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她入宮之後,皇上卻頗為驚訝。「怎麼只有你一人?少懷沒與你一道回來嗎?」
老實說,宮裡缺了少懷相陪,實在是寂寞不少,他每天除了國事還是國事,連想找個咨商的對象也沒有。
只有這種時候,他會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將少懷外調呢?讓他去做欽差,雖然也替朝廷做了不少事,但只要一想起他可以逍遙的在外面到處遊走,皇上就覺得羨慕不已。
「慕容大人尚在家中與家人同聚,所以嘯月才一個人先回來。」嘯月低著頭道。
「嘯月,平身吧。朕說過,在宮內只有我們時,不需要那麼拘謹。」皇上說道。沒關係,反正嘯月回來,表示少懷應該也快到了……想到這裡,他不覺偷偷打量嘯月好幾眼。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人變得形影不離了;但這也是他的錯,沒事幹嘛將一名好護衛讓給少懷呢?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一點心痛。
「謝皇上。」
「嘯月,你單獨前來見朕一定有事要與朕說,對嗎?」皇上猜測著嘯月的來意。
「皇上英明。」嘯月恭敬地道。「臣想請皇上准許臣辭去護衛一職。」
「什麼?!」正在喝茶的皇上差點噴出來。他有沒有聽錯啊?!
「臣請皇上准許臣辭去護衛一職。」嘯月再度說道。
「為什麼?」皇上放下杯子,再也沒有閒情喝茶了。「你正值年輕有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辭官?」
「這……」嘯月猶豫了一下。「臣想返鄉,過平民百姓的生活。」
「這算什麼理由?」皇上聽得皺眉。「少懷知道這件事嗎?」
「他……他不知道。不過他應該不會反對。」嘯月硬著頭皮道。
皇上本來想反駁,後來一想不對。少懷也是不想當官的,要不是六年前他一招拐騙兼利誘,現在少懷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逍遙去了,哪還有可能留在朝廷為他效命?
「先等少懷回朝再說吧。」皇上拖延道。如果少懷知道嘯月要辭官,會不會也說他不想當官了?
想到可能一下子損失兩名愛將,皇上忍不住開始有想翻白眼的衝動。
天,真是令人頭痛。不管了,先把人留住再說。
「嘯月,在少懷還沒回朝廷之前,你就暫時跟在朕身邊吧。」末了,皇上還加上一句威脅,「這是朕的旨意。」
「是,嘯月遵旨。」
「嗯。」皇上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喝他的茶。
嘯月憂心忡忡的想著,她得趕快想辦法才行,否則時間一拖久,等少懷找來、事實被揭發,到時就不可收拾了。
而皇上……唉,天威不可犯哪!
***
自從嘯月被暫時留下來以後,皇上走到哪裡,她就必須跟到哪裡;只有在晚膳過後,她才不必陪在皇上身邊。
「啟稟皇上,寧王在宮外候旨求見。」
皇上剛下了早朝,才在御書房批閱奏章,沒想到內侍就帶來煩人的消息了。
「宣。」合上奏折,皇上皺了下眉頭。怎麼最近那麼多人回來呀?偏偏他在等的那個人就是還沒來。
不一會兒,寧王走了進來。「參見皇上。」
「皇叔不必多禮,請坐。」皇上道。「不知道皇叔特地進宮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回皇上,臣今日進宮,除了是向皇上請安之外,也是為另一件攸關朝廷顏面的大事而來。」寧王的語氣十分凝重。
「哦,是什麼事?」
「敢問皇上對一品御前帶刀護衛嘯月的過去知道多少?」
「嘯月?就朕所知,他無父無母,也無其他親人,入朝受朕賜封之後,就一直跟在少懷的身邊;少懷對他的能力評價不低。」皇上答得順口。
「除了這些呢?」寧王提示性的再問。
皇上皺起了眉。「皇叔,你有話儘管直言,朕實在猜不出你指的是什麼。」
「是,皇上。」寧王恭敬地道。他這個皇帝侄兒可不簡單,能在接位短短幾年之內將政風轉為清廉嚴明,除了本身勤於政務之外,就是靠他的識人之明;
要讓他懷疑自己拔擢的人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寧王小心地道:「皇上,臣在外頭聽到一些關於嘯月護衛的傳言,但不知道是不是事實?」
「什麼樣的傳言?」
「聽說……嘯月並非男兒漢,而是一名女子。」
