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五妹忐忑不安地緊抓著胸口的小包袱,壓在震如擂鼓的心口上,瞪著眼前那一棟媲美皇宮的宅第,傻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兒以後就是她的家?不會吧?要開玩笑也不是這種開法,她才不信呢!
「這棟宅院是冠先生的父親留下來的,你就暫時住下,除了負責打掃和弄三餐的沈婆外,還有兩位女傭供你使喚,你有什麼要求就跟我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呃?」邵更旌怔了下,盯著不知何時躲得遠遠的寧五妹。
「你在做什麼?」他走上前饒富趣味地問,沒見過有人會躲在大狗後面。
藏在古代牧羊犬後頭的寧五妹可憐兮兮的眨著眼。她餓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弱不禁風的模樣堪比非洲難民,凌亂的頭髮遮住她纖瘦的臉蛋,只露出那對異常清澈澄亮的水眸,一瞬間,邵更旌還以為有兩隻古代牧羊犬哩。
「你怕嗎?」他恍然大悟地問。
寧五妹小心地點頭,依靠著狗兒汲取一絲安全感,出來迎接她的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怪,好像把她當異類似的,而眼前這位邵先生雖然對她很好,可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也威嚴得嚇死人。
全部裡面,就屬這只毛茸茸的大狗最和藹可親了。
「別怕,從今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懂嗎?」
小巧的臉蛋抬起來,靈活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女主人?」
「是的,這裡就是你的家。」
「那……它也可以是我的了?」她口中的「它」,指的是大狗兒。
「我不確定它能不能是你的,不過你們可以當……朋友。」他差點說成姊妹,沒辦法,太像了,那表情、那眼神,人狗可以這麼像,也真是奇觀。
雜亂的前額劉海下,一對水靈湛眸閃著燦爛的光芒,小小的嘴兒終於揚起了笑容,是這趟驚魂之旅以來的第一抹微笑。
她出生在花蓮山上的一個偏僻村落,過著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貧苦日子。
昨晚,阿母煮了好豐盛的食物,平常吃不到的雞腿油亮亮地橫在她面前的碗裡,白米飯是往常的三倍,阿爸也沒喝酒打人。
幼小的心靈察覺到氣氛與往常不同,這是最後一餐,她知道。
昨晚阿母的話言猶在耳──
「明天會有人來接你,你好好聽話,對方是有錢人,會給你吃好的穿好的,人家叫你做什麼你就照做,知道嗎?」
從沒見過有暴力傾向的阿爸和動輒歇斯底里的阿母這麼和顏悅色過,寧五妹受寵若驚之餘,用力的點頭,隨後又不安地發問。
「阿母……我去那邊要做什麼呢?」
「當小妹。」
「當管家。」
尚未串通好說詞的兩老,互瞪對方沒默契。
「當管家。」
「當小妹。」
配合對方的說詞,又來個陰錯陽差。
兩夫妻再度互瞪,若不是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待處理,老早就打起來了,反正女兒好騙,隨便唬弄一下還不簡單。
「阿爸是為你好哩,我們家太窮了,東西吃不飽,如果你去那兒可以每天吃雞腿喲!」
「訴啊,阿母也很捨不得咧,不過我們是真的為了你好喔!」
畫了蛇,乾脆添個足,為了減少一個負擔,就算死的也會被他們講成活的。
寧五妹明白,家中七個小孩,阿爸阿母只疼最小的弟弟,六個女兒少一個也無所謂,少一個人,其它人可以多扒幾口飯吃,上個月四姊才被送走,如今終於也輪到她了。
在兩老合作無間的哄騙下,拚命保證新家會比這個破瓦屋好,寧五妹終於乖乖點頭,差點沒樂壞了他們。
清晨她離開家時,正好瞥見阿爸簽下一紙合約,她心裡明白,那是她的賣身契,從他們接下那包小包裹後那種興奮難耐的神情,她便知道了。四姊被賣的時候也是這樣,那厚厚的信封裡裝的是錢。
如果可以餵飽家人,讓瘦弱的弟妹有雞腿吃,她被帶到什麼地方都無所謂,只不過眼前漂亮過頭的宅第嚇壞了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破爛髒兮兮的樣子,與這棟華宅格格不入。
好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令她又餓又累,所謂的新家又大得不可思議,驚疲交加之下,她幾乎是靠著意志力在撐住自己不暈倒過去。
咕嚕嚕──肚子不識相地奏著淒楚的哀樂。
噢……她好餓喔……
所有的驚恐與不安,這會兒全叫飢餓給佔據了思緒,她跟在邵律師後頭,但邵律師說了什麼話,她根本沒辦法注意聽、腦子想的全是早上那一碗奢侈的地瓜瘦肉粥。
啪!
