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吾家有女初長成,完全是在重演兩年前的戲碼。兩年前以女兒年紀尚小?理由同時拒絕了兩家親事,未料兩年後他們捲土再來,該說是凝兒太動人嗎?蘇良頭大不已。
明天就必須說出他的決定了。說真的,雖然還是捨不得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兒出嫁,但總不能留她一輩子。堂堂正義山莊的大小姐就算要嫁也不能嫁得隨意,論起家世,同屬南武林三大派的公正門與干正堡的確有資格成為凝兒的夫家,而他也的確有聯姻之意。然而,雖同?名門之後,但是一個普通平凡、一個紈褲放蕩,怎配得上他聰慧過人的女兒?更麻煩的是,若應允了其中一門親事,勢必會得罪另一派;而若兩派都拒絕又沒有個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日後再相見恐怕很難和諧相處,這該如何是好呢?
想來想去,蘇良仍然沒有一個足以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爹。」蘇語凝知道父親必會為明日之事憂慮不已,於是她出了靜心居來到父親的書房門口,輕喚一聲。
「凝兒?」蘇良訝然的看著女兒。「這麼晚了,怎麼不早點休息?」
蘇語凝舉步進入書房。
「爹不也還沒睡?」她輕淺一笑。
「怎?出來也沒加件衣服,夜深了寒意也重,要是不小心著涼怎麼辦?」看見女兒單薄的衣衫,蘇良皺眉的起身關上窗子及木門。
「爹,您還在?明日之事煩憂嗎?」她直接問。
「你都知道了?」蘇良並不驚訝。
蘇語凝點點頭,「爹可有決定了?」
蘇良搖搖頭,語重心長地笑道:「誰配得起我蘇某人美麗聰慧的女兒?!」繼而神情認真地問:「凝兒,你心中可有屬意的對象?」
蘇語凝一怔,拂去腦海中出現的狂狷面龐反問道:「爹呢?
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時,爹又會作何決定?」
蘇良撫著鬍鬚沉吟道:「真的必須選擇一個人時,爹會將親事許給干正堡,蕭廣浩也許仗著家勢不知收斂行為,但這未必不會因為有了妻室而改變,比起公正門向來個性軟弱、優柔寡斷的卓信長,他顯然會更有作。」他的女兒是人間之鳳,他的女婿當然也要是人中之龍才匹配得起。
蘇語凝低首劍眉,父親的一番話感到憂心。
「爹,凝兒不能不嫁嗎?」她終於還是為頭問出口。
「什麼?!」蘇良這回真的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他的女兒不想嫁人?女子若沒有個依靠,日後如何生存?」凝兒,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蘇良扶住女兒的雙肩,卻不意瞥見女兒胸前那奇異的白色鳩鳥雕墜,他大驚失色,握住那白鳩墜飾。「凝兒,這哪兒來的?」
蘇語凝佯裝自然的取回白鳩墜飾,起身若無其事的說:「只是一條普通的項鏈而已,爹為何如此驚慌呢?」她刻意淡化父親的擔心。
聽見女兒輕鬆的口吻,蘇良才稍稍放下心,似是自語地喃喃:「應該不會是他,他們早在十年前就被盡數毀滅了,不可能會再出現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凝兒根本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麼瓜葛,蘇良自我安慰。
「爹,怎麼了?」蘇語凝疑惑的問道,她覺得爹的反應太奇怪了。
「沒事,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的事爹有主意的,相信爹,爹不許你有不嫁人的念頭,爹也一定會以你的幸福?前提,做出最好的安排,你等著吉日那天風光的出閣就好。乖,去休息吧。」
蘇良不讓女兒多言的命令她回居休息,心中仍因那白鳩雕墜的出現而感到不安。
昔日靈鳩教總壇的所在地早因絕龍山一役慘敗而被三大派毀得徹底,十年來沒有人願意接近這曾被詛咒與象徵邪惡的地方;這一天,卻來了五個人朝這殘破的廢墟直進。
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縱使沒有刻意彰顯也無法掩飾他那無堅不摧的強悍氣勢,再不具眼力的人看了也感覺得出這男子天生的領袖風範。他身後跟著兩男兩女,全部嚴肅著一張臉,盡責的跟在男子身後。
