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倪和丹朱共乘一騎,擎天、桀琅和相思各自騎著馬,前後相隨。
一路上,敖倪和丹朱如膠似漆,緊緊相擁著,兩個人看上去宛如一個人。
桀琅則是不改他的脾氣,淨是喜歡逗著相思調情開玩笑,惹得擎天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五內俱焚,而相思的臉上卻是掛著難以捉摸的微笑。
走了約莫兩日,行經一處榆林,丹來突然看見四、五丈外的一棵榆樹下,哦伏著一團灰黑色的物體。
「你們看!」丹朱揚手指過去,奇怪地問:
「是人還是動物?看得清嗎?」
「很像動物。」桀琅猜測著。
「我覺得是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孩。」擎天的距離較近,看得較清楚,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小孩?」丹朱四下回望,驚慌地說。「這裡杳無人煙,不會是死了吧。
擎天一踢馬肚,縱馬過去一看究竟,果然是個少年,蜷縮在樹旁一動也不動。他立刻跳下馬,伸手翻過那少年的肩膀,伸手探了探鼻息。
「怎麼樣,還活著嗎?」桀琅也跟了過來。
擎天點了點頭。「還活著,不過身體冰冷。
他見這少年最多十四、五歲,面色青黃骯髒,頭髮雜亂糾結,不知在這座榆林裡倒了多久,單薄襤樓的衣衫吃了夜霧朝露,大半都已經透濕了。
擎天不禁可憐起這個少年來,他脫下身上的長袍,仔細地將他密密地裹好,然後輕輕抱著他上了馬背。
這小男孩很可憐,救活他吧?」擎天抬頭看了桀琅一眼,似乎徵詢著他的意見。
「那是當然的,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桀琅聳聳肩,開玩笑說。「當初你不也是這樣給我救活過來的。
擎天微微一笑。
「你總算是笑了。」桀琅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你這幾天總是陰陽怪氣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才好。」
擎天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下頭不答腔,一手抱緊昏迷中的少年,縱馬回到敖倪和丹朱身旁。
桀琅不知道自己又說措了什麼話,對擎天的心情,他根本是一竅不通的。
丹朱探頭望著擎天懷裡的少年,心下惻然,對敖倪說著:「擎天撿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不知是什麼緣故,倒在這片荒涼的榆林裡。」
「身上有傷嗎?」敖倪偏過頭去問擎天。
「看樣子是沒有。」
「那就是餓昏的了,我們快找落腳的地方,先餵那孩子喝點熱湯,說不定很快就會醒了。」敖倪說。
「那就快走吧。」擎天揚鞭疾馳出去。
三匹馬立即緊跟在後。
日落前,他們趕到了一個市鎮,住進一家酒樓裡。
丹朱從廚房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肉湯,擎天則撬開那孩子緊咬的牙關,讓丹朱一匙一匙硬灌了下去,一碗肉湯喂完,閻青的臉色漸漸回轉過來,不過仍然氣若游絲、昏迷不醒著。
相思推了門進來,手中捧著一大盆熱水。
「先把濕衣服換下比較好。」相思說完,把熱水放下就轉身離開。
「是啊,相思說的沒錯,快把他的濕衣服換掉,用熱水替他擦擦身體,可能會讓他舒服一點。」丹朱提醒著、端起空碗往外走。「全交給你了,他是個男孩子,我可幫不上忙。」
擎天笑了笑,看著丹來走出去,關上房門。
他先擰倏熱毛巾替男孩子擦臉,當臉上的髒污拭淨以後,他才愕然發現這男孩子長得異常俊美,蒼白的臉孔經過熱毛巾的擦洗,泛著粉嫩的紅暈。
他輕笑出聲,每回敖倪和桀琅都說,這個世上恐怕找不到比他更漂亮的男人,現在可給他找到了。
他伸手去解他衣上扣子,將半濕半干的破爛衣服盡皆除下,當地正詫異地看見一身羊脂般的雪色肌膚時,目光一掃,看見了剛剛才發育的、纖小微賁的胸脯,他當場震住了,視線不自覺地往下移去,然後看見了兩腿間那一處神秘之地。
他只覺得腦中轟然巨響,週身像觸電般地掠過一陣顫慄,是個女孩子!
