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奇很清楚這種酒會沒有推拒的餘地,只好先打電話告訴矞矞會晚點兒回去,順便提醒她記得吃晚飯。
掛斷電話後,他看見同父異母的妹妹優子,正挽著前田的手,笑盈盈地在各個銀行大亨之間來回穿梭著。
瀧澤鷹夫曾經對他說過,優子的企圖心很強,看來一點都沒有錯,她正積極地為自己鋪路,而且所選的「材質」,還是精挑細選過的「高級花崗岩」。
他慢慢地喝著香檳,冷眼看著華麗繽紛的盛大酒宴以及宛如花蝴蝶般的女人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無聊,而自己為什麼也會加入這個無聊的遊戲?
後籐紀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幽幽地開口道:「何小姐……長得真漂亮。」
他微微一怔,本能地後退一步,並不吭聲。
「對不起,那天打擾了你們,因為……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正想幫你整理屋子……」
「沒關係。」他冷淡地打斷她,最怕的就是她那套陰魂不散的把戲。
「可是……」她仍是自責不已的表情。
「我已經說沒關係了。」他不耐煩地走開,把酒杯放在服務生的盤子上,順手又拿起了一杯。
後籐紀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細聲細氣地說:「我父親想見見你。」
「見我幹什麼?」他皺了皺眉頭。
「不幹什麼,想和你聊聊而已。」
「不必那麼麻煩了。」他冷淡地拒絕,一口喝掉了香檳。
話剛說完,瀧澤鷹夫正帶著一男一女朝他走了過來。
「奇,來棗」瀧澤鷹夫拉著他,同那一男一女介紹。「這是我的兒子瀧澤奇,這位是國稅局夏川昌彥局長,這位是夏川局長的女兒美雪。」
瀧澤奇禮貌地微笑,他看見夏川美雪臉上綻放的笑容,就像桃子一樣甜。
「想不到瀧澤社長也能生出這種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多像擺在櫥窗裡欣賞的人形偶呀!」微胖的夏川局長朗聲笑說。
瀧澤鷹夫跟著呵呵大笑,瀧澤奇卻受不了夏山昌彥自以為是的幽默。
夏川美雪一直微笑著,充滿女性優雅的氣質,她看了瀧澤奇一眼,輕聲問:「瀧澤先生畢業於早稻田大學嗎?」
「嗯。」
「那麼……瀧澤先生果然是我的學長了,我今年才剛剛畢業。」美雪的表情雀躍不已。
「是嗎?」瀧澤奇挑了挑眉,試著讓自己表現出有興趣的樣子。
「學長參加的是什麼社團呢?」美雪喜孜孜地又問。
「噢,足球社,不過我從來沒有出席點名過。」在早稻田的日子很晦暗,他一點也不想去回憶。
沒想到他淡淡的回答,竟然惹來美雪一陣嬌笑,好像他剛剛說了一個多好笑的笑話。
瀧澤鷹夫這才突然發現站在瀧澤奇身後的後籐紀子,驚詫地看見她正以冰冷的目光盯著夏川美雲。
瀧澤鷹夫原不希望能拉攏銀行界的後籐,才將後籐紀子放在瀧澤奇身邊,但是半年多以來,兩個人並無太大的進展,現在他發現國稅局的夏川昌彥似乎對他的企業而言更為有利,他只好重新押注,選擇放棄後籐紀子了。
「紀子,你父親呢?」瀧澤鷹夫刻意引開她的注意力。
後籐紀子呆了呆,回頭搜尋著,然後朝大廳的某個位置指了指,說:「可能在那邊吧。」
「紀子,麻煩你帶我們去找他,我介紹夏川局長給你父親認識。」瀧澤鷹夫一手拉住後籐紀子,一面對夏川昌彥說:「局長,讓他們那對學長學妹好好聊一聊吧!反正我們也插不上口,乾脆介紹K銀行的後籐經理給你認識。」
瀧澤先生和夏川昌彥似乎早已經有了默契,硬是把不情不願的後籐紀子給拉走了,把獨處的機會留給瀧澤奇和美雲。
「瀧澤學長是不是覺得這個宴會很無聊呢?」美雲的眼光輕輕瞄過他,笑了笑說。「我也覺得很無聊,長輩們談的都是事業經、股票經,那些話題我連一點都扯不上邊,只能傻傻地聽。」
