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紀府義子身份,忙著代替兩位老人家採買物品,指揮上上下下處裡辦喜事的細節,讓兩老可以輕鬆悠閒喝著老人茶等著嫁女兒之後,他才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這準新郎還沒驗明正身啊!
紀府無男丁,所以他忙著盡半子的孝心,竟然忙昏了頭。
不提紀家兩老,他總該讓紀蕪晴有些心理準備。
想想,從客棧帶回紀蕪晴以後,他不僅得打理紀府還得抽空回自己家去,在兩家裡裡外外忙著迎娶事宜,別說去見她,根本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機會跟她說明一切。
說不定,她還真以為要嫁別人,心底嘔著氣呢!
這日沐祺瑛特地來找紀蕪晴,還沒入門就被小綠攔下來。
「小姐說誰都見,就是不見少爺。」
「蕪晴不見我?」他一臉不相信。
「是的,小姐說不能讓少爺進這個門。」小綠據實以告。
「誰都可以不見,蕪晴不能不見我!」他想推開小綠擋門的身體。
「少爺,小綠只是聽命行事,您就行行好別為難小綠了。」小綠死命擋在門口不肯動,彷彿要用一條命守住這條界線。
「小綠,你讓開!」他幾乎動了怒。
紀蕪晴將是他的妻,怎麼可以不見他?
「少爺,小姐會怪我辦事不力的,求您別這樣。」咚的一聲,小綠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慌得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小姐那麼認真的命令,她不敢等閒視之。
服侍小姐以來,她從沒見過小姐那麼痛苦又堅決的神情。
瞪著跪下去的小綠,沐祺瑛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相信,這對主僕有多認真拒他於門外,紀蕪晴是真的不肯見他。
「少爺,真的對不起。」
見他不言不語,氣得臉色青青白白好不恐怖,小綠磕了個頭便起身,硬是將他留在門外,當著他鐵青的俊臉關上水吟樓的大門。
沐祺瑛瞪著門,隨後沒有任何表情的走開。
站在被拒進入的水吟樓前,他回頭仰望著高處閃過倉惶人影的房間。
哼!不能進這個門是吧?
☆ ☆ ☆
不能走門,他爬樹「走窗」總行。
沐祺瑛故技重施,沿著樹爬到紀蕪晴閨房的窗外。
「蕪晴,你為什麼不見我?」他在樹上對著窗戶大叫。
「好痛!」別說小綠,知道他曾這麼做的紀蕪晴也大大嚇了一跳,刺繡用的針硬是紮了手,當場鮮血直冒。
「小姐!」一見血,小綠嚇得驚呼,朝小姐衝了過去。
聽見小綠的喊叫,以為紀蕪晴發生什麼事的沐祺瑛立即破窗而人,只見房內的主僕兩人瞠目結舌,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望著自己。
見兩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有事,沐祺瑛才稍稍安下心。
「你……怎麼……」
記得他上回爬樹上來,明明是狼狽地吊在窗欞邊,一副文弱書生逞強的模樣,這回怎麼神勇得猶似輕功好手,破窗而入的姿勢竟如此矯捷,有如飛簷走壁不費吹灰之力似的?滿腦子亂糟糟,紀蕪晴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小姐怎麼了?」沐棋瑛頓了一下,直接朝驚叫的小綠問道。
「被、被少爺一嚇……小姐用針紮了手。」還沒完全回神的小綠吶吶回答,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她不知該如何處裡眼前的情況。
沐祺瑛眸光一沉,走到紀蕪晴的面前,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
紀蕪晴和小綠屏著氣息,不知道他想千嘛,卻因為剛受驚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直直盯著他。
他審視她扎傷的手指頭,突然將它含入嘴裡吸吮,立即讓主僕兩人倒抽口氣,驚呼起來。
紀蕪晴整個人僵住,整張俏臉都像野火蔓燒。
主僕兩人都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該有此親暱動作,何況他們壓根兒沒有血緣關係。
稍一回神,紀蕪晴便硬生生抽回自己的手指。
「小姐……」小綠不知該怎麼做。
只要小姐指示,她可以把他趕出去,不然就喊人來;然而,不管怎麼做,對小姐的名譽似乎都有很大的傷害,所以她杵在一邊不動。她實在無法相信,文質彬彬的少爺會對小姐做出如此荒唐逾矩的事。
還好就他們三人在場,再有一個人瞧見怎麼得了?
「出去吧!有事我會喊你。」紀蕪晴給了小綠一抹安慰的眼神,知道小綠覺得再荒唐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既然他如此反常,她有必要好好弄清楚原因。
雖有猶豫,小綠還是領命離開。
☆ ☆ ☆
「還痛不痛?」
小綠走後,沐祺瑛一個勁兒望著她扎傷的手問。
想斥責他什麼,卻瞥見他擔心的眼神,紀蕪晴只能搖搖頭。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非見她不可?