「什麼?!」龍顏一變,很是可怕。
「皇上請先暫息雷霆之怒,關於這項傳聞,臣也只是聽說,並沒有真憑實據。」寧王補充道。
這麼一說,皇上的表情這才和緩了些。
「既然沒有真憑實據,皇叔怎可聽那些不實的流言,然後跟著起哄呢?」
皇上板著臉道。
「是,是臣的疏忽。」寧王受教的低下頭道:「但是空穴不來風,為免有人故意擾亂聖聰、冒犯天威,造成人心的混亂,也為了嘯月護衛的名聲著想,皇上是否該派人查明此事?」
「這……」皇上遲疑著,似乎認為這不是個好主意。
「皇上,」寧王繼續遊說。「這麼一來,對嘯月護衛只有好處,至少以後沒有人會在他背後議論些什麼,而往後若是有人提起這件事,皇上也可予以嚴懲以正視聽。」
「嘯月是朕親封的一品護衛,這麼做不等於是要朕自掌嘴巴?!皇叔難道信不過朕的眼光,否則為什麼要提這種荒謬的主意?」皇上反問道。
「皇上,臣絕無此意。」寧王站了起來,躬身一揖。「臣這麼建議只是希望為皇上解憂而已,現在知道這件傳言的人並不多,若是再過一陣子,有更多的文武官員聽聞這件事,豈不是會引起滿朝爭論?只怕那時皇上會更難為,臣是為皇上擔憂呀。」
「這……讓朕想想。」寧王說的也有道理,身為皇上,他當然也不希望為了這件「小事」而鬧得滿朝不得安寧。
「皇上,請下旨查明吧,臣自願負起此事。」寧王說道。
「不,讓朕和嘯月先談一談。」
「可是──」
「不必多說,朕心意已決。」皇上打斷他的進言。「這件事朕自有主張,皇叔不必再多言。」
「是,皇上。」帶著滿心的不甘,寧王只好告退。
寧王走後,皇上沉思了一會兒,喚道:「嘯月。」
「臣在。」聽見皇上呼喚,隱於御書房暗處的嘯月立即現身。
「剛才皇叔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嘯月低頭回答。
「那麼,你有什麼話要說嗎?」皇上的口氣平淡,似乎不氣也不惱。
嘯月台眼看著皇上,然後單膝跪下。「是是有罪。」
「那麼,『你』是承認,朕御封的一品護衛是女兒身嘍?」
嘯月深吸口氣。「臣,的確是女兒身。」
該說是她能力太好、他眼拙,還是全天下的男子都不中用了,連一名女子也比不過?「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沒有想過「欺君之罪」的嚴重性嗎?!這下皇上想當作沒這回事都不行了。
「是有苦衷。」嘯月只能這麼說。
「說說看。」
嘯月猶豫的抬起頭看著皇上,眼裡似乎有許多想說的話,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的垂下眼。「都過去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皇上,您就判臣的罪吧,只是這件事和少懷沒有關係,希望皇上能念在少懷為朝廷盡忠的份上,不要將這件事擴大,所有罪責就由臣一個人承擔。」
皇上聽完她的話,反而笑了。「你不為自己求生路,卻寧願為少懷脫罪,為什麼?」
「嘯月女扮男裝應試,是在與少懷同僚之前,若真要論『欺君』,在那個時候臣已有罪;既是臣自己的事,就不該連累他人。」
「更何況少懷一向很照顧你,是嗎?」皇上有趣的接了下去。
嘯月沒有回答,像是默認。
皇上只能搖搖頭。就如少懷曾經說過的,嘯月的心腸太軟、個性太過耿直,並不適合在官場上與人爭長短。
「如果朕什麼都不知道,還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但現在朕卻不能不管了。」皇上喚進內侍吩咐道:「取下嘯月身上的劍,將她帶入大牢內候審,朕妀日再做處置。記住,除非有朕的旨意,否則只要嘯月在牢中受到任何委屈,朕絕不饒恕。」
這是在少懷回來之前保全嘯月的唯一方法。
「遵旨。」
嘯月無言的欲隨內侍而去,皇上又突然喚住她:「嘯月,朕答應你,這件事將與少懷無關。」
嘯月一聽,露出了笑容朝皇上盈盈下拜。「謝皇上恩典。」然後,她便隨著內侍出了御書房。
「若換回女裝,嘯月必也是美麗佳人一名;只是沒想到為了少懷,她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少懷呀少懷,你究竟還是比朕幸運。」皇上感歎不已。
雖然後宮嬪妃百千,但有誰是真心的在對他?除了敬他是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除了要他所能給予的富貴榮華,還有什麼呢?