「那又為什麼要來呢?」他心不在焉地問。
「因為或許能有機會認識你呀!」她低頭淺笑,臉悄悄地紅了。
瀧澤奇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露骨的告白,並沒有心跳加快的感覺,他翻了翻手錶,投給她歉然的一瞥。「很抱歉,我有事必須先走了。」
美雪帶著受傷的眼神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錯愕不已。
★ ★ ★
瀧澤奇再也受不了父親把自己當成待價而沽的商品了,一個後籐紀子就已經讓他大感吃不消,現在又冒出一個夏川美雪。
這些日本上流家庭教養出來的女孩子,就像用華麗精巧的包裝紙紮出來的,讓他有種眩目卻透不過氣的感覺。
他用力一踩油門,朝澀谷方向駛去。
回到家,他看見客廳只亮著一盞微弱的壁燈,安靜得出奇。
他的心臟猛地一震,立刻放下手中熱騰騰的章魚丸子,急忙衝進房間,這才看見矞矞蜷縮在雙人床的一側,沉沉睡著。
他鬆了口氣,輕輕走到床前,凝視著矞矞酣睡中的臉龐,她應該剛洗完澡沒多久,長髮紮成了兩條辮子,還有些微濕,露出襯衣外的肌膚呈現健康的粉紅,看起來甜美可人,有一種令人為之心醉的靈慧和純潔。
他蹲下來,輕柔地挑開覆在她眼睫上的髮絲,細微的動作驚醒了她,她睜開眼睛看著他的同時,綻放出一朵春天的笑容迎接他。
「你回來了!」她坐起來,雙手勾下他的頸子,吻了吻他的唇,然後皺了皺眉說:「你喝了……香檳?」
「答對了,幸好剛剛在路上沒有先偷吃章魚丸子。」他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抱起她走出房間。「餓了嗎?我買了章魚丸子給你吃。」
矞矞偎在他的胸前,心中充滿了既酸楚又甜蜜的喜悅,她看見壁上的時鐘才指著十點,奇怪地問:「酒會這麼早就結束了?」
「沒有,我提早走,悶得快瘋了。」
「悶?」矞矞粲然一笑,說。「我才悶呢!一整天不知道幹什麼才好,早上到附近的商店街閒逛,下午到頂樓去看東京鐵塔,對了,東京鐵塔真的很美,晚上看起來一定更美吧!我陪你上去透透氣好了,你也順便陪我欣賞夜裡的東京鐵塔。」
瀧澤奇輕笑了笑,陪她到了二十八樓。
他們遠遠望著轟立在黑夜中的東京鐵塔,和霓虹燈裝飾出來的美麗城市。
「你看,像不像幾千萬顆的寶石掉在地上。」矞矞開心地歡呼出聲。「藍寶石、紅寶石、綠寶石、金剛鑽,哇棗」
「你想用那一種當結婚戒指?」他摟緊她,笑問。
矞矞的笑容淡淡隱去,她仰望著黑天絨般的星空,歎息般地說:「喬奇,這裡不適合我,其實你已經明白了對不對,當初你向我求婚的舉動實在太輕率了。」
他把臉埋在她的髮辮中,感覺懷中的她正在微微顫慄著。
「矞矞棗」他嗅著她髮絲清雅的香味,低喃地說。「你看著天空告訴我,如果沒有星星,這片黑漆漆的天空是什麼感覺?」
「一片荒涼。」她直覺地回答。
「六年來,我的生命就是這種感覺,所以,再次遇見你這顆發亮的星星,不管舉動多輕率,我都希望留住你來點綴我的生命,你能瞭解嗎?目前的狀況雖然有點混亂,但我會想辦法找出一個平衡點來,你必須多給我一點時間」
「如果現在的我才二十歲,再多的時間我都會留給你。」她仰視著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喬奇,你不能不正視這個現實的問題,我相信你要養我一個女人是綽綽有餘的,但是我卻不願意變成你事業上的絆腳石,一旦我們之間的感情加入太多複雜的成分,很快就會變質了,所以……還是讓我回台灣吧!」
「不行!」他斷然拒絕。「你才剛來兩、三天,或許會有強烈的不安全感,讓你有打退堂鼓的衝動,但是只要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之後,一切就會變得容易多了,相信我好嗎?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走,就算你一定要回台灣,我也會想辦法把你拉回我身邊來,你很清楚我的個性,我要得到你,會不擇手段的。」
