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特魯啜著美酒笑看一切,環顧全場,珍安的確有資格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但自是不會有他在其中。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閒暇時的調劑品而已,與她相當的美人他後宮裡自是不缺,有什麼理由讓他對她另眼相待呢?想來,若是他真擁有了南加斯國,想要找到令他有興趣的女人可能有點難。
以往每次王宮的宴會中,最受歡迎的男子自然是瀟灑不羈的狄洛,其次則為年輕英俊的維克王子,但今晚不同了,歐特魯的狂恣顯然令在場所有男子相形失色,但他可不會屈就這些他眼中的庸脂俗粉。
然而姍姍來遲的狄洛王子一出現,便擄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的焦點不只是依然瀟灑的狄洛而已,他身旁的絕色女子更在一瞬間奪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叔父,抱歉我來遲了。」狄洛直步至菲尼爾身前,優雅的行禮。
「沒……沒關係。」菲尼爾回過神。「這位是?」這想必是在場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她嗎?」狄洛面對菲尼爾王的疑問,偏首看了亞沙一眼,眼神中含著不容錯辨的寵溺。亞沙默許由他自行回答的同時也感受到一道狂烈的注視。
從一進入中庭開始,亞沙注意到狄洛臉上不再是單獨面對她時的無偽與認真,面容一抹,他又恢復一貫不羈的笑容與輕恣,一如他面對其他女子時的模樣。奇異地,她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無奈,除了單獨對著她,他總帶著面具,為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中竟然存起他的身影、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她不該這麼瞭解他的。
「我的黑髮天使。」他笑答。
黑髮天使?!多麼貼切的形容!狄洛不打算再讓眾人繼續盤問下去,挽起亞沙,他行了個騎士禮。
「叔父,好不容易才讓天使答應我的邀請,我總不能冷落了她,讓人家以為南加斯國連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是吧?侄兒我先行告退了。」牽著亞沙就下了舞池,留下滿腹疑問的眾人。
「這位想必就是盛名遠播的狄洛王子了,是不?」歐特魯問道。
「奧王見笑了,他的確是狄洛,我這個侄兒灑脫成性,一向不羈於各種禮節場合,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奧王多多包涵。」
「陛下言重了。」歐特魯轉首看向翩然起舞的兩人,不得不承認兩人的組合的確登對。不過,真是太難得了,難得今晚會有他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這麼罕見的佳人不攀回專屬他的瓶中太可惜了。
注視著不言不語、始終沉默的佳人,她冷然、不將一切放在眼中的神采吸引了他,她和狄洛有多親密?他注意到當她對上狄洛的眼神時,動人的紫眸中閃耀著些許他來不及探索、就被狄洛的身影掩住的情緒。
他淡笑著,眼中閃動著征服的光彩。這狄洛看來一副如傳聞中的模樣,但他真若外表那般只是一名擅於採花的男子而已嗎?看來狄洛相當在意這名黑髮天使,那麼……驚動她能不能達到讓狄洛露出真面目的目的呢?唔——也許他可以試試。
一曲舞畢,狄洛將亞沙帶到一旁。
「沒想到你舞跳得這麼好。」
她淡笑著搖頭。「這該謝謝可麗兒,從小陪她練舞,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才讓她不至於當眾出了糗。
「她知道你是名女子嗎?」狄洛端了杯飲料給她。
「不知道。除了從小收養我的婆婆,族裡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是女子的事實。」她再度搖頭,輕啜了一口飲料。
「那位婆婆很疼你?」阻絕了外人的打擾,他輕鬆、不設防的問。
「是呀!如果沒有婆婆,我就不會活到今天了。早在十六年前,我就不存在了。」她淡淡地回答,想起從前,心已不會那麼痛了,她還有個疼愛她的大哥不是嗎?她這回真真實實的笑了。
這一笑卻讓狄洛愣住了,忍不住傾身留住了那抹笑容。
「你!」她紅了臉。眾目睽睽呢,他居然吻了她!
