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了,你好好的王爺不當,怎麼沒事隻身跑來蘇州城裡?」洛韶燁今日看到史雍來找他時,驚訝了下。
「心煩哪!心煩。」
史雍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心煩?你也會心煩?」洛韶燁對史雍這番話感到好奇,從來只有他讓人心煩的份。
「怎麼?最近朝中出了什麼大事嗎?」
「無關朝中之事。」
史雍淡淡說著,又喝下一杯。
「呵……那我可是更好奇了,朝中之事都無法讓你心煩了,那究竟會是什麼事情,讓我們這一向聰明冷靜過了頭的尊貴王爺心煩?」洛韶燁若有深意的問道。
「就是……一種淡淡的,就像是個影子般的東西,縈迴在你心頭上的那種感覺。若努力地去想著的話,心裡還會有一下子自己覺得開心的那種病態感覺,你瞭解嗎?」
「那不就是想念嗎?」
洛韶燁想也不想一語道破。
「對了!就是那種感覺。怎麼你也有啊?」史雍開始試著套洛韶燁的話。
看著杯中的烈酒,洛韶燁突然沉默不語。
史雍帥氣的劍眉一挑,繼而問道:「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靜默?一點也不像你。」
被史雍這麼一問,洛韶燁臉色一沉,拿起青花龍紋的瓷杯,一仰而盡。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啦,感冒這樣字悶在心裡,你遲早會悶出病來的。」
史雍安慰的伸出一隻手搭在洛韶燁的肩上。
「我怕你……會覺得奇怪。」但見洛韶燁的俊臉上出現一抹為難神色,語言又止。
「怎麼你不相信我?」
洛韶燁抬頭看了看史雍,驀地搖搖頭。
「不是……」
「那你就說吧,我們好兄弟都做了那麼久了,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看他內心掙扎的模樣,讓史雍更好奇了。
「問題是……這事情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真是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這可是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你喔。」
「算了,告訴你吧毛窩發現我好像愛上男人了……」也許是因為酒精在體內起了作用,他終於說出在他心中捆擾許久的問題。連他自個都沒想到過他竟然會對史雍說出這種話,不過現下說了倒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說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史雍故意裝出一臉詫異至極的樣子。
「是真的。」洛韶燁用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決語氣對史雍說道。
史雍是他最為知心的好友,他不想對史雍有所隱瞞,所以他對史雍坦承了一切。
「可是,怎麼會……」史雍裝出瞠目結舌的吃驚模樣。
「別說你不相信,就連我也不太相信。等我自己發現到的時候,我才突然驚覺,我早在不知不覺中愛得很深了。喜歡想著他的人,他的笑,以及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但是我跟他,卻好像是兩條平行線般,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看著洛韶燁落寞的表情,史雍知道他亦很無奈。
「你愛『他』嗎?」
「以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我對他真的有那麼一分特別的感覺。我從沒有這麼為了一個人,飽受身心的煎熬。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真愛吧,可惜兩人的身份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
「別這麼悲觀啦。」
史雍好言勸慰著。
「這不是悲觀,我只是認清事實罷了。」洛韶燁幽幽地長吁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這分感覺,真是用言語也不足以形容。可能我之前對待感情的不認真,所以才會有這種現世報吧。」
說著,他轉向史雍,對著他說道:「你會笑我嗎?」
「幹嗎笑你,你也是個癡情人。我欣賞你都怕來不及了。」認識他這麼多年,史雍可是第一次見到洛韶燁這樣為了一個人而煩惱。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洛韶燁沉重憂傷的俊容上,終於有了一點笑意。
「當然,當然。」史雍替自己斟了杯酒,繼而替洛韶燁也斟了杯酒。「來,我敬你一杯,敬你的勇氣,敬你的一片癡心,敬你對『他『如此深刻的愛。」
「那我也回敬你,願你早日找到你的最愛。」洛韶燁帶著苦澀狠狠地喝下杯中的酒,一方面希望能夠藉著酒精的作用,暫時地將心中那抹影子給抹去。
驀地,史雍開口試探地一問:
「你愛的人,是剛才那小子嗎?」
洛韶燁一聽,差點兒將喝到口裡的酒全數噴出來。「你怎麼會知道?」史雍怎麼猜得那麼準?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你看著他的那種眼神,交織著複雜的情感,我又不是瞎子。」
心思敏銳的史雍又怎可能會看不出來洛韶燁心裡的煎熬呢?只有史雍知道此刻洛韶燁的心中那難言的苦、燃燒的那分愛意,卻是比酒還要濃烈。
看到玩世不恭的洛韶燁第一次為情所困,史雍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為誇張,幾乎都要笑到流出眼淚來了。
「哈……」
