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纖長素手推開精緻的花窗,迷離的美眸眺向遠方泛著薄霧的天際。
又是一天的開始了--
緩緩收回的手,移向心口,感受掌下真實的生命的跳動。
每日清晨,她總要重複一次同樣的動作,非得如此,她才能肯定自己真實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並非芳魂一縷。
是的,她活下來了。
連她都不敢相信,她賭贏了,抱著九死一生的機率賭贏了。
從那一夜至今,足足有三年了,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已掙脫那噩夢般的生活,活出另一方沒有罪惡、沒有血腥的晴空,總在每日醒來時,恍惚的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
然而,這不是夢,她是真的遇上他了,在她即將氣絕之際。
他挽救了她幾乎殞落的生命,而她,依著自己的誓言,成了守護他的影子,一道永生追隨,沒有聲音的影子。
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為了存活而甘心付出的代價。
由迷離的神智中回歸現實,留意到今日比往常發了過久的愣,她俐落地理好衣容,推門離開了這間雅致不下於當家主子的寢房。
他對她有怨,她的存在,宛如他心頭除不去的一根刺,她知道。
對他而言,救了她,或許是他這一生最深的悔吧?
可他從不虧待她,也不容他人動她分毫。
他的心思太難捉摸,就像她也從不讓人懂她一般。所以,她也從不預備要懂他,有此人,是不願意讓人懂的。
端了早膳,她穿過曲折迴廊,走向另一方清幽的寢室,足下裙淺淺飄動,輕盈的步履幾不沾塵,足見其內力輕功之深不可測。
行至房前,抬手正欲敲下房門,腦海深處依稀又響起那道含著淡諷的低柔嗓音--
既然要當影子,便是一體,還需與主人區分什麼?你似乎沒有身為影子該有的認知。
是啊!她是一抹影子,依附主人而存在的影子,不是嗎!既非獨立的個體,那麼就不該有思想,不該有情緒。
這錯,她犯過一次,當初就是體悟的不夠透徹,造就他的怨,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不再遲疑地推開門,紗帳內,一雙人兒隱約糾纏,間或傳來淺促男性喘息,交織著女性媚吟,流瀉春光。
她神色未變,視而不見地將早膳擺上桌面。
"公子,該用膳了。"溫如水,淡如風的清冷音調,一如她的心境,平緩無波。
紗帳內的人不予回應,蕩人心魄的艷情春色持續著,良久、良久--
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地靜佇一旁候著,清眸直視遠方,眼角不曾稍移。
直到羅帳內一片靜止。
爾後,帳內的男子掀開紗幔,跨出修長的雙腿。
"為我更衣。"
"是"她平緩地應聲,撩動流光盈然的珠簾走進內室,掀掛起床帳,無視凌亂被褥中嬌慵無力、顯然剛被徹底縱情憐愛過的酥媚玉體,逕自取過雪白的中衣,裹上那道完美得足以魅惑所有女子春心的赤裸身軀。
"還不走?"低低吐出的男音,宛如醉人醇酒,教人芳心酥軟,只可惜多情的音律,卻沒有多情的言語。
"呃?"床褥中的女子一怔,卻沒敢錯愕太久,匆匆取過自己的衣物穿戴。臨去前,投去迷惑不解的一眼,可他們誰都沒去理會。
鳳千襲慵懶地往她身上靠,閉上了眼。
"你今日遲了。"並非指責,只是平靜地道出事實。
她垂眸凝視他,偎靠在懷中的容顏,俊美得過火,難以想像會是一名凡人所能擁有的。幽邃的眼瞳,偶爾流瀉魅惑幽光,或許下因為如此,每每一不留神,總教她在那深潭般的黑眸中恍惚失神。
偎在她身上的頎長身軀,令她無法取來木梳,她解開結於發上的紫晶束帶,如墨髮絲披瀉而下,她以指為梳,穿梭在他那柔軟如緞的長髮之中。
凌亂的青絲彷彿自有意識,在她掌中溫馴而服從,她抽出插在她髮際的象牙梳,為攏握在掌心的青絲做最後的順發動作,然後才重新束起。
頰畔有淡淡的癢麻感,鳳千襲挑起眉,漂亮異常的眼眸瞥向她。
少了象牙梳的固定,飄落了幾綹凌亂髮絲,有別於她平日的端莊冷艷,卻別有一番嬌媚風情。察覺到他之所以注視她的原因,她摸索著重新順發。
"坐下,我來。"他出其不意地道,旋即手腕一翻,將她扯了下來,習武之人的本能,令她直覺的攀住他,而後發現她就和那些個尋常的嬌弱女子般,正倚偎在他胸懷。
她是尋常女子嗎?