眾人驚愕地回頭,只見她跌了個五體投地。
很少人會跌得這麼誇張,她根本是直接用臉去親地板,怪怪!這麼壯觀的跌法,眾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寧五妹糗大地捂著疼痛的鼻子。幸好有地毯,否則怕不跌斷了鼻樑。
「不是跟你說小心台階?」
「對不起,我……」說了一半的話驀地頓住,她的視線穿過邵更旌,落在客廳沙發上一個峻冷剛毅的男子臉上。
他的表情陰沈得令人發毛,刀刻似的冷硬線條,完全沒有因為有客人而柔和下來,眉宇間的冷漠讓人寒到骨子裡。男子如一尊雕像般地坐在沙發正中央,渾身冷傲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一對冰眸鎖住她,瞬也不瞬地盯著。
懾於對方的氣勢,寧五妹不敢動,整個人彷彿被釘住,也因此始終維持著跪姿,看起來更是嬌小。
男子散發的威嚴令她微顫,不過那眼中的無情才是她被震懾住的真正原因。
「就是她?」冠天爵沈聲問向邵更旌,嚴肅的語氣顯然很不苟同。
「是的,生辰八字完全符合條件。」
邵更旌的話令冠天爵蹙眉,這個妻子人選令他不悅。
他從未對妻子這個名稱有過任何期待,當然也不在乎娶的是誰,只不過看到眼前的她雜亂無章的頭髮、營養不良的氣色、瘦骨如柴的身子,除了那對異常晶亮的麗眸之外,她簡直活像非洲難民。
當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冠天爵移開了眼,心裡產生了異樣的迷惑。貧窮人家的小孩不該有那麼黑白分明的眼睛才對,有那麼一秒,他竟起了可笑的憐惜之情,是因為自己也曾有不堪的身世吧!思及此,他的臉色更陰沈了幾許。
邵更旌試探地問:「如果不喜歡,可以繼續再找。」
這話冠天爵更不喜歡。
「由我決定。」他不耐地揮手,百日之內必須結婚,否則就得等三年後,他無法等那麼久,為了找到符合條件的女子已浪費太多時間了,眼看百日的期限將近。
否決邵更旌的提議,再次打量這位看起來乾巴巴的女孩子,冷問:「她幾歲?」
「十五。」
「什麼?」根本還是個孩子!
憤怒的兩團火焰在眸中熊熊燃燒著,光這氣勢便壓得在場每個人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向來脾氣控制得當,隨即壓抑住情緒。結婚不過是為了達成父親開的條件,他本來就不在乎娶的是誰,就算對方長得四不像,為達目的,他也照娶不誤,反正一年時間到,他就給遣散費叫她離開。
「因為趕著來,還沒時間給這孩子梳洗打扮,不如……」
「辦手續。」他直接下了權威的命令,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寧五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原來律師口中的冠先生就是他!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呢,還以為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沒想到是這麼帥的人,就像王子一樣,讓她看得都快流鼻血了……
邵更旌將兩張紙攤開放在桌上,婚禮由他主婚,在場的僕人都是證人,由於新娘未成年,已事先取得父母的同意蓋章。儀式很簡單,但他還是決定按照習俗問一下準新娘,不料才要開口,他卻怔住了。
眾人一致驚愕地瞪著她,只見兩道鼻血正掛在寧五妹的鼻子下。
「哎呀!她流鼻血了!」
「衛生紙!快快快!」
管事的沈婆忙吩咐女僕去拿毛巾和水,並要寧五妹仰著頭,以免血流不止。
肯定是剛才跌倒所造成的,原本沉悶的氣氛霎時有了生氣,僕人們跑來跑去,不是忙著幫她止血,就是要她乖乖別動。
她被命令保持仰頭的姿勢,動都不能動。現在可好了,飢餓疲累外加失血,腦袋瓜子一陣暈眩,若不是人家扶著,她肯定癱軟在地。
新娘流鼻血,婚禮還能舉行嗎?
