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還,我當然有權處理。」赫士達漠然地說,彷彿他丟棄的只是廢紙。
「你瞧不起我的職業嗎?」她問。
「職業不分貴賤。」
「那是為什麼?」她再次給他機會。
他沒有回答她,把車開往回家的山路上,不過卻沒有回到家裡,而是停在一處可眺望台北夜景的山坡上,他知道她一直在流淚,是他的怒濤傷害了她年輕脆弱的心靈,但他卻始終沒有開口安慰,逕自下車,走到山崖邊點了一根煙,悶悶地吐著煙霧。
妮可噙著淚,瞅著他蕭颯的背影,忽然領悟到在這整件事中他才是真正受傷的人——她不該瞞著他的!
她輕輕開了車門,走向他,立在他身後。「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要去應徵工作,才惹得你生氣了?」
赫士達聽見她怯怯的聲音,側過眼接觸到她淚濕的眸子,不忍再責難,搖頭沉聲問:「你看到山下那些萬家燈火有什麼感覺?」
妮可將視線移向遠方數不盡的燈海,低喃一聲。「溫暖。」
「當初收容你,只想給你這份感覺,不為別的,如果這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那麼就會變成誣蔑。」他說。
熱淚凝聚在妮可濃密的眼睫上,她聽懂了他的語意。「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我從來不期待你還我什麼,只希望你過得好,過得開心。」
「對不起!」
他搖頭。「告訴我,你對未來作何打算?」
「我本打算半工半讀,但還是得聽你的意見。」她真誠地說。
赫士達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幫你辦移民,跟我回新加坡。」
妮可詫異地張大了眼睛,這是她意料不到的!
「你涉世未深,不適合待在酒吧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如果你真想彈琴自力更生,就到新加坡來,那裡也有音樂學校,我可以提供住處,『也』可以介紹你到朋友經營的俱樂部彈琴,而且我照顧得到你。這就是我的意見。」他強調了「也」字,意會著不只阿亞有辦法,他一樣可以辦到,而且可以為她做得更多!
「我……不就成了你永遠的包袱了嗎?你總不能照顧我一輩子。」而且她已經答應那位經理明天起要開始工作了,不過這麼一來就違背了赫士達的好意,唉——她陷入兩難之中。
「誰說不能?」赫士達深黑的眸閃過一抹幽邃的、若有似無的笑意。
妮可怔了一怔,驀然臉紅,她無言以對。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這只是意見,我說過,我並不是你的主宰。」赫士達不再多說,扔了煙,踩熄,走回車上。
妮可立在原地,心失序地狂飆。她不想把他的話當真,寧願相信是自己聽錯了,可是他分明說得一清二楚,害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一定是順口說的,他一定是無心的……但他什麼不好說,為何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將來他若是娶妻呢?」天都快亮了,但妮可卻無法合眼,她躺在床上,口裡碎碎念,雙頰發燙,心跳怦怦。
他隨便說了一句話,竟教她像吃了興奮劑整晚睡不著,她是怎麼了,怎會這麼失常?他是她的監護人,會那麼說一定只是出於責任,沒有別的,一定是的!可是……她該接受嗎?她該跟他回新加坡嗎?如果不答應,他會不會從此和她恩斷義絕?腦子一團亂,她不知該怎麼抉擇。
上午十點,她精神不濟地下床梳洗更衣,想去找阿亞,問他的意見。門一開竟見到赫士達西裝筆挺,提著公事包走出他的房門,她愣愣地紅著臉瞥著他迷人的風采。