她抬起頭,望見他那雙眼眸燃燒似的晶亮,她的心撕扯般的疼痛起來。
「下去吧!我有點冷了。」她圈住他的腰,低垂的眼睫輕輕顫抖著。
他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擁著她下樓。
一進門,赫然看見瀧澤鷹夫臉色鐵青地坐在沙發上,他們同時一呆,僵住了!
「爸,你怎麼來了?」瀧澤奇愕然問道。
瀧澤鷹夫突然暴跳了起來,大吼道:「我來看你到底有什麼急事必須先離開,讓夏川美雪難堪得向她父親告狀,只差沒哭出來!」
瀧澤鷹夫的吼聲震得矞矞耳朵嗡嗡亂響,日文翻成中文的速度遲鈍了一點,許久以後才聽懂他到底吼了些什麼話。
瀧澤奇冷冷地望著瀧澤鷹夫,嘴唇抿成了一直線,憤怒正在醞釀形成當中,而瀧澤鷹夫則一臉陰鬱地盯著矞矞瞧,好一會兒,才冷笑著說:「原來你就是何矞矞,當情婦的條件是足夠了,不過,你別指望我會答應你嫁入瀧澤家。」
「爸,你別太過分了!」瀧澤奇勃然變色,咆哮了回去。
「我一直很清楚棗」矞矞突然開口,聲音高揚,用日文清清楚楚地對瀧澤鷹夫說。「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無法嫁給奇,我一點都不會在意,我已經有當奇的情婦的心理準備了,他是真心愛我的,不會把我丟在遙遠的地方理都不理,只要這樣就夠了,我要求得不多,您根本用不著太擔心。」
矞矞話中的影射涵義讓瀧澤鷹夫白了臉,一時之間彷彿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才好,他僵硬地轉向瀧澤奇,乾澀地擠出幾句話。「得罪國稅局的人是件可怕的事,你明天打電話向夏川美雪道歉,順便請她吃晚餐。」
瀧澤奇的表情冷得像北極的冰山,傲然不語。
瀧澤鷹夫冷哼著。「你要她可以,把她養在什麼地方也都沒關係,但就是不能養在家裡,聽明白了嗎?」
瀧澤奇強抑下滿腔怒火,他擔心裔商受不了瀧澤鷹夫的羞辱,忿然打開大門,咬牙切齒地說:「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瀧澤鷹夫眼中寒芒暴射,氣沖沖地轉身離去。
矞矞正嘗試著露出不介意的笑容,驀地,瀧澤奇抱住她,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臂緊緊將她壓在他的胸前,力量大得幾乎讓她叫疼,也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帶你到日本來,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給你,就讓你先承受這些難堪的對待棗」
「別說了……」矞矞勾住他的頸子,把痛苦和怨憤都驅趕到心中最深、最暗的角落,她假裝淡然,不以為意。「你父親的表現只是一個正常父親的反應,我早就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了,你看我剛剛的表現不是很好嗎?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得到你的人,對我而言就已經是太奢侈的幸福了,能吃到主餐比較重要,那些虛幻的名份啦、地位啦,只是附餐生菜沙拉,不吃也無所謂的,更何況我也不喜歡吃生菜沙拉。」
她的話讓瀧澤奇忍不住笑出聲,輕輕鬆鬆就將籠罩在他心底的烏雲吹拂得煙消雲散了。
他扯開領帶,長長吁了口氣,矞矞一看見他扯領帶的動作,體內突然湧起一股悸動的熱潮,讓她心跳加快。
