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江晴,你這雙鞋是名牌呢!很貴的。」江晴的同學惋惜道,並遞給她一張面紙。
「不用麻煩了,我看見那邊角落有個擦皮鞋的,去給他擦擦就好了,你們先進去看電影吧,我待會兒就進去。」江晴說完,就跑向角落的皮鞋匠。「喂!我要擦鞋。」江晴很不客氣地喚著那個正在看書的小弟,她最厭惡偷懶的人。
「對不起。」海辰除了每天在餐廳廚房找工外,一有空都會在這裡擺攤子幫人擦皮鞋。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增加幾百塊的收入,現在又有顧客上門,雖然她很不客氣,但海辰仍很有禮貌地連連道歉。
江晴好奇地看著那個穿著就像個乞丐般的小弟,很訝異他剛才看的是深奧難懂的狄克遜英文文法。那件又舊又破的卡其制服上還繡著「建中國學」的字樣。
「哇!我的鞋!」江晴因發現自己腳上的白鞋變成了黑鞋而大叫。
海辰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他吃驚地抬起頭,懊悔地連聲道歉,「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晴被那張抬起的俊逸臉龐迷住了,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一張俊俏,惹人憐的臉龐,他很高,很瘦,就像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但他破舊的衣服根本藏不住他完美骨架所散發出的優雅,連他的聲音都是低沉,感性,迷人的。
「對不起,小姐。你這雙鞋多少錢,我賠給你。」海辰說出這句話時,心如刀割。以他的經驗判斷,這位小姐腳上的這雙鞋價值不菲。
江晴看出他說得勉強,也知道他根本賠不起。她大而化之地瀟灑一笑,「算了,反正這雙鞋也舊了。」
她在說謊,這雙鞋根本就是新的。也很可愛,說謊還會臉紅。海辰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覺地也笑了起來,「小姐,你很善良。謝謝你。」
江晴被他的笑容電得暈頭轉向,她紅著臉丟了一張鈔票就匆匆跑開。
海辰拿著那位小姐丟下的一千元大鈔,滿腦疑問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不要他賠錢,還給他錢?
後來,江晴常常都把鞋子踩得髒髒的出去,想製造一些機會再見到他,但始終是洩氣地回家。
有一天,江晴突然跑進書房問江倫,「堂哥,我問你,建中是不是高中生的第一志願?」
「沒錯,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我要出去逛街了。」江晴像來時一樣地突然離開書房,邊走邊自言自語:「沒道理呀!」
夜裡,江晴和同學看完電影後,拒絕同學到PUB提議,她想再去一次街角,希望能碰見他。
果然,他在那裡,江晴的心欣喜了一下,她毫不猶豫地跑向他,但在接近他之後,才發現他正在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吵架。
「你滾!我和姐姐沒有你這種父親!」海辰雙手緊握成拳。
「小辰,爸爸知道錯了,這些錢你拿去用吧,你瞧瞧你,穿得像個乞丐!」唐德政塞了一把錢在海辰的口袋裡。
海辰冷漠的表情就像殺人狂般冷酷,恐怖。他緩緩地將口袋裡大疊的千元鈔票拿出,丟還到唐德政的臉上,「留著這些錢給你自己送終吧!」
江晴聽見他可怕的話,用手摀住嘴巴免得自己驚叫出聲,他竟然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種話!