「早啊!」赫士達走向她。
妮可暗暗地深呼吸,暈厥感又來了。「不早了,已經十點了……你要去哪裡?」她盡量保持語調輕快。
「南部,赫茲的台灣分公司。」
幸好他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更沒有問她今晚會不會去那家Piano Bar。
「什麼時候會回來呢?」她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睫,真怕被他看穿心底的悸動,那她將會無地自容,她不該對他動情……「動情」這二字吹皺她的心湖。
「後天。」
那是她考慮的最後期限!妮可心中盤算著。
赫士達見她一直低垂著頭,傾身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妮可急急忙忙地抬起頭,小臉像吃了辣椒似的紅通通。
「再見了。」他笑。
「等等——」她叫住他。「你什麼時候回新加坡?」
「看你啊!」他性格地昂起下巴說。
什麼?為什麼決定權在她呢?她受寵若驚卻也惶恐不已;而他沒有多停留,已然下樓去了,而她卻像似被點了穴一樣,動也不動地立在原地。
下午一點,妮可拎著五杯珍珠奶茶,走進T大附近的小巷子,阿亞和友人鮑魚、黑輪合資的藍調吉他社就在巷子口,還沒入內就聽見他們的band的激昂鼓聲和著電吉他霹靂作響。阿亞嚇人的破鑼嗓正聲嘶力竭地高歌。門一開琳琅滿目的吉他即映入眼中,但裡頭傳來濃濃的煙味卻令人退卻。
「妮可!我的天使,你來得真是時候!」阿亞見到妮可像見到救星般,立即示意黑輪和鮑魚停止演奏,匆匆放下手中的電吉他,走向妮可接過珍珠奶茶,拉著她走到吉他社內側的簡陋舞台,把麥克風塞到她手上。「小咪生病了,我們正愁沒主唱呢!」
「小咪姊怎麼了?」妮可走向趴在櫃檯上休息的學姊小咪。
「感冒。」小咪抬起頭說,透露著些許風霜的小臉顯得疲憊蒼白。「有家新開幕的百貨公司,邀我們南下高雄去表演熱場,我還真是病得不是時候!阿亞可怕的歌喉一定會嚇跑觀眾的,你可以幫我嗎?歌詞都是你熟悉的,不需要特別練習。」
「好,我試試,不過要幫我向piano bar請假。」妮可原本是要來找阿亞談談,沒想到被臨危受命,但她毫不考慮立刻答應;他們全都是她在社團認識的好朋友,常在一起填詞作曲,知道她要找工作,阿亞還立刻自告奮勇地替她介紹,她怎能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沒問題。」阿亞應道,轉而安撫小咪,語氣很溫柔地說:「妮可來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YA!呼——危機解除了!」黑輪和鮑魚樂得歡呼。
「你乾脆加入我們這個band,隨我們到處去表演,我把你那首『今夜』改成rock節奏,一定很炫!」鮑魚衝著妮可笑。
「我公開表演的經驗很少,還是得跟各位先進諸公多學習。」妮可俏皮地說。
「噢!學妹,我們何時成了『豬公』了?」黑輪手上的鼓棒敲了鑼一記,製造出滑稽音效。「你可別怯場,只要把台下的人頭都看成是西瓜就成了。」
妮可笑著,連生病的小咪都笑了。
阿亞舉起雙手,很有大哥風範地說:「大家別鬧了,今晚的表演不只打知名度,也有筆收入能補貼我們的店租,我們可要努力些,距離四點的飛機時間,我們還有兩個鐘頭練習。」
「是!」妮可隨著鮑魚和黑輪高聲呼應。
南部——
「士達,能請到你這位大老闆來為我的百貨公司剪綵,我真是太高興了。」百貨公司負責人顏珍珍挽著赫士達的手臂,邀他一同走向百貨公司氣派且閃亮的大門口。
「你還真是歪打正著,我上午才到分公司,就接到你的電話。」赫士達接受邀請,臨時安插了這個剪綵的行程,顏珍珍是他新加坡大學的老同學,一直都有聯絡。