他從不曾見過少女的裸體,整個人呆住了無法動彈,一顆心不自禁地怦怦亂跳,下腹湧起一種他從不知道的感覺,好似轟地燃起一股烈焰,摔不及防地;狠狠燒痛了他。
昏迷中的少女抽搐了一下,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慢慢地閃開,迷迷濛濛地看見了擎天,呻吟地低喊:「姐姐、姐姐,救我……」
擎天整個人彈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僵直地回過身想去叫丹朱,卻不料少女驚慌地扯住他的衣角,哭喊著:「別丟下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擎天被她扯住,一時間手足無措,急忙想掰開她的手,少女卻像在溺水中抓到了浮木一般,死命地抱住他不放。
混亂掙扎之間,少女的意識逐漸清楚了,當她發現手心觸到的是一片平坦的胸膛時,倏地放開了手,頭一低,赫然看見自己是淨祼的,霎時間又驚又羞,揚手便在擎天右頰上揮了一記耳光。
「你無恥!」她大罵擎天,一邊羞赧地拉起被子遮掩身體。
火辣辣的一掌打得擎天莫名其妙,他錯愕地揣著左頰,也不知該怎麼反應,當下急著大叫丹朱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正好與迎面而來的丹朱撞了個滿懷。
「怎麼回事?」丹朱目瞪口呆地看著滿臉緋紅的擎天。
「弄錯了,是個女孩子。」擎天的表情既尷尬又懊惱,匆促地把丹朱推進房裡。「她以為我想佔她便宜,還打了我一耳光,你快進去安撫一下。」
丹朱聽了,忍不住噗妹一笑,她還沒見擎天這樣羞澀忸怩過。
她帶著笑意進房,少女抬起頭來,看見巧笑嫣然的丹朱,原來的戒備之心便淡去了許多。
「你們是誰?」她吶吶地問。
「我們是你的救命恩人。」丹未在床沿坐下,笑吟吟地說。「如果不是我們救了你,這會兒,你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少女淚光閃閃地望著丹朱,硬咽地說:「多謝姐姐出手相救,我……我該怎麼報答你?」
丹朱默默地注視著她,見她的摸樣十分韶秀,眼瞳漆黑如擔墨一點,嬌俏可愛極了,她柔聲輕問:「你別怕,我們也不要你報答,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姓杜——」少女抽抽噎噎地。「叫若若,今年十六歲。」
「若老,怎麼會昏倒在榆林呢?」
「我被繼父賣進羅府當侍妾,幾天前逃了出來,沒有東西好吃,便餓昏了。
「真可憐。」丹朱喟然一歎,輕輕撫著她的頭髮。「既然你孤身一人,要不要跟著我們呢?」
「你們?」杜若若眨了眨眼睛看她。
丹朱點點頭,恬淡一笑。「我叫梅丹朱,剛剛被你打了一耳光的人叫五擎天,一會兒石你看見我的相公,他叫敖倪。還會見到一個高碩的男人,叫桀琅,還有一個姑娘叫卓相思,我們都打算到北方去,你要不要當我們的同伴呢?」
杜若若從小到大,不曾遇到過如此溫柔和善的對待,她癡癡地滴著眼淚,忽地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地上磕著頭。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服侍姐姐。」她嗚咽地說。」
「別這樣」丹朱輕笑了兩聲,急忙把她扶起來。「先把你弄於淨以後,再帶你去見見他們。」
杜若若羞怯地點了點頭,讓丹朱替她梳洗乾淨,一切打扮妥當之後,丹朱牽著若若的手,出現在眾人面前。
除了敖倪之外,每個人都大吃了一驚,不相信眼前這個標緻的小姑娘,居然是原先救回來的那個骯髒的小男孩。
「嘩!』桀琅抬著眉,驚呼。「這真是意外的收穫。」
相思冷冷地瞟了桀琅一眼。
丹朱—一為大家介紹,介紹到擎天時,若若的臉紅得有如秋日的晚霞,害羞得抬不起頭來。