唉。
最近為了嘯月與少懷,他歎的氣也夠多了。
***
連日來京城傳言滿天飛,熱鬧不已。
聽說,當年以十七歲的年紀奪得武狀元,受皇上賞識而賜封為一品帶刀護衛的嘯月竟然是名女子?!
天哪,這個消息若是真的,那些與嘯月同時赴考而敗於嘯月之手的男人們,全都該買塊豆腐撞頭自盡了。
聽說,是寧王向皇上舉發此事,皇上知道後震怒不已,已經下旨撤去嘯月的護衛一職,並且將她逮捕下獄。
滿朝文武、市井小民全都為了這件事議論紛紛。本來嘛,見過嘯月護衛的人都覺得他實在生錯了性別,他的相貌實在是太秀氣、太漂亮了,現在有了這項傳聞,他們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答。
原來嘯月的真實身份是位女紅妝,莫怪她年紀愈長愈美麗。
現在,大家的注意焦點還多了一項──嘯月自為官後一直都跟在慕容少懷身邊,那麼慕容大人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當慕容少懷回到京城時,就發現全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而且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大家還熱烈的押注,有人賭嘯月會沒事,有人賭慕容少懷與嘯月兩人會同時被問斬,有人賭慕容少懷沒事但嘯月會被問斬……光聽這些流言,慕容少懷就開始頭痛了。嘯月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弄得傳言滿天飛?!
不管這些了,他得先將事情弄清楚才行,所以當務之急就是進宮去見皇上。
當慕容少懷人在宮外候旨之際,御書房內,寧王仍不斷與皇上討論嘯月欺君一事。對於嘯月僅被撤去官職、逮捕入獄的結果他並不滿意,何況到現在慕容少懷還逍遙法外。
「皇上,有關嘯月護衛之事,不趕緊做出處置是不行的;現在朝野上下都為了這件事議論不已,皇上若沒有做出一個令眾人心服口服的處置,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好的反應。」
「皇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對於寧王每天都來和他談這件事,皇上已經非常厭煩了。
聽見皇上的語氣不好,寧王做出一臉惶恐狀。「皇上既然覺得厭煩,是臣多事,臣不敢再說。」
「皇叔,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皇上才說完,就有內侍進入稟報。
「啟稟皇上,慕容大人在宮外候旨求見。」
「宣。」皇上立刻說道。
「遵旨。」內侍趕忙離開。
少懷終於回來了。皇上暗自鬆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也從剛才的不耐煩變得輕鬆自如了。
「皇叔,你剛才要說的話還沒說完,繼續吧。」
「是。」寧王回道。「技壓群雌的武狀元、御封一品帶刀護衛,現在竟然證實了是名女子;這顛倒陰陽的行為,豈不是視滿朝文武皆為愚人,沒有人看得出她的伎倆?再者,她女扮男裝多年,食朝廷俸祿,卻欺上瞞下,又哪裡有為人臣子的本分?」
「王爺言重了。」慕容少懷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了進來,人也隨即出現,對皇上行拜見之禮。「臣慕容少懷,參見皇上萬歲、王爺千歲。」