不,她知道她不是,也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那樣的女子。
當他重為她別上細緻的髮飾之際,同時也捕捉到她那雙清眸中,激起了少許的訝然。
這樣的發現令他低笑出聲,心情極好。
他還以為她是沒有情緒的呢!於是他一生以撩撥她為目的,沒想到一隻象牙梳卻連連辦到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街上,見到這只象牙梳時,沁涼濕潤的觸感受,瑩白純淨的幽冷流光,令他聯想到她。
於是,他不曾深思,當下便將它別上了她柔密的發間。
小販子的一句:"尊夫人真美,配這象牙梳,可正與她高雅的氣質相得益彰呢!"
就在那時,他見到了她難掩的錯愕。
光是為此,這只象牙梳便買得值得了!
鳳千襲充分欣賞著她此刻的失常,指背來回輕撫她濕潤如玉的面頰,低低地笑著,極具勾挑意味。
很快的,她沉眉斂眼,不帶任何表情地由他懷中起身,捧來摺疊整齊的衣衫,一件件為他套上。
鳳千襲一動也不動,當她玉臂環過他,替他繫上紫玉腰帶時,他順勢垂首貼靠她肩頭,像是她正擁抱著他。
他輕扯唇角,一抹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悵然,隱沒於她的纖頸之中。
她步履依舊沉穩,轉身端來早膳。
"你不問我為何而笑?"
"公子不想說。"她平靜地盛好清粥,遞予他。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你問,我就說。"
"依鳳不想知道,公子不必勉強。"
早知會是這樣的回答了,他幾曾見她在意過什麼了呢?
她是一塊寒冰,沒有溫度,也沒有世間人該有的情感起伏,她可以什麼都在乎,包括他。
沒錯,她是不離不棄,以命護他,可那從來就無關情感,只因她自身所許誓言,如此罷了。
他救了她,而她以命脈相酬,很公平。
他一直知道,而她也從不隱瞞這一點。
也就是說,若三年前救她的人不是他,她仍會如此。
該死的她!她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傷人?而她卻連一丁點兒都不願意掩飾,一再踐踏他的自尊後,甚至不認為她該愧疚。
"依鳳、依鳳--"他喃喃低回。"你有負此名。"
"告訴我,你的名字?"當年,她身子逐步復原後,他曾如此問過她。
所有人都有備覺不可思議,那樣一名幾乎已踏入鬼門關的人兒,僅餘一絲淡不可聞的生息強自撐持,多少大夫搖著頭徒歎奈何,可她卻憑著強韌的生命力,以及他無堅不摧的意志,力挽狂瀾。
足足三個月,他衣不解帶,寢未沾枕,日日親侍湯藥,請遍了名地名醫,所費苦心不在說下。
問他為何能夠對一名陌生的女子做到這等地步?他總是笑而不答,只除了偶爾有人聽見他在昏迷不醒的她耳畔,輕輕重複著同一句話--
"是你要我救你的,你想活,所以我救了,並且用盡全力,你若愚弄我,信不信我會將你棄屍荒野?"
多麼極盡溫柔,也極盡冷酷的話語。
就這樣,他由閻王手中奪來了她。
就在她醒來後,筋疲力竭的他也倒了下去,大病一場。
她相當清楚,今日她能存活於世上,是他以多少心血所換來,所以當他詢問她的名字時,她反問:"公子先說?"
"鳳千襲。"他照實答了。
於是她道:"依鳳。"
語意不言自明。
一句"依鳳",決定了她往後的人生。
她知道他想起了什麼,沉靜道:"依鳳自認不負此名。"
"是麼?"他又笑了,低低淺淺,分不清是嘲弄,抑或有幾分真心。
她讓自己名喚"依鳳",可事實上,她卻從不依他。
好一個"不負此名"。
"若真依我,你可曾真下知曉我要的是什麼?"
她微愣。
他要什麼?這很重要嗎?
