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厲手無極先後兩次出現後,宇文活反而產生了研究他的興趣,一來他是下毒暗算他的人,若要向他討回這筆帳,就得好好研究厲手無極這個人;再者,厲手無極對羅瑄若有似無的親暱讓他相當不舒服……他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他不准任何人對自己的女人動念頭。
和羅瑄相處越久,才發現她雖然在醫學上有傲人的本領,對於其它的事卻是相當的遲鈍;她可以將整本醫經倒背如流,卻察覺不出厲手無極對她的感情,還笑他是個醋醰子,為了莫須有之事大吃飛醋。
對羅瑄的堅持相當遲鈍不知道該感到悲哀還是慶幸,若非她如此的一無所感,她可能早就和厲手無極結為夫妻了;既然厲手無極花了十幾年都沒辦法讓羅瑄屬於他,就只能怪他自己太不懂得把握了。
不管現在或是以後,羅瑄這輩子只能屬於他宇文浩;他並非輕易動心之人,一旦動了心,就不會輕易改變,他會將羅瑄納入自己羽翼之下,呵護她一輩子。
夕陽西下,他斜倚在門邊等待羅瑄的歸來,明天一早他們就要起身前往四川唐門,因此她這幾天總是往鎮上的大夫家裡跑,總是放心不下已經有感情的村民,因此想在有限的時間內,將一些醫療技術傳給鎮上的大夫。
不遠的山坡,慢慢出現了她纖細的身影,小小的人背著一個大木箱,看起來極為吃力。
宇文浩輕功一展,一轉眼到了她的眼前,接過她手中的木箱。
「累不累?」他笑看她佈滿細汗的臉龐。因為她很堅持要一人前往,說他在那裡聽她教學一定會很無聊,所以他只好固定每天黃昏時候等地,為她減少一小段背木箱的辛勞。
「不會。」她抬頭嫣然一笑,很喜歡每天黃昏的這一小段路,兩個人說些今日發生的瑣碎事情,讓她覺得兩個人更加親密。
「你就是愛逞強!」他對她皺眉頭,替她撥開黏在臉頰上的濕發。「你將一切都交代好了嗎?」
「我已經讓他抄寫我研究的一部分醫經,這樣子慢慢學應該可以。」她淡笑,每個人的資質不同,她所能做的就是留下醫經,讓他們自行吸收。
「你這樣不算私傳嗎?」他以為她的那些醫經都是不外傳的秘密,沒想到她竟然大大方方地讓別人抄。
「有些人對自己的創作是很寶貝的,可是我覺得醫學和其它的東西不同,傳出去可以救更多的人,我不會私藏的。」
「早知道如此,我這些天也跟著你去,或許也可以學點銀羽神醫的絕學。」他頗為遺憾地開口,不跟去是為了給她隱私,沒想到卻錯失良機。
「怎麼你也有興趣?」她美眸閃著好奇。「多懂一些總是有好處的。」他咧嘴一笑道,和她一起回到居住了一個月的小屋。
走進小屋內,羅瑄發現桌上已經擺好了晚膳,不禁好奇地開口。「這些是哪裡來的?」
每天的伙食都是她簡單地烹煮一些食物打發的,因此格外好奇這一桌子的飯菜是哪裡來的。
「這是郭姑娘準備的,她知道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特地來這兒下廚為我們送行。」
「你現在和她很熟喔?」羅瑄眉一場,郭姑娘就是和宇文浩一起在山坡上遇難的姑娘,不過因為厲手無極的目標不是她,所以她可說是毫髮無傷,事後她覺得對宇文浩非常內疚,因此對他格外慇勤。
「我好像聞到火藥味?」他笑得賊賊的,將她一把拉進懷裡坐好,挾了菜就要餵她吃一口。
「你又忘記要做什麼了?」她佯怒,取出懷中的銀針在每一道菜上一點,確定是否有毒,自從宇文浩受傷後,她對週遭的一切更謹慎。
「你每天這樣戰戰兢兢的不辛苦嗎?」看她這麼緊張,他不禁失笑。
「這種事是馬虎不得的。」她蹙眉,不敢想像如果他又受傷自己該怎麼辦。「如果師兄又來了,或者他根本沒有離開過,也或者他和四川唐門的人一起……」想到那個可能,她的身子不禁發冷。
「你到底怎麼了?」宇文浩將她緊緊接住,在她微微顫動的眼皮上印下一吻。「你為什麼這麼害怕?發生了什麼事?」
羅瑄不語,上次厲手無極雖然沒有強迫她去唐門,但是她知道師兄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的。
「你師兄一心想將四川唐門取而代之,怎麼會和他們扯在一起,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不知道,只是很不安……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她靠著宇文浩汲取他胸膛的溫暖,以前她是單獨一個人,沒什麼好怕的,但是現在有了宇文浩,她反而開始害怕,怕他受害,怕她沒有能力讓他周全。
宇文浩將她摟得很緊,知道厲手無極的事不做個了斷,她永遠不會安心的。
「我們明天就出發到四川,將這件事做個總結,然後我們就回霧谷,我會把你藏得好好的,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你再也不用生活得那麼緊張,我保證在霧谷吃飯的時候,你不需要用到你的銀針。」他的本意是要說笑為她打氣,不料她聽到最後一張臉變得更加慘白。