看見她的反應,狄洛笑著摟她入懷,不讓他人見著了這抹專屬於他的嫣紅。可惜他們的自在並不能維持太久,因為他們實在太引人注目了,不論是他還是她,都有著非得到他們不可的人。
「狄洛,你來得好晚,人家等你好久了!」狄洛整晚沒注意到她,珍安當然不會就此算了,然而他今晚的舞伴同樣的也讓她備感威脅。
「珍安,今晚的你非常迷人,想必你不會寂寞了。」狄洛高明的話既表現了讚美佳人的風度,也暗示了他不會屬於她的事實。
聰明的珍安當然不會聽不出來,只是面對自己愛慕多年的男子,不到最後關頭她不願輕易放棄。
「她是你要的人嗎?」
「哪個佳人我不想要呢?」他的不經意讓亞沙心頭微起了疼痛,但他接下來的話卻教亞沙震驚了。「但她是最後一個了,我將以生命守護我心中唯一的公主。」珍安一直是個理智的女人,除了男女之情外,他們也有一些友情,因此狄洛沒有故佈疑陣的對她明說。
「是嗎?她真是幸運。」笑容的背後有著落寞,但從小正規的教養及明白是非的個性讓她不似莉卡妮那般只會以歇斯底里來發洩情緒,更何況王子雖然對她好,她卻十分清楚王子心裡沒有她,那麼今天她只能祝福他們了。
「恭喜你了,王子,但願我還是你的朋友。」珍安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行了個君臣之禮。
「你當然是。」狄洛肯定的回答。
「這就夠了,珍安告退。」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亞沙力持冷靜的開口,「她是好女孩。」
「但你是唯一的。」珍安的好自有屬於她的男人來疼惜,而他心中除了她,從來就沒有任何女子駐足過。
「我有什麼好呢?」將螓首埋入他懷中,面對他時而霸道、明而溫柔、從不掩藏的深情,她幾乎已無法再拒絕。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公主呀!」狄洛無怨悔的傾訴。他承襲了他父王一生只愛一人的執著個性。他父王是個天生的君主,但一生就只愛他母后一人,執著到情願與她共死而不願獨生。他低頭含笑,「你是我的黑髮天使,好也罷、不好也罷,都不能改變我對你的心。」
即使她從來不願吐露,他也猜得到她必有一些心結,他當然會想辦法除去她心中的結,但首要的是必須讓她接受他。
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她再度見識到了。從可麗兒乃至狄洛都是如此。她在他懷中自問,她也會有如他們這般深重的感情嗎?
在一旁當夠觀眾、也看夠戲,現在該輪到他上場了。歐特魯噙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緩緩地接近他們。
「狄洛王子。」歐特魯的聲音平和的切入他們之間。
目光轉向來人,由他所散發出的強烈特質狄洛猜到了他的身份。「歐特魯王,久仰。」
歐特魯一愣,隨即笑了。不簡單哪,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這狄洛想必比維克更讓人期待。
「可以請你身旁的天使跳支舞嗎?」不拐彎抹角,歐特魯直接說出來意。
那道狂烈的目光想必是來自眼前這名狂妄的男子,紫眸淡掃過歐特魯,傳聞他冷漠殘酷、治國以嚴刑,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他真的只是為了促進兩國的和平而來的嗎?亞沙十分懷疑。
狄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難得南加斯國竟然會有您中意的女子,傳聞中歐特魯王對於美女的鑒賞力可是很高的呢!不過您也一定聽過,每一位天使只能守護一個人,她已經是我的黑髮天使了,當然沒有資格再當另一個人的天使,您說是不是呢?」狄洛婉轉的拒絕,也同時表明了他已知道歐特魯此舉的動機,乾脆明白的告訴他,自己懷中的女子是不退讓的。
歐特魯玩味的笑了,這是傳聞優遊「花園」的狄洛王子嗎?
「看不出王子竟是如此專情的人呢!本王以為至少應該讓天使表明意願吧!」他想知道,她是否已為狄洛所有。充滿侵略的眼直視向亞沙。
「今晚我屬於狄洛。」清雅的說出她的選擇,美麗的紫眸儘是無畏的神情。這回她沒讓狄洛替她回答,不料這卻引起了歐特魯更大的興趣及佔有之心。
他恣意的大笑,很好,終於有個女人可以配得上他了!