「大公子,我看這儀式要不要延──」
「繼續。」冠天爵冰冷的神情看不到一絲憐憫,這要求不盡情理,但無人敢違逆。
這人真是惜字如金哩,每句話都短得讓問話人很沒成就感。
邵更旌聳聳肩。好吧,為了讓新娘子早點休息,能簡就簡吧!省略了一大堆的公式話,直接跳到最後面。
「寧五妹小妹妹,你願意嗎?」
她頭好昏,肚子好餓喔,快掛了。
「給我飯吃,我什麼都願意∼∼」
很好,夠乾脆。邵更旌滿意地點點頭。
「那麼冠天爵先生──」沒等他講完,冠天爵已逕自簽了名、蓋了章,筆一扔,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目的很明白,他要親生父母的線索。
邵更旌忍不住額頭冒出黑線。這人好鐵面無情哩,更過分的是,這次連一個字都不說。
「幹麼那麼猴急,我難得當一次證婚人,至少也讓我過過癮,這樣欺負人家!」
他的話令冠天爵的臉皮不禁抽搐。蠟像人就要有蠟像人的樣子,怎麼可以突然用這種幾近撒嬌的口吻說話?
「不要突然用奇怪的口吻跟我講話。」聽得他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他咬牙警告。
很好很好!逼出了十四個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紀錄了。
「我這口吻哪裡不對了?」這會兒,邵更旌又恢復了蠟像人的面孔,好似剛才講話的是別人。
一陣沉默,無法形容的陰沈氣氛盡在不言中。
父親是怪人,請的律師也怪異。冠天爵不想浪費時間在無聊的問題上,伸出手命令──
「拿來。」他指的是線索。
邵更旌很想再繼續挑戰新紀錄,不過從冠天爵鐵青的臉色來判斷,再激怒下去吃虧的是自己,見好就收才能常保平安,他還想留著命回去跟愛妻說說今天的傳奇事跡。
「相關線索冠老先生全寫在這封信裡。」
這人不但說話簡潔,行動也不浪費一分一秒,就見冠天爵拿了信,頭也不回,如風一般地呼嘯離去。而寧五妹仰著頭什麼也看不到,在女僕的幫忙下,糊里糊塗的簽字蓋章。
咕嚕咕嚕咕──原本的單音演奏變成了四和弦,肚子在高唱著空城進行曲。
「我……是不是可以吃東西了?」
「當然可以,雞鴨魚肉、山珍海味,任君挑選。」邵更旌破天荒揚起了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第一件任務總算完成了,可喜可賀哩,他如釋重負地摘下眼鏡,拭拭鏡片上頭的霧氣與灰塵。
身為律師,工作中不容許夾帶私人感情,既然他的任務完成,也該離開了。望著這張歷盡風霜卻仍保有稚顏的十五歲女孩,出於律師的天生直覺,知道冠嘯道人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冠天爵的冷酷無情,相對於這女孩的純真無邪,令他忍不住為她的未來感到同情。
「好好照顧自己。」摸摸女孩的頭,他語重心長地說,想到她未來坎坷的日子,有些於心不忍。
一旁的僕人尷尬地上前提醒。「邵律師,弄錯了。」
邵更旌戴上眼鏡仔細一看,原來聽他說話的是一隻狗,而寧五妹早跑去餐桌旁會食物去了。
喔,搞錯了?沒辦法,實在太像了!