「擎天以為你是男孩子,所以冒犯了,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丹朱抵聲替擎天解釋。
桀琅嘻嘻一笑,道:「若若,怎麼可以不放在心上,姑娘家的名節關係重大,得叫擎天負責到底才行。」
擎天霍地站起來,僵直地掉頭走開。
「桀琅,別再這樣玩世不恭了。」敖倪略帶著責備的意味。
「我又說錯話了嗎?」桀琅無奈地大城。「明明是玩笑話,何必認真呢?以前你們都不會這樣,這幾天都吃錯藥了是不是?」
敖悅和丹朱同時歎了口氣,其中的原因怎麼能明說,說出來不把桀琅嚇瘋了才怪,他們都知道擎天的痛苦,但是這個忙卻無從幫起。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桀琅的玩笑話所引發出來的結果,間接地傷害了杜若若,擎天掉頭就走的反應刺傷了她,她覺得心口微微地微微地刺痛著。
杜若若加入了他們一行人的行列,六個人繼續朝北方出發。
在若若的眼中,敖倪和丹未就像一對神仙眷侶,不管途經什麼樣的地點或是風景,丹朱總會細心地描述給敖倪聽。
丹朱會努力地形容天空的顏色、山的顏色、水的顏色,敖倪則會很用心地傾聽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甚至,丹朱會旁若無人地親吻敖倪,神情總是那麼愉悅,笑容總是那麼甜,在他們細微的小動作中,總是充滿著濃烈的愛意
而若若也發現,桀琅性烈如火,說起話來邪氣得很,卓相思卻正好相反,極少開口說話,時常看起來都像魂飛天外似的,對週遭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所有的人裡面,若若最不敢觀察的人就是擎天了,要是不小心與他目光一觸,便急急忙地避開,嚇得一顆心突突亂跳,總是有著羞赧而又不安的情緒,在她心裡一逕擾亂著。
秋高氣爽的這一日,他們一行人來到了「十渡橋」。
踏上十渡橋,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風景震撼住了。
滔滔的拒馬河,彷彿穿過失時的群山,朝他們奔騰而來,他們跨過十渡橋,沿著彎曲的河道走,越往前走,河道的彎曲也越大,走到了一段拐彎處,竟然看見一大片淡紅色的沙灘,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閃發光著。
這一大片沙灘和澄澈的河水,深深吸引住他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跌入這片稀有的美景中。
「這裡真是太美了。」丹朱不由自主地發,出驚歎聲,柔聲地對敖倪說著「這裡的沙灘是淡紅色的,河水是碧綠色的,現在是暮秋,樹林的顏色好多彩,有黃燦燦的茅草,還有鮮紅色的棗樹,好美的地方!」
「嗯,我也看見了。」敖倪牽起她的手,神秘地、輕輕地說。
「你們看前面。」桀琅高聲喊著。「兩岸河邊有好多農舍,敖倪,你一定想不到,這裡的農舍都是用山之砌成的,很像我們在無憂谷所蓋的屋子,擎天,你說像不像?」
「很像,真的很像。」擎天幽幽的回答。微醺般的眼神遙望著前方的山坡,歎息地說。「敖倪,前面的山坡上滿是柿子、棗子和山裡紅,看上去山外有山、水前有水,我從沒有想過,還會有比無憂谷更美的地方,這裡就是了。」
丹朱挽著敖倪的手,仰著頭,近乎祈求地問他:「敖倪,我們別再走了好不好,就在這裡住下好嗎?」
「如果你喜歡這裡,我們就住下。」敖倪毫不考慮地。
丹朱欣喜不已,轉頭—一詢問。「桀琅,擎天、相思、若若,你們覺得怎麼樣?願不願意在這裡住下呢?」
擎天點點頭。「這裡我也很喜歡。」
「我一定是跟著丹朱姐姐的。」若若細聲細語地說。
「我沒有理由和你們住在這裡。」相思仍是慣常的冷淡語調。「更何況,我還得到北方找我的舅舅。」
只剩桀琅了,除了敖倪,每個人都把視線落到他的身上。
桀琅目光炯炯地瞅著相思,清清楚楚地說:「我陪相思去找她的舅舅,將來有機會,再回十渡來找你們。」