「好好守著你的天使吧,可千萬別讓她折翼了呀!」
留下充滿深意的一句話,歐特魯不再多言地轉身離開。
這只是個開始,並不表示歐特魯已經死心。向來他看上的東西,他就會不顧一切去奪取,包括廢了他軟弱的表兄、自己登上王位。這個神秘又動人的黑髮天使他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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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未散,狄洛帶著亞沙先行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解開她頭頂的白紗,他輕柔的幫她梳理長髮,似乎特別喜愛看她披散著頭髮的模樣。
「那一夜你為什麼會受傷?」第一次,亞沙問起有關他的事。
「那一天晚上我發現有人侵入王宮想盜取東西,或者他們的目的是要行刺某人,我悄悄的跟在後面想知道主使人是誰;想不到反而大意的被他們發現,在敵眾我寡的情形下,只能負傷逃走。」他不在意讓她知道所有的事。
狄洛說得輕鬆,亞沙卻聽得渾身一震,突然領悟了一件她不願承認的事。
「你的風流不羈想扮給誰看?」
聰慧呀!狄洛笑得得意,他沒看走眼,她的確不愧是他心之所繫的女子。
「你以為呢?」不正面回答,他相信她會懂。就某一方面而言,他與她或許有著相同的靈魂。
「不要讓我懂你。」摀住面孔,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她不要懂他,那等於他已經間接的把心交給了她,也代表著她必須要有相同的回應,否則她沒有資格懂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亞沙!」狄洛心疼的摟她入懷,拉下她遮住臉的雙手,讓她直視他,任何情緒都不能掩藏。「承認一件你我皆知的事實不會傷害你什麼,你知道我不會拿你開玩笑。」
她閉上眼睛,臉上的決然讓他心驚,微顫的櫻唇緊閉著不願開口。
該死的,她為什麼這麼固執?
縱使此時快被她的固執惹得失控,但對她的憐惜卻超過了怒氣,怎麼樣也無法讓狄洛以憤怒的面孔對她。深吸一口氣,他攬她靠向床柱,讓她的臉熨貼著他的心口,一雙眼看向遠方,不去想她那楚楚動人的面容。
「我父親,也就是前任的南加斯王,他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最愛的女子為妻,可惜我母親沒能伴著他走完一生,在結婚七年後因病香消玉殞,我父王相當悲傷,整日以國事來麻痺自己,終於也在一年後因為勞郁及思念過度追隨我母親而去。」他頓了頓,復又輕聲說道:「亞沙,嫡傳的莫凡斯家人向來有著相同的執著,早在我將你留在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打定主意選你為我一生的伴侶,今生今世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
「留我下來……那……那你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實?
「不算早。」他嬉笑的對上她驚訝的眸子。「在送你回去道別時才知道,但在沒有見到你的真面目前,便已決定要你。」
她仍驚異得無法言語,好半晌她才能開口:「如果……我仍是拒絕呢?」
狄洛臉色未變,只是用眼睛讀她眸中有多少真意。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吻上亞沙絕美的臉龐。「因為我不打算以後的每個日子都只能一個人啃蝕心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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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你同意嗎?」
「你憑什麼以為我一定會答應跟你合作?」
「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來人一點兒也沒有擔心的樣子。「沒有了他,你會是下任繼承人的當然人選,你不也一直視他為眼中釘嗎?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你絕對會失去自己夢寐以求的王位,趁著一切尚未定案之前,何不為你的將來多努力些?除去了他,你什麼也不必擔心了。」
「那你呢?」維克謹慎的反問。「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幫我,一定有什麼是你想要的,那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嗎?」他輕笑,「我要那個天使。」
難怪!維克若有所悟地盯著他。
「怎麼樣,還要考慮嗎?」他再度問。
「好,我答應。」痛下決心,但維克也不會讓他佔便宜。「就依你所言,我負責將他帶到指定的地方,其他的事由你安排。事成之後,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
「這是當然。」他沉笑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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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這後,狄洛常常是處在忙碌的情況下,但即使他從沒在離宮時交代些什麼,卻總在入夜前準時回來。亞沙也奇異的從不懷疑他的行蹤,很奇怪的,她竟能感受到他心中些微的不安。
是不是風流的人也會有真心呢?
但是她……唉!