眉頭深鎖的洛韶燁看到史雍這副怪樣子,好奇地雙眼盯著史雍看。「你發什麼神經啊?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啊哈……我只要一想到,我就真的覺得很好笑,說實在的,我第一次發現你竟然白癡到這種地步,哈……」看到洛韶燁一臉的不明所以,史雍笑得更大聲了。
只見洛韶燁一臉不解的問:
「史雍,你今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了?一下子心煩,現在又一古腦兒地逕自在這裡怪笑,難不成你醉了?要不要我幫你叫大夫來替你看診?」
「哈哈……我看要看大夫的是你才對啊,哈哈……」
史雍在心裡狂笑著,真搞不清楚是誰比較嚴重,真正該看大夫的應該是洛韶燁才對吧。
「神經病!」
洛韶燁白了史雍一眼,別過頭去,不想理會史雍。「你究竟在笑些什麼,愛講不講隨便你。」
怎麼今日身邊的人都這麼有默契?今天早上才處理過一個發酒瘋的人,他現在懶得再去處理一個。
「好好好,看你這麼可憐,我乾脆告訴你算了。」
笑彎了腰的史雍拭去眼角流出的幾滴淚,對著臉色已經嚴重垮下來的洛韶燁說道:「我告訴你我在笑什麼好了。我跟你賭你愛的那小子百分之百是個女的。」
「噗……」
才剛進口中的酒,就這樣被洛韶燁給噴了出來,剛好就噴在史雍狂笑的臉上。洛韶燁半信半疑地看著一臉賊笑的史雍。
史雍沒好氣地問道:「請問你幹嗎把酒噴到我臉上?」
「因為我懷疑你在誆我。」
「請問我幹嗎誆你?」
強忍住笑意,史雍正經吧百的問。
「不知道,八成你是想尋我開心吧。」
「洛韶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叫洛韶燁?還是皇上最愛的軍師?」
「知道啊,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叫史雍咧!」
「你眼睛是脫窗了不成?那小子分明是個女的,是女的!」史雍的一番話猶如一記轟雷,劈得洛韶燁頓時腦中一陣空白。
「你怎麼知道?」
洛韶燁還是懷疑史雍的話的可信度。
「耳洞,耳洞啦,這叫做洞見癥結。」
史雍真是巴不得拿起屁股下正坐著的椅子,往洛韶燁的頭狠狠地敲下去。「真虧了你身旁鶯鶯燕燕那麼多,你這幾年女人是白玩啦!怎麼會連這個小細節都沒有注意到呢?」
事出突然,紛亂無章的思緒一起向洛韶燁席捲而來,弄得他一時之間不知該慶辛自己沒愛錯人,還是該難過自己竟苯到沒察覺自己心儀的小子是個女的。
「照你這麼說來,我沒有異於常人的偏好羅?」
「沒有,我敢保證你還是個正常的男人。」史雍嚴肅的點點頭,卻在心中笑他呆。
「那麼我也不需要看大夫羅?」
「不用不用,如果她不是個女的,我的頭拿下來給你當球踢,你說好不好?」
「你確定你真的沒有看錯?」
洛韶燁還是不太能夠相信這個事實。
「你到底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史雍就快被洛韶燁搞得沒有耐性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怕萬一相信了你,結果卻不是這樣,那我滿懷期待的心不就落空了。我只是害怕,到時我會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白了真相,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洛韶燁難免忐忑不安。
「不是跟你說過了,萬一她不是個女的,我的頭就給你當成球來踢了嗎?」
「這麼說……這是真的羅?我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因為喝了太多,更不是生了什麼怪病羅?」洛韶燁欣喜若狂地握住史雍的雙肩,神情激動地問著。
「沒有沒有沒有,你到底要我跟你說幾次才肯相信?我實在是說得很煩了。」
「那麼……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愛著她,抱著她,親著她羅?」洛韶燁像要確定什麼似的問。
「我怎麼知道你想對人家怎麼樣?」
「史雍,謝謝你,我真是太愛你了。」洛韶燁緊緊地抱住史雍,感動地說著,心裡頭有如釋重負般地輕鬆。
「好好好,我知道你愛我,可是可不可以別這樣抱著我,我覺得挺難受的,也怪彆扭的。」
史雍不想潑洛韶燁冷水,但是他心裡總覺得這樣被一個男人抱住似乎有些怪怪的。
聽到史雍這麼一說,洛韶燁趕緊放開他。「抱歉,我實在是因為一時太過高興了,才會……」
「不怪你,不怪你。我不會介意的,咱們可是好兄弟呢!我不會跟你計較這些的。」
洛韶燁掛在嘴邊的笑痕越來越深,他替史雍和自己斟滿了酒,舉起酒杯對著史雍說道:「來,讓我再敬你一杯,感謝你讓我茅塞頓開,我這會兒真的覺得整個人豁然開朗!」
「你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笑你了吧?」
「要是換作我是你,我也會笑你的。」
洛韶燁不甘示弱的也回敬一句。
「喔,照你這麼說,我可得小心點羅,免得到時候不小心被你抓到了個小辮子,我豈不是永世不得超生?」史雍戲謔地說道。
「完全正確。」
洛韶燁一點也不客氣地回應史雍。
「好哇,看來你準是把這一筆帳給清清楚楚地記在心上了。」史雍伸手捶了下洛韶燁肩頭。
「當然。」
說著,史雍突然沉下了眼正色道: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不過說真格的,還是要提醒你。我認為你小心一點為妙。我認為她這樣女扮男裝故意混到你身旁,應該是另外有什麼目的吧。」
「別擔心,這點我剛才也想過,我不會為愛而給沖昏頭的。」洛韶燁可是信心滿滿。
「那就好。我想精明如你,應該也不用我怎麼操心。你是個做事有自己一套方法的人,我相信你心中早已經打好了算盤了,是吧?」史雍明白他是個有分寸的人。
「一點也沒錯。」
洛韶燁銳利的眸中急速地閃過一抹厲色,繼而深沉而穩重地說道:「現在該是換我主導一切的時候了。」
「那我就先祝福你了。」
史雍和洛韶燁趁著夜色正美,晚風冷涼,和影子對飲四人,彼此有說有笑地抬槓,天南地北的聊著天,直到夜越來越深,興致仍然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