道像我這樣惡劣的人可不可以耽誤你幾分鐘?」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自行進入她的房間。
君盈然這才確定,凡是韓希羅身邊的人,身上似乎部掛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牌子。說難聽一點,根本是霸道!
她無可奈何地關上門,打起精神來,想聽聽看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今天晚上的事我可以先假設和你無關吧?」雷廷霄笑著開口。
「是與我無關!」她有點緊張。雖然雷廷霄語氣很和善,但是有股懾人的氣勢從他身上散出,他到底是何來歷?
「我聽小紗說了昨天的事,你是當真的嗎?」他打量著君盈然。
「我……」她在雷廷霄銳利的眼光下幾乎無所遁形。她停一下才又問道:「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她不相信雷廷霄來找她是為了這件事。
「你很聰明!」見她懂得用問題來回答他的問話,他對君盈然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有什麼事你可以直說。」
「我希望你可以幫希羅……」雷廷霄認真道。
「你要我幫忙?之前你不是還懷疑是我下的手?為什麼還找上我?」她被雷廷霄的話給搞糊塗了。
「這樣子說好了,我是希望你刺殺希羅的日子可以延後。我對紐約不熟,我沒有辦法掌握暗殺他的人是誰,而你是找人的高手,所以我只有拜託你了。如何?」
她疑惑地看著雷廷霄。要她延後刺殺希羅的時間?他們這群人為什麼一個比一個奇怪?先是絳紗鼓勵她刺殺希羅,現在又多一個雷廷霄。到底他們把希羅當成了什麼?表面上關心,私底下又一副隨便她對他如何,真是可疑。
「你一定覺得我們很奇怪吧!」雷廷霄心裡都快笑翻了,但表面上還是裝成很凝重的樣子。「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答應了絳紗,但是希羅罪不至死吧!他只是不小心愛上一個叫伊莎貝拉的人。」他看她臉上起了暈紅,感到相當滿意。「頂多你不要理他,還不至於要一槍斃了他。你為什麼不趁這段時間好好弄清楚自己對希羅的感覺,免得下手後,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在說話時,他一直觀察君盈然的表情,只要她有一絲軟化的表情,他便馬上乘勝追擊。他知道這時候只需再加一點利誘即可達到目的。
「只要你幫我們保護希羅,成功之後,希羅隨你處置。」他大方地出賣希羅。
她想了半天終於點頭。「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知道你和韓希羅的真正身份。」
韓希羅具有國際特務證件,雷廷霄不自覺所流露的尊貴氣質,在在顯示他們不是普通人。
「我越來越欣賞你了,聰明的女孩。」他又對她展露那種會令女人尖叫的迷人笑靨。雷廷霄向她彎腰致意,用低沉的嗓音笑道:
「等真兇抓到的那一天,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宛如下了舞台的演員,他以優雅的姿態退出房門外。
雷廷霄才一離開,絳紗就飛奔而來,抓著雷廷霄的手緊張地問:
「怎麼樣?盈然姊姊怎麼說?」
他笑而不語,只是愛憐地在絳紗臉上印下一吻,以戲謔的口吻道:
「有我親自出馬,怎麼可能搞不定?叫士傑和梵生來我房間,我們要開始忙了——」
※※※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個人似乎都很忙碌,雷氏雙胞胎終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絳紗則抱著她的寶貝計算機敲個不停;雷廷霄則和君盈然一起陪在韓希羅身邊,像左右護法似地。希羅知道有個殺手盯上他,但雷廷霄知道他絕對有能力自保,他卻一反常態,當他是個沒用的富家公子一樣跟前跟後,顯然這件事真的很不尋常
「雷!你到底查出來了沒有?」第三天,希羅終於受不了,開口問道。
「你知道紐約不是我的地盤,所以還要花點時間。」雷廷霄微笑回答。
「天底下有你查不到的事?」希羅漂亮的臉孔儘是懷疑。
「再給我一兩天時間吧!」雷廷霄知道希羅已經開始在懷疑了,看來只好速戰速決。希羅太聰明,拖太久可能會露出破綻。
事後,雷廷霄先到兄弟的房間吩咐一切,接下來又去見君盈然。
「君盈然,有結果了!對方是綽號叫『魔影』的職業殺手,這人你認識嗎?」
「是他!在紐約排名屬一屬二的殺手!」她臉色發白,如果真是他,希羅的生命就有危險了。
「他不過是殺手之一,另外我還查到一些其它人,他們預計今晚開始行動。」
雷廷霄有些抱歉地望著她蒼白的臉,知道她真的在為希羅操心。凡事成不成功,就得看今天晚上了。
※※※
希羅明顯地感覺到君盈然的不安。她好像在擔心什麼似的,反而雷廷霄一副「老神在在」的自得模樣。正當他想開口詢問之際,兩道人影破窗而入,穿著黑衣的蒙面人抽出短刀攻擊希羅,君盈然見狀緊張地欲拔出手槍,卻被雷廷霄奪下。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不是魔影,希羅可以應付的,我們要小心提防其它的人。」
