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怎麼啦?」秦父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拎著報紙從廁所衝出來。「發生什麼事?」
兩分鐘後,隔壁的楚家也來按鈴了。
三分鐘後,秦楚兩家人全都聚在秦家客廳,除了某人。
秦母抓著楚母。「我……我……」著急得不知該從何講起?
「親家母,慢慢來,別急、別急。」楚母安撫道,手輕拍她的背。
「我……我……怎能不急?」秦母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親家母就快──」叫不成了,硬生生住了嘴。看了看圍住她的眾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索性將手中那張紙條遞給秦父,沮喪地說道:「你自個兒看吧!」
秦父拿起紙條,先讀了一遍,然後睜大眼睛。「這、這怎麼會?」
「我不知道啦!我上去叫蓉丫頭起床上班,哪知道……」
楚麒皺眉,和冬蓉有關?「秦叔叔,紙條給我看,好嗎?」
秦父無奈地將紙條遞過去,心裡忍不住叨念,這到底是誰生的女兒?怎麼會惹出這樣的麻煩?
楚麒皺眉朗讀出來──
爸媽:
女兒出門一趟,想弄清楚一些事,幾天後就會回來,不用擔心,不過女兒有個不情之請,在我回來之前,請先別進行婚事,別訂餐廳、婚紗攝影店,喜帖更別發出去,總之,幫我跟楚媽媽和楚伯伯告罪一下。
不孝女冬蓉敬上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面面相覷,滿臉不解。
「姊離家出走了耶!」冬楓以敬畏的語氣說道,真是太酷了!沒想到他老姊居然有膽做這種事,而且還敢叫人先別進行婚事,這不擺明就是──
逃婚!
有勇氣!真是太有勇氣了!不怕被兩家人五馬分屍嗎?冬楓小心翼翼地看了臉色全變得很難看的兩家人。
楚麒面色凝重地看著那張紙條,細細推敲其間的涵義,即使此刻心慌且充滿困惑,可仍不形於色。
楚父望向秦父。「蓉丫頭是怎麼了?她對這個婚事有什麼意見嗎?」
秦父搖搖頭。「若有意見,依她的個性早在當初談的時候就會哇哇大叫了,哪會等到現在?」
說得也是,兩家人都是看著蓉丫頭長大的,知道她個性是沖了點、火爆了一些,可對長輩倒也稱得上謙恭,而且說話坦率無心機,是個好女孩,所以秦家二老才會中意她,要她當媳婦。
一向直性子的她,會突然對婚事「有意見」,絕對事出有因,兩家大老全都開始皺眉苦思,想知道「因」出自何處?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一個接著一個把視線掉轉到楚麒的身上。
渾然未覺大難即將臨頭的楚麒仍皺眉苦思──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未來老婆怎麼會突然留書出走呢?
「楚麒……」秦母試探地叫道。
「是?」
「兒子……」楚母也跟著喚道。
「嗯?」
兩家大老同聲一吼──
「你幹了什麼好事?」
楚麒被這一吼嚇得將手中的紙條放開,任其飄落至地。
哇咧?怎會這樣?
他……哪有幹什麼好事?
※ ※ ※
「老師好!」學生純真有力的聲音陡在她面前響起,嚇了她一跳。
老師?冬蓉看了一下週遭,沒其他人……確定是在喊她,帶著尷尬隨意地點了個頭,然後目送那群青春活力四射的學生離去。
「唉!我不是老師,是你們的學姊啦!」她喃喃地在他們身後說道。
可當瞥見窗戶反射出的身影,她暗暗苦笑,也難怪人家會將她誤認為老師,在這群高中生眼中,她是「大人」,與老師、父母長一個樣的。
走進栽滿大榕樹的校園,耳邊傳來朗朗讀書聲,感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熟悉的是這已有四十年的校齡,一日不變的老校景,而陌生的則是這分不再有歸屬而只有懷念的氣息。
這兒是她高中母校,亦是一生中最黃金璀璨的青春歲月佇留地,在留了張紙條給家人宣告出走之後,她便來到這裡……
在空無一人的籃球場邊榕樹下坐下來,第一堂課才剛開始,操場仍是靜寂的,微風徐徐吹來,帶來未完全褪去晨意的涼風,她摩挲已冒起疙瘩的光裸雙臂,渴望此時手中能捧著一杯熱奶茶。
為什麼回來這?
答案心知肚明。
涼風帶來了第一道蟬響,未幾,整個校園中充滿了蟬的合唱曲,她往後靠著榕樹幹,閉上眼睛,隨著這道蟬鳴,思緒亦被拉回到七年前。
那年──她,十七歲,在這棵榕樹下,第一次發現她對童年玩伴楚麒的感情不再是童年之愛,而是──男女之愛!
