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是大海撈針呢!」
「吱!」一聲緊急煞車聲,是雙手握著方向盤的女孩子的回答。取下車鑰匙,顧芯抓來後座的背包,她一手扶著椅背,帥氣地輕躍出敞篷跑車。
「不,這叫『有志者,事竟成』。高三時,老禿驢常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記得嗎?」她將手裡的鑰匙環拋向半空中,再接住它。如此的動作重複了數次,直到她著短靴的雙腿踩上PUB入口處的石階。
小慧追上她。」此『志』非彼『志』。顧芯,你已經白浪費了半個月的時間,難道還不死心?」
「是啊!」顧芯倏地住了腳,她踩在第二個石階上,轉身望著她的死黨。「『都』已經半個月了,總不能教我前功盡棄、半途而廢吧!」她皮笑肉不笑地嘴角一扯。「那才真叫『白白浪費』本小姐的寸寸光陰,知麼?」
顧芯的臉明顯寫著不快,小慧有絲倉惶。「可……可是……」她的話有些結巴了,顧芯的脾氣比沙漠的氣候還多變,說變臉就變臉的。
「拜託!」對喋喋不休像個老媽子的好友,顧芯不以為然以食指戳著她的左肩。「跟著本姑娘,有吃、又有喝,又有『白馬』可看,你還有什麼怨言?走啦---」去!怎麼愈來愈像何媽,嘮叨個不停,嘴上一陣咕噥,顧芯領頭走上鋪設著地毯的石階。
在待者的帶領下,顧芯和小慧在地下室靠近吧檯的角落坐下。
見顧芯由背包掏出一張千元大鈔給一旁的待者,小慧不禁圓睜兩眼。在臉上漾著異彩的待者轉身離去後,她瞪著她低叫:「小芯,那是一千元耶!」
「我知道啊!」無關痛癢的回應聲由她低垂的下巴悶聲傳出。顧芯一手抓著袋子,一手在裡頭翻攪著,然後掏出一包淡煙。
「你剛才給了他小費一千元!」
「有什麼關係,『他』的錢本來就是要花的,我只是盡本份幫他花罷了。」燃起一根煙,顧芯漫不經心地說著,兩眼望了大驚小怪的小慧一眼後,飄向四周的角落。
唉!這就是身為富賈之女令人羨慕的一點,出手之闊,連眼都不眨。小慧不由想起自己那不務正業、老是伸手要錢的窮酸老爸,突地,她覺得上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們坐的位置右側有翠綠的盆栽點綴,增添了幾分隱密性,卻也足以讓她們將室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百坪大的空間,可以用「富麗堂皇」四字來形容。吧檯的正前方約莫十坪的舞台,一組五人樂隊正奏著西洋老歌「江水向東流」,舞台的中央,一位身著露肩銀色禮服的美麗歌手以她略微沙啞的噪音,低低詮釋著歌曲。
透過昏黃的光線,小慧環視室大手筆的裝潢陳設。嘖嘖嘖!她驚歎,自己以前常去的PUB與這裡相比較之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她的手不由得探向身側,扯著好友的手臂。「喂,小芯!這PUB真是你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子開的嗎?」小慧盯著她高挺的俏鼻。
「嗯,」顧芯收起游移的視線,朝好友的臉輕吐白煙。「如假包換。」
「咳!咳!」小慧被迎面而來的煙嗆了幾下,她以手背揮去鼻前嗆人的氣味。
她伸手取來顧芯身前白綠相間的煙盒。「哇靠!沒見過你這種怪胎,來到老子開的店,除了得自己掏腰包外,連小費也出手大方。」小慧嘟起小口朝半空中吐口白煙,嘀咕道。
「笨蛋!這叫『拿老子的錢,投資老子的店』!」肥水不流別人田。知嗎?」顧芯唇角掛抹嘲弄的笑,以肩頭輕撞小慧的胳膊。
「神經!」小慧低笑地拿起桌面上的海收尼根啤酒,就嘴喝了一大口。
據顧芯所言,她那一年見不上兩面的老子,在黑道是響叮噹的大哥大,行蹤飄忽難以捉摸。打她出生至今,她與老子碰面的次數竟可憐的不超過十根手指。於是,電話便成了他們之間聯絡情感的唯一工具。