君盈然依言收起槍,在戒備的同時忍不住用眼角偷瞄希羅的舉動!看不出來斯斯文文的他拳腳功夫這麼了得,加上他動作俐落優雅,即使在揮舞拳腳之際,姿態還是十分好看。
「你看他的後踢多漂亮,乾淨俐落。還有這個後空翻……」雷廷霄故意在君盈然身後做起講解的工作。
過了兩分鐘,希羅霍地扯下了其中一人的面罩,正當君盈然睜大眼睛想看清楚時,「啪」一聲電燈全熄滅,一時之間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韓希羅,你認命吧!」從窗外傳來一陣聲音,一道冷凝的殺氣倏地衝進來。
君盈然不再遲疑,用直覺判斷希羅的所在位置,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只要能替希羅多擋一刀她也願意。這一刻她才知道韓希羅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黑暗中,她抱住了韓希羅,接著奇怪的事發生了。燈「啪」一聲再度全部亮起,然後她聽見絳紗甜美的聲音。
「我有沒有錯過什麼精彩的?」
君盈然猛地睜開雙眼,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絳紗看一眼她抱著韓希羅的模樣,竟笑得非常開心!
君盈然臉一紅,急忙放開他,更發現了那兩個蒙面人其實是雷士傑和雷梵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女娃兒我喜歡!」她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男音,回頭一看,是一名金髮藍眼的帥氣男子。他有禮地執起君盈然的手親吻,淡笑道:
「你通過考驗了,『魔影』向你致上最高的敬意!」
「你是『魔影』?」她完全被弄糊塗了!
「正是!」他對君盈然眨眨眼,接著走到了雷廷霄的面前故作不悅道:
「我第一件任務完成了,下一次給我刺激一點的好嗎?特地叫我從芝加哥飛來,結果只是叫我嚇嚇人而已。」
「不要抱怨了,誰叫你自己棋藝不精,願賭服輸啊!兄弟。」雷廷霄竟和他一搭一唱起來。
「好了,我還有CASE要接呢!下次再向你挑戰。」說完,他跳出窗外,一會兒就不見蹤影。
「誰願意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君盈然已經有點明白,但是仍希望他們親口對她說明。
「記得我曾說過要你花時間想一想和希羅的關係嗎?」雷廷霄不怕死地在她耳邊低語。
「你設計我?」她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算是設計?我只是讓你早一點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他絲毫不動容地回答。
雷廷霄大方地拍拍她的肩笑道:「對了!我差一點忘了我們的交換條件。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會請得動『魔影』這種超級殺手吧?」
「你到底用什麼方法?」她瞪著他。
「你知道英國的『黑白騎士』吧!」他笑得相當神秘。
「對了!你喜歡穿黑衣服,難道你就是『黑騎士』?」她訝異無比。
「賓果!我喜歡聰明的女孩!」雷廷霄笑得迷人極了。
君盈然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她被全英國人所畏懼的「黑騎士」設計了!這到底是幸或是不幸?
「你們好好聊聊吧!」雷廷霄拉住想留下來看好戲的絳紗,用眼神暗示雷氏雙胞胎離去,現在是希羅和君盈然相互坦白的最好時機,他體貼地幫希羅清除閒雜人等,好替他們製造一個不被打擾的環境。
「廷霄大……」絳紗正要開口抗議,雷廷霄已經摀住了她的嘴,霸道地將她拖出了房間。
「還是大哥有辦法,這下子君盈然沒辦法再否認自己的心意了。」雷士傑一臉的仰慕。
「你們抬舉了,希望愚兄以後也有機會為兩位賢弟效勞……」雷廷霄促狹地揚眉一笑。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兩個人連忙擺手,看著別人被整是一回事,要是輪到自己,那可慘了。
兩兄弟離雷廷霄幾步距離,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我們該回英國了吧!」
紐約的事跡近結束了,不但替希羅和絳紗找到了父母,還替希羅確定了君盈然的心意,可說是仁至義盡了。這下再不走,沒事可做的絳紗不曉得又會給他們出什麼鬼點子。
以前他們還以為大哥會制止絳紗的胡鬧,沒想到現在玩得最開心的卻是他。一個小魔鬼他們已經快招架不住了,現在小魔鬼身邊又多了一個混世大魔王,他們只是平凡的善良老百姓,左想右想還是回英國比較安全。
「士傑和梵生怎麼啦?好像看到鬼一樣!」絳紗不解地抬頭。
「沒事!沒事……」他們異口同聲道。
這裡就讓給希羅和君盈然吧!