海辰拿起鞋箱,扭頭繞過父親離開。
江晴愣了好一會兒,才隨著海辰的背影追上去。但是他的腳步太快了,江晴因跟不上他而大喊,「喂,站住!曉晨!」她以為他的名字是這麼寫的。
海辰停了下來,但不是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而是因為他的肚子太餓了,剛才和唐德政爭吵,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進任何食物。兩天前付了母親的醫藥費還剩下一點錢,但那是要留來繳學費的。
「曉晨!」江晴背靠在他身側的牆,喘著氣說,「你走得好快,我差點追不上。」
「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江晴有點失望。
海辰微瞇雙眼地審視她那張青春洋溢的漂亮臉蛋,「我記起來了!」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千元,「這一千元還給你。」
他看起來好累,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一種難言的滄桑,但那是一張俊俏,年輕的臉呀!看起來也不像壞孩子。「我不是來要回這一千元的,我是很驚訝,為什麼你會對你父親說出那種喪盡天良的話!」
海辰用他沾了鞋油的手抓住她的手,把一千元塞進她的手裡,並且好笑地說:「小姐,我看你管太多了吧!」
有理!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干涉別人的私事!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正面教訓,而在他的面前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大人抓到小辮子的小孩。「對不起。」
「算了!馬路這麼大,你也不是故意偷聽的!」
江晴看見他上衣的一道縫裂了,關心地說,「你的制服破了,我的車上有針線,我幫你縫。」
「不用了,我自己會縫。」海辰很想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也太雞婆了,但她看起來如此真心誠意,使他罵不出口。
「如果那是你先前的傑作,我不會建議你把那個破洞縫得更明顯。而且我的車停得很遠,我一個人不敢過去,你可不可以送我回我停車的地方,然後我幫你縫衣服,就當回報好不好?」她抬起真摯的雙眼。
海辰看了看無人的四周,街道兩旁的店都打烊了,一個女人走在路上的確太危險了,「好吧!」
一路上,海辰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全身的汗臭和那位小姐怡人的清香恰好形成強烈的對比。
「曉晨,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我很可怕嗎?」江晴停下來,回頭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海辰並沒有糾正她,因為沒有必要,或許兩個人以後再也不會碰到了。
「我剛才聽到的,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對了,我叫江晴,江水的江,晴天的晴。」
「嗯。」海辰只顧著走沒有仔細聽,他只想趕快把她送到她停車的地方。
「曉晨,你餓不餓?」他們經過麥當勞時,江晴問。
「不餓。」海辰客氣地說,「如果你餓的話,可以進去買,我在這裡等你。」
「真的!不許跑走哦!」江晴一溜煙地跑進去,不一會兒,她抱了一大袋熱騰騰、香噴噴的漢堡、薯條、雞塊出來,熏得海辰餓得發暈。
她自己拿了一個漢堡,其他的就全交到他手裡,「我突然不餓了,對不起,你幫我解決它們好不好?」她露出個無辜的笑容,「如果我浪費了,會遭天譴的!」江晴是一位善良,有同情心的女孩。她看得出來他的生活艱苦,需要幫助。
這對海辰而言真是人間美食,他告訴自己,我吃一個漢堡就好,但是他咬了一口漢堡後,就捨不得放棄其他的食物。他開始狼吞虎嚥起來,邊吃邊集中思緒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你念建中嗎?」江晴問。
「是,高二。」
「你才十六歲?」江晴吃驚地問。
「再過一個月我就滿十七歲了。」海辰滿足地咬著雞塊。
「我比你大兩歲,我十八歲了。」瞧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江晴不禁納悶他到底幾餐沒吃東西了?
「是嗎?看起來不像。我以為你也在念高中。」
「還好,我還怕自己看起來太老呢!我剛從美國回台灣念大學。我聽說台灣的升學壓力很重,你的成績一定很好才可以考上第一志願!」
「那麼你很會說英文羅?」
「對呀!」
「真好,英文是我最爛的一科,上一次差點被英文害得領不支獎學金。」
「那我幫你補習!」江晴興奮地建議,這樣就有藉口見到他了。
「補習?!」
「是呀,我以前的英文成績比美國學生還好呢!」
「不用了,我自己看書就好了。」海辰急於拒絕她,他哪來的錢、時間補習?
「你是不是沒有時間?」
海辰點頭承認,「而且也沒有錢。」
江晴不死心,「那這樣好了!我幫你準備一些講義之類的,不用收學費的。」
「不好吧!太麻煩你了。」海辰有點心動,因為他實在拿英文沒辦法。
「一點也不,我是念外文系的嘛!而且英文是很重要的一門科目,將來你念大學時,用的全是原文書,如果你的英文不好,是很吃虧的……」江晴說了一堆英文的重要性,海辰很仔細地聽著。「這樣吧!每個禮拜的這個時間,我到你擺攤子的地方把資料拿給你。包你看了我的資料後,突飛猛進。等你拿到雙倍的獎學金時,再請我吃頓飯,就這麼說定了!」
「真的不會麻煩你?」
江晴拍拍胸脯保證道,「不會。」
「那一言為定。」海辰笑道。
天啊!江晴見到他的笑容,那種被電到的感覺又回來了!江晴!江晴!他可是比你小兩歲的弟弟呀!
太好了,他比她小,那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會愛上他了!