顧芯很少提到她老子的,就算自己偶爾不經意的問起,她也總是一語帶過。她想,她對她老子有很深的成見。
冰涼略帶甜甘味的液體沿著她的喉嚨緩緩而下,小慧發熱的身子頓感到一陣舒暢,她又連灌了數口。
「小芯,他如果知道了---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小慧突然想起一人。
「他?」顧芯放下握在手中的啤酒杯,一時不解地瞪著臉上有絲隱憂的小慧。
「陳彬啊!」小慧低叫地輕拍桌沿。「你想,要是讓他知道此事,而對你瘋狂的舉止醋勁大發,跑來向你質問,屆時,你要怎麼回答?」
「憑他?」顧芯冷哼。「他算哪根蔥!」
「不錯,他哪根蔥都不是。但,小芯,你別忘了,陳彬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豈是那種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簡單人物。之前有個女的,就單單向他提出分手,到現在那女的還坐在輪椅上,一輩子再也無法走路了。」小慧盯著她繼續道:「我是提醒你,在提出分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一點,陳彬絕不是那種會瀟灑大方的揮手與你道再見的男人。再說---」她遲疑地看了顧芯已經蹙眉的臉一眼。「當初陳彬是你從他上一任女友身旁搶過來的……他是不會輕易地讓你甩了他的---」小慧的聲音倏地消失在唇際,只因為此刻顧芯的臉全變了。
「笑話!」她低吼道,但激昂的樂聲遮去她部分的音量。「男有情,女有意,豈是我單方面拍得響的?」她的一隻手在半空中揮動著,顯然有些激動。「『搶』!他值得我大費周章嗎?憑他那副嘴臉?哼!陳彬配嗎?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那麼點男子氣概,老娘早八百年前就甩了那傢伙。」
顧芯將煙頭往煙灰缸狠狠捻熄。「他該感到慶幸的,我讓他伺候至今,算了對他的恩寵了。你也知道,我與『馬』子交往,從不超過半年的,況且---」她挑眉地盯著啤酒杯,邪邪地勾起唇角一邊。「他再凶、再狠,我就不信他敢出手動我半根汗毛!他有這個膽嗎?哼!」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考慮搬上她老子的名號,畢竟身為他的獨生女,還是有那麼一點好處的,哈!飲盡剩下的半瓶啤酒,顧芯抓起小慧的手。「別再提那掃興的話題,走!跳舞去---」
說著,她拉起小慧,往舞台前那塊已是人滿為患的空地走去。來到中途,不經意地,顧芯由眼角突然掃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啊!是他。她內心一陣低叫,忙不迭又將小慧扯回原來的位置。
被顧芯莫名其妙的推回座椅的小慧,一頭霧水地瞪著她發亮的臉龐。「怎麼回事?瞧你的表情---出現神跡啦?」
「不錯!神跡呢!」顧芯興高采烈地低嚷。「他---我瞧見他了!」神采奕奕的眼,像似中了特獎般閃閃發光。
「哪個他?」小慧讓她這一叫嚷,神經變得有些遲鈍了。
「笨蛋!」顧芯推了小慧一下。「就是我那『恩公』啊!」
「在哪裡?」小慧終於意會過來。她的眼馬上往人潮中搜尋著。
「前方,舞台右側方的角落,旁邊有個花盤,穿著深藍色的外套,背對我們的那一位---瞧!就是現在在跟待者講話的---」顧芯見著他的側面了,剛毅俊挺的線條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教她怦然心動。
循著顧芯手指的方向望去,引頸眺望的小慧很快便看見那位讓顧芯近乎癡狂的男主角。
那張俊挺的絕容,是愈看愈帥,唉!陳彬是連比的機會都沒有,注定要受顧大小姐拋棄的命運了;為此她不免有些擔心。