最近忙著定計劃,雷廷霄一直抽不出空帶絳紗到附近逛一逛,此時不玩更待何時?雷廷霄微微彎腰,做出邀請的姿勢,用他一貫迷人的俊臉問道: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未婚妻到中央公園一遊?」
「我最近有沒有說你越來越善解人意,而且我越來越愛你了呢?親愛的雷先生……」絳紗勾起他的手臂,笑吟吟地回答。
「今天還沒有……」雷廷霄低頭吻她。一陣甜蜜的熱吻後,正欲帶著絳紗出去,卻發現小妮子跑到一旁在寫東西。
「小紗,你不是在寫告別信吧?我們只是去散步又不是去私奔……」
「不是啦!」她小臉一紅,將紙條貼在門上。
「你寫了些什麼?」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我只是告訴希羅,盈然姊姊有兩個非常可愛的小弱點……」
「對希羅追求她有幫助?」
「絕對有!」她篤定一笑,隨即鑽到雷廷霄的懷裡。
※※※
房間內的君盈然背對著希羅,僵硬地站在落地窗前,不斷地咒罵自己。以她多年的經驗,怎麼會看不出這是一項計謀?以韓希羅的本事,任誰都傷不了他,再加上他身邊有黑騎士雷廷霄,她還不自量力地想保護他,真是愚蠢至極。
現在可好了,本來打算刺殺韓希羅以求日後的清靜,被雷廷霄三言兩語說服,幫忙抓殺手,弄了半天,原來全是假的!真刺客變成保鏢,假刺客倒落幕退場,留下她和韓希羅在這個房間裡,她這個蹩腳的刺客找不到理由離去,真是尷尬極了。
「你……你受了不少驚嚇,好好休息吧!」君盈然順了半天氣後,努力地擠出這些話,嗯!不會太肉麻,至少她覺得還算得體。
誰知道等了半天,背後安安靜靜的,她疑惑地回頭,差一點氣得中風。
韓希羅竟半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士可殺不可辱!雖然她多管閒事欲救韓希羅;雖然整件事是一出鬧劇,但是韓希羅至少也該說一聲謝謝吧!面對救命恩人不言謝反而呼呼大睡,這個男人還敢口口聲聲說愛她?這個可惡的韓希羅,下地獄去吧!
君盈然氣沖沖地走往門口,手還沒觸及門把就被人抓回床邊,她氣忿地揚手就是一拳,不料雙手卻被對方扣住,牢牢地被架在背後。
「你在氣什麼?」韓希羅美麗的黑眸盈滿笑意。
早在一個接一個的刺客出現時,他就發現不對了,基於三年來和雷廷霄培養的默契,他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這才明白他的好兄弟在玩什麼把戲,既然雷廷霄費心安排了一切,他只有照著劇本演下去了。
這一招果然逼出了君盈然對他的心意,她果然奮不顧身地救自己。希羅看著她僵直著背,他的嘴角掛著滿足的笑。他知道君盈然哪裡也不會去,希羅也就乾脆小憩一番,養足了精神好說服她。
「你是全世界最惡劣的人!」君盈然大吼,瞪著他明亮的眼睛。
「而你是全世界最糟糕的說謊家……」他微笑著反駁道。
「韓希羅!」她快氣得吐血了!又開始扭動掙扎。
「難道不是?是誰一天到晚嚷著要殺我,又是誰在千鈞一髮之際救我一命?是你有雙重人格?還是我在你心目中真有一點份量?」
君盈然啞口無言,他比韓絳紗更加伶牙俐齒,比雷廷霄更會左右人心,或許她早就愛上了這個既霸道又頑強的剋星了,不是嗎?不然,她不會在走投無路時,不自覺地來到韓希羅落腳的旅館外,不然她不會不加思考地挺身救他,只是,她到底哪裡讓韓希羅著迷呢?她是一個四處遊蕩的殺手,靠著賞金而活的「清潔夫」,這樣的她,韓希羅真的會喜歡嗎?