日子慢慢地過去,戀辰在獄中的表現一直很良好,但是在一次接到了孤兒院寄來的信後,她再度崩潰。因為孤兒院通知她,她的孩子已經被一個富有的家庭領養走了。
戀辰再度夜夜以淚洗面,再次深深感到監牢裡不自由的痛苦感受。她每天哀求著典獄長告訴她是誰領養了她的兒子,但典獄長只是搖頭告訴戀辰他真的不知道。
就在戀辰在牢中過了四年又六個月時,典獄長面帶微笑地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唐戀辰,我終於幫你爭取到提前假釋的機會了!你明天就可以出獄了!」
陳阿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住戀辰,「太好了,你終於可以去找你的兒子了!等我出獄後,一定去找你。」
戀辰也擁住這位照顧,關心了她近五年的大阿姨。她向眾人說道:「我在家裡等各位光臨!」她把早已為這一天而抄了十幾份家裡住址的紙條發給每一個人。興奮地再次抱住陳阿嬌。
戀辰懷懷著興奮的心情進入孤兒院的院長室中,她一看見院長走進來,就緊張地站起來。
「這位女士是?」院長納悶地問。
「我是江念楓的母親,我叫唐戀辰。」
「哦,原來你就是江念楓的母親呀!」院長推了推她的老花眼鏡。
「我是來問我的兒子被什麼領養了?」在院長深沉的目光中,戀辰首次嘗到了出獄後的異樣目光,她的自卑感又在體內興風作浪了。
「其實你的兒子並沒有經過一定的領養程序,因為當時我覺得有必要為你保留權益。領養的那一方是本院最有力的贊助者,一位非常富有的企業家,他在本院所舉辦的慈善晚會中見到令郎,覺得很有緣,所以決定領養你的兒子。」院長潤潤喉嚨又繼續說下去,「因為唐女士你正在坐牢,我怕影響領養人的心理,所以一直隱瞞江念楓的身世。」
戀辰感激地笑道:「謝謝您處處為我兒子設想,院長。」
院長再度以銳利的眼光審視前面這位年輕、美麗的女子,心想,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女人會是詐欺犯!
院長低下頭在一張白紙上寫下領養人的姓名、住址。「這個給你,你到這裡去找這個人吧,祝你好運!」
「謝謝。」戀辰滿懷感激地正視院長,但是她在見到院長寫下的人名後,整個臉都痛苦地扭曲了。「江倫。」
「是的,他是世界屬一屬二的富商。」
命運真是捉弄人呀!她的兒子竟然會被江倫領養!哈!她真想大笑數聲,但她沒有,因為她早在過往的日子學到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縱使是龍潭虎穴,她也要搶回她的兒子。
戀辰在下午抵達江倫位於天母的住宅,那座當年他拒絕幫刀並羞辱她的地方。高大的圍牆外停滿了各種名牌、豪華的大型轎車,她隱約聽見許多人的談笑聲,看來裡面正舉辦著宴會。
午後的宴會!真是奢侈。不過,江倫有的是錢。
她自然地走至門口,一位警衛前來阻止,「小姐。這裡是私人住宅,一般人不能隨便進入的。」
戀辰毫不思索地編出謊言,「我的夫人正在裡面參加宴會,她交代我收到一封信後,一定要馬上送來給她。」在監獄裡她學會了說謊不臉紅的本事。
「那小姐請進吧!」警衛有禮貌地讓開。
「謝謝。」戀辰心裡想著,如果接下來的江倫有這麼好打發就好了。
她看到他了,四年多以後再次看見他……他手抱著她的兒子、絲毫不減他英氣逼人的男子氣概。他玉樹臨風,自在地與圍繞在他身側的紳士淑女談天。當然,自幼在上流社會打滾的他,不論穿著的品味或是談吐舉止都比其他人要突出,優雅。
他似乎比她印象中更高大,像是頭隨時能攫住她這個受驚小女人的猛龍,戀辰痛恨這種感覺,彷彿她又回到了當年他口裡那個白癡,無知,傻氣的小女孩。為什麼?為什麼只要見到他,就足以摧毀她多年來建立的自信,堅強?
為了要回兒子,即使需要再一次地接受羞辱,她也願意。反正她在監獄裡什麼屈辱都受過了,只要能要回兒子……
幸好她仍能偽裝,不洩漏內心紛亂的情緒,她面無表情地走向江倫,而他也看到她了。他把孩子交給一位顯然是保姆的女人,在她走近之前站了起來。
她身上的洋裝又舊又皺與他品味超卓的光鮮服飾形成鮮明對比,戀辰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幾乎卑賤得無地自容。她聽見自己冷漠的聲音,「我要帶我的兒子回去。」她指向保姆懷中的念楓,「他是我的兒子,我要帶他走。」
江倫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朝思暮想的四年六個月的女人又回到他的身邊,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幾乎將他的感謝大聲地歡呼出來,但是有點不對勁。戀辰眼中沒有見到他的欣喜,而是一種挑動他每一條神經的哀怨,與一種似是面臨絕望的決絕。這種表情他見過一次,就是四年半前他們最後一次的會面。
他笑了,因為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在他找了她好久,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居然自動送上門來!