小慧不再多想,因為顧芯這會兒正拉扯著她的袖口。「小慧,我這樣的打扮還可以吧?」顧芯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領口,撫著她的褲身,以手代梳抓了抓她齊肩的發,滿臉期待地等著好友的評語。
白色的短衫,外罩小背心,下著緊身黑色皮褲,一雙短靴……「很好啊!青春、充滿活力,很自然。」小慧望了她的頭髮一眼,上面已沒有多餘的顏色。
顧芯為了不讓自己一身新潮怪異的打扮嚇壞了她的夢中情人,所以最近的裝扮還蠻中規中矩的,就連她最喜歡垂戴的誇張耳環也教她暫擱抽屜,她可不願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使他敬而遠之。
「口紅呢?褪掉了嗎?」該死!早知道會遇見他,今晚就用不褪色口紅了。
「呃,口紅---」說實在的,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實在瞧不出端倪:小慧的眼貼近她微噘的雙唇。
「算了,還是補個妝吧!」顧芯別開臉,由背包中翻出化妝包,取出細長銀色的管裝口紅,轉起艷紅的蕊心,正要往她唇瓣抹下時---
「該死!」顧芯低咒一聲,手裡的口紅教她丟回化妝包,在小慧的愕視下,她倏地起身。「我過去打個招呼。」臨走前,她的手抓起桌上的白開水,往他走去。
在顧芯方才一連串的快動作後,小慧驚愕地瞪著好友的背影,她背後那道隱約的氣焰是什麼?是否可謂之為「殺氣騰騰」呢?小慧不禁這樣猜想著。猛地,她的指間突感一陣灼燙!她低咒一聲,反射性地揚手甩掉夾在指間的煙。
撫著自己的灼痛的指間,小慧瞪著桌腳那根猶冒著火星的煙頭,滿腔「經文」不覺脫口而出。
另一方面,顧芯瞇起的眼幾乎從不自那尊移向他桌前的雪白身影移走,那女人的企圖是十分明顯的。
敢跟我搶?!顧芯一邊的眉頭挑高,嘴角揚起一抹惡作劇的笑意。
當女人以千嬌百媚之姿貼上了空蕩的椅墊時,一臉不懷好意的顧芯也已「殺」到男人桌前,趁女人尚未坐定之時,顧芯佯裝絆腳地跌向眼前的女人,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握於她手裡的杯子在她刻意精挑的角度下,以「好巧」之勢撲向女人誘人的胸前---
尖叫、起身、跳腳!那姿色平庸的女人,不外乎這俗氣的三步驟,當然,她高亢的嗓音,也不免引起一陣小騷動。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顧芯隨手就抓來桌上的毛巾,也不管它是否乾淨,她一邊哈腰賠不是,一邊抓著毛巾往女人「山巒疊起」的胸前猛擦。
見自己雪白的衣服蒙上一層淡濁色,女人的叫聲頓時高了八度,她揮手拍掉胸前那只愈幫愈忙的手,視顧芯為怪物般,退了一大步。
顧芯緊追不放地上前。「小姐我幫你---」
「不必了。」女人狠狠的瞪了顧芯一眼後,方才扭腰擺臀地隨著前來息事寧人的待者離去。臨走前,女人仍不忘朝那張俊逸的面孔丟下戀戀不捨的一眼。
哼!不信趕不走你,想與我顧芯鬥,修煉成精再來吧!收起唇角那抹得意之色,顧芯再度掛上那張滿是歉意的表情,好轉身彎腰地忙擦試桌面的水跡,一邊開口道:「先生,真對不起,害你女友失態了。」她故意不看男人的臉。
「她不是我的女伴。」
嗓音依舊是這麼的低沉性感,顧芯佯裝吃驚地抬眼。「呃,對不起,我以為---啊!是你。」她圓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低叫著在她「專屬」的座位坐下,臉上儘是一片驚喜。
「記得我嗎?」顧芯兩手的手肘壓在桌沿,食指指著自己。
男人冷冷的眼飄向眼前未經他許可便擅自坐下的顧芯。「我該認識你嗎?」冷眼旁觀的他,對她自導自演的一幕可說是瞭若指掌,他明白她的動機,那正是他要的效果。
他的回答讓顧芯感到一陣失望,雖然自己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卻也稱得上是教人過目不忘的中等美女啊!