「免禮。」皇上道。「少懷,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慕容少懷微微一笑,從容的看著寧王。「若說嘯月女扮男裝欺瞞聖上,這是實情;但若說嘯月沒有盡為人臣子的本分,這少懷倒有不同的意見。這些年來少懷與嘯月奉皇上之命巡狩四方,期間嘯月一直克遵本分,舉凡辦案、查案、剷除惡賊盜匪,她的功跡是有目共睹;如果單就一項欺君就抹殺嘯月這些年的努力,未免有失公允。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論男女皆同,自古以來亦不乏女子為國盡忠,少懷就事論事,還請王爺明察。」
「哼,嘯月是你的手下,你當然為她說話。」
「王爺這麼說,是指皇上識人不明瞭?」慕容少懷涼涼的將話鋒一轉。
「這……這與皇上何干?」
慕容少懷氣定神閒地道:「當初皇上封嘯月為護衛,是肯定她的能力、武藝,王爺如果說少懷護短,那不也等於暗喻皇上錯估了嘯月的能力?」
「這……」寧王一回頭,正好看見皇上不太好看的表情,連忙俯首道:「皇上,臣完全是一片忠心才來提醒皇上,絕沒有暗喻或是指責之意,請皇上明察。」
皇上故作嚴肅的道:「朕明白皇叔的心意,朕答應會盡快對此事做出裁決,皇叔可以放心。」
「是,皇上英明。」寧王始終沒有再抬頭。「那麼臣告退。」
「嗯。」皇上輕輕頷首。
寧王轉過身,鐵青著一張臉退出宮外。他恨恨地想道:慕容少懷,你給本王記住,本王若扳不倒你,誓不罷休!
寧王一離開,君臣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看你給朕找來了什麼好差事!」皇上埋怨道。
「臣惶恐。」慕容少懷怪聲怪氣的認錯。
皇上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好了,你倒給朕說說,潟什麼會出這種事?」
每天一堆處理不完的國事已經夠讓他忙了,原以為少懷最值得信賴,絕對不會給他惹麻煩,結果事實證明,人是不可以太鐵齒的,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臨時給他來個「欺君之案」得審,而且還不能隨便把人給斬了,真是頭痛!
「這件事遲早都會發生,只不過剛巧在現在發生而已。」慕容少懷有說跟沒說一樣。
「那你有什麼打算?」現在朝野都在關注這件事,他身為一國之君,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因此他必須先知道少懷的想法,才能作出因應之道。
這也是他只將嘯月逮捕下獄,卻遲遲沒有作出判決的原因。
「皇上,『欺君』是必斬之罪,少懷無力為嘯月解圍;但懇請皇上念在嘯月有功於朝廷,免了她的死罪。」
「朕若饒了嘯月死罪,先不說別人,光是皇叔那關就過不了。為了這件事,他天天入宮找朕詳談,朕若不能讓他心服,也無法免去嘯月的罪責。」可憐哪,即使尃貴如一國之君,也有不能不面對的「輿論」壓力。
慕容少懷正在動腦筋,所以一時間也沒回話,結果是皇上實在等不下去了,忍不住輕輕地「吼」了出來「慕容少懷,你給朕說話!」
慕容少懷忍不住笑了出來,「皇上,形象、形象啊。」
「朕沒時間管形象了,反正你給朕想出個辦法來,否則朕只好下令處斬嘯月,以正視聽,到時候看你後不後悔?」
哇,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威脅他這個小小臣子?!
好笑歸好笑,不過慕容少懷可不想拿嘯月的生命開玩笑。
「皇上,是不是只要臣能杜悠悠眾口,您就不再追究嘯月的事?」
「當然。」
「好,那臣會想辦法。」他自信滿滿。
皇上狐疑地看著他。「少懷,朕把話先說在前頭,明天早朝之後,朕會去護國寺進香祈褔,在朕回來之前,你得給朕想出辦法,這是期限。」他可不想每天面對皇叔那張所謂的「忠臣」臉哪。
「上香?!」慕容少懷突然靈機一動。
「怎麼,朕不能去上香嗎?」皇上反問。
「不是,皇上要去上香怎麼可能有問題呢?」他笞得順溜,皇上的表情這才好看一些。
這幾天為了嘯月的事,他差點被皇叔給煩死,要不是他答應了少懷等他回來再做處置,又何需受此「荼毒」?