「你……你也不喜歡我是銀羽神醫?」厲手無極的話再次自她心頭響起:他現在只是貪忘你的美色,任何人都不會願意讓妻子的名聲比自己更響亮。
難道他也是如此,所以要她從此退隱,一輩子待在霧谷?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你以後是我的妻子,在霧谷為我生兒育女,自然沒有時間當你的銀羽神醫。」他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仍然說著他的未來藍圖。
羅瑄表面上笑著,心思卻早已飄得老遠,揮之不去的仍是厲手無極說過的那些話,慢慢地化成了一塊塊的石子,沉甸甸地壓住她的心頭。
是不是唯有捨去當銀羽神醫,她才有得到幸福的資格?那樣子她真的就會得到快樂,得到幸福嗎?她真的不知道……
※※※
第二日離開了小鎮,在前往四川的分岔路口,碰到了一群意外的人,竟然是霧谷四老、上官流虹和黎婉兒。
「浩小子!小師妹!」東風飛奔而至,興奮地揮舞著幾乎是常人兩倍長的手臂,給宇文浩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還活著!你這個臭小子的命果然夠硬,我太高興了。」東風流著淚水,雖然知道羅瑄的本事,但這一個月他們幾個人過得一點也不好,整天為他擔心受怕!最後是宇文豐為他們卜卦,算出了宇文浩確切的位置,他們一群人才趕了過來。
「你們怎麼都來了?」他被東風抱得透不過氣,看到他們雖然很開心,卻又想起他們和羅瑄騙他的事。
「東風老頭,抱夠了沒有,換人。」其餘三個人將東風硬生生地拔開,將宇文浩從頭到尾看個分明,確定他完好無缺,才一湧而上將他緊緊抱住。
「你們幾個羞不羞人,大道上摟摟抱抱的,難看死了!」上官流虹啐罵道,這四個死沒良心的,當初和她重逢時也沒這麼熱情,現在卻將這個小子抱得那麼緊,怎麼不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師姊。」羅瑄不想打斷他們敘舊,走到上官流虹的身邊恭敬喚道。
「小師妹,真有你的,看來你將他保護得很好。」上官流虹吟吟笑道,她就知道全天下只有羅瑄保護得住宇文浩。
「師姑,他沒有給你苦頭吃吧!」黎婉兒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她對醫藥下毒也很有興趣,對羅瑄更是百分之百的崇拜,因此不想讓她的師姑被人欺負了去。
「沒有事。」羅瑄臉一紅,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解釋自己和宇文浩已經發展成戀人的關係,甚至已有了肌膚之親。
「沒有就好,如果他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他!」黎婉兒淘氣一笑。這時候四老和宇文浩也結束了談話,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回了羅瑄身上。
「小師妹,這一個月多虧你了。」北電抹去眼中的淚水,覺得羅瑄是一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不用客氣。」她垂眼,避開了眾人的眼光,她一點也沒盡到保護他的責任,實在受不起他們的感激。
「羅瑄,你怎麼了?」宇文浩覺得她不太對勁,蹙眉問道。
「你這個渾小子,羅瑄這個名字是你能喊的嗎?還不改口叫師姑!」東風往他的頭一拍,這個渾小子,也不念及羅瑄保護他長達一個月之久,還是這麼沒大沒小的。
「我才不會喊她什麼師姑,她是我——」
「算了!」羅瑄忽然尖聲打斷他。「他不想喊就算了,我不會在意的。」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和宇文浩的親密關係。
宇文浩收口,不解地望著她;羅瑄卻一直避開和他對視,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卻相當的不高興,一張臉也開始凝聚風暴。
「喂!一群人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咱們找家客棧住下聊一聊吧!離四川的比試會還有半個月之久。」黎婉兒開口提議。
「什麼比試會?」羅瑄愕然開口。
「厲手無極和唐門之主的比試大會啊!這件事已經驚動武林,厲手無極要出面公開挑戰唐門,到時候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會去看,我們這次出來,一來是確定你還活著,二來就是上唐門看熱鬧囉!」黎婉兒笑嘻嘻地解釋。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豈有錯過的道理?