「你真是一個怪人……」君盈然停止掙扎,幽幽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因為我沒有被你的冷淡面孔嚇跑,所以你覺得我是怪人?」感到君盈然不再抵抗,他放鬆了手勁,溫柔地圈住她的身體。
這是希羅夢想了好久的事;君盈然不再抗拒,只是這樣一動也不動。即使她不說話,他也覺得很快樂,手中感覺到她溫暖的軀體,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願意拿任何事來交換這一刻。
「要你承認其實你是很在乎我的,真有那麼難嗎?」希羅心痛地開口,這些年來,她就是這樣子過的嗎?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孤單到不知道如何去接納別人。
「你不是神通廣大嗎?我以為我的一切你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呢!」她半是埋怨半是逃避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壓得她好累,她不想讓韓希羅知道她曾有一段如此不堪的過去。
「我查得到,但是我沒有……」他對君盈然一笑。「我希望是由你親口告訴我,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悲傷?為什麼說話時總是充滿著忿恨不平?為什麼一個人絕望地昏倒在我的飯店門口?」他感覺到君盈然忽然僵硬的身子,知道她又想封閉自己。他再次加強手臂的力量,將這個內心傷痕纍纍的女子緊緊摟住,他愛君盈然,不允許她再次退縮。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但我愛得很痛苦,因為你一點也感受不到,我希望能分擔你的一切,不管是什麼,只要你肯說,我們一定會找出解決辦法的。盈然……相信我,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
韓希羅的話瓦解了她的心防,君盈然開始哽咽,然後是不斷湧出淚水,把積壓在胸口的傷痛一口氣完全釋放出來,哭得驚天動地。她的腦海中閃過了吉姆曾經說過的話:「不要用你母親傷害你的方式傷害韓希羅,這個男人只是愛上了你,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蛋。不管你接不接受,也不要去傷害他。」
她一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看到清醒的母親,為此她不顧危險接下別人不敢接的案子,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一直希望自己會有意外,不管她出事,或是受傷麻痺都好過麻木的生活。沒有人愛她,連她的母親也沒有愛她的能力!這種日子好苦,苦到她都不敢去想幸福是什麼;苦到她連給其它人一個微笑都吝薔。
直到韓希羅介入她的生命。
她的保護網被他一層層撕去,真面目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原來在她偽裝的外表下只不過是一個渴望愛與被愛的人。君盈然只是君盈然,她並不是什麼伊莎貝拉,也不是獵人。只是……要是她連這些假裝也沒有了,她就變得脆弱不堪一擊了!
君盈然淚眼婆娑抬起頭,在淚海中她依稀看到希羅美麗的眼睛,溫柔堅定地傳遞他的真情。她知道自己是在乎他的,但是她努力包裡了一層又一層的真心,如果被傷了,就注定要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去了。
愛韓希羅是一項生命的賭注,但是她已不在乎了!她的母親在最終仍捨她而去,她已經被母親刺得遍體鱗傷,韓希羅的懷抱是她的避風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提供她強壯有力的臂膀,讓她可以開始幻想「幸福」這個渺茫的東西。即使她將來會受苦,她都願意下這個賭注,因為她想要愛人,她想要被人愛……
「我投降了!我真的投降了!」她哭花的臉蛋上多了一絲笑意。希羅驚訝之餘興奮得想大叫!君盈然真的不再抗拒自己內心的情感了。希羅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用力擁緊她,好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你準備好了嗎?」君盈然面容一整,打算對希羅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世。
「你有聽過『青龍神社』這個宗教組織嗎?」君盈然在希羅的懷中以平靜的語調說。「『青龍神社』創立在一百多年前,是由海外的中國人所建立的,它們的教義原本是崇高善意的,主要是讓漂流在外國的華人心靈有所依靠。它成長得相當快速,更使得『青龍神社』莊嚴聖潔的形象深植人心。」
君盈然一頓,再度開口時眼神變得無比冰冷。「一個容易取得群眾信賴的組織是很容易腐敗的,因而開始有人從中詐騙金錢,有些則運用所謂的神力為所欲為。」她深吸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對人訴說自己的故事,覺得有些不自在,因此必須藉著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們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來。」希羅只是將她摟得更緊,默默聆聽著。
