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找了根木棍抓在手上,全身繃緊地守在門邊,雖然家裡頭窮,但難保不會遇上沒長眼的土匪,就連杜大娘也披了外衣出來察看究竟。
「娘、這裡有我,你不要出來。」她是家中的長女,有責任保護親人的安全。
杜大娘表示沒關係,比了個手勢要她開門。
敲門聲沒有間斷,而且一次比一次急。
嚥了下口水,雙喜輕輕地拉開門閂,另一隻手抓緊木棍,隨時準備給對方來個迎頭痛擊,只聽見門扉「呀!」一聲,木棍就要揮了過去--
「雙喜,是我啦!」一個嬌嬌嫩撤的嗓音讓木棍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她怔了一下,就著月光看清對方的長相。
「你是……寧寧?」眼前的少女不就是她剛認識才個把月的朋友嗎?
身形比她略矮的小姑娘一臉笑謔,「嘿!就是我,你以為是土匪來啦?」
也對,要真是土匪來了,哪還會費事敲門,早就硬闖了。
「雙喜,是誰來了?」杜大娘在屋裡不安地問。
雙喜趕忙招呼寧寧到屋子裡,「娘,是我上回跟你提起過新交的朋友朱寧寧;寧寧,這是我娘。」
「杜大娘,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沒嚇到你吧?」寧寧怪不好意思地詢問。
杜大娘明顯地吁了口氣,露出和善的微笑,「家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搶,倒不怕,只要別傷人就好。雙喜,快倒杯水給客人。」
「別把我當客人招呼,我來找雙喜也是逼不得已,只要借我躲一晚,明天我再想其他的辦法。」寧寧笑說。
這話引起雙喜的疑惑,「怎麼?是不是你爹又去賭了?」
寧寧輕哼一聲,「我爹又去賭已經不是新鮮事了,上回有我跟著,讓他贏了不少銀子;結果前天又跑到賭場去全輸光了,要我再陪他去,我不肯,他還是照樣去賭,結果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債主都找上門來了。」
「人家說十賭九輸,你爹怎麼還看不透?」
寧寧無奈地搖頭,「唉!誰讓我打小賭運就好,每回只要有我跟在他身邊,他就鐵定贏錢,現在全蘇州的場子都知道我『賜場小福星』的名號,我爹當然有恃無恐,以為只要有我這棵搖錢樹在身邊,他就不會輸,要他戒賭,簡直比登天還難。」
雙喜心生同情,「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打定主意暫時離開我爹,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振作起來,認清『賭』這個字會害死他。」
杜大娘並不是很贊成她的決定,「可是,你這一走,你爹就沒人照顧,萬一出了什麼事……這樣恐怕不太好。」
「我已經把這幾年攢的一點錢留給他,只要省吃儉用,過個一、兩個月應該沒問題,如果他還是拿去賭,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可不像我娘,為了替他還賭債,從早忙到晚,最後把自己給累死了,他還是死性不改。」她的口氣帶著幾許哀傷和憤怒,「杜大娘,我不會叨擾你們太久,只要住一晚就可以了,躲在這裡,我爹才找不到。」
雙喜不得不替她說話,「娘,你就讓寧寧住一晚,她可以跟我睡。」
「這當然沒問題,對了,你晚上吃過了嗎?鍋裡還剩了些菜粥,我去熱一熱,你將就吃點。」杜大娘沒再說什麼就到廚房張羅去了。
「雙喜,謝謝你願意收留我。」寧寧感激地說。
「這又沒什麼,倒是你離開蘇州後,想到哪裡去?」
寧寧偏首想了一想,「聽說京城又繁華又熱鬧,自小,我就沒離開過蘇州一步,所以想趁這次機會去見識一下世面,說不定還可以找份差事。」
「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想找差事恐怕不容易。」
她聳了下肩頭,樂觀的天性讓她不會自怨自艾,「我的運氣一向很好,總會有辦法的。」
瞄了下她隨身攜帶的簡陋行囊,雙喜關切地問:「你出門就帶了這麼點東西,這裡距離京城還很遠,你身上的盤纏夠不夠啊?」
為了讓雙喜安心,寧寧解開扁扁的包袱,裡頭只有兩件舊衣裳,還有一個手工有些粗糙的布娃娃,那是她的親娘去世前為她親手縫製的。
「這是我所有的家當,不過,對我來說這樣已經夠了,何況還有我娘陪著我,我不會感到寂寞的。一她抱緊布娃娃,彷彿還膩在娘親的懷抱中。
雙喜苦笑一下,「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就不勸你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
「我會的,最遲三個月,我就回來,到時再來看你。寧寧微笑著說出自己的打算。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三個月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