狄洛會是婆婆口中那個可以接受她「異於常人」的人嗎?亞沙經常如此自問。
「在想什麼?」狄洛無聲無息的潛進,從背後環住她的身,熱氣輕呵著亞沙的耳後處。
「狄洛!」她輕呼一聲,掙脫他的手迅速轉回身。
「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
習慣什麼?習慣你不時的「偷襲」呀!亞沙沒好氣的想。
「看來我還得多努力才行。」他自語似地喃道。
「努力什麼?」
「努力讓你習慣我的存在呀!不然我怎麼讓你點頭嫁我?」說得不正不經,讓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別開玩笑了。」她薄弱地回應,震驚的發現心湖的波動。
狄洛深深的鎖著她,抬手輕刮了下她的臉。
「只有我們兩人,你還要帶著面具對我嗎?」
「我的樣子……很重要嗎?」她有點挑釁的反問。
狄洛笑了,他的小傢伙還真敏感。
「你的樣子的確不重要,我一向要求公平,既然我在你面前從不隱藏,當然也希望你用最真實的一面對我,而只有在你臉上沒有任何偽裝的時候,你才會表現出真實的自己。」
「男人要的不都是美麗的外表嗎?」在可麗兒身上,她已經看得太多。
「如果我也相同,當初留下的人不會是你,而是你身邊的那個美麗女子。」他字字懇切,「亞沙,你該對我存一點信心的,站在你面前的男子沒那麼膚淺。」
還真自負!亞沙翻了翻白眼。
狄洛再度輕笑,拉她到窗邊,擁她坐入懷中。
「你想離開這裡嗎?」他輕攬著她,眼光望向遠處黑夜的盡頭。
亞沙抬頭正好瞧見他沒有表情的側面。
「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現在讓你重新決定,可以任你自由來去,你會選擇留下,或者毫不眷戀的離開?」
亞沙皺眉,「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狄洛,你的問題很奇怪,有什麼話直接說好嗎?我不習慣你拐彎抹角的。」
真是慧心呀!莫怪深深吸引住他。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救了我一次的事嗎?那天我發現有人想盜取南加斯國的軍事情報,最近這幾天他們又開始行動了,而叔父一無所覺,如果我預料得沒錯,不久之後南加斯國將會面臨一場戰爭。」
「你沒告訴陛下?」
「現在說並不能改變什麼,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一切只是猜測,旁人沒有採信的理由。」他淡淡地說道。
「你……你要我走?」她能察覺出他此刻的心思。
狄洛猛地壓她入懷,語氣堅定,「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太久的。」
「為什麼?怕我成為你的負擔嗎?」他……真心要她走嗎?亞沙努力忽視心中驟然升起的濃烈失落與……痛。
「不,你永遠不會是我的負擔。」撫平她緊鎖的娥眉,溫柔的輕語像是要安撫她心中的疼痛。「這一生說什麼也無法讓我放開你。亞沙,你忘了我曾說過要伴你一生的話了嗎?你明白我的用意,又為何要曲解呢?還是你一定要我的保證才肯安心?」他歎口氣,說出真正的擔心:「我不要你有任何差錯,要你暫避開只是不得已的權宜之策,我不要你有任何危險。」
「是因為奧王的關係嗎?」她推測著。
「你知道?!」狄洛真的驚訝了。
「跟著族人走了那麼多地方,對各地的情形自然多少有些瞭解,否則怎麼在各地自由來去呢?歐特魯不是個安於現狀的君主,加上最近兩、三年來奧國境內不斷的有些小饑荒發生,他沒有理由不興起取他國豐足物資以解自國之危的企圖心。」
「什麼樣的教導會讓你有這般的見識?」狄洛動容了,如此特殊、擁有敏捷心思的女子多麼的與眾不同。
「我付出過代價。」她眸裡有著他不能理解的傷痛,說話的語氣卻淡然不已。
「亞沙……」
「不要問。」她阻止道,「有一天我一定會告訴你,到時你自會明白。現在你是南加斯國的王子,不管你多麼不喜歡這一切,但你不會坐視別人侵犯你的國家。狄洛,你真的打動我了,我一直不是個幸運的人,但我真的很慶幸命運之神讓我遇見了你。」有一天她不得不走時,她會永遠記得他,帶著這份回憶,直到今生終了。
「亞沙……」她正視他們之間的相屬了嗎?但為什麼她的語氣讓他聞到一絲決絕的意味?她是否打算在承認之後一走了之?「你打算離開我嗎?」狄洛以兇惡的眼神威脅道。
「你會讓我走嗎?」她笑著反問,對於他的威嚇不以為意。「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答應你,不會不告而別。」
狄洛聽見她的保證,這才緩緩的舒解眉頭,然而對於這個總是出人意料的女子,他卻怎麼樣也放不下心,總覺得此刻的她讓他怎麼也抓不住。