她仰起頭,眼瞳迷濛地凝視著他,聲音甜膩地。「快點吻我,你好性感,害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好想吃你棗」
她的大膽邀請點燃了瀧澤奇的慾望之火,他吻住她的唇,讓她明明白自感受到他強烈的飢渴和熱情,她攀住他的頸子,全心全意去感覺他攝人心魂的吻。
他飛快地卸下她的衣服,低頭吻吮她粉紅色的乳尖,她倒抽口氣,輕輕推開埋在她胸前的臉。
他呆了呆,看見矞矞頑黠地一笑,慢慢脫下他的襯衫,喚她傾身舔咬他赤裸的胸膛,她將他推倒在地板上,刻意讓渾圓的乳房緩緩拂過他堅硬的胸肌,當她聽見他喘息和呻吟的聲音,滿意地微笑起來,經柔地在他耳邊說著。「今天棗你是我的主餐,別亂動,乖乖地讓我把你吃掉喔棗」
矞矞言語上的挑逗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她伸手解開他的腰帶,用力脫下他的長褲,她看見他明顯、堅硬的慾望,一陣顫慄竄上了背脊,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他,感覺炙熱的他在自己手中悸動著。
「你身體的線條好美,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棗」
她跪在他身旁,歎息似地低語,引得他更是血脈賁張,他快受不了她指尖輕柔的撫弄了。
「住手棗」他因飢渴而疼痛難耐,想拉開矞矞,她卻不予理會,逕自俯身吻他的胸,啃咬他的小腹,她聽見他微弱的低吟,忍不住繼續往下,舌尖緩緩在他熾熱的慾望頂端開始施展魔法棗
他再也受不了她所製造出來那種難以言喻的狂潮,帶給他無法忍耐的驚人快感,覺得身體的某一個部分就要因為渴望而爆炸了。
「不……」他突然大喊。「夠了棗」
他翻身抓住她,渾身汗水淋漓,再也無法忍受她的折磨,他跪在她的雙腿之間,一吋一吋地將自己推進她體內,緩慢而性感地移動。
她緊緊攀住他,體驗著他每一次衝刺之後所帶來快感,她的血液化成了熱焰,在體內激爆出無數驚人的火花,他加快速度,律動更大、更有力,她嬌喘呻吟著,顫動的感覺漸漸增強,她驚喘,身子一瞬間無助地抽搐,眼前出現光燦耀眼火花棗
經過矞矞的撩撥,他的身體已經極為敏感,當矞矞緊緊包裡著他的柔軟絲絨顫動收縮時,一陣強浪似的快感沖刷過他,他深深吻住她的唇,屏息用力一挺,在歡愉的顛峰狂野盡情地釋放自己。
從飄浮的雲端回到地面,瀧澤奇望著仍然喘息不止的矞矞,微微一笑。
她緊緊抱住他,溫熱的眼淚滑下面頰,滴在他汗濕的背上。
「喬奇,我真的很愛你棗」她的話語帶著濃濃的鼻音,如夢囈般低喃。
他溫柔地吻她,笑著說:「我知道,我也愛你。」
矞矞選在瀧澤奇視察千葉縣工廠的這一天離開日本。
送瀧澤奇出門後,她把整個家全部整理清潔了一遍,收拾好簡單的行李,留下一封短短的信,隻身一人飛回台北。
她想清楚了,她對瀧澤奇的愛會出現怎麼樣的結果,都是很難預測的,但是漫長的等待卻是必須面對的過程。
同樣是必須等待,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等待,都是一樣的,只是目前她必須離開他,才能完全他心中缺憾的那一部分。
她選擇回台北等他,是因為只有回到熟悉的台北,回到自己摯愛的親人身邊,她才能不必等待得太痛苦。
回到台北的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全家人剛剛進入夢鄉,矞矞逕自拿出鑰匙開門,躡手躡腳地背著行李回房間,沒有驚醒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矞矞帶著清爽的笑容出現在餐桌前時,寧寧第一個尖叫出聲,蕙秋驚愕得被咖啡壺燙了手,瑞哲則是碰翻了杯子還毫不自覺。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蕙秋驚問。
「怎麼回事?」瑞哲愣怔地。