「我神通廣大啊!」顏珍珍竊笑,美艷的明眸笑瞇了。「其實我打電話回新加坡,才知道你來台灣了。」
「查我的行蹤?」赫士達故作訝異地問。
「我哪敢啊?大老闆。」顏珍珍笑得更嬌艷了,雖然他們倆各有各的感情天地,換情人都像在換衣服,但赫士達一直是她心底最佳的情人人選,她也一直相信只要她暗示得夠明顯,他很快會和她配成雙。機會就在今夜……「今晚我作東,剪完彩我們到樓上餐廳小聚。」
「我能說不嗎?」赫士達牽動唇角,那副愛笑不笑的神情,更讓顏珍珍「食指」大動。
室外寬敞的廣場上,舞台下擠滿了看熱鬧的觀眾。
妮可穿著小咪平常登台用的黑色亮皮小可愛和迷你裙、長筒靴,前衛的打扮配合她清靈的小臉和又長又直的頭髮,兼具了清純和野性之美。
她立在以布幕相隔的窄小後台,外頭正大放煙火,剪綵儀式順利結束,等黑輪的鼓聲響起就該她上場了,她拚命地深呼吸。咚咚咚!黑輪在敲節奏了,電吉他跟進,她走進閃亮的舞台,唱起HEROES。
赫士達似乎聽見妮可的聲音,想看清楚演唱者,顏珍珍卻拉著他往百貨公司的電梯走去。「來嘛,那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些沒沒無聞的歌手,請來熱鬧場面的。」
赫士達否決了先前的想法,妮可人在台北,怎可能出現在這裡,便和顏珍珍進了電梯,到餐飲百匯廳。
妮可一首接著一首的演唱,表演了約一個半鐘頭,終於圓滿地結束。幫忙樂團收拾樂器後,已是晚間十點,百貨公司也將打烊了。
「我得搭夜車趕回台北,再見了,各位大哥。」妮可換了便服後道別。
「嘿,別急著走,阿亞去跟百貨公司領酬勞,待會兒要請我們去六合夜市吃東西呢!」黑輪和鮑魚挽留妮可。
「可是……」妮可看了看時間,她出門時沒告訴管家呢,這麼晚還沒回去不知會不會擔心?隨即想到就算她現在搭夜車回台北也要天亮了,不如先去填飽肚子再去搭車。「我去打個電話。」
「看不出你這麼乖。」他們尋她開心。
「我吃乖乖長大的,你不知道嗎?」妮可自嘲地說,朝公用電話亭走去。
阿亞在百貨公司的辦公室裡領了錢,正要離開,迎面走來一對俊男美女,他覺得那個男子很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啊!他就是那位被他錯認了的「伯父」,妮可的監護人!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他?
赫士達一眼就看見阿亞,他表情驚異,像是見到「異象」似的。
「你好……你是專程來看妮可表演的嗎?她唱得真好。」阿亞憨笑,以為「伯父」會引以為榮,沒想到「伯父」的眼色愈來愈凜冽,教阿亞頓時覺得天氣變得好冷!
「我先走了。」阿亞見赫士達不發一語,識趣地摸摸鼻子走人。
「你認識那年輕人嗎?」顏珍珍問。
赫士達面色深沉,他沒有回答,說道:「我先告辭了,謝謝你的款待。」
「你……要走了?」顏珍珍整晚都努力地暗示他,沒想到竟然破功,是方纔那名長髮年輕人惹的禍嗎?見赫士達循著他的足跡而去,她心底毛毛的。沒想到久未見面,她的夢中情人已經染上某種……惡癖!幸好她只是對他心動而沒有行動……
赫士達萬萬沒想到先前聽到的歌聲居然真的是出自妮可!早上碰面她並未提到她會南下,她為何要瞞著他?她和這個阿亞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才走出門口,行動電話就響了。「喂。」
「先生,小姐打電話回來說她今晚不回來了,要我別等門。」管家一接到妮可的電話,就立刻向赫士達報備。
「知道了。」他收了線,走出大門,而百貨公司的自動門也緩緩降下,騎樓上的燈熄滅了,燈光暗下的前一秒,他看見妮可正要離開公用電話亭。「慢著。」