他改移至餐桌前,摸摸五妹的頭,問道:「好吃嗎?」
她用力地點頭,嘴裡塞滿了食物,騰不出空間回答。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美食當前,年僅十五歲的她哪裡想得到人間險惡,有飯吃就是幸福,剩菜剩飯到了她嘴裡也變成山珍海味。她鼓脹著兩腮開心地吃著,由於太滿足,瑩瑩的光輝在瞇笑的眼眸中閃爍著,她正為眼前的食物感動,絲毫不察邵更旌語氣中的憂心。
受到小女孩的影響,周圍大人們也感染到那種惜福的心境。
「可憐啊,她一定餓了很久。」沈婆心疼地道。這麼小就離鄉背井,瞧她吃不好、睡不好的樣子怪可憐的,又被送來這裡當犧牲者,雖然心知這位有名無實的小太太一年後將被逐出門,但至少這一年內不能讓她挨餓受凍,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啊。
她應該享受到同齡孩子應有的待遇。
「我去放熱水給她清洗清洗。」名喚「郝心」的女僕建議。
「我去找出大小姐們以前的舊衣服,給她換上。」名喚「單意」的女僕說完也立即著手找衣物。
沈婆心血來潮道:「不如今晚我煮一頓豐盛的食物,慶祝……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這才想到,他們還不太熟悉小太太的名字呢!
「五妹,寧五妹。」她靦腆地回答。
「就為五妹辦個歡迎會吧!」
「咦?歡迎會?為我?」
「是呀,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喔,還可以有漂亮的衣服穿,就像同樂會那樣,高不高興?」
她大力地點頭,雖然有些怕生,不過在發現這些人其實很和藹之後,先前的陰霾很快一掃而空,她興奮地猛點頭。
噗──
這一用力,塞住鼻孔的兩團棉花頓時飛噴了出去,嚇壞一干人等。
「哇!她又噴鼻血了!」
「快快快!救命喔!」
冰宮難得熱絡起來,他們終於有得忙了,一切從這位小女主人來到冠家開始,有了改變。
☆☆☆☆☆
位於台中冠家的別墅裡,氣氛嚴肅的廳堂上,除了獨缺二姊冠凝嫣,四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都聚在一堂。他們南下台中追隨大哥而來,主要是為了關心大哥的事,他們對外人冷淡,但是對於從小一起生長的夥伴卻極為關心。
人娶了,剩下的便是知道「結果」。
冠天爵降至冰點的面孔足以凍結一室的空氣,這也難怪,誰看了那封不清不楚的信都會氣炸,這冠天爵沒被氣到失去冷靜,非凡的意志力可見一斑。
「這什麼意思?」個性較沖的冠天擎,皺著他那深濃黑黝的眉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三哥冠天賜搖搖頭。大哥被耍嘍,可憐。
藏書閣──父親的信上就只有這簡單的三個字,如此不清不楚的答案,令他憤怒。
「藏書閣不就是頂樓最後那一間?」凝玉記得台北宅院頂樓盡頭的那間房,門一直是鎖著的,小時候還以為裡頭放了什麼貴重東西,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書。
「單單三個字,誰曉得線索是放在房間裡哪個地方?」天擎為大哥抱不平。
「不會是要大哥一本一本的翻吧,哪來的美國時間,爸爸真是過分!」烈焰美人冠凝玉也忍不住同聲斥責。
他們以為大哥的憤怒是來自於父親線索給的不乾脆。本來就是嘛!人都已經做了犧牲,娶了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何必整人呢?三千藏書,要找到何年何月!
其實,他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相是──那些書的內容才是讓冠天爵怒火中燒的真正原因。
他早該明白那老狐狸的劣根性,就算進了棺材也死性不改!