"一生相從,難道不夠?"此刻的她,眼中真真實實浮現疑惑。
她果然不懂。鳳千襲悲哀地發現了這一點。
"一生相從,是嗎?那若我死了呢?黃泉之下,你可還會相從?"
依鳳眉心一蹙,顯然問住她了。
"你不會,對不?"他自嘲,代她道出答案。"不論是我還是你,只要有一方死去,便代表承諾終了,你完成了你的誓言,如果先死的人是我更好,你只會覺得解脫,或許還會感到開心,因為你自由了!"
是嗎?是這樣嗎?
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會真像他說的那樣嗎?如果他先她一步死去,而她無力護之,那她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試著模擬,卻給不了自己答案。
"公子言重了。"她只能這麼說。
為什麼不反駁?默認嗎?
"是言'重',還是'言中'?"他深深譏刺。
她張口欲言,卻以無聲作結。
該說什麼?挖空了腦中少之又少的詞彙,卻不知從何說起,無感的心緒,難以回答他他任何一個問題,她真的不曉得她會開心,還是悲傷。
"不必為難了,我懂。"這便已夠他心寒,還須再聽什麼?等她承認嗎?他何必去等待那樣的難堪?
原先本是負氣而言,卻沒想到,她真抱持這般心思?
忠於諾言,她必須護他周全,可心底卻又盼著他死,讓她能不誓言地擺脫他!
難道留在他身邊對她來說,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教她千般無奈,萬般不願?
是呵,怎會忘了,她是怎生冷情!
而她,始終不曾正視他,默默垂首為他布菜。
咚!
他突然放下碗筷,胃口盡失。
"我到於府走走。"起身走了兩步,他沉聲道:"別跟來!"
她頓住步伐,仰首看他。
而他,寒著臉,拂首而去。
若論起鳳、於、君,三家的淵源,那便得由上一代談起了。
說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確有其奧妙之處。
當年的鳳九霄,曾是當武林盟主,一身俠情傲骨;而經商為業的於傳禮,為人亦是急功好義,樂善好施;至於君無念,人如其名,無妄無念。或許,能成為"知命脈門"的傳人,多少都已觀盡機先,看透世情了吧?
這三個生活背景截然不同的男人,卻能夠湊在一起,並且一見如故,而這緣分,也自然而然地延續到下一代身上。
不可諱言,這三個男人,都是極出色的當代奇男子,而他們的兒子,更是應了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
出身於武林第一世家的鳳千襲,性子或許有些狂,總不失俠情,如果不是在十七歲那年遇上她的話……
擁有一張世間少有的俊美容顏,而他又過於邪魅輕狂,是以,只要是女子,不在第一眼為他所惑,甚而失魂傾醉的,幾乎是少之又少。
難以想像,十七歲之前,他曾是豪情瀟灑的耿耿君子。
如今的他,過於沉晦難測,時而浪蕩輕佻,時而沉鬱易怒,誰也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到於自幼生長富貴之家的於寫意,舉手投足間,自有股獨特的優雅與尊貴,不俗的家世、相貌以及氣質,令他成了全京城待嫁閨女芳心暗屬的翩翩佳公子
兩人之間最大的差別在於,鳳千襲勾挑的對象只限於青樓艷妓、空閨難守的寡婦,而於寫意卻在無意之間,挑惹得一堆端莊閨女春心蕩漾後,猶不自知。
認真說來,唯一全無桃花纏身的,也只有君楚泱了。
知命門傳人,歷代以來,多少具有洞燭天機之能,差別只在於或多或少。或許正因洩盡天機,君家世代一脈單傳,人丁單薄,而君家男人又個個命不久長,至君無念時,甚至沒活過三十歲。
而知命門傳至君楚泱這一代,誰都清楚他遠遠超越歷任先祖,觀天象、卜吉凶,不曾有過誤差,預知能力強到什麼境界,誰都摸不透。
君家命薄的男子,生受得起如此強大的能力嗎?這樣的君楚泱,又還能再活多久?五年?十年?
君無念已是一例,由不得他們不信。
他們誰都有心理準備,隨時等著迎接那一天到來,而君楚泱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這一點,君楚泱自當比誰都清楚,卻似已看淡生死。
他有一種……出塵飄逸的氣質,溫而俊雅,很難用世間字眼,形容出他那股超清逸的空靈與澄淨。
也許,正因如此,世間女子見了他也自慚形穢,就連私心愛慕,都怕褻瀆了他,不敢多有奢想。
於府
沁香亭內,於府少主人一雙充滿研究、玩味的眸光,繞著他上下打量,看得鳳千襲莫名慍惱。
"於寫意,你看什麼?"