為什麼他的神情那麼溫柔又憐惜?彷彿他真的心疼、真的內疚自己害她扎傷了手。
若他打算眼睜睜看她嫁給別人,他大可不必這樣。
見了他會傷心,所以她才不想見他,偏偏他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他以為這些日子忍著想見他的衝動,是件很容易的事嗎?為什麼不見他?是不敢見,怕見了會萬劫不復,怕心又會千瘡百孔啊!
最近,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讓她只能品嚐被遺忘的苦澀。
嫁進沐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又覺得他不在她的面前出現,讓她就這麼嫁了也好、少見一次便少一次傷心。
誰知他不來也罷,一來便是如此驚天動地。
「害你流血,都是我不好。」沐祺瑛自貴著。
「血已經不流了,不痛也不要緊,手不礙事。」發現自己拿他沒轍,紀蕪晴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問:「倒是你,不知道現在是大白天,如果讓人瞧見你像猴子一樣爬上樹頭,還摸進我的房間,會有多嚴重嗎?」
他此刻所做的事,不管理由為何都是驚世駭俗。
「那還不是你的錯。」沐祺瑛怨懟地看了她一眼。
她以為他很樂意當猴子,想見未婚妻還得爬窗戶嗎?無論如何,打算離開紀府之前,他總得弄清楚她不見他的理由。
「我的錯?」她錯愕。
「是啊,如果你肯讓我走門,我還用爬樹走窗嗎?」沐祺瑛拉了張椅子挨在她的身旁坐下,狀似委屈埋怨,卻一派輕鬆的自己倒了杯茶喝。
如果每回想見她都得如此費神,那他的身手得練得更矯健才行。
「這算什麼道理?」紀蕪晴好氣又好笑。
她說不見,他便該識相走人才是吧!
「沒什麼道理,反正小綠說你不准我進樓下那個門,所以我乖乖爬樹進這個窗就是了。」沐祺瑛睨了被他撞開的窗戶一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
「好了,別管我走門還是走窗,你為什麼不肯見我?」茶杯一放,沐祺瑛輕佻的神情已消失無蹤,臉色一正向她討答案。
「我……」能說嗎?
「怎麼樣?」他毫不放鬆地追問。
「就要嫁人了,所以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閃開他的視線,紀蕪晴只能隨口給個答案,低下的眼眸裡淨是說不出的無奈。
「只是這樣?」他狐疑。
「只是這樣。」不然還能說怎樣?紀蕪晴雖笑著,卻有說不出的苦澀在心底,幾乎恨起他的無心無情,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
就如同他破窗而入的舉動,他自作主張闖入她的生命裡,造成殘缺錯誤,卻忘了修補。
「只是這樣就好。」
不全信,沐祺瑛仍點了點頭,以為她擔心會嫁得不好,忍不住對她保證:「放心,你嫁到沐家去,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而且,他絕對會好好疼她、寵她,愛她一輩子。
畢竟為了得到紀蕪晴,他可是費了不少心神力氣,哪有娶到手反而不好好珍惜的道理。
「我受委屈,你又怎麼能知道?」她為他的天真苦笑。
一旦她嫁進沐府,沐府的家務事他豈管得著?就算他真的有心為她出頭,想為她這義妹抱不平,恐怕也使不上力。
「那當然,只要你覺得難過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有人敢背著我欺負你,我絕對會替你出氣,絕對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一想到有人不要命敢欺負他的小娘子,沐祺瑛說得義憤填膺,根本忘了自己還沒對她坦白身份。
反正,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她。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紀蕪晴突然想哭又想笑,百味雜陳。
如果他像他說的這麼在乎她,為什麼不站出來阻止她嫁進沐府?
只要他給她一句話,只要他捨得下好不容易擁有的榮華富貴,她可以拋棄一切跟他走,而不是聽著他如此信誓旦旦卻更難過。
只要她嫁了,他們跟天人永隔沒有不同。
是愚抑或是癡,他竟如此遲鈍。如果只是顧念兄妹情,他關心的話未免說太多了,她一點也不想聽,聽多了只會更傷心。
「才幾天不見,你為什麼瘦這麼多?」瞥見她不濟的神色,沐祺瑛突然抓起她的手碗,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
一陣心悸,紀蕪晴不由得眼睛一閉。
晶瑩的淚珠,就這麼從她臉龐兩側滑落下來。
「蕪晴,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她落淚,沐祺瑛心都慌了,急忙捧起她的臉蛋看個仔細,細細替她擦去不肯停的淚水,甚至以為她會變瘦是因為離家出走後調養不適,還懷疑她是不是病了。
「我不想嫁。」張開眼睛,她顫顫吐出了四個字。
望進他深邃的眸底,淚水不停不停湧出,她鼓足了勇氣,就這麼一次放縱自己宣洩對他的感情,渴望還有轉機。
「不想嫁?」如雷轟頂,把沐祺瑛震得幾乎體無完膚。
雙手緩緩地放開了她,他猛地退了好幾步,不願相信聽見的話。
僅僅用四個字,她便把他的心狠狠捅了一刀。
紀蕪晴點頭,怨恨似地道:「我不想嫁給那個沐祺瑛。」
不管眾人喧騰,說她如何地好福氣,能嫁給那個眾家名門閨秀搶破頭想嫁,卻被她平白得到的沐祺瑛,她想嫁的人是眼前的地,唯有他!