「我母親和家人是第一代的美國移民,他們在朋友的介紹下加入『青龍神社』。我的母親還被選為『祈福聖女』,必須在總壇待上一個月,和神壇長老一同祈福。這是信徒們求之不得的殊榮,我母親當然不會拒絕,然而這卻是一切悲劇的開始。」君盈然開始哽咽,一想起母親的遭遇她就會難過得低泣。「一個月後,當我母親被送回家時,她已經是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子了!更讓人震驚的是她懷有身孕。我母親的家人嚇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托人詢問『神龍神社』的總壇,卻傳來晴天霹靂的消息——他們指我母親色誘祭司,觸怒了神明,因此被下詛咒,總壇更要求所有的親人遠離我母親,以免遭殃。」
「他們真的照做?」希羅面色凝重地問。
君盈然點點頭,神情悲哀,努力不讓淚水流下,她曾經發過誓,不會再因那些無情無義的人而流下任何眼淚。
「我出生後,鄰居可憐我母親是個瘋子,將我送到孤兒院,我就在孤兒院長大,直到七歲時才知道自己有母親,這些年來我四處奔波,才查出當年的事。」
「是那個叫吉姆的人在幫你?」希羅猜測道。對方一定對君盈然的身世有所瞭解,才會時時幫著她。
「他和你一樣是怪人!」君盈然淡淡一笑,吉姆是唯一和韓希羅一樣,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和孤僻的人。
希羅不以為意地笑著,在心底對君盈然的敘述卻感到有些震驚。如果將君盈然的故事和水長老的故事串連在一塊,那君盈然不正是水長老的女兒,亦是水靈同父異母的妹妹。他暗自思索。
「你不會放棄的,對不對?」希羅這下才完全明白,為什麼君盈然一直和「青龍神社」處在敵對的立場,甚至誤以為他是「烈焰」而想刺殺他。
「當然,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君盈然驀地一驚。她只是告訴韓希羅她的過去,並不是要放棄她和「青龍神社」的恩怨。
「我並不是要阻止你,我也願意幫助你。」希羅淡淡一笑。「但是有一個條件……希羅笑著看君盈然再度臭著一張臉。「要消除『青龍神社』這麼龐大的組織需要很大的精神和體力。你最近情況不太好,不如請個假陪我到處走走,等你恢復了,我們再來處理『青龍神社』的事。」
「就算我不答應,只怕你也會拖著我吧!」君盈然嘴角微揚。這些天她為了協助抓「假刺客」,幾乎耗盡了精力,沒想到希羅看出來了,對於他的這份體貼,她很難不動容。
「我在你心目中難道只有『霸道』這兩個字嗎?」希羅揚起眉問道。看到君盈然毫不猶豫地點頭,他大笑出聲,忘情地擁住她,君盈然果然有誠實的美德。
既然他是韓奇之子,又是族裡的繼承人,整頓「青龍神社」自然成了他的責任和義務。現在得知「青龍神社」虧欠君盈然母女這麼多,為了自己,更為了心愛的人,他當然會為這件事做完善的處理。
不過在做這些事之前,他要讓君盈然先好好休息一陣子,她剛遭受到喪母之痛,他不希望君盈然再為其它的事擔憂。聽她說完了全部的故事,他對君盈然的憐惜和心痛又增了幾分,她纖細的肩頭竟扛著如此沉重的過去。
或許早在第一眼見面之時,他就被君盈然悲哀又不肯認輸的眼神所吸引,那一雙眸子裡所藏的傷痛震住了他,令他想撫平她的傷痛。君盈然和他有著相同的靈魂,歷盡滄桑卻倔強地不肯向命運低頭。這樣的一個女子是上蒼賜給他的宿命戀人,他願意傾其一生來守護她。
他首先要做的事是讓君盈然快樂,教她笑,教她重新知道什麼是希望和快樂。
夕陽此時已染紅了整個大地,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暢談了一個下午。希羅忽地將君盈然從自己懷中拉起,摟著她向門口走去。
「走吧!你累了也餓了,我們去吃飯吧!」希羅向君盈然說道。
「現在?」她還無法適應韓希羅的行為模式。「可是我還有事情想問你……」
「你想問什麼?」希羅左手仍然摟著她,右手打開門,望見貼在門上的紙條,看完後順手放進口袋。君盈然被希羅一心兩用的本事嚇了一下,幾乎忘了自己要問些什麼。
「你的問題是什麼?」他再次關心地提醒她。
「我……我忘了。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她好奇不已,因為希羅看完以後眼中充滿了笑意。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到底想問我什麼?」他不在意地笑笑。
「我想知道白騎士是雷士傑還是雷梵生?」君盈然及時想起,她原本想知道的事。
黑白騎士在情報局算是名人,原被各國政府視為最頭痛的人物,不但神出鬼沒,犯案手法更是高明。正當眾人對他們全力通緝之時,他們又成為偵破艾西克侯爵叛國案件的英雄。這才發現他竟是英國政府派出的臥底,這個案件至今還是情報界津津樂道的熱門話題。
君盈然和情報局偶爾有來往,因此對他們的事也相當有興趣。現在既然知道雷廷霄是鼎鼎大名的黑騎士,根據傳言黑白騎士一向是形影不離的,因此她猜測白騎士一定是雙胞胎的其中一個。
「到了餐廳再告訴你。」希羅努力壓抑笑聲。他已經開始期待君盈然驚訝的表情,一定會很好玩。
「韓希羅!」君盈然用力掙脫,她就不相信韓希羅會餓到沒力氣回答這麼簡單的問題,紐約市到處都是餐廳,真不知道他在趕什麼?