在戀辰的眼裡他的笑容是嘲弄的,笑她像個難民、像個乞丐般在他君王般的注目中羞愧得無地自處。如果他還要出言羞辱她的話,她會滿足他,只要他把念楓還給她。
江倫驚喜於見到戀辰,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些什麼,只覺得她這般認真,堅決的表情很有趣。四年半的時間她真的改變了嗎?不,他不信。
他想再看見戀辰像以前一樣可愛地嘟起嘴巴把他罵回去。所以他把她從頭到腳看個仔細,最後嘲弄地開口:「戀辰,多年不見。這一次你又要什麼了?衣服、寶石,還是鞋子,我看你好像什麼都需要嘛!」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劍剌進戀辰的心,戀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雙眼比剛剛更冷漠。「你決定要徹底地羞辱我嗎?需不需要我跪下來求你呢?」
江倫被她逼真的演技惹得大笑,「戀辰,你總是有本事令我大笑,我才不信你大小姐真會為了我而下跪!」
戀辰「咚」地一聲,雙膝落地。周圍看熱鬧的人大聲驚呼,但戀辰不在乎,只要能要回念楓,他愛怎麼羞辱她都行。早在四年前,她已被他羞辱得沒有尊嚴、沒有自我。
彷彿有數小時之久,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一臉錯愕的江倫。「你滿意了嗎?我可以抱走我的兒子了吧?」說完,戀辰逕自站了起來,快步走向保姆,抱過她的孩子後轉身離開這個無情、殘酷的男人。
江倫憤怒地用力抓住她的手,把她瘦弱的身子板回來面對自己,「你在玩什麼把戲?你懷了我的兒子卻不告訴我!你把我的兒子丟到孤兒院,還讓我像個白癡一樣地去領養自己的親生骨肉!」
他這才發覺戀辰原本豐滿紅潤的雙頰 陷且毫無血色,以往圓潤的下巴現在則尖削得像一把隨時準備攻擊他的刀子,抓住他手下的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戀辰尖銳地叫著:「誰有空跟你玩遊戲!你可以盡情地羞辱我,但我不會為任何事向道歉!」
他有一個兒子了!一個被自己領養的親生兒子!他瞥向圍在一旁看熱鬧的群眾,其中包括一名一直拿著攝影機獵取鏡頭的攝影師,江倫扒了扒頭髮,心想不能在這裡談。他把她懷裡的孩子抱過去,交給保姆。只見戀辰像一匹保護著自己孩子的母狼般,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如果你還要你的兒子,就跟我進去裡面談!」他不得不威脅她,也不得不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制住了她的雙手。他發現那不容易,因為她已不是四年半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他抓住她的雙手,拉著她走過一個個吃驚得睜大雙眼,嘴巴合不攏的賓客,粗魯地把她拉進書房,並且大力地甩上門。
他首先冷漠地宣佈:「既然我們共同擁有了一個兒子……為了念楓,明天嫁給我!」
「我會為了念楓嫁給你,但我再也不需要你,你仍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你的單身生活。」
戀辰的冷漠傷害了他,使他急欲奪回她的愛。他緩緩地逼近她。
「你想幹嘛!我都說要嫁給你了!」戀辰在他的逼視下再次感受到他的壓迫感,她不自覺地退後遠離他數步之遙。
「沒什麼,我只是想依你五年前的願望娶你。我只是想把五年前的唐戀辰找回來。」
江倫平靜的語調令戀辰害怕,因為他的平靜暗示著他想探尋她過去的決心,不,如果他真有興趣探尋些什麼,她會讓他知道她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任他擺佈、玩弄的女孩了。」
「作夢!我已經忘記五年前的事了」戀辰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由堅毅轉為憤怒的眼神。
他欺向她,「五年前我愛的那個有著天真眼神,可愛笑容的戀辰呢?」
戀辰被逼得後退一大步,她大叫,「那個人已經死在監獄裡了!」
「監獄!」江倫被這個名詞震得站不住腳,他搖晃了一下,「這四年半來你都待在監獄裡?」
「拜你所賜。」戀辰別過臉,諷刺地笑道。
「怎麼會?我已經開了一張支票給林欣怡……而且如果你在監獄裡,我不可能找不到你……」他的話被她眼裡深深的埋怨和憎恨給止住,也隱約明白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錯,「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悲劇是由我造成的,我會負責把以前的唐戀辰找回來,讓她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天真單純的生活。」