※ ※ ※
「秦冬蓉,聽說你跟A班的楚麒是青梅竹馬?」
「是呀!」冬蓉漫不經心地回答,埋頭苦抄方才上課因打瞌睡而漏抄的筆記,與圍在她身旁的女同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常看到你們兩個一起騎車上下學,感情好好喔!」陳菲菲羨慕地說道。
「鄰居嘛!只是剛好順路。」一邊振筆疾書,心中一邊咕噥,拜託!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跟那個傢伙一起上下學有什麼稀奇的嗎?
「他從小籃球就打得很好嗎?」坐在她前方的吳佩芬問道。
籃球……這兩個字有如利箭般射進她體內,令她停下抄寫工作,眉頭不悅地皺起來,不明白體內某根神經為何會突然抽緊?
瞪著那個失手寫錯的字,拿起立可白,特意搖得ㄎㄡㄉㄡ作響吵人。「幫個忙,請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兩個字!」她沒好氣地說道。
「哪兩個字?」吳佩芬一時沒意會過來。
「就是那種橘紅色的硬球,得要朝距離地面二點五公尺高的框架投進的無聊運動。」只要簡潔講出那兩個字就好,可她偏偏要繞一大圈「解釋」。
嘎?
其他人全都一臉不解地瞪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籃球」這麼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沒錯!她就是跟「X球」有仇。
若不是因為這個XX,怎麼會讓楚麒變得像個陌生人?一個離她愈來愈遠的人……光是想到這,她的胸口就像積滿了棉花,悶得很。
是的,全都是拜那顆「X球」所害!
楚麒為什麼身價會一夜之間水漲船高,可以從醜小鴨變天鵝,聲名大噪?全因他參加了籃球校隊,公開大玩那顆紅球所賜,前陣子中區高中籃球聯賽,在與宿敵第一男子中學對打時,就是他在最緊要關頭搶得籃板投籃得分,以一分之差贏了對手,讓校隊打進了前四強,讓所有人士氣大振,接下來更是以這股銳不可擋的氣勢,拿到了中區冠軍,現在就準備進軍全國高中聯賽。
霎時,楚麒成了學校風雲人物,不但校長、老師們都認識他,同時也引來一群蜂蜂蝶蝶,無論是高三的學姊、高二的女同學、高一的小學妹,無不為之風靡──因為他打籃球的英姿實在太帥了!
可在這些眾呼崇拜、好奇、仰慕的女聲中,獨有一女發出不平之鳴,此姝正是擁有「秦始皇」外號,同楚麒一道長大的秦冬蓉。
籃球造就了楚麒,卻嚴重影響到兩人的關係,原因無他,冬蓉自小就患有輕微的氣喘病,與激烈運動絕緣,楚麒是友人中最常伴著她的人,當她只能看書、聽音樂時,他就陪她上圖書館或到音樂行去,可上了高中後,兩人分配在不同班,楚麒卻意外地迷上籃球,甚至加入了籃球校隊。
自此之後,只要有比賽,就看不到楚麒的人影,一大早,他就得先到學校跑操場,下午放學時得留下來練球。
一起上下學?哼!好像是一個月前的事,現在──死楚麒、臭楚麒,敢這樣不理她,丟下她一人,這算什麼?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你們──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呀?」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問出眾人最想知道的問題。
她笑咪咪地說道:「你們說咧?」廢話!如果她不是,還有誰可以是?
她模稜兩可的態度,更教人摸不著邊際,眾人正打算繼續追問時,上課鐘響,所有人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座位,冬蓉則瞪著桌上的講義半晌,心思一片紊亂,該死!她還沒抄完,這下可好了,她得放學後留下來繼續抄。
可惡!都是楚麒害的,她咕噥著,總之,她會把這筆帳一併記在他頭上。
※ ※ ※
「秦冬蓉!」
「幹麼?」
「楚麒可不可以跟我們玩?」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他要跟我玩!」
「他為什麼只可以跟你玩?」
「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
──by秦冬蓉十一歲宣言
是的!她跟楚麒是「好」朋友,至於是否為「男女」朋友?嗯……對此兩人從未談過,因為說到「男女」朋友,就一定會說到愛情,而她與楚麒……
他們之間是愛情嗎?不知道!還不清楚,因為她對愛情的認知還懵懵懂懂,如果她對楚麒的感覺就是愛情了,那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像書中所寫的那樣「驚天動地」、「驚世駭俗」?
楚麒不會在大雨中對她喊──「你是我的巧克力!」
她也不會緊緊抓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凝視他的眼睛,說:「我跟定你了,這一生一世我都只愛你,不管前方路途有多麼險峻,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
嗯!光是想像那畫面,雞皮疙瘩便悉數冒起,別──別開玩笑了!