除了賈少瑛,她不想嫁給任何人。
既然那個文武全才的沐祺瑛,有那麼多姑娘搶著要,一定有身世更好、長相更美的姑娘可以娶,沒道理非要她嫁他不可。
她「讓賢」總可以吧?
「為什麼?」來不及坦承身份,沐祺瑛只能心痛地問。
他做錯了什麼?一心歡喜,忙著打點迎娶她過門,她竟然不想嫁給他!而她不肯嫁他的心,甚至是如此堅定。
「沒為什麼……」
望著他難看的臉色,紀蕪晴低下頭,勇氣又被逼回心底。聽見她不想嫁給別的男人,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要她如何再生出勇氣來。
果然,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愈想愈傷心,淚水明明止不住了,卻被她硬生生逼回眼眶裡。看來,以為他會商興,說不定正等著她這麼說,果然是她單方面的癡心妄想。
「沐祺瑛有何不好?」不接受她的答案,沐祺瑛憋著怒氣質問。
「沒什麼不好,我不想嫁而已。」她煩躁地撇開臉,多希望他能趕快離開,讓她趴在床上好好痛哭一場,才能死了心準備嫁人。
「沒有不好,你不可能說出不想嫁的話來!」沐祺瑛無比堅持。
「我嫁,我非常想嫁,想嫁那沐祺瑛想嫁得不得了,這樣你滿意了吧!」紀蕪晴憤而起身,被他氣得一雙美目幾乎進出火。掄起拳頭,想給他狠狠幾拳,卻只是一臉淚痕地將他往門外直直推出去。
砰的一聲,她用力甩上了房門,壓抑著嚎啕大哭的衝動。
背對著門,她只是默默地望著地板掉眼淚。
縱使鼓起勇氣,將所有世俗的眼光和顧慮拋在腦後,還是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得不到想要的愛情,教她如何不傷心?為他的不認同,一再婉拒送上門的親事,曾在他眼底看見的妒意,竟然全是出自她的想像。
他竟問沐祺瑛有何不好,她為何不嫁?
多明顯,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來不及反應,沐祺瑛已經被推到門外,只能錯愕的望著冷硬的木板門。憑她那點力氣,想把他推出門自然不太可能,是他自己亂了方寸。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沒跟她解釋身份。
可是……現在似乎不是個好時機。
☆ ☆ ☆
「十五、六歲的姑娘?」
聽說外頭有人想見她,紀蕪晴實在猜不到那會是誰,依然同意家丁領她到後花園的涼亭裡,強打起精神會客。
「蕪晴姐姐!」一見到她,那姑娘便撲進她懷裡。
「丫頭?」紀蕪晴近來吃不好、睡不好,變得較虛弱的身子被震了一下,勉強才能站穩,看清楚對方原來是迎來客棧裡的賣唱小姑娘。
當初,便是丫頭向掌櫃力保,她才能賣唱還房債。
對丫頭,她有著感激。
「就是丫頭我啊!」丫頭喜不自勝拉起她的雙手,隨即埋怨道:「蕪晴姐姐你可真無情,就這麼消失了,也不知道人家多為你擔心,害我們費了好多心神才打聽出來,原來你竟然是紀府的千金大小姐。」
「對不起。」除了苦笑,紀蕪晴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日打賭輸了,只好跟著賈少瑛回家,她沒有跟丫頭道別的機會。
「哎呀,不用道歉啦,丫頭不是真的有心怪你,知道你平安我就很高興了,忍不住便想來看看你。沒想到蕪晴姐姐是官家之後,家裡這麼氣派啊!」丫頭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忍不住四下張望。
望著天真爛漫的丫頭,紀蕪晴不由得露出久違的笑容。
「丫頭,別胡說八道,人家還以為我們在圖什麼好處。」一直沒出聲的人級緩走近她們,生怕紀蕪晴有所誤會而訓斥胞妹。
發現紀蕪晴的家世之後,他一直很猶豫該不該來拜訪。
禁不起妹妹的要求,所以他才走這一趟,並不想讓人誤會他們兄妹對紀蕪晴另有所圖,或是來向人家討什麼恩情。
自慚形穢之下,他是完全對曾心儀的人死了心。
「大哥,蕪晴姐姐才不會那麼多心呢!」丫頭朝她大哥做了個鬼臉,回頭又對紀蕪晴笑問:「蕪晴姐姐,是不是?」
「當然不會,我很高興你們來看我。」紀蕪晴微笑。
就算他們兄妹沒找上門來,有機會她也打算回迎來客棧找他們,謝謝他們兄妹曾經那麼無私地照顧她,在那段時間給了她許多幫助。對當時等於無依無靠的她來說,這對兄妹就如同給她溫暖的自家人。