「好,好,我說。」希羅無奈地攤開雙手,君盈然有些時候是相當頑固的。「不知道白騎士是否有這個榮幸邀你共度晚餐?」
「你就是白騎士?」那個傳說中足智多謀的白騎士會是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美男子?
「如假包換。走吧!」希羅攬住目瞪口呆的君盈然往前走,他早就告訴她到了餐廳再說,現在變成這種局面,不方便將陷入恍惚狀態的盈然帶到外面,看來還是打道回府吧!
唉!他浪漫的燭光晚餐泡湯了!
※※※
十分鐘後,希羅讓處在恍惚狀態的君盈然坐在椅子上。正要打電話叫服務生送餐點之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隨後絳紗笑盈盈的俏臉探了進來。
「希羅,我知道你們一定談得欲罷不能,所以特別準備了一些吃的給你和盈然姊姊。」她從身後遞出兩大包東西走了進來,這才發現君盈然的異樣。
「咦?你向盈然姊姊說了什麼?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絳紗好奇不已,一面體貼地將所有的食物拿出來擺好。
「我只是告訴她,我是白騎士。」希羅聞到食物的誘人香氣,開始拿起最靠近他的日本料理送入嘴裡。
「我還以為是你向盈然姊姊求婚哩!看她嚇得呆掉了!」絳紗取笑希羅一番。「那她究竟是太高興了還是太難過?」
「絳紗,你不去陪你的雷廷霄嗎?你不怕他被別人拐走?」希羅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她最近過得太好了,一副想搞破壞的樣子。
「我這種美少女世上找不到第二個,他才不會那麼容易變心呢!」絳紗大言不慚地回話。
希羅被她說得無計可施,他這個雙胞胎妹妹什麼都好,就是一肚子鬼靈精。全天下大概只有雷廷霄她捨不得算計,其餘人她全不當一回事,以雷士傑為其中之最,完全被絳紗欺壓得死死的。
絳紗自從和他相逢以來,一直和他相當親密,但是他終究不是雷廷霄,誰也無法保證絳紗不會有所動作。目前為止,他和君盈然尚處在「開始」階段,最好還是把絳紗這個「魔神仔」請遠一點比較保險。
「你玩了一整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為了自己的愛情,希羅擺出了兄長的威嚴,下達逐客令。
「可是人家不累嘛,我想和你還有盈然姊姊聊天……」想趕她走,沒那麼容易!絳紗努力地撒嬌,露出一臉無邪的天使笑容。
希羅的俊臉變得有點僵硬,絳紗使用她的笑臉攻勢,令他完全失去了招架的能力。一時間,希羅無計可施,只能瞪著絳紗始終燦爛的甜笑。
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
「小紗,你還在這?」走進的是小魔頭的剋星——雷廷霄。當他揚起一絲會心的笑容,希羅著實鬆了口氣。而絳紗則蹙起了兩道彎眉。
「你又在煩希羅了?」他拉起了想賴著不走的絳紗。
「才沒有,我只是送晚餐來,順便聊聊而已……」她嘟著嘴道。真搞不懂為什麼大家都把她當成妖魔鬼怪一樣提防著。
「沒有就好!」他在絳紗頭上印下一吻以表嘉許。而後柔聲道:「我帶你去看紐約的夜景。」
「嗯……好吧!」她偏頭一想,與其被希羅轟出去,不如和雷廷霄去夜遊算了。反正盈然姊姊會一直在這,以後有的是機會。
雷廷霄不到三分鐘就化解了危機。
他摟著絳紗向外走,回頭用嘴形示意:「你欠我一次!」
希羅深吸一口氣,全世界大概只有雷廷霄治得了絳紗了。他回頭看了君盈然一眼。她顯然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緒,等她明白過來一定還會有一堆問題要問,他還是趁現在趕快吃個飽吧!