但,如果愛情的定義是佔有,那──就對了!
楚麒是她的,她不樂見任何人比她更親近他,即使是男的也不行。
偏偏──有句至理名言──愛,不是佔有。
所以她與楚麒之間,還不能算是愛情吧?
因此,想要弄懂她與楚麒之間究竟是什麼?還得費一番工夫,而在她弄清楚之前,還是要維持最高原則──楚麒是她的!
而目前這個原則正遭受到極大的考驗,那個挑戰者正是──「籃球」!
「你最近跟楚麒怎麼了?」走在她旁邊,從國小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的鄭~蛭實饋?br />
咻!被射中痛處。
「哪有什麼?就只是比較沒碰到面而已。」她故意裝作不在乎地說道,討厭在別人面前示弱。
~蚵凍鐾鏘H謀砬欏!鞍Γ∥銥墒嗆芟不犢吹僥忝竊諞黃鸕哪Q^!彼蟡B桓雎B宰映瀆薤ざd孟氳睦寺棠奪M摺?br />
「嘎?為什麼?」沒想到眾人那樣在意他們的事,令她產生反感,討厭自己成為注目焦點。
「因為你們兩個真的很寶,個性是那樣的不同,你總是急急躁躁,動作快,可身子骨卻又弱不禁風,是個運動白癡,而楚麒看起來文質彬彬,可上了運動場,卻又十項全能,光是想到你們搭在一起,就很好玩。」
冬蓉瞪著她。「你把我們當笑話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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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哪裡有趣了?」
「當你啃麵包時,楚麒一定會一手拿著牛奶讓你有得喝,當他吃完東西時,你還沒吃完的食物一定會往他嘴巴塞,而他絕對會照單全收,你們雖然沒有看著對方,可卻很清楚對方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配合得完美無缺。」
她皺著眉頭回想,嗯,是有那麼一回事。「那不是沒吃完,而是一人一半。」她很委屈地嘟嚷道,只不過她動作比較快,把她那一份先吃了嘛!怎麼聽起來好像是楚麒吃她不要的?
「是喔──嘻!抱歉!看不出來,反正對你們那分秒不差的吃飯動作默契,我們都很佩服。」
冬蓉聽了沒吭聲,吃飯有默契算什麼?狀況好一點時,還會有心電感應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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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籃球校隊在練球耶,我們過去看吧!」
啥?全身寒毛豎起,是敵人!「沒興──」那個「趣」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已經被人扯住往操場走去。「哎喲!有太陽耶!我不想在下面曬!」眼不見為淨,她不想看到楚麒為那顆球著魔的樣子。
「一下下就好了!」
可惡!~蚋鐾訪髏鞅人瞴C拳t瘟ζ棱U鞝舜螅烤箍梢園閹篫m拋擼∈粵思復危菽i鹽虯M螅qj煒斬W靄籽郟o愎怨願斯暷{?br />
加油聲、尖叫聲不時從圍觀的人群中發出。
「借過、借過!」~蚍⒒印吧ㄈ恕鋇墓Ψ穎t菄侺V艿模陰m淺曬Φ慕毦蚚犕L巳褐械牡諞慌擰?br />
冬蓉環視週遭一眼,當下決定,以後只要是去做擠破頭的事情,一定要找~蜃魷確媯」Ψ蛘娌皇歉塹摹?br />
站定位後,定下神,心不甘情不願地朝場中望過去,很快就看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此時校隊的一軍正與二軍做練習比賽。
在所有籃球隊員中,楚麒那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只排得上前十名,並沒有特別突出,可他的動作靈活,在一群長人中穿梭自如,而且彈性極佳,可以跳得比一般人還要高些,所以能輕易搶得籃板,並迅速帶球上籃得分。
就因為他那優雅不粗魯的打球動作,格外引人注目,所以──
「楚麒學長,你好帥喔!」
冷不防,身旁傳來高分貝的尖叫聲,差點沒將她的耳膜震破。
她震驚地捂著耳朵,轉過頭看那群小高一,正想出聲告訴她們,沒事不要這樣嚇死人,可見她們全都一臉癡迷,全神貫注地看著籃球場時,話就全都咕嚕吞下肚。
怎麼會這樣?那傢伙是她所見過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了,有什麼地方吸引人呢?
她不以為然地轉向場中,再度追尋那熟悉的身影,突然一股陌生的感覺攫住了她。
那人……真的是她所認識十七年的楚麒嗎?