妮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狐疑地回頭,竟是赫士達。「赫……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詫異了,南部這麼大居然會和他狹路相逢。
「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是不是我前一步走,你就跟著走?」忽暗的燈光令妮可無法適應,但她可以清楚覺察到他的怒濤。「你是在興師問罪嗎?」她低聲問,望向舞台上等候她的鮑魚和黑輪。
「回答我的問題。」他命令,她的顧盼令他火氣更加上升。
「我……拒絕回答。」她義助朋友沒有什麼錯。
「好,那我們現在就回去。」他不許她刻意欺瞞,更不許她和三教九流的朋友混在一起,扣住她的手臂就要將她帶走。
「不……我不回去!」妮可掙開,他的專橫啟動了蟄伏在她心底的反叛因子。「我沒做錯什麼!」
「妮可,發生了什麼事?」黑輪和鮑魚趕了過來,阿亞硬著頭皮也走了過來。
「救命,他要綁架我!」妮可尖叫,黑輪和鮑魚當真上前去「解救」妮可,但上前一步又彈子回來,因為阿亞扯住了他們的衣襟。
「阿亞你幹麼?」黑輪和鮑魚大叫。
「那是人家的……家務事。」阿亞愛莫能助,他畢竟還看得出事情的輕重。
「阿亞,我幫你們,你們竟不幫我!」妮可訝異他們竟見死不救,這下可慘了!她瞥向赫士達,他唇上的冷笑令她寒毛直豎,她很想逃,但他已攥緊她,將她帶往停車場。
「放開我、放開我,你竟讓我在朋友面前出糗,你欠扁,欠揍……」妮可顏面盡失,氣昏了,控制不住地對他拳腳相向。
「你最好遠離那些混混!」赫士達強硬地下令,不理會她瘋狂的行徑。
「你竟說我的朋友是混混,你憑什麼,可惡,可惡!」她猛踩他的腳,把他光亮的鞋踏黑。
「你給我安分點!」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我偏不,偏不!」她啃咬著他的手臂,撕碎了他昂貴的西裝。
「你要磨牙可以選硬一點的,這雙鞋不錯,肯定十分有『嚼勁』。」赫士達見她不可理喻,譏諷地說,卻更加激怒了她。
「可惡!」妮可無計可施竟一頭撞向他的胸膛,他不為所動,她卻頭昏了。
「小瘋子。」赫士達低斥,開了車門。
妮可弄得一身狼狽,最終仍是被甩上車去!
但她可不服輸,趁他繞到駕駛座時開車門脫逃,但他像是早有防備,動作更快,又狠又準,扯住她的衣揪住她,而她仍猛烈地掙扎著,忽然唰地一聲,她的衣服被撕碎了,還來不及吃驚,她整個人已被到座椅上,車門重新被合起、上鎖。
「你太可恨了!」她伸出貓爪狂亂地抓他。
「比不上你的乖戾可恨。」他攫住她的雙手,她莽撞地抬起膝蓋想頂他的下顎,卻被他閃避了。幾經纏鬥,車裡熱氣上升,他再也忍無可忍地攥緊她的手,把她逼到車窗邊,精實的體魄壓抵著她!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喘息,心跳狂亂,胸前劇烈起伏的柔軟緊貼著他,她脹紅了臉,使勁地想推開他,卻敵不過他的力量!驀地,她聽到他在解皮帶的聲音,他要作什麼?
「你……不能這麼做……」她神情一凜,愕然地搖頭。
「你怎麼知道我要做什麼?」他魔魅的眼底儘是嘲笑。
「強暴弱女子是有罪的。」
「你豈是弱女子?」唰地一聲,皮帶被抽離了,接著他又解開領帶。
妮可身子顫抖,臉色慘白,以為即將發生重大刑案!
「放……放開我……」她雙頰燥熱,聲音顫抖,試著「請求」他,但他一點也不為所動。黑暗中她瞥見他眼中的嘲諷,驚愕之際兩手被領帶一圈圈地綁起來,他牢牢地捆住她的貓爪,且以皮帶束縛了她那雙修長卻可惡的腿。
「你怎麼這麼野蠻?」她駭然尖叫。
「跟你學的。」他佞笑,在她嘴裡塞進白色的巾帕。「你提供了一個不錯的點子,我這就把你綁回去。」
「嗚……嗚……」妮可動也動不了,他竟像捆綁粽子一樣把她綁住,實在太可恨了,也太令她傷心了!