「亞沙,如果你任意離開我,我發誓,不論天涯海角、不論天堂地獄,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找到你,把你綁在我身邊,生生世世絕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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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
「你來了。」故意讓狄洛發現他的奇異行徑,果然狄洛跟了上來。
狄洛一愣之後,隨即笑了,「引我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你知道,我們之中有一人必定是未來南加斯國的繼任國王,但父王始終沒下任何決定,他想知道我們之中究竟誰適合當一名君王、誰的能力足夠保南加斯國於不墜,而那一直是我從小到大不變的理想。」
狄洛只是靜靜聽著,並不說任何言語。
「可是從小你樣樣勝過我。」維刻苦澀的笑出聲,「我拚命的努力學習,卻怎麼樣也無法超越你在父王心中的地位,那一直是我渴望卻做不到的事。但你從來也不珍惜,成年後更是狂恣不在意、風流花名臣民皆知,可是父王還是欣賞你,對於我的努力從沒有任何讚賞。狄洛,你知道嗎?我嫉妒你,我真的嫉妒你,為什麼南加斯國有了我、又有個你,還要讓你處處贏過我?」
「我從來不想和你爭什麼。」狄洛歎道。他從很早以前就明白維克對王位的企圖心,而他自己從來也不想繼承王位,更無意去和維克爭什麼。
「但是在父王心裡,你永遠是最優秀的!」他大喊。這裡離王宮很遠,蒼鬱樹林的盡頭處,底下流著湍急的曼羅河……當他點頭的那一刻起,他已沒有退路。「所以我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離開這裡。」他恢復平靜,隱於暗處的狙擊者也漸漸現了身。
「你想殺我。」狄洛不慌不亂,維克對他的敵視他早就明白,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聯合他人,企圖置他於死地。他以為他們之間至少還有些手足之情的。
「不要怪我絕情,只能說老天爺太殘忍,不該安排你我同為南加斯的王子。」維克狠絕地說道。
「誰與你同謀?看在我即將要死的份上,至少讓我做個明白鬼吧!」事已至此,無法改變了,狄洛不閃不避地問出他想知道的事。
又何妨呢?維克笑得得意,「該怪你自己吧,你的黑髮天使在一夜之間成了眾所矚目與爭奪的對象,偏偏你視若珍寶,不許任何人接近一步。有人看上你的黑髮天使了,決定殺了你然後得到她。」
狄洛了悟的一笑,「歐特魯王果然如傳聞中的冷酷獨斷,凡是他看上的東西,不計任何代價也要得到。」他面色一整,「維克,我不怪你對我存有敵對之意,只希望你別讓叔父失望了。聽我一句,歐特魯這個人你大意不得,他的野心絕不會僅止於此,南加斯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維克悚然一驚。「不……不會的,他要的只是你身邊那名絕代佳人而已,他和父王訂定了和平盟約,不可能對南加斯有野心。狄洛,你別想以這個理由來挽救你自己的性命。」
「你太小看他了。」狄洛搖搖頭。
「告訴我,你將黑髮天使藏到哪兒去了?」
「縱使我今日必須命喪於此,我也絕不會讓歐特魯有機會得到她。」歐特魯只會將他以生命護衛的女子施以摧殘。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保住一命嗎?」維克冷笑,「你不說,我一樣可以找到她,既然她沒出宮,那麼我就一定找得到她。來人,動手!」
敵眾我寡,狄洛絲毫不敢大意,他不能讓歐特魯有機會找到亞沙,更不能讓南加斯落入他的手上。
「魅影,走!」擺脫不了殺手的糾纏,狄洛驅走愛駒,只希望它來得及帶走亞沙。
「想走?沒那麼容易!」維克舉劍擋住狄洛,不料狄洛沒有如他所預期的跳上馬背,魅影乘機疾馳而去。維克無暇想那麼多,趁著狄洛難敵眾劍、無法分神之際,一劍刺進狄洛的右胸,刺目的鮮紅立刻染紅了狄洛的身體。
一手摀住傷口,一手揮劍隔開眾人,狄洛穩著一口氣,這劍傷幾乎貫穿他的胸膛。
「維克,你當真恨我如斯……」怎麼也沒想到對他驟下毒手的是他視若手足的維克。
「廢話少說!」維克示意眾人置狄洛於死地。
「維克,」他忍痛大喊,「你要我死,我不怪你,但是你記住我的話,不要相信歐特魯!」
一聲劇喊稍稍喚回了維克的理智,狄洛畢竟是他的手足,他微一遲疑。
「我絕不會讓南加斯落入他人之手。」這算是維克對他的承諾。
綻開一抹灑脫的笑,怎麼樣也沒想到自己是這般的死法,好不甘心呀……才剛得到亞沙的愛,卻又要背棄承諾捨她而去……
她會為他哭嗎?
他衷心的希望不要,他多希望能再見到她臉上少有的絕美微笑,昨夜……昨夜竟成了他與她的永訣,為何蒼天總難盡如人意?
拼著最後一絲氣力,狄洛毅然轉身衝向崖下,躍落急湍的流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