才幾天沒見而已,他好像變得更高、更黑!他的胸膛、肩膀看起來更寬、更結實……長至頸脖的黑髮則用橡皮筋束成了馬尾,原本掛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則改成了隱形眼鏡,使他五官更為突顯,好像真的……變帥了。
情不自禁被他臉上專注的神情給吸引,汗水像鱗般佈滿他的臉,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天!她從未見他如此亮眼過,簡直令人移不開眼睛。
驀地,一股燥熱爬上她的臉頰,哇咧?她……她臉紅了?
飛快地伸手摀住臉頰,怎麼可能?她竟會看他看到臉紅?
不!不對!不對!一定是因為太陽把她曬熱的緣故……
可每多看一分,不舒服感便愈強烈,兩人明明是那樣的熟稔,為何他突然變得如此遙不可及?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突然發覺自己喘不過氣來。
不行了……她拍拍~頡!岸圓黃穡恕]惶擙X_捕~絞饕襝碌饒恪!彼低旰螅雇w玨草草點個頭,視線便又轉回球場上。
居然被冷落至斯,令她很不是滋味,見色忘友!忍不住在心中暗罵,氣嘟嘟轉過身,可這一轉卻讓她當場呆掉,想離開?行!但得突破那黑鴉鴉的人群,才可重獲自由,她不禁在心中哀嚎了一聲,沒事衝到那麼前面幹麼?讓自己沒了退路。
深吸口氣,正欲突破藩圍時,一陣暈眩襲來,奇怪,地怎麼好像會晃?在下一秒,她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很輕,而且耳朵可以清楚聽到週遭的尖叫聲。
又是為楚麒而叫的嗎?拜託!他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要那樣崇拜他,他是她的!她想這樣大喊,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
一陣天旋地轉,在完全失去意識之際,依稀聽到遠方傳來一個很熟悉的呼喚。
「小冬!」
「換我玩啦!」小男生說道。
「不行,我還沒玩夠!」小女生說道。
「可是你已經玩很久,輪到我玩!」
「你很煩耶!再讓我玩一下,又不會怎樣?」
「你已經說過五次玩一下,不管啦!現在換我!」
「好!那我們猜拳……剪刀、石頭、布!」
「YA!你輸了,給我玩。」
「哼!又沒有說ㄘㄟ贏的人玩?輸的人才可以玩啦!」
「你、你!」
「我、我什麼?」
「嗚哇!你、賴、皮!哇!」
「你很吵耶!男生怎麼那樣愛哭,羞!羞!羞!」
「哇!」
「你再哭!我就跟你絕交!」
「哇!」哭聲變得更大、更委屈了!
「告訴你!你不可以跑得比我快!」
「為什麼?」
「笨!當然因為我是老大!」
「為什麼你是老大?」
「我說我是老大就是老大!」
「不──公──平!」
「你再吵?反正就是不准你跑贏我,再不聽我的話,我就要跟你「切」,不跟你玩、不借你玩具、不、跟、你、說、話!」
「嗚哇!我要回去跟媽媽說,你都欺負我!」
「你……羞羞羞!愛哭鬼!流鼻涕……」
冬蓉幽幽從昏睡中醒過來,看著頂上的天花板半晌。
她──在哪?
是在真實的世界中?還是在夢中?
現在她幾歲?七歲?還是十七歲?
啊!不管了!剛剛在夢中的畫面是什麼?對了!是楚麒被她弄哭的樣子,嗯!好爽,她合上眼,想再接續方纔那個畫面。
「楚麒,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還讓你叫計程車送那個丫頭回來。」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進她的房間,令她睜開迷濛的雙眼。
「沒關係,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知道小冬醒了沒?」
「這孩子不禁用,連曬個太陽都……說出來真是會笑死人,在秋天也會中「暑」!」母親的大嗓門,把所有睡意都驅跑,令她從恍惚狀態中驚醒。
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對啊!她好像……沒經過騎腳踏車這個過程就回到家了,再往前推──最後記得的是看楚麒在打X球,然後──就在家了?
剛剛媽說什麼來著?中暑……莫非她昏倒了?
「秦媽媽,我上去看小冬一下。」
「好!」
他要上來?聽到咚咚跑上樓的聲音,她忙不迭躺下,把被子蒙到臉,當房門開啟時,眼睛立刻閉上──裝睡。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有種莫名的感覺,讓她此刻非常不想面對他。
他進來了──腳步聲很輕,一股帶有汗味的男孩氣息竄進她的鼻息,他強烈的存在感瞬間包裹住她,全身無一不敏銳地意識到他的一舉一動。
此刻──他──就站在她的床邊。
無來由地,心跳開始不規則加快……
啊!這是怎麼一回事?閉上眼睛的她,可以清楚察覺到血液在體內如何異常的竄流,身體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