「難道被瀧澤奇甩了?」寧寧誇張地瞪大眼睛。
「你別亂猜了!」矞矞白了寧寧一眼,拿起桌上的麵包咬了一口,說。「瀧澤奇沒有不要我,只是……我不想用婚姻來證明他對我的愛,而且,以他目前的處境來說,壓力實在太大了一點,我們並沒有分開,只是協議一種更好的方式來維繫我們之間的感情,就是這麼簡單,你們不必想得太複雜了。」
「我知道,一定是瀧澤奇他老爸攪的局,像他們那類人哪,觀念想法都是食古不化,超不正常的!」寧寧氣憤得直跳起來,破口大罵。
「對方家長有他們的立場,不過,瀧澤奇若是真心愛你,他應該會努力去做些什麼才對。」瑞哲安慰矞矞。
「你們別再說了,我還沒有難過得活不下去,收起你們的安慰吧!」她聳聳肩,眨了眨眼睛說。「我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找工作這件事,這才是我目前最頭痛的問題。」
「真的嗎?」蕙秋遞給她一杯咖啡,懷疑地問。
「真的。」矞矞再度加強語氣,啜了口咖啡,雲淡風清地說。「或許當他的情人比當他的妻子輕鬆很多,將來會怎麼樣?對我來說也都不那麼重要了。」
儘管矞矞說得輕鬆隨意,他們仍用似笑非笑、似懂非懂的神情靜靜望著她,那些不信任的目光讓矞矞覺得懊惱。
「別這樣看著我。」她無情無緒地攪動著咖啡,湊到唇邊經啜了一口。
「你不打算回塚原了嗎?」瑞哲嘗試著問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
「不了!」她一口氣把咖啡喝光,自嘲地說。「我沒有興趣回塚原當八卦女主角,何必平白給人家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呢?」
「唉,又有一個不得不向現實和世俗低頭的女人了。」寧寧掠了掠及肩的短髮,唉聲歎氣著。「可惜了瀧澤奇那麼棒的男人,姊,與其把他讓給別人,不如讓給我吧,我的年齡跟他很配呀!」
「寧寧!」瑞哲和蕙秋同時出聲嚇阻她的口不擇言。
「你們別再過問我和他的事情了」矞矞隱藏著的焦慮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不悅的情緒逐漸升高。「為什麼都是我應該出讓?為什麼?」
「姊,對不起!」寧寧自知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急忙道歉。
「你沒有錯,不必道歉,沒有人應該跟我道歉!」矞矞垂下頭,掩飾不了眼中的氤氳,她起身衝回房間,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淒惶、酸楚,頓時脆弱無助起來,她開始強烈思念起瀧澤奇,就像六年前和他分別的那一天一樣。
★ ★ ★
瀧澤奇打了一整天的電話都無人接聽時,他就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結束視察工廠的行程之後,他沒有兌現邀夏川美雪吃飯道歉的承諾,匆匆地趕回家。
矞矞果然走了。
他看著矞矞留下的短笅,上面寫著三行娟秀的字跡棗
我像一棵植物,你用梅酒來灌溉我,是無法讓我活命的,台北的家能給我乾淨的清水,讓我可以健康的活下去,如果你真心愛我,也想見我的時候,我仍會張開雙臂,同我的愛來擁抱你。
那一夜,好長。
瀧澤奇躺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當第一道陽光透過窗,照射在他的臉上時,他才恍恍惚惚地起身,衣服連換都沒有換,就直接開車衝往塚原總公司。
離上班時間還早,他坐在瀧澤膺夫辦公室前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等瀧澤鷹夫出現。
陸陸續續打卡上班的員工,一見到閉著眼睛半躺在沙發上的瀧澤奇,無不發出驚呼聲,好奇地打量著。