「師兄他怎麼……」羅瑄歎氣,她上唐門原想和師兄私下解決此事,沒想到已經傳遍了全武林,唐門既然敢讓武林人士公開觀賽,一定是對自己非常有信心,想到這兒,她不禁為厲手無極擔憂不已。
「走吧!我們坐下慢慢聊。」四老催促,他們一路上風塵僕僕地趕來,現在既然浩小子沒事,就該坐下來好好吃一頓,慰勞、慰勞自己。
※※※
在客棧坐定後,宇文浩和羅瑄完全被隔開;四老以輩分來排位子,更讓羅瑄坐在中間主位,她身邊坐著上官流虹和北電,而宇文浩只能隔著桌子和她對望。
「來,小師妹多吃一點,看你消瘦了不少。」四老慇勤往她碗裡挾菜,羅瑄始終掛著笑,接受大家的好意,安安靜靜地吃飯。
她的安靜眾人並不以為意,羅瑄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因為年齡有差距,話題本來就不是很多,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唯有宇文浩覺得滿心不是滋味,不喜歡羅瑄一瞬間就改變態度,似乎將他當成陌路人。
「浩小子,你怎麼回事?臭著一張臉,誰惹你生氣了?」西火察覺宇文浩的不同,平常和他們四個在一起一向嘻嘻哈哈的,今天卻像一隻悶葫蘆,半天迸不出一個字,太奇怪了。
「我只是不喜歡有人裝模作樣。」他的狂氣又起,知道羅瑄不想讓其它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匪淺,覺得被侮辱了。而且他們的事遲早大家都會知道的,他不懂為什麼羅瑄要畏縮,難道被人知道他們在一起很可恥嗎?
一桌子的人莫名其妙,羅瑄筷子一頓,馬上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宇文浩見狀,一把無名火燒得更旺,「刷」一聲就站了起來。
「失陪了!」他踩著忿忿的步伐離去,所有人面面相覷,只有羅瑄知道他發怒的原因,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氣了,卻也不想多做解釋。
「對不起,他這小子脾氣就是這樣。」西火陪笑,要大家繼續用餐。
宇文浩負氣離去,一走就走了一整天,他們等了又等,最後只好在該家客棧住了下來,四老為宇文浩的無禮再三道歉,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卻也不太擔心他的安危,心知厲手無極現在一心想對付唐門,不會回頭對付宇文浩。
分配住宿房間之時,因為羅瑄不會武功,大伙也顧慮她的安危,因此將她安排和上官流虹一個房間,由於時間還早,上官流虹在四老的房間閒聊,羅瑄則在房間內整理她的醫箱。
整理了一會兒,她聽到開門的聲音,以為是上官流虹,她帶著笑意回頭,卻看見了離開整整一個下午的宇文浩,俊臉上佈滿陰霾,黑眸則是莫測高深的深潭。
「是你,有什麼事嗎?」她故作鎮定,雖然知道宇文浩絕不會傷害她,一顆心還是繃得很緊。
「你想我找你會有什麼事?」他一步步逼近;負氣出走一整個下午,此刻他決定和她好好溝通,若有必要他不介意讓任何人知道羅瑄是他的女人,但就是不准她再逃避。
「我不知道。」她扯出微弱的笑,心裡期盼上官流虹的歸來。
「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甚至昨天晚上你在我的懷中還是那麼熱情……」
他將羅瑄抵至牆邊,困住她,炙熱的氣息熱呼呼地吹在她的臉上。「我想我有資格知道是什麼造成這樣的改變?昨晚你的吟哦嬌喘、喜悅的樣子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麼現在不見了?」他喃喃低語,輕吻她的耳垂。
「不要這樣子,會有人進來。」她別過臉,滿臉通紅地掙扎。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將她高舉,失去著力點的她,只能背抵著牆,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為什麼這麼做?你以為這樣可以和我撇清關係?」他邪笑,將她的雙腿推開,整個人置身在她雙腿之間,形成非常曖昧的姿勢。
「現在有任何人走進來,我們的關係就一目瞭然,也用不著多做解釋了,對不對?」他貼著她,隔著衣服與她廝磨,意欲挑起她的情慾。
「你快點放手!」她顫抖地哀求。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他無動於衷,他要知道為什麼羅瑄這麼做,更想知道她退卻的原因。
「我……我沒有。」她心虛地低下頭,厲手無極的話和宇文浩的話都讓她覺得茫然不安,下意識地想逃避這個問題,碰到四老和婉兒更給了她逃避的空間,現下她需要時間來想一想她和宇文浩的未來。
他和她的關係一下子變得密不可分,她更沉迷於宇文浩的溫柔之中,幾乎忘記了其它的事情;她曾經想一輩子懸壺濟世,將一生徹底獻給醫學,而會往江湖上聲名大噪是自己始料未及的,雖然並未因此沾沾自喜,卻也不排斥「銀羽神醫」這個雅號,若嫁給宇文浩必定會住進霧谷,那將再也沒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厲手無極的話更像詛咒一樣,時時刻刻在她心頭響起,倘若她堅持一生行醫,宇文浩會像師兄說的那樣,不滿意她在江湖享有名聲,因而離開她嗎?