男子直直地走進他曾熟悉的地方,漠然的神色讓人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但跟隨他已久的四人卻很明白這地方對主人的意義。
不知不覺,男子維持站立的姿勢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卻沒有絲毫離去的跡象,身後四人之一的悲晨不得不開口——「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只是提醒,絕不逾越本分的左右主人的心志。
「這地方已不適合再做總壇。隱姓埋名了十年,你們認為我們該以什麼樣的禮物來給三大派一個驚喜?」男子淡然的口氣表示他心中的憤怒甚深,四人很明白這一點。
「請他們帶賀禮來慶祝我們的總壇重新開慕。」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合生笑笑的建議。她永遠是一張笑臉對人,然而對敵人出手卻是毫不留情。
那男子因她這席話而稍揚唇角,顯然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他並不排斥。
「總壇重現江湖的那一天,發貼子請他們來喝喝茶、聊聊天、敘敘舊吧!」排行第三的離心附和道。可以讓人嚇一跳的事向來是她和合生共同的最愛,往往氣死人不償命。
「先以舊日的模樣讓他們去猜疑、不得安眠。」老二歡無也開口,指的是以十年前的生存模式半隱半現的點出他們存在的事實,讓三大派寢食難安。
「公子,讓他們來找我們比我們親自找上門要省事得多。」悲晨乾脆做個總結。四人輪流的將意見發表完畢。
一向如此,每當男子丟出一個問題時,這四名悲、歡、離、合就會依倒數的順序分別將事實進行的步驟依反過來的流程說一遍,三部曲說完之後,最後一個就會將整體效果做個總結,以供男子參考。
當年三大派聯合以為擊寡,將老教主引上絕龍山,以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之勢讓老教主在不敵的情況下慘敗身亡。今日靈鳩教已非十年前那個毫無防備、只能任人宰割的小教派,新任教主有足夠的實力振起威武教風。
是的,他們正是當年倖免於難的遺孤,為首的男子正是祖威萌唯一的兒子祖傲凡,身後的四人即?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四大護法:悲晨、歡無、離心、合生。個個身手不凡,直接聽命且誓死效忠祖傲凡一人,同時也是祖傲凡最信任的副手及貼身護衛。
聽完四大護法的建言,祖傲凡俊朗剛毅的臉上出現胸有成竹的神色。
「傳令七色旗主,靈鳩教恢復往日行動,若遇上三大派弟子上門挑釁則主動避開,真的避不開再予以適當反擊,以不引起強大反應?原則。記住,行動要分散,不得讓三大派有機會集中目標。」
四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十分明白主子的意思。
祖傲凡話聲才落,得令的合生身形一躍,已消失了蹤影。
以男子為首,一行四人緩緩離開這座廢墟。
正義山莊的大廳一早就熱鬧非凡,今天是莊主答應回覆親事的日子,公正門與干正堡兩方人馬早早就到大廳等候,雙方代表人物「眉來眼去」,在空中擦出的火花可真是美麗得讓正義山莊增色不少。
主角人物終於出現,蘇良直接走到首位上坐定,就見兩名候選新郎爭相拜見。
「蘇世伯,小侄有禮。」兩人同時躬身請安,雙方又互「換」了一眼。
「兩位賢侄不必多禮,請回座。」蘇良趕緊出聲打圓場。
長子蘇俊、次子蘇文各立於一旁,蘇文在心中決定,若爹答應讓凝兒在此時出閣,那麼不管有什麼後果,他都要帶凝兒離開這兒,這兩人沒有資格娶走他唯一的妹妹。
「蘇世伯,不知您考慮了三天,是否已有了決定?」蕭廣浩首先發問,不將對手卓信長放在眼裡。
蘇良對於他的詢問只是點點頭,覺得這年輕人太沉不住氣,決定依他昨夜思考的第二個方案回答。
「各位都明白,凝兒是老夫唯一的女兒,老夫視她若掌上明珠,從不強迫她做任何事,而終身大事攸關她一生的幸福,老夫並不打算依自己的意思替凝兒下決定。兩位賢侄皆眾人中之龍,老夫一時也不知道該答應誰,這樣吧,老夫給你們兩人三個月的時間,誰能讓我女兒點頭下嫁,誰就是老夫認同的女婿,兩位以為如何?」
說穿了,還是拒絕,蘇良不願開罪任何一方,只好將決定權交給女兒,由子女輩自己決定,至少這樣做不會壞了三大派的交情。
然而蕭廣浩對這樣的結果顯然很是不滿,正義山莊三番兩次的拒絕,這教他堂堂干正堡少主的臉往哪兒擺?