君盈然大約過了十分鐘才回到現實,她訝異地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食物,咦?韓希羅不是要帶她去餐廳吃飯嗎?怎麼又回到了飯店的房間?
「你思考問題的時候都是這樣神遊太虛嗎?這是個相當不好的習慣哦!」希羅笑著說。既然她有沉思的習慣,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回去當清潔夫,太危險了!
「我在發呆?」只要韓希羅在她身邊,她似乎就會喪失平日應有的警覺性。莫非她潛意識中一直相信希羅會保護她,所以才會放任自己的思緒四處遊走?
「先吃點東西吧,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我。本人相當樂意替你解答一切,但是先等你吃飽了再說。」他伸手遞給她一盤炒麵。
君盈然這次不再回嘴,溫馴地吃著他遞給自己的食物。她的肚子真的餓了,和希羅說了一下午,肚子正嚴重地抗議著。
趁著盈然在吃東西時,希羅半躺在沙發椅上休息,心中思索著要如何解釋這一切。承認了他是白騎士之後,一定得要解釋他臥底的原因。最後一定又會扯到他和絳紗特殊的身世,以及和「青龍神社」的關聯。這些事他總有一天曾向君盈然表白的,但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倘若她知道了他和「青龍神社」的關係密切,一定會衝動地直搗「青龍神社」總壇。如此一來她又將置身於危險之中。
「我吃飽了,我們可以繼續了!」君盈然像個好學生般,坐直身子,雙眼閃耀著光采。希羅微微一笑,看樣子她對白騎士的評價不是太壞,反而像是要和明星面對面交談般興奮。如果早知道君盈然對白騎士的印象那麼好,他早就以白騎士的身份追求她了,或許可以早一點得到佳人的青睞。
「坐過來一點,我才有說故事的情緒……」他對君盈然展現誘惑的笑容。
「我坐這裡就可以。」她的臉又紅了。每當韓希羅用那雙迷人的黑眸盯著她時,她的思緒就會開始打結,一張臉更不自覺地脹紅。說來說去都要怪韓希羅,一個女人長得美麗無妨,一個男人有一張稱得上美麗的臉孔就是罪過了。害她每次在韓希羅的注視下動不動就臉紅,向來冷酷形象都蕩然無存了。
「你不坐過來,我自己過去好了。」他說話的同時已一把抓住君盈然,將她拉往懷中,一如往常地將君盈然囚禁在他的雙臂之間。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抱著我——」她開始緊張而結巴。
「這樣可以增進彼此的默契,你以後就會習價了,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建立一份像嬰兒與母親的親密關係。」
「嬰兒和母親的親密關係?」她完全不懂韓希羅的舉例。
「嬰兒剛出生的時候也是不習慣母親的擁抱,但是日子久了就會習慣,而且還會上癮。現在的你就像嬰兒一樣,必須學著接受我的擁抱,總有一天你會覺得很習慣,而且有安全感。」邊說著邊往她紅得發燙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
「我……我可能……很難習慣……」這是哪一國的歪理?她才不相信有哪一個母親會這樣抱著自己的孩子。韓希羅不但不時偷吻她,一隻手還不安分地到處遊走,她除了心跳越來越急促外,根本沒法子產生他所謂的「安全感」。
希羅邪氣地一笑。難道他也染上了絳紗的壞習慣,喜歡看別人手足無措的樣子?君盈然的臉真的好紅好燙,希羅為了怕心上人過度窘困,不情不願地收起笑臉,開始向君盈然訴說自己的一切。
「你相信世界上有人擁有超能力嗎?」
「超能力?」君盈然停頓了一下,接著點點頭,在美國是有很多這樣的學術研究。
希羅淡淡一笑,訴說著他的故事——從他父母的相遇開始,接著是艾西克侯爵恐怖的「造人計劃」。他和絳紗從小就分離,以及他在侯爵府中如何度過他的童年,如何有一個神秘人默默地幫助自己。他口氣平淡,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著,彷彿這些只不過是其它人的故事。
直到君盈然略帶冰冷的小手經撫過他的臉頰,希羅才知道自己哭了。他低下頭,發現君盈然早已淚流滿面,但是她仍試固抹去希羅的淚水。
「嘿!我說這些不是要惹你傷心的……」希羅也替她拭去淚珠。「好幾次我差點自殺,以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但只要我想到絳紗,如果我丟下她,她一個人怎麼對付那個瘋子?所以我一直忍……直到三年前到日本見著了小紗。她像個帶來歡笑的天使,那麼美、那麼的純真,讓我覺得一切的犧牲都有了代價。」