丹朱小心翼翼地望了擎天一眼,擎天卻遙望著遠山,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就這樣吧!」桀琅攤了攤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的表情。「我們就此分道揚鑣,你們往東走,我們往北走,過一陣子,或許我會回來找你們。」
「也好。」敖倪聳了聳肩說。
桀琅走向敖倪,抱了抱他,回過身,也抱了抱擎天。
「後會有期了。
桀琅朝他們揮著手,帶著相思策馬馳向河道的北方。
「我們也走吧。」丹朱聲音輕場,迫切地想建立新的生活。
於是,四個人繼續順著河道朝東走。
途經一座極大的莊園,他們發現這座莊園閒置已久,似乎沒有人居住。
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的莊主養鹿發了財,舉家遷到汴京城去了。
丹朱從秋娘給她的荷包裡取出十顆珍珠,買下了這座莊園,又拿出十顆珍珠買下二十頭梅花鹿飼養。
擎天則在莊園四周栽滿了紅梅。
丹朱一直以為四個人能永遠相互扶持,永遠相處在一起,沒想到一個事件的發生,讓他們的新生活變了調。
若若愛上了擎天,一日比一日愛得深切。
擎天隱約發現了若若的愛意,便有意無意地躲避她的眼神、她的感情、她的關懷,甚至她的聲音。
若若的愛變得痛苦而絕望。
這一夜,月光似隱若現,丹朱倚偎著敖倪,坐在屋前的溪水畔,靜靜相擁著。
夜深的時候,他們同時聽見若若細微的嗓泣聲。
「我去看看。」丹朱不放心,從敖倪懷裡起身,轉身進屋去。
敖倪蹩著眉,獨坐在黑暗中。突然,有腳步聲走向他,然後在他身邊坐下。
「擎天嗎?」敖倪傾聽著。
「嗯。」他有氣無力地應。
敖倪聽見擎天回答的聲音似乎相當痛苦。
「怎麼了?」敖倪試著找到他的方向,、輕輕問:「若若為什麼哭了?」
擎天深吸一口氣,低低地垂下頭去。「我現在簡直是煩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怎麼能懂我的痛苦。」
.「為什麼不懂。」敖倪安蹩眉,好笑地。「你的痛苦我一定懂,可是我的痛苦你不一定能懂。」
「我是一個不正常的男人。」擎天長歎。
「你只是一個搞不清楚自己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的男人罷了,其實也不算太不正常。」敖倪笑了笑。
「這樣還不正常嗎?」擎天瞪了敖倪一眼,雖然敖倪看不見。
「你先回答我,為什麼若若哭了?」敖倪岔開話題問。
「因為……若老說她喜歡我。」
「噢!」敖倪不由得楊高聲音。「你怎麼回答?」
「沒有回答。」他苦笑了笑。
敖倪沉思著,緩緩地說:「我曾經仔細想過,你被桀琅救起來時只有十四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對桀琅有異樣的情愫應該是崇拜的心理在作祟,如果當時救你的人是我,你會不會也同樣愛上我呢?」
擎天無端紅了臉,敖倪的話問得太坦白了,他吶吶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會回答不知道,可見得我的猜測沒有錯了。」敖倪放輕了聲音說。「再問你一個問題,要老實回答我,聽丹朱說,你看過若若一絲不掛的模樣,是不是?」
「是啊,驚鴻一瞥」他小聲地。
「那…··有沒有特別的反應呢?」敖倪追根究低地問。「例如全身發熱?某個部分起了變化?或是想撲到若若身上去?」
擎天被問得尷尬不已,半晌沒有回答。
敖倪認真地說:「我看不見你的表情,你最好老實回答我。」
「是有全身發熱的感覺,其他的就沒有了。」他輕輕說,其實當時的感覺似乎比全身發熱還要更厲害些。
敖倪沉吟著,說:「這表示你對女孩子不是全然沒有反應的,只是對桀琅莫名的情愫,讓你無法釐清自己感情的方向而已。」
「可是,我對相思卻有很深的敵意,豈不是莫名其妙?」擎天反問。