「蘇世伯,既然由凝兒妹妹自行決定,何不請她出來一見,也許她心中已有人選。」蕭廣浩忍著氣說。
「是呀,蘇世伯。」卓信長也附和道,「世伯既然決定讓我們兩人公平競爭,不妨請蘇姑娘出來相見。」
蘇良沉吟了一會兒,「也好,文兒,你去請凝兒到大廳。」
「是。」蘇文忍著滿心的不願,還是走一趟靜心居。
不一會兒,蘇語凝已在兄長的陪同之下來到大廳,依然以紗絹覆面。
「爹。」她首先拜見父親大人。
纖秀窈窕的身影令在場兩人瞧得心蕩神馳。
「凝兒,你過來。」蘇良招女兒近身,低語道:「文兒都把事情告訴你了?」見她點頭,他又說道:「爹讓你自己決定,但是別讓爹失望,嗯?」
「凝兒明白。」她知道父親的意思是借她之力,不論是回絕抑或嫁人,都以不傷及和氣為原則。
「凝兒妹妹,別來無恙?」蕭廣浩含糊不清的語意帶點曖昧,意指數日前感恩寺中相見之事。
蘇語凝不為所動,只翩然曲膝行禮後開口道:「少門主、少堡主,承蒙錯愛,凝兒在此先謝過。凝兒不好武術,請兩位各以文書方式表示,不情之請,還望見諒。」
三大派皆以武學傳家,要他們著墨於文采,實在有些刁難,但凝兒本意即在此。除非她能認同,否則任何人她也不嫁。
兩人同時一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蕭廣浩氣得咬牙切齒,眼看佳人告辭離去,他心中計量更深。蘇語凝,我蕭廣浩非弄到你不可,等得到你之後,我會教你明白我是違抗不得的,到時候我會連本帶利的要回今日被拒之恥!蕭廣浩怒紅的雙眼始終追逐著蘇語凝離去的身影。
接連幾天,三大派的勢力範圍之內衍生出許多奇怪的現象,昔日沒落的店家在短短數日之內突然營運好轉,而當初飄著鳩圖的分壇再不復見,改以七種不同顏色的旗代替,其態勢儼然當年之象。
在門下弟子不斷回報的情況下,這現象漸漸受到三大派主事者的注意,派人上門詢問的結果是店家七折八轉不給正面的回覆;以武力攻之,他們多半逃得不見人影,各處皆收不到更進一步的消息,這是怎?回事?
難道當年仍有餘黨未清,今日捲土重來了嗎?
這個問題同時在正義山莊、公正門、干正堡內存疑醞釀,三位門主又於同一時間收到同樣的請貼,上面的署名正是:靈鳩教。
對方三日後在總壇設宴款待三位門主,新任教主則是當年遍尋不著的少主祖傲凡。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莫非真為討回當年血債而來?三位皆年逾半百的門主個個心有餘悸。
當年合三人力先下毒於祖威萌,這才順利斬殺了魔頭,而以今天的情勢看來,祖傲凡顯然比他父親更具狂妄本色,敢直接邀約三名門主,顯然若不是設下完美的陷阱,就是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然而不管會不會有危險,三名門主無論如何都得走上這一趟。
去,唯恐無命可返;不去,又易被譏?貪生怕死。三名門主為了這問題當真是寢食難安了。既然三大派都有份,三位當家主事者決定再會見一次,必要時再聯合出手,相信靈鳩教不會有什麼大作為的。他們如此自我安慰著。
明日即?請貼上載明的日期,公正門、干正堡兩派主事者特地提早一日來到正義山莊聚會。
用過晚膳後,三名門主並坐於書房內,一時間只見油燈光影閃爍,三人各自沉浸於思緒之中,誰也沒有興致開口。好一會兒,蘇良首先打破靜默。
「卓門主、蕭堡主,不知兩位對明日靈鳩教之約有什麼想法?」
「宴無好宴,就怕是包藏禍心的鴻門宴。」干正堡堡主蕭天成一派大家風範,直接說出他的想法。「十年前我們三派聯合,好不容易將靈鳩教魔教剷除;想不到還是漏算了一回,如今魔頭之子重整旗鼓,這回要再阻止他禍延武林,只怕是難上加難,沒那麼容易了。」
公正門門主卓懷義亦贊同蕭天成的論點,「蘇莊主,我也認為這祖傲凡必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敢正面邀我們三人前往總壇赴宴,就表示他一定有了萬全的對策;若不是在宴席中動手腳,就是很有可能他已有把握勝過我們三人。」
若是後者的話,那麼祖傲凡就真是個不容小?的人物了。
「不論如何,我們絕不能讓魔教有機會再度坐大。」蕭天成豪氣萬千的說。
「蕭堡主言之有理。再說魔教的人一向不講道理,祖傲凡必定是為了討回當年三派聯殺他父親的血債而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讓他有機會先對我們下手,所謂後下手遭殃,我們不能讓他搶得先機。」卓懷義提出看法。