「那天晚上啊!遇到搶劫,讓你出手相救的女孩……記得嗎?」
「搶劫?」男人沉思地摸著光滑的下巴,然後一挑眉。「喔!你就是那位女孩。」他望著女孩期待的臉。
「不錯,你想起來了,先生。」顧芯眉開眼笑地說。「那天真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她露出惶恐驚駭的眼神,心有餘悸地低語。
「舉手之勞罷了。」
「不!」顧芯望著他,「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而言卻是使我免受魔掌侵襲的救命恩人。我---」
「你想如何報答我?」他的嘴角有抹嘲弄,倏地傾身靠向前,在離她臉龐咫尺之距處沙啞低語。
他可真直接啊!顧芯幾乎被他毫不掩飾的言辭嚇到了。她原該表現出像正經的女孩子一般生氣、覺得受辱,然後拂袖而去的,但是她沒有,他那深邃的黑眸像會勾魂攝魄似的,教她失了神,一時擠不出話來;還有他唇角那抹慵懶的笑……教那兩片薄唇覆上的滋味是怎樣……
再不開口的話,她真怕自己真會付諸行動。睫毛連眨數下後,顧芯支吾著,「我……我……想請先……呃,對了,尚不知先生貴姓?」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了。
「冷,冷又剛。」
冷又剛!哈,人如其名。「冷先生,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姓顧,顧芯,朋友都叫我小芯。為了感謝冷先生出手相救,我想請冷先生吃頓飯,可以嗎?」
「你會拒絕嗎?」顧芯的一顆心倏地停在半空中。她想,他如果真拒絕的話,她的心會馬上墜地,碎化成千片萬片的。
急切的期許與明顯的不安在女孩淡妝的臉上交錯著,這種小女孩是引不起他興趣的,但是---「面對顧小姐誠摯的邀約,你想,我有拒絕的理由嗎?」
冷烈的應允讓顧芯漂亮的臉蛋迅速亮了過來,她神采奕奕的望著對面的男人。「那麼,明晚八點,西雅圖餐廳見。」
「嗯,」見前方有道高挺的黑影正向他走來,冷烈拿起一旁的帳單,說:「對不起,我朋友來接我了,再見。」他起身,表示歉意地微頷首。
丟下表情有些失望的顧芯,冷烈朝迎面而來的忍走去。片刻後,他們高大的身影便在顧芯的注視下消失於入口處。
再見,明晚見!顧芯對著眼前那只半滿的酒杯不自覺地癡癡發出低笑,乾淨的杯口顯示方纔的男人根本滴酒不沾。
別浪費這杯好酒。顧芯端過那只高腳杯,就嘴啜了一小口,陡地一陣燒灼感沿著她的喉嚨而下,幾乎燙壞了她的腸胃。
哇!夠嗆、夠辣,卻挺適合她的。對著杯中物一陣蹙眉後,顧芯笑開嘴,端著它,帶著輕盈的腳步走向一臉好奇之色的小慧。
明晚……唉!太漫長了……
* * *
臥房裡,雷鳴對著鏡中的自己調整著他胸前黑底細紋的領帶,在一陣沉悶後,他對著手裡的話筒開口。
「……當初不該相信那傢伙的,現在不僅是找不到他人,就連那批純度極精的四號海洛因也隨著他的失蹤而不知去向……我明瞭,可是。龍老大……嗯,我知道……我會吩咐下去的……三號碼頭……這次不會有問題的……賴正那傢伙我會將他逮到手的……對了,龍老大……」雷鳴的語氣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表情儘是謅媚。「上次在電話裡向您提起的---對對對,就是那檔事---什麼?等您回來再談?可……可……龍老大您什麼時候回國……下個月初……是……好的,再見。」
下個月初?豈不是還有一個月?操他媽的!雷鳴咒罵著丟回話筒,他關掉話筒下方黑色小盒子的開關---小盒子精密的儀器能燒燬一切可能的電訊攔截。