後籐紀子聞風趕到,看見瀧澤奇領帶扯得鬆鬆的,像個繳械的武士,失去了以往莫測高深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與世無爭的平和,那張線條分明的臉,看上去疲憊至極,卻透著一股輕鬆自在,這樣子的瀧澤奇對她來說是極為陌生的。
「瀧澤先生」她輕輕喚醒他。「你怎麼睡在這裡呢?」
瀧澤奇睜開眼睛,正巧看見瀧澤鷹夫走出電梯,他整個人直跳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瀧澤鷹夫就先聲奪人,怒氣沖沖地大罵。「昨天為什麼沒有赴約?」
瀧澤奇懶得向他解釋,直接跟著他走進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
「夏川美雲氣瘋了!」瀧澤鷹夫坐到椅子上,仍然怒不可遏。「這下可好,一切都被你給搞砸了,你想毀了我才高興嗎?」
「爸,你先聽我說。」瀧澤奇直視他,慢條斯理地說。「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姓瀧澤了。」
瀧澤鷹夫先是一呆,陡然聽懂他的意思之後,青筋迅速爬上額角,暴怒得彈跳起來。
「你說什麼!」
瀧澤奇清清楚楚地說:「我說我不再姓瀧澤了,這幾天我會把房子還給你,順便去辦理除籍……」
「混蛋!」瀧澤鷹夫狂怒。「你是這樣報答我對你的栽培嗎?」
瀧澤奇淡淡一笑。「你生下我,真正父親該盡的責任也只盡了這六年,我妄想得到你的父愛實在是太天真了,你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利用我來挾持你的瀧澤企業,本來我也想反過來利用你這一點來得到瀧澤企業,不過現在我放棄了,瀧澤企業一夕之間失去了對我的吸引力,將來會由誰繼承我也都不會介意了,從現在開始,我要當回喬奇,再見!」
他轉身欲走,瀧澤鷹夫氣急敗壞地大叫。「奇!等一下棗」
「爸,對不起!」他望了瀧澤鷹夫一眼,毫不留戀地走出辦公室。
後籐紀子仍在辦公室外等著他,一看見他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瀧澤先生,怎麼了?瀧澤董事是不是為了美雪小姐的事情罵了你?」後籐紀子溫柔體己地詢問。
他直驅電梯門口按了下樓的鍵,淡漠地說:「後籐小姐,明天開始我不會再來這裡,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助理了。」
「為什麼?」她一陣心慌意亂。
「因為我不再姓瀧澤了。」他看了她一眼,笑說。「當我不再姓瀧澤以後,對你的吸引力應該就沒有那麼大了,從現在開始我叫喬奇。」
電梯門打開,他迅速走了進去,重重按下關門的鍵,把後籐紀子驚愕的表情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 ★ ★
回到台北五天了,矞矞每天都出門找工作,但是面試了三家公司之後,她不得不承認,以自己的「條件」,想找一個比塚原還好的公司是件困難的事了。
大公司一般都起用學校剛畢業的女孩子,二十五、六歲是錄用的標準年齡,距離標準年齡已有一小段的矞矞,不管工作經驗再豐富,外型是否依然美麗搶眼,都不再是最主要的重點了。
她在沉思中上了公車,正在思索著該不該把長髮剪掉時,公車突然來個緊急煞車,然後聽見有人敲擊著公車車身,整車的人都探出頭去看個究竟,她也不例外地朝窗外飄掠了一眼棗
陡然間,她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太大的震撼,讓她連基本的呼吸都需要費力掙扎。