「兩位,老夫倒認為我們不必急在此時議定對策。」蘇良此語一出,惹來其他兩人的注意。「祖傲凡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下請貼給我們,那麼想必不會在明日的宴席上對付我們,這極有可能只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而已。再說,靈鳩教隱沒了十年之久,目前我們對他們的一切完全不瞭解,若貿然決定敵對,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反彈,我們不妨在明日之宴過後再商討如何應對。」
「蘇莊主,你太一相情願了。不論祖傲凡真正的心思如何,他終究是邪門魔教,不可能講什麼江湖道義。而且十年前之事無可改變,注定了正邪永遠敵對的立場。再說,我們是名門正派,怎可與魔教同存?蘇莊主此言未免太過婦人之仁。」蕭天成自論正派大宗,不屑與魔教同席。
「蕭堡主有何對策?」卓懷義是傾向正邪不兩立的論調的。
蕭天成卻看向蘇良,挑釁的問道:「蘇莊主,我與卓門主同一看法,同樣不能忍受魔教人猖狂,你呢?是要與魔教談條件共存,還是以正派自許,與我們同進退?」
「這……唉!三大派一向禍福相倚,老夫當然與你們同進退,只是——」
「既是如此,蘇莊主不必再多言。」蘇天成打斷他的話。
「我們還是先來商討明天如何應對。並不是我們不能容許靈鳩教的存在,我們就給他一個機會。但要在南武林立足,則必須以我們三派為首,不得逾越。若他同意便罷,若是祖傲凡一意狐行、不將我們放在眼中,那我們也不必客氣。兩位可同意?」
見卓懷義與蘇良皆無異議,蕭天成滿意的做了結尾,「那就這麼辦。待明日時辰一到,我們三人便一同赴宴。」
好不容易婚事風波才過,現在三大派又面臨共同的問題——靈鳩教。
世間多少煩惱皆是自己尋得,若不曾想要踩在他人之上,便不會引起紛爭。冤冤相報,永無止盡。但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開?
設身處地為他人想,面臨父親慘死的遭遇,又有多少人能釋懷?莫怪靈鳩教遺孤祖傲凡要前來尋仇。以相同心思看自己,若是父兄有危,她又怎能袖手旁觀、不加理會眾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能說得輕鬆是因為事不關己,一旦關己後又有幾人能臨危不亂?
是是非非不是單就一面就能判定,只是……只是……唉!多希望可以不必聽到、見到這些無謂的血腥。蘇語凝無奈地歎息,她既是江湖兒女,這似乎是不可逃脫的宿命。
「凝兒,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二哥蘇文不放心她,又在休息前來探視她。
「二哥不也還未休息?」她輕聲回道。
蘇文一笑,「我還沒休息是因為與爹和大哥商討許久,究竟該如何因應魔教的再度崛起,聽爹的意思,似乎正義山莊、公正門、干正堡將再度聯手對抗魔教,若是魔教之主不聽勸告,那麼免不了要有一場腥風血雨的爭鬥。」
蘇語凝低頭沉思,久久才開口:「二哥也認為魔教該除?」
「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果祖傲凡執意挑起戰端,那麼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二哥,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她轉而笑問。
「不要。」蘇文很乾脆的拒絕。「不論你說得對不對,三大派的決定都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改變,反而我總是會被你的歪理說動,然後在行動時受你的意念所影響。」他的寶貝妹妹是個「行動」的弱者,但卻是個「思想」上的強者。真可悲,從小到大,他跟她之間的爭論,他從來沒有贏過。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所以你才會認同。」蘇語凝眉眼一彎,對他二哥粉飾太平的態度感到好笑。
蘇文不以為意,反正自己的妹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明日之會,若是沒有好的結果,也許不久之後雙方的衝突便難以避免。凝兒,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先到下淮的別業去住幾天吧。」他這個妹妹手無縛雞之力,真要動起手來,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這可不行。