整個事件也許只是父親的一場遊戲,目的是要他娶妻。想到這裡,握在掌中的瓷杯猛地被他掐碎,廳內的談話因此中止。
就連客廳外的人兒見狀,也被嚇得裹足不前,還好眼尖的冠天爵主動察覺。
「沈婆,何事?」
硬著頭皮進門的沈婆,戰戰兢兢地回答:「是這樣的……我們準備了歡迎會,跟大少爺說一聲。」其實是一種變相慶祝喜宴的方式,只不過換了個名目罷了,否則長公子的怒火,誰有膽子承受?
經沈婆提醒,他才想到那個讓他花了近三個月去尋找的女子,也就是父親整人遊戲下的另一個犧牲者。
「趕她走!」
「呃?大少爺……」
「叫她離開!」他再也抑不住怒火,思及自己被父親耍得團團轉,就恨不得砸了靈堂,這股怨氣當然也波及了那素昧平生的小丫頭。
「這……這……」沈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天賜少爺,他是三位公子裡最斯文爾雅的。
「天爵,恕我直言,爸就算開玩笑,應該不至於這麼離譜,也許藏書閣裡真放了什麼線索。」爸既然是學奇門遁甲的,那麼藏書閣裡的書或許真藏有什麼暗示。
「都是一些下三濫的書,哪來的線索。」婀娜多姿的冠凝嫣儀態萬千地走進來,否決了天賜的看法。
她一直未出現,眾人還想她去哪了?
「你去了?」冠天爵瞇細了銳眸,這是他不悅的徵兆,二妹的話透露了她已看過那些書,而且是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之下。
「反正那種下流的書,你也不會想要。」若不是猜測那藏書閣裡也藏著她想要的寶貝,她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在主位旁的位子入了座,機靈的僕人立刻奉上一杯鐵觀音,以及一盤她最愛的紫蘇梅,裡頭的籽已經挑掉。
她將一顆梅子放入嫣紅小嘴裡,一邊享受那蜜中帶酸的味兒,一邊溫言軟語叨念著:「我還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藏書,結果竟然是色情書刊。」
聽到色情書刊,天賜與天擎一致地兩眼發出亮光。
「三千多本的……色情書刊?」
「從古時皇帝的後宮情色記載到百姓諸侯的納妃入妾,應有盡有,真可謂集春色之大成,可以開間春宮圖書館了。」
「這麼說,也不全然沒有參考價值。」天擎衝口而出,被三哥用手肘推了一把,他才改口:「我和三哥可以幫忙找找看。」
「其實是你們自己想看吧!」凝玉譏諷道。
「有興趣你也來看呀,還可以參考一下古代的春宮圖,對你的繪畫很有幫助。」
「我的繪畫是藝術,跟那種色情可扯不在一起!」
「都是畫裸女,有何分別?」
「死天擎!你找碴啊!二姊,天擎又欺負我!」
冠凝嫣巧笑倩兮地輕道:「天擎,你就別逗凝玉了。」
「我是為她好,成天和女人混在一起,沒搞頭。」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大老粗一個,所以我最討厭男人!」
「好了,別吵了。」凝嫣示意著,瞧見沈婆還杵在原地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樣,心下不忍,遂決定幫她解個圍。
「你真的要趕那女孩走?」她對大哥輕道,溫柔的輕聲細語,有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任冠天爵再如何鐵面無情,也不忍對二妹發脾氣,但口氣仍是冷硬的。
「留她無用。」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不過……我建議先留著,等一年期限到再送她離開也不遲,至少先別壞了父親的條件,損人不利己。」
冠天爵沉吟一會兒後,才對杵在一旁良久的沈婆命令:「沒你的事了。」
「那……那歡迎會……」
「交給你處理,她的事別來煩我,也別讓她闖進我的視線範圍。」他不想看到那個小丫頭,只會惹他更煩。
沈婆告退後,五人繼續討論,然而最後仍是理不出結論,不過大夥兒還是決定傾盡全力幫助大哥完成心願,有機會一定要找出父親遺留下的蛛絲馬跡,查出大哥親生父母的線索。
隔天一早,冠天爵便動身回台北,其它人也因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陸續離去。
寧五妹就這麼被單獨留下,就像是萬綠叢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無人聞問、無人關心,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被淡忘在深宮宅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