她看見穿著白襯衫、黑長褲、黑皮鞋的喬奇,飄然若風地追上公車,大步地朝她走來,帶著動人的微笑,在她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嗨!又見面了。」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笑容無懈可擊。
她咬了咬唇,用平淡的語氣掩飾激動。「怎麼找到我的?」
「剛剛到你家,你妹妹告訴我你出門等公車,所以就追來了。」
「這麼快就來找我,有假期嗎?」她抿著唇,低聲問。
「沒有,不過從今天開始每一天都是假期。」他傾身向她,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
她疑惑地望著他,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我又叫喬奇了。」他習慣性地玩起她的長髮,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我放棄姓瀧澤,結果會怎麼樣你也應該很清楚,我現在除了你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的反應我看不懂。」他輕笑著。
她撲進他懷裡,一觸到他溫熱的胸膛,眼淚立刻撲簌簌地淌下來,她無意識地搖著頭,狂亂地喃喃低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竟然肯為了我這麼做棗」
「已經是事實了,沒什麼好不相信的。」他撫著她的頭髮,在她耳邊溫柔低語。「在我心裡,你比瀧澤企業還要吸引我,我不能委屈你只當我的情人,在我的生命中,你還有更多的角色必須扮演,沒有人能夠取代你。」
她淚流不止,哭濕了他一大片的襯衫。
喬奇無視於公車上一雙雙好奇的眼睛,他抬高她的臉,用力地吻她,很大方地讓張口結舌的乘客們觀看他們精彩的現場演出。
矞矞拚命從喬奇懷中掙脫出來,眼圈紅紅的,臉也紅紅的。
「別太離譜了。」她小小聲地警告他。
「你打算去哪裡?」
「去一家新公司面試。」
「別去了,我有一個計劃,在台灣成立一個小公司,你陪我一起努力吧!」喬奇正經八百地說。
「成立公司?打算賣什麼?」她驚愕地問。
「水果酒。」他胸有成竹地說。「我打算引進日本的水果酒,搶塚原的梅酒市場,水果酒很受日本年輕族群的歡迎,在台灣應該很容易攻下部分市場,我不想浪費自己在早稻田所學的知識和在塚原一年多的經驗,開一家同性質的公司對我而言是很容易的。」
「有資金嗎?」她比較擔心這個問題。
「去年買給我媽的房子可以先向銀行抵押貸款,仁愛路的新房子能貸到不少錢,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開一家小公司是足夠了,不過,我最需要的是有經驗的人才,你有辦法把塚原的人拉過來嗎?」
能與喬奇共同追求一個目標,讓她不由得睜大眼睛,她驚喜地說:「彥婷一定肯答應我,企劃部的幾個姊妹也很容易說服,所以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Tony我就不敢肯定了。」
喬奇笑了笑。「幾個部門主管讓我來遊說,只要付高薪,就能挖到人才。」
矞矞靠在他肩上,傻傻地笑起來,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天旋地轉的感覺就是幸福,暈眩得讓她想尖叫。
「捷運站到了!」喬奇拉著她匆匆下車,意味深長地說。「坐捷運去淡水好不好?」
「好!」她抱住他的腰,甜甜地一笑。「我們再去吃淡水魚丸湯。」
「希望那個老闆娘經營得還算好,別讓我們找不到她。」
「我們再去看看那間旅館還在不在。」她的笑容更甜了。
喬奇大笑兩聲,擁著她走進捷運站,然後拿出手機給她,輕輕說:「告訴你爸媽,今天我們不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