蘇語凝當然明白兄長的好意,為了免除父兄的後顧之憂,她點頭同意。
「我可以先離開山莊一陣子,不過我不想去那麼遠。二哥,你送我到感恩寺吧,正好我也可以與師太鑽研佛理。」
「你呀,成天就知道埋首書堆!」蘇文笑道。感恩寺也算安全,總之只要不讓他的妹妹受到波及,他都會同意。
隔日,三大門主依約前來,然而一到目的地,就被靈鳩教的堅固宏偉給嚇了一跳。
大門比一般宅第更拔高十丈,金邊的牌匾高掛於門簷之下,氣勢磅的寫著「靈鳩教」三個大字,教徒每隔三尺便立一人,由大門兩邊直排至大廳,三人一路被引至正廳,視線所及全是剛硬的擺設,無形中透露出主人的權威與冷硬,三人的氣勢頓時被壓了下來。
一入廳門,為首望去,只見一名面容俊朗、卻在對視間透露出無比領袖風範的男子端坐於上位,他深黝的雙眸不曾流露出半絲溫度,緊抿的唇微微上揚,似乎有著無限的嘲弄與輕鄙。
座位旁立著兩男兩女,不必多言,他是何許人他們心中已然明白。
「久違了,蘇莊主、蕭堡主、卓門主。」他一一點名,持平的渾厚嗓音聽不出是否帶著敵意。
「祖教主。」三人同時拱手。
「祖教主,不知今日之宴所為何故?」蕭天成首先探問。
「教壇重整,也算喜事,本教主以晚輩身份先向各位前輩打聲招呼,小輩們行事若有不懂規矩的地方,還望三位以長者之尊多多包容。」態度有禮、不卑不亢,仍是讓人感覺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祖教主人品出眾,莫怪能在今日重整自家教壇。看教主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該知道當年靈鳩教之所以沒落的原因,何以在今日又以邪教之名重現?」卓懷義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他們的立場。
祖傲凡揚起笑容,卻隱隱透露出寒意。
「卓門主此言差矣,本教主身眾人子,重整自家教派並無違背常理。當年先父犯下的錯誤,今日自然不會再重蹈。」他意有所指。「三位各列一派之主,想必明白是非,靈鳩教何以被移?邪教,三位心中自是有數。卓門主若要提起過往,那麼本教主倒想請教,當年先父何以會亡歿於絕龍山?」
「兩兵相交,必有傷亡,令尊歿亡也屬平常。」蘇良代他回答。
「蘇莊主所言甚是。」祖傲凡同意的點頭。「那再請問,若真如外界所言,三大門主合力對付先父,那麼先父應是死於三位的某一秘招。但事實不然,先父之所以亡故是中了亂箭所致,三位應不健忘吧?」
祖傲凡沒有因為眼見殺父仇人而感情用事、執意雪恨,反而冷靜的面對三人,談笑之間指出三人言詞中的矛盾之處,卻又不會因為一時得意而咄咄逼人,反而一步一步將話題引得更深,三人在不知不覺中已敗下陣來。
面對冷靜沉穩的祖傲凡,三人心上同時一驚。這絕不是一個會心慈手軟的人,他的冷靜在在彰示出他的絕然,只要找出對方一絲空隙,他就能給予對方一個致命的痛擊。
「你是回來為你父親報仇的嗎?」蕭天成因他語氣中的質問意味而亂了方寸。
真是沈不住氣呀,這樣的人如何配做一派之主?
祖傲凡笑了,然而卻嗅不出半絲暖意。
「本教主一向講究公平,蕭堡主若要如此想,祖某也同意。但若是三位肯對當年之事承認錯誤,祖某可以網開一面。」
蕭天成被他語氣中的輕蔑氣紅了眼,拔起隨身的佩劍。
「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大能耐,先擒下你,看你還敢不敢口出狂言?」
「放肆!」合生一聲怒喝,四大護法同時向前一步。
「退下。」沒有刻意揚高音量,卻讓四大護法同時退回原位。「蕭堡主不必氣惱、亦不必擔憂,本教主既然是以貼請三位前來,自然會保三位今日無損半毫的離開。」祖傲凡一眼看穿蕭天成心中的憂疑,一下子居處劣勢的蕭天成全然露出敗象。不過爾爾,想來他是太高估他們、太看得起這三大派的門主了。
「祖教主非以武力解決此事不可嗎?」蘇良皺眉輕問,今日一見,他已感覺到祖傲凡的可怕,這人喜怒不形於色,深沉得令人無法捉摸。
「靈鳩教不會主動挑起戰事。三位若一意孤行,只怕會?你們帶來無法想像的後果。」祖傲凡退一步說明,意思很明顯,三大派若安守本分,他不會主動尋仇。但若如當年一般犯上靈鳩教,他不會如他父親一般的退讓求全;不惜見血,他也要三大派付出代價。
蘇良一窒,這祖傲凡絕不是一個他們可以應付的對手。
情勢至此,已毋需多言。
初次相見,三大派已敗得徹底,是不是能繼續維持南武林的領導地位,三人心中著實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