希羅不斷地掉淚,君盈然看得傻眼了,她現在心中唯一有的念頭就是安慰眼前這個傷心的男人。君盈然小心地環住希羅的頭,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前中。之前希羅就是這樣安慰她的,現在她也想為希羅做點什麼。現在的希羅一點也不像人人懼怕的白騎士,也不像是那個老是對她限制東限制西的霸道男人,而像一個傷心的孩子,極需要別人的安慰。
「我好高興我沒有放棄……」希羅抬頭道。「如果我放棄了,我不會有機會認識到雷氏兄弟那麼特別的朋友,也不會有機會找到我的父母……更不會有機會遇到你。」希羅直直望進君盈然含淚的眸子,用著溫柔的口吻肯定道:
「盈然,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奇跡,雖然我身邊有絳紗和其它的親人,但是我的靈魂還是在追尋著生命中的另一半,現在我找到了,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我想和你共度晨昏,和你一起看這個世界。當我難過的時候有你陪伴,你哭泣傷心的時候我會提供我的肩膀,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再感到孤獨,因為我們有彼此,誰都不用再躲在角落裡無聲地哭泣,好嗎?」
盈然聞言感動得哭了起來,主動抱住希羅,在他的肩上啜泣。她從來不知道喜極而泣是怎麼樣的感覺,因為在她十八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真正值得開心的事。但是此時此刻,她生平第一次流下喜悅的淚水。因為希羅溫暖的懷抱,因為他發自內心體貼的話語,令她覺得自己好幸福,生平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
「你知道嗎?以前我最討厭冬天,因為冬天會下雪……下雪一點聲音都沒有,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慢慢地蓋住一切,好像要把這整個世界都埋起來。整個大地一點聲響也沒有,顯得好寂寞,讓我覺得我被全世界遺棄了……」君盈然像一隻傭懶的貓倚在希羅肩上低語。「但是你相信嗎?我剛才竟然有了和你一起賞雪的念頭,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一定是瘋了。」
「一點也不奇怪,謝謝你的邀請,我覺得很榮幸,也很願意。」希羅抬起她的下巴,緩緩低下頭吻上她的櫻唇,溫柔地、細膩地將自己的深情烙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盈然這一次也不再害羞退卻,回復以熱情,完全放開自己接受他,響應這個癡心的男人。
「盈然,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希羅溫柔地圈著她問。
「留下來?」君盈然這一次又羞得滿臉通紅。她雖然生長在紐約,但是骨子裡仍是很保守的。
「你想到哪去了?」希羅邪邪一笑。「我保證什麼都不會發生,我只是希望擁著你入睡,僅此而已。」接著還做了一個發誓的手勢。
「可是……我一向習慣一個人睡……」君盈然面對他認真的面孔,很難開口拒絕。
「任何事總是有第一次嘛!你如果作噩夢了,我可以叫醒你;我作噩夢,你也可以給我撫慰,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也會作噩夢?」希羅看起來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會作噩夢。
「當然會!」他篤定地點頭,這一招是向絳紗學來的,她就是用這個方法騙了雷廷霄……
「這……好吧!」君盈然的同情心戰勝了羞澀,讓欣喜萬分的希羅抱上床。
「盈然……」他摟著她因緊張而略顯僵硬的嬌軀。
「嗯?」她甚至不敢抬頭,只是動也不動地回他。
「除非你願意,我不會強迫你的。因為我愛你,我絕對會尊重你。放鬆一點,你硬得像一塊木板,抱起來很不舒服呢!」說到最後,他已經有些笑聲。
君盈然依然不語,但是希羅可以感覺到她正在逐漸放鬆,他微笑著閉上雙眼,在快要睡著之前聽到君盈然輕聲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謝謝!」希羅回她。感覺到君盈然又貼近了幾分。
這就是所謂天堂般的感覺吧!這是希羅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窗外的月光,柔柔照著床上的愛侶。這是個溫柔的夜晚,寧靜無聲的月光似乎也在默默地祝福著這兩個靈魂互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