敖倪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妒嫉造成的敵意。可就真的難辦了」
擎天仰頭望著天,夜空懸著上弦月,泛著薄薄的光芒。
「我決定去找桀琅,,擎天忽然說。「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再這樣繼續迷惑下去,我這輩子肯定完了。」
「難道不能先試著和若若在一起嗎?」
「不行,若若看著我的目光讓我覺得害怕,我也不能讓她陪我陷入不能自拔的困境裡,若是愛一個人變成了一種刑罰,豈不殘酷。」擎天帶著傷感地說著。
敖倪有些吃驚,擎天的想法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與敏銳,他渴望著、急切地想發掘自己感情的真相。
「萬一你發現愛的人依然是桀琅時,你該怎麼辦?」敖倪正色地問。
擎天驚悸地震動了一下,像個迷失在濃霧中,找不到出路的孩子。
「也許就不會回來了。」他的聲音輕如耳語。
敖倪許久都不出聲,慢慢地,他伸出手,碰到了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靜靜地說:「我們等你回來」
第二天清晨,丹朱看見擎天留下的兩三行字,雖然敖倪已經告訴她擎天將要離開的消息,仍免不了感到心涼。
若若容顏蒼白,漆黑的眼瞳裡有著心碎的痕跡,丹朱正試著想安慰她,忽然之間,她的神情變了,眉端唇角,湧起了一股不顧一切的決心。
她抬起頭,坦率地、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要去找擎天。」
丹朱驚奇地望著若若,這個十六歲的姑娘,眼中閃爍的情意的灼燦似火,如此虔誠堅貞地追求她所想要的……
丹朱微微地笑著,這雙黑眼睛太熟悉了,曾經,她也有著這樣一雙不顧一切的眼睛,閃熠著人間最美的光華。
「敖倪,下雪了哦!」
黎明時,丹朱睜開了眼睛,看著窗外輕軟的初雪,正安安靜靜地飄落在一株株紅梅樹上。
敖倪的臉理在她的發間,似醒非醒,懶懶地應著。『夜裡,我就已經聽見下雪的聲音了。」
丹朱格格地笑。「騙人。
「沒有騙你,我真的聽見了,而且,我也聽見紅梅開了。」敖倪輕撫著她的臉,懶洋洋地吻著她的唇。
丹朱緊偎在他懷裡,虛軟地回應他熱切的吻。
肚子裡的小生命動了一下,丹朱輕笑著。「孩子也醒了,最近動得好厲害,讓我不能好好的睡。
「是不是快生了,若若不在身邊實在很不方便。」敖倪對丹朱即將要分娩感到十分憂慮。
「沒有關係,隔壁的老嬤嬤會來幫我,你用不著太擔心。」她低語,帶著任性的嬌憨。「我反而很高興你看不見我生孩子的醜模樣哩,將來,你也不會看見我變老的樣子,在你心裡,我永遠都像你記憶中的模樣,不必擔心你會不會看見比我更美的姑娘。
敖倪又好氣又好笑。「可怕的女人心。
「可怕的是臭男人。」她皺著鼻子,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
他忍不住笑起來,寵溺地讓她偎。
「若若不知怎麼樣了?」她歎息地。「擎天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桀琅和相思也沒有捎來消息,都到哪裡去了呢?」
敖倪怠懶地微笑著。「找到他們所愛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了。」
雪融。吉祥的紅梅花瓣飄飛滿天,像下著一場紅色的飛雪。
在這冬天與春日交界的時分,丹朱生下了一對雙生兒。
老嬤嬤抱著一雙小嬰孩送到敖倪的手上,歡天喜地的嚷著。「丹朱生了雙生兒,一男一女,是個好兆頭呢,取名字了嗎?」
敖倪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嬰孩柔嫩細膩的臉蛋,這是他這一生中,感覺最幸福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