事情迫在眉梢了,那老小子還要他像哈巴狗似的乾等他一個月?該死!真他媽狗屁的該死!老小子要是不在這緊要關頭拉他一把,亞世銀行一倒,偉銘集團旗下的產業勢必遭到波及,操他媽的狗屁!都怪賴正那狗操的!若非為了那檔事,龍老大按理不該如此刁難自己才是……該死!當真無計可施之時,自己是否該拿出那---
「叩!叩!」清脆響亮的敲門聲打斷了雷鳴的思維。
「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他的私人秘書兼助手楊立德。「雷董,冷小姐已接來,此刻在大廳候著。」
「嗯,先替我招呼著,我馬上下去。」領帶被調整到適當的位置,老謀深算的雙眼盯著鏡裡的男人吩咐著。
「是。」
在楊立德離去後,雷鳴又對著鏡中的自己做了一番最後的審視。以手撫了撫兩鬢的發,雷鳴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提起平躺在床鋪上的外套,套上它,滿意地邁出臥房,向樓下走去。
富麗堂皇的大廳,磨石的地板上,一張浮繪精細花紋的棗紅色地毯覆蓋在中央,一張長桌橫擺其上,桌身的四腳雕飾著極盡繁雜的雕花紋。
大廳的牆上掛著幾幅已經數百年歷史、價值連城的潑墨國畫,高挑的身影自長桌後起身,她靜駐在其中一幅之前,冷冷地端詳它們。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教她斂起了那股冷意。雖然鋪設在階梯上的地毯吸去了來人下樓時大部分的聲響,但多年的訓練卻使她輕易地察覺。冷凝知道他已來到自己身後,但她仍不動聲色地保持原來的姿態。
「它們價值非凡呢!」楊立德在她耳後低語。
「啊!」冷凝低呼,她佯裝受驚地猛然乍知。「你……楊先生,你嚇著我了。」
她撫著胸口,星眸圓睜地瞪著他。
鼻前似乎還余留有她那股沁人肺腑的淡香,楊立德掛著歉意的神情,望著眼前的美人、「抱歉,讓冷小姐受驚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請容我替冷小姐斟杯酒,以表失敬之處。冷小姐請稍待。」
他微躬身,嘴角帶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往角落的吧檯走去。
貧嘴薄舌的男人!雷鳴身邊的小嘍囉若儘是像他這等貨色,那麼,事情就比她想像中簡單多了。
「冷小姐,請。」
「謝謝。」一雙膚質晶瑩的玉手接過酒杯,冷凝唇角含笑地問:「雷董呢?」雙瞳翦水似要勾去男人的三魂六魄,含嗔帶媚地望著兩眼盯著她瞧的男人。
「雷董馬上下來,不如先讓我陪冷小姐聊---」楊立德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嘴裡招呼著,人跟著就往美人的身側靠去。
但,楊立德根本連屁股沾墊的機會都沒有,便教樓梯上方傳來的輕輕咳聲給嚇得忙挺腰、起身迅速的退回屬於他的適當位置。
「雷董。」他心虛的看了自己老闆一眼。
雷鳴沒有搭理他,在步下最後一階梯後,才吩咐道:「小楊,叫老孟把車子準備好。」
「是。」楊立德好比領了一道免死諭令般,步似飛箭地馬上消失在大廳的另一側。雷鳴皺起的眉在楊立德消失後再次舒展開來,他笑著臉迎向朝自己走近的絕色美人。
冷凝今晚穿了一襲黑色中帶著金色網紋的連身裝,輕柔的質感在拉褶式方體剪裁下,呈自由垂墜的波浪線條;一雙均勻修長的美腿,幾乎盡露在裙身極高的一側,肩兩旁細窄的帶子無力地撐托著兩邊低垂的衣身,誘人的胸線與凝脂的雪背性感得無處可藏。
這女人每每總教他驚艷不已!