這些事她不敢想也不敢問,只能藏在心裡;第一次明白了相愛容易相處難,她醫病一向果決,但一碰上了情感的問題卻亂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極為儒弱地選擇逃避一途。
「你到底在逃避什麼?四老是我最親近之人,為什麼你連他們地想隱瞞?你今天不說明白我決不罷休。」他也動了氣,打定主意和她耗上了。
「我沒有,只是覺得還不是時候;現在我很煩,煩惱師兄的事,煩惱唐門的事,你給我一點時間想想好嗎?」羅瑄軟聲懇求,她真的需要時間將一切想個明白。
「你需要時間?你有沒有想過我心裡的感受?這樣子逃避我,讓我覺得自己被你戲耍玩弄,這是你的算盤?戲弄我一番再抽身離去?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慌亂搖頭。唉!怎麼越解釋越糟!
「那你什麼意思?前半個月你還好好的,現在忽然要我給你時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既然已經決定成為我的人,我就不會讓你後悔。」他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哽咽地發出受挫的吼叫聲。
「我是給你一個想清楚的機會,說不定將來後悔的人會是你。」她也吼叫出自己的心聲。或許他根本不要一個神醫當妻子。
「什麼意思?」他危險地瞇起眼睛,低吼一聲就覆住她的嘴,他再也不想聽她說出一堆
「保持距離」、「後不後悔」的廢話,只知道眼前的羅瑄是他的,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粉頸櫻唇都只能是屬於他的。
羅瑄抵抗不了他強烈的索求,怎麼也推不開他由淺入深的吻,怒氣加上渴求化成了最強烈的烈焰席捲兩人,他抓著她抵死纏綿,一隻手已經將她的衣服褪去了一半……
「小師妹,你睡了嗎?」門外忽然傳來上官流虹的愉悅喚聲,將兩個沉醉在情潮中的人驚醒,嚇得羅瑄一直伸手推開他。
「我不會這樣放過你的。」他抵著她的額頭喘氣道。將她放了下來,迅速將她的衣服拉回原位。
「小師妹!」上官流虹推門走進,宇文浩的身子一閃,和她擦肩而過。
上官流虹一驚,正想出手才發現人影是宇文浩,硬生生將擒拿手撤回,一臉疑惑地看向羅瑄,不知道宇文浩半夜裡為何來去匆匆。
再細看羅瑄,她的雙頰酡紅,髮絲零亂,兩片紅唇更是紅灩灩的,上官流虹眼珠子一轉已經猜出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師姊,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羅瑄臉一紅,神情相當不自在。
「剛才浩小子來找你有什麼事?是不是為了下午的事來向你道歉?」上官流虹也不點破,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羅瑄胡亂點頭又搖頭,就怕被上官流虹看出端倪。
「夜深了,我們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上路。」上官流虹對她溫柔一笑,暗忖:自己想必是年紀大了,看他們兩個吃飯的時候就不太對勁,原來是小倆口在鬧脾氣。她倒是疏忽了,這兩個人年紀相近,又是郎才女貌,看起來登對極了,沒想到這一次的事件倒意外促成了一段好姻緣。
上官流虹嘴角含笑,喜孜孜地衝著她笑,思忖:能將小師妹托給霧谷的人,她再放心不過了。於是,她不再多說,逕自將蠟燭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