點滴記在心頭,她自然很清楚他們兄妹的為人。
尤其眼前的朱一風,絕對是個有骨氣、剛正的人。
「哥,你瞧吧!」丫頭正要對哥哥使個眼色,卻突然發現——「咦?蕪晴姐姐,你是怎麼了,瘦好多,臉色也不怎麼好看耶!」
「是瘦了很多……」
朱一風望著她清瘦不少的臉龐,藏不住眼中的不捨。
「沒什麼,回來以後犯了點風寒,所以身子較虛了些……」前因後果,不是一兩句話便能解釋,紀蕪晴索性隨口找了個理由帶過。
一想起便心痛,不提也罷。
「唉,蕪晴姐姐不好好照顧自己不行啦,姐姐病了,大哥可是會很心疼呢!」丫頭不由得脫口而出。
「丫頭,別胡說!」朱一風立即斥責。
無論如何,身份上已不配,他根本不敢妄想。
「我才沒有胡說呢,你明明朝思暮想著蕪晴姐姐,發現姐姐失蹤只差沒把城裡的土都給翻過來找了;姐姐生病,你怎麼可能不心疼?」丫頭年紀小,不明白哥哥顧慮的身份間題,便把他的思慕之情說出來。
知道哥哥想將秘密藏一輩子,她卻希望能替他表達說不出的愛意。
寧願把握機會,即使失敗,起碼哥哥不會抱憾終生。
聽見丫頭的話,紀蕪晴不自覺地微微紅了臉龐。
她從沒想過朱一風會對她有情意。
「丫頭……」朱一風又氣又惱又羞。
「怎麼樣,我說的是實話啊!」丫頭嘟著嘴,瞪向不敢告白的大哥。
實在不明白那麼喜歡紀蕪晴的大哥,為什麼一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從此便不再提起她的事,只是每日借酒澆愁。
大哥以為,她為什麼非拖他來找紀蕪晴不可?
她就是要他清醒過來。
就算門不當戶不對,大哥不可能一償宿願跟紀蕪晴結為連理,她仍認為至少該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對大哥來說才公平。
「丫頭!」朱一風變得尷尬無比,只想拿塊布塞住妹妹的嘴。
「我不管,我就是要蕪晴姐姐知道你喜歡她,知道你為她快要整個人浸在酒桶裡不肯清醒,你不可以再逃避了!」對朱一風丟下這些話,丫頭便遠遠跑開,希望讓兩個人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朱一風瞪著妹妹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的釘在原地。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
許久後,是身後柔柔的嗓音讓他閉了閉眼,終於吸了口氣回頭面對一張曾經想要一輩子守護、如今卻永遠都不會屬於他的美麗容顏。
「與你無關,你別把丫頭的話放在心上。」
朱一風對她淡淡一笑,雖然幾乎無法正視她的臉,還是鼓起勇氣與她四目相對。
早知道她氣質與眾不同,不可能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偏偏,他還奢望著她會是無依無靠的孤女,自己能有機會成為她後半輩子的避風港。
奢望,都是奢望!
「朱大哥……」與他相對,紀蕪晴不知從何聊起,不知如何為自己的粗心道數,最後只能歎道:「過些日子,小妹就要嫁人了。」
據實以告,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沒想到她一開口便是晴天霹靂,朱一風幾乎被震得要站不住腳。
「對不起……」紀蕪晴低下頭,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嗎?你就要嫁人了,是哪戶人家如此幸運,能將你娶進門?」朱一風強打精神對她一笑,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嘴角的苦澀卻藏不住。
「沐府,沐祺瑛。」眸光一沉,她麻木地念出完全沒有感覺的名字。
「沐棋瑛。」喃喃重複京城裡無人不曉的三個字,朱一風神情複雜地苦笑,真的死了心。「原來,你要嫁的是名滿京城的才子,我除了祝福也別無他法了。」
當作是丫頭為他了了一樁心願,他從此要將她的倩影自心頭抹去。
她能嫁入京城姑娘搶著想嫁的沐府,他該為她開心,從此忘了她。
紀蕪晴笑了,說不出口的苦澀不比他少,卻不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