「失禮了,讓冷小姐久候。」雷鳴給了她一個「不小」的擁抱,然後在那張毋需任何人工色料即足以傲視群芳的容顏上輕啄一下。
「雷董客氣了。」冷凝以很自然的舉止將自己與他顯得過於親近的身子稍微拉出一些距離。
不覺有異的雷鳴,攙扶著她裸露的玉臂走向沙發。「不,是我禮數不周,本該是我親自去接迎冷小姐的,卻適巧公事纏身,一時抽不出空,請冷小姐切勿責怪。」刻劃著歲月痕跡的面容,依稀還看出當年風度翩翩之采,雷鳴表現出一派紳士風貌。
「雷董言重了,能受到雷董青瞇是我的殊榮,我豈能有何抱怨之言。再說---」冷凝刻意嬌嗲著聲音。「雷董,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您也別冷小姐前、冷小姐後的叫,多陌生啊!您就直呼我若雪嘛!這樣聽起來親切多了---」塗著寇丹的食指在他外套的領口輕劃著,還故意將身子貼向他。
冷凝明顯的暗示與大膽的舉止讓雷鳴圓睜一對牛眼,在瞬時的錯愕後,他就像方看到小紅帽的老色狼般,樂得笑瞇了眼,嘴角幾乎咧到耳後方。
「好,好,好!以後我就叫你若雪……若雪小美人……哈,太好了!」他傻笑地抓起在衣襟輕轉圈的柔荑,貼在自己胸口興奮的揉搓著,眼底儘是肉慾之色。
喔,操他的!他不知道已經對她「哈」多久了,眼看著到嘴肉卻不敢咬上一口,怕的就是嚇跑了這塊「天下珍餚」,那可就得不償失;現在可好了,美人自動投懷送抱,他不必再有所顧忌。
卸下偽裝而原形畢露的雷鳴。此刻是一派色中餓鬼之姿。
內心一陣冷笑,冷凝佯裝嬌羞地輕扯她被緊緊扣在他胸前的手。「雷董……討厭啦!待會若讓人瞧見怎麼辦……」她發嗔地笑睨了他一眼,秋波微轉的眸,帶媚的讓人銷魂蝕骨、全身無力。
「誰會在這時候跑出來殺風景,嗯---」雷鳴色迷迷的眼緊盯著她那兩片紅唇瞧,瞧得他心猿意馬,克制不住地想馬上付諸行動。他正盯著嬌艷欲滴的唇瓣俯下身---
「雷董,車子已在外候著---」出現在門口的楊立德馬上噤口。糟糕,他又壞了老闆的好事了。
* * *
精緻的餐館裡,一頓豐富的晚餐下來,雷鳴可一點時間也不浪費地吃盡身旁女伴的豆腐。
入座時,雷鳴特別要待者替他們挑了個隱密性較高的位置,在希臘女神石膏像與花盤的遮掩下,兩者提供了雷鳴所要的獨處空間,坐在這個角落,他可以一覽無遺地將室內的景物盡收眼底,別人卻很難發現他們。
美色當前,桌上色味俱全的佳餚遠不及身側美人兒帶給他的誘惑力。晚餐進行中,雷鳴不是藉機摸摸那雙白若青蔥的手臂,要不是以自己的大腿輕佻地碰撞她的,一對飽含淫慾的眼,更是色膽包天、肆無忌憚地直盯著美人胸前看。
待者端來一盤雕飾花麗的水果拼盤。冷凝為了不讓色鬼的眼老是盯著她,她刻意不用銀叉改以手指挑了個圓潤珠滑的葡萄,往雷鳴整晚皆未合攏的口送去。
「雷董來---吃葡萄---」她嬌嗲著聲音,將夾在指腹的葡萄送入雷鳴笑開的嘴裡。
瞪著眼前探向他的柔荑,雷鳴順從地張了口,在將葡萄含入口中的同時,他趁機含住她白皙的玉指。
「嗯,好甜,好甜!哈……」雷鳴意有所指地笑讚道。
「雷董討厭---」冷凝假笑地欲收回自己的手,卻教雷鳴半途抓回。
「瞧瞧,這惹人疼惜的小手,竟沒半樣裝飾。」他撫著她光滑的手背。「改天雷董陪你上街,替你挑個適合這雙玉手配戴的飾品怎樣?」
「那---若雪豈不受惠了---」
「小美人,只要你哄得我開心,這往後好處多得是,懂不懂?嗯---」言下之意乃待奉得他夠爽、夠嗆,這金銀珠寶,甚至豪宅名車是滾滾而至,教她享用不盡。
雷鳴輕揉她手背的手轉移陣地地沿著她裸露的臂劃上她圓滑的肩頭,在突起的骨骼繞著小圈,兩眼又盯上她胸前。
男人不安份的手與掠奪的眼神讓她內心一陣厭惡。「討厭!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瞧見了多不好意思---」冷凝將上半身傾向一邊,兩手順勢將身體幾乎貼是她胸前的男人推開些許,她的眼不經意地飄向一旁……
是他!透過綠葉的縫間,她瞧見那狂傲不馴的男人了,一對驚猛而深沉的黑眸此刻正危險的瞇起,逼視著他們這裡。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但也只有剎那的幾秒而已。
迫人的視線轉回他的女伴身上,冷凝見背對自己的女人不曉得跟他說了什麼令他兩道不羈的濃眉挑起……她就是那女孩?!