「江倫,現在天真單純的人是你!你愈喜歡以前的我,我就愈討厭以前那個笨蛋、白癡!」
「不要,讓她回來吧!」江倫低聲地要求。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可能。我根本就忘了以前的一切。」
江倫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個曾經懂得愛我,懂得取悅我的戀辰呢。」
她嘲諷地掀起嘴角,「有嗎?我不記得了!」
「我不信!你曾經不斷地告訴我,你愛我,不能沒有我。」
「但是我活下來,在沒有你的監獄裡。現在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你這個有惡毒舌頭的小騙子!」江倫生氣地一把攫住她,俯下頭欲吻住她的唇。
她像被攻擊般瘋狂地掙扎,一直搖頭躲避一度令她迷醉的唇。
江倫迫不得已,只好大力捏住她的下巴,但他吻住的是兩片毫無反應,冷冰冰的唇。「把那個愛我的女人還給我,說你愛我如昔。」
「放屁!」戀辰不雅地朝他吐口水。
江倫衝動地攫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她,「該死,把她還給我!」他的動作很大,粗魯地將她的衣領扯落了幾公分,他的目光鎖在她頸旁那道深長得像要剌穿她肩膀的醜陋疤痕。
他呆愣了數分鐘之久,戀胡冷漠地拉回衣領,「看夠了沒有!」
「還痛嗎?」他的手伸向她的衣領內愛扶那道醜陋的疤痕,彷彿這樣它就能從她的身上消失,「怎麼弄的?」他溫柔地問。
「不關你的事。」戀辰拍開他的手,不願再被他的溫柔所迷惑。
「告訴我。」他真誠地求她,「否則晚上我會睡不著。」
「哼!」戀辰不屑地冷哼一聲,嘲諷道,「我的小腹還有更醜陋的疤痕,你想不想看呀?」
江倫被她激怒了,「我知道是我害了你白白坐了五年的牢,但我願試著彌補,告訴我你怎麼弄傷自己的?」
「我弄傷自己?哈!」戀辰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我拿著鐵棍往自己的肩膀戳?」
江倫知道她不會主動告訴他她的遭遇,但他仍想瞭解她,重新愛惜她。他的手伸向她的小腹。
「你想幹什麼?」戀辰躲避他的巨掌,卻又被他牢牢地抓住。
在她出聲阻止他之前,她的洋裝被他從衣領撕裂到小腹。
那的確是一道更深,更長,更醜的疤痕,在她白皙,細緻的小腹上尤其顯得怵目驚心。他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地鬆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戀辰掙脫他,羞愧得想掩住那道醜陋的疤。多年來壓抑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她虛軟地跌坐在地。
他噙著淚水,沙啞地問,「那是因為生我的兒子而來的嗎?」其實他不用問也清楚,只是他真的無法相信她會受到如此的傷害!「天啊!你到底為了我吃了多少的苦?」
「不關你的事!」
「不!」他跪下來小心地擁住她顫抖的身軀,並且痛苦地感覺到她的軀體在碰觸到他時變得僵硬,「不,總有一天你會把一切都告訴我。」
「不,永遠都不會。」
「你會的,我會重新追求你,直到再一次贏得你的愛。」
他充滿自信的話令她顫抖,她抗拒著心裡那份無由的渴望,聲嘶力竭地喊:「我不要!我不要!」
「別怕我,永遠別怕我,我愛你,我愛你。你嫁給我以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候愛你」
「而我不會。」戀辰在他溫暖如昔的懷裡喃喃低語,「雖然我名義上是你的妻子,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你了!」
「會,你會。」他的唇溫柔地接近她。
「不,我不會。」她躲避著,但她的唇由原來的僵硬漸漸地軟化了。
「我要用盡一生的情來贏回你的愛,讓你重新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深情款款地低語。
她的心真融化了,不行,她試圖恢復理智地警告他,「以前我們之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追究,就讓它隨風而逝吧。現在我願意嫁給你,完全是為了念楓。」
「謝謝你原諒我。」
這個男人可是無賴!她可是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要原諒他了!沒關係,他娶了她之後,就知道自己錯了。她一定會用盡辦法逼他主動提出離婚的要求。
一個邪惡,但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
而戀辰沒有考慮的是,她甩得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