幾經掙扎卻徒勞無功,她頹然且疲憊地把頭靠在車窗上,漆黑的窗上映著她披頭散髮的鬼樣子,也映著她悄然淌下的淚水。
赫士達發動引擎,將車駛回下榻的飯店,得來不易的安靜中隱約聽得到抽噎聲,他知道小野貓正瑟縮在窗邊流淚,但他懶得搭理,這不代表她正在反悔。
車子駛進飯店的停車場,熄火後陷入一片死寂,他扣住她的下巴令她轉過小臉,取出她口中的巾帕問:「你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架著你?」
妮可不發一語,只覺得他嚴重傷了她的自尊。
「很好。」他下了車,繞過她這頭,開了車門將她一舉在肩上,進了飯店。
夜間十一點的飯店大廳人煙稀少,卻仍遭來人們奇異的眼光,妮可覺得丟臉死了,恨不得快點斷氣。
頂樓一個可以眺望港灣的寬敞套房內,她被拋在一張柔軟的床上,但她仍癱著,像只受傷的貓兒暗自舔舐著傷口。
赫士達解開她腿上的束縛,單膝抵在床沿,傾身解開她手上的領帶,命令道:「去梳洗,換件衣服。」
妮可再也無力反抗,卻也不想從命。
見她毫無動靜,赫士達只好耐著性子重複道:「沒聽到我說的嗎?」
隔著臉上散亂的髮絲,妮可恨恨地把視線移到他冷峻的臉上,不期然中瞥見他俊逸的臉龐多了好幾條「爪痕」。
他掛綵了!是她的傑作嗎?她並不是真心要傷害他啊,只是……氣暈了。
妮可悔不當初,這竟比傷了自己更令她難過!她更發現他的西裝破了,鞋頭黑抹抹的,模樣狼狽……原先的鬥志全然消失無蹤,她服從了他,支撐起酸疼的身子,忐忑不安地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她穿著飯店的浴袍,一身清爽的走進小客廳,經過熱水的洗滌後,心情完全平靜了,見他立在窗邊,她小心地挨近他,很抱歉、很抱歉地對他說:「對不起,是我錯了。」
「不接受。」他冷硬的聲音像枝利箭射來。
「我只是幫朋友的忙才會南下,因為事出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你,而且你也不在家啊!」
「我不想聽這些無謂的解釋。」赫士達粗嗄地說。
「那究竟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妮可怯懦地問。
「你想讓我原諒你嗎?」他懷疑是什麼原因讓她「改邪歸正」。
「真的,真的!」她繞到他面前,瞅著他臉上的傷,自責在眼波中流轉。
「跟我回新加坡,遠離那些人,並收起你的野性重新做人。」這是他的條件。
「可是陌生的環境會讓我很不安。」她低著頭思慮,沒想到他竟說——
「有我在,你沒什麼好不安的。」
是嗎?她嚴重懷疑。
「最多在你不乖時像剛才那樣制伏你,我會是個稱職的馴獸師。」赫士達半威脅地說。
「你不可以再那麼做了,否則……我就跟你絕交!」她是說真的。
「那得看你的表現。」他也不是說假的。
「我可以考慮嗎?期限還沒到呢……」她還游移不定。
「不,現在回答。」沒得商量。
她想了想,真弄不懂他為何要把今天的事和去新加坡混為一談!「為了得到一個諒解,而去接受你『永遠』的照顧,這不是很奇怪,也有矛盾之處嗎?」她問。
「我是要你回答,不是要你發問。」他嗤笑,算她有分析力,但他就是要混為一談又如何?
「你究竟把我當成你的什麼人?」她忍不住又問。
「責任。」他簡潔有力地說,但這並不是他心底最貼切的答案。
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答案!感到十分氣餒,但如果成為他的責任可以得到諒解,那麼——「好吧,我跟你去就是了。」
赫士達滿意地點頭,笑了。
妮可瞅著他看,雖然此刻的他臉上有爪痕,卻一點也影響不了他的帥,一樣好看,而看著看著,她也笑了,她一直喜歡他的笑臉,總是讓她怦然心跳,她卻希望笑容永遠永遠都不要從他臉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