冷凝閃爍著瑩光的美眸微瞇,暗付,此刻不能讓雷鳴與那女孩碰面。
冷凝一手改按自己的太陽穴,一手則輕抓著雷鳴不安份的手臂,「雷董---」她皺起柳眉,一臉難受的表情。「若雪的偏頭痛又犯了---」
「那怎麼辦?」雷鳴略吃驚地瞪著他眼中的「天鵝肉」,深怕煮熟的「天鵝」就這樣飛走了。
「沒關係。讓我靜靜就好。」她蹙著娥眉,揉著額頭低訴。
「這樣吧!回我宅邸,我請醫生幫你瞧瞧。」哈!他的住處安靜極了,是最佳之選,沒有外人打擾,可以讓他隨心所欲,這偏頭痛來得可真是時候。
「嗯。」冷凝讓雷鳴攙扶著自己走向玄關。
直到踏出餐廳的門檻,冷凝仍能感受到他透著寒氣的追逐目光!
* * *
踏入自己臨時租賃的寓所,冷凝彎下腰,正打算脫掉那雙令她足踝難受的高跟鞋時,室內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頓時教她怔愣瞬間。
半秒!脫鞋的動作僅被打斷了半秒之差而已。冷凝眼瞇起地凝視著前方,腳底的涼鞋已讓她取下,她握著其中的一隻,然後挺直身,手中之物也在此刻飛射出去。
「鏗!」三十坪大的空間頓時燈火通明,涼鞋的鞋跟以驚人的手法準確無誤地咂上了牆面的開關。
他!冷凝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將握在手中的另一隻鞋丟回地毯。
「是你。」她望著此刻間坐在房間中央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的男人。
忍把玩著手裡那不僅打開了燈源開關,且以歎為觀止的角度折彈、飛向他臉部的「武器」。他薄抿的唇角微勾。哈!要不是自己眼明手快,反應不錯,豈不讓這高跟鞋劃了臉。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冷凝。」
對他不知是褒是貶的說辭,冷凝不予置評,她挑眉的表情寫著---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忍揚眉,將手裡的鞋輕輕放回椅旁的地毯。「是少門主要我來傳話。」藍眸盯著同伴美麗的面孔,說明來此的目的。
「哦?少門主有何吩咐?」她的表情依舊無任何波動。
忍自沙發中起身,走向她。「少門主交待,七天是底線,若無進展,屆時由我來接手。」眼前那張既冷艷又美麗的臉孔,相處這麼多年,他對她的感覺似乎只能以「陌生」二字形容吧!這女人從不讓人有機會看透她的心思,恐怕就連與她關係親密的少門主也未必看得透。
「我會辦妥它的。」冷凝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轉身走向臥房,無語地表示---她要休息了。
在忍走後的半個小時。
頭頸抵靠在浴盆的一端,冷凝浸泡在溫熱的水池裡,由腳底傳來的舒適感教她放鬆全身地輕歎口氣。
想起雷鳴那兩隻「毛毛手」整晚老是趁機對自己上下其手的「由南摸到北」,要不是她機靈,以巧化危,自己全身豈不是讓他給摸透,甚至到現在還分不出身。
冷凝盯著天花板的眼露出憎惡。她閉起眼瞼,一對飽含冷芒的黑眸在這時閃入她的腦海---
他是不願自己的所有物遭覬覦,抑或……
冷凝不自覺又輕歎出聲。可是,她真的不願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