這個少懷,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想到後來,皇上忍不住又橫了他一眼,慕容少懷看得想笑又不敢笑。
「不過,臣想先請皇上下一道命令。」
「什麼命令?」
「嘯月護衛確為女兒身,慕容少懷知情不報、欺上瞞下,一視同罪,立刻逮捕下獄。」慕容少懷笑笑的說。
有人沒事會要求去坐牢的嗎?皇上聽得一愣,好半晌才擠得出一句話──「你腦袋壞啦?」
***
「慕容大人,這邊請。」獄卒客客氣氣地說。
「嗯。」慕容少懷跟隨著獄卒,然後在他的安排下進入一間牢房,剛好就在嘯月的牢房隔壁。
「如果有任何事,請大人再傳喚一聲。」鎖好門,獄卒還特地說了句。
「謝謝你。」慕容少懷一頜首,獄卒隨即離開了。這個牢房關過的全都是在朝中有身份的人,因此比一般的牢房要乾淨整潔許多。
嘯月從慕容少懷一進來,就滿臉驚疑的望著他。
「你……」她慌亂的問:「你怎麼被關進來了?皇上答應過我不會將你扯進來、不會讓你為我受任何罪,為什麼你會被關進來?」
她緊張而關心的表情讓慕容少懷有些感動,不過現在還不是軟化的時候。
「既然這麼關心我,為什麼不告而別?」隔著鐵欄杆,慕容少懷看著她複雜不已的神情。
「少懷……」嘯月看得清他神情裡有多苦。
「真的連跟我道別都不肯。就這樣走嗎?」
「我……」她低下頭,對私自離開的事有些愧疚。「你還沒回答,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她不答反問。
慕容少懷無奈的一笑。「拜寧王之賜,皇上只好對我做出處置。」
原以為無緣再相見,誰知道他卻跟著來,同時也被判下獄。她不爭氣的淚水立刻氤氳了雙眼。「都是我害了你。」
「嘯月,看著我。」他仍堅持要答案,「我們之間的情分,真的薄到讓你連道別都不願意說嗎?」
「不是的!」她低喊。「只是……我……我……再留在你身邊,我會連累你的。」
像現在,即使她努力避免,他仍是下獄了。為什麼皇上不乾脆將她問斬呢?
那麼少懷就不會受到她的牽連了。
「我並不怕。」他一再強調。
「可是我怕。」嘯月終於看著他。「少懷,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現在的我已不是嘯月,而是靈嘯月。」
「但你還是你。」慕容少懷看著她,自始至終,他專注的神情始終沒變。
他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欺君」是唯一死罪,而誰都知道他與嘯月形影不離六年,要說他不知情,誰都不會信,而且還有人會以此大作文章欲置他於死地。這些事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是嘯月也好,是靈嘯月也罷,在我心裡,你的身份一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認定的唯一伴侶。」慕容少懷的眼神鎖著她的,表情依然帶笑。「也許這是天意,讓你暴露了女兒身份,若不是這樣,我這多年來的心情就無處可訴了。」
他低啞的聲音,正說明他的內心裡有多期盼這樣的結果;現在嘯月身上雖仍穿著男裝,但長髮披洩,即使不曾仔細裝扮,她的模樣在他心裡永遠是無可比擬的美。
「不,不該是這樣的。」嘯月猛搖頭。「少懷,你該注意的是能與你匹配的佳人,而不是我;你有著大好前程,怎麼能因為我而斷送?」
「大好前程?」慕容少懷輕嗤。「你不知道慕容世家的人一向不戀名利嗎?」
「就算你視名利如塵土,但你絕不會因為自己而連累整個家族。」嘯月輕聲道:「如今的我,是個身犯重罪的囚犯,連平民都不如,你能護我到何時?
就算你能承諾生死相隨,但是你的家人呢?慕容世家的聲名又怎麼能因此而墜?
少懷,你想過這些嗎?」
她何嘗願意離開他,但是世事卻往往教人不得不低頭。就算他願意不顧一切的護她,她卻不能不為他設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