"楚泱,你看什麼?"於寫意眼眉含笑,以搓湯圓法,將問題丟給迎風而立的俊雅男子。
君楚泱回眸淺笑,溫聲道:"千襲問的是你。"
於寫意頗認同的點頭。"也對。為什麼光問我呢?楚泱也看你。"
"同樣是笑,楚泱可以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你一雙賊眼卻笑得像想淫人妻女,不問你問誰?"
他口氣極差,於寫意當然也不甘示弱。"你又沒有妻女,擔心什麼?"
"我--"鳳千襲拿茶當酒,恨恨地一口飲盡。
"得了。"於寫意奪過他手中的杯子。"要想澆愁,喝茶是沒有任何效果的,我府中酒窖有最烈的酒,如果你需要,我保證能讓你直接醉到閻羅殿去。"
"誰說要澆愁了?荒謬!我哪來的愁可澆?"鳳千襲粗聲否認。
"那就得問你了。"死鴨子嘴硬,當他們全是瞎子啊?
見他抿唇不語,於寫意又續道:"男性尊嚴又嚴重受創了,是吧?唉,不是我要說你,又不是不曉得她冷酷得連千年寒冰都自歎弗如,何必與她一般計較呢?再去死要面子的爭那一口氣,只會落個嘔死自己的下場。"
是嗎?他一直都在為難自己?
鳳千襲幽然抬眼,迎上了君楚泱清幽如水的眸子,像是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他一震,不甚自在地別開眼。"你說呢?楚泱。"
今日會同時出現在於府,怕是楚泱早知他今日的受挫吧?
"是啊!楚泱,你好歹也說句話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感情之事,只有自己最明白。"溫潤平和的嗓音,難言地帶來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君楚泱也會有不知道的事?
說了誰信呀!
"由愛生恨也算'感情的事'嗎?"於寫意不恥下問。
鳳千襲臉一沉:"別給我提那個字。"
"哪個字?愛?還是恨?"某人恐怕是存心搗蛋。
該死!鳳千襲惱恨地握緊拳。"你想打架是不是?"
"幹麼?你修養幾時變得這麼差了?"輕搖檀木扇的手一收,於寫意不以為然地拂開逼近鼻樑的拳頭。
"自從認識了該死的她之後!"他咬牙悶聲道。
"人生禍福難論,她會是你今生的魔障,過不過得了這場血厄,端看個人造化了。"君楚泱若有所思,輕喃道。
血厄?!
鳳千襲一怔。"我?還是她?"
"你希望是你,還是她呢?"彷彿已將一切盡收眼底,直欲看進鳳千襲的靈魂深處。
"我要知道,楚泱!"他不管什麼天不天機,只要答案!
於寫意蹙眉。"你明知道楚泱說不得。"
說得愈多,楚泱所承受的罪業就更重,不是早說過寧可楚泱什麼都不說,平安活過百年嗎?
思及此,鳳千襲深自遣責。
"無妨的。"君楚泱搖頭一笑,不理會他們的阻止。
"千襲,你該知道,一個人的姓與名,亦會改變原本命定的人生,依鳳--必定是依你而生。她已脫離原本的宿命軌跡,從她甘以'依鳳'為名時,便已注定。若你亡,她難獨活。"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她說過,若我死,她只會慶幸,不會與我相依!"鳳千襲略微憤恨地陳述。
"她真這麼說過?"君楚泱深望住他。
有嗎?細細回想,這一切,似乎只是他的認定,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表情的淡然--
君楚泱溫然一笑。"你作繭自縛了,千襲。"
"她光是沉默就夠傷人了。"鳳千襲悶悶低噥。
"難怪平日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今日卻形單影隻,鬧的是這個脾氣啊!"調侃意味極濃的語調,隨便一聽都知道是出自于于寫意之口。
"閉上你的嘴!"鳳千襲氣悶道,撇開頭看向亭外的紅花綠柳,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熟悉身影,他微怔。
是她!不必回眸確認,只在驚鴻一瞥,他便能肯定隱身於樹蔭下的人是她,那個他此刻極想用力捏死的女子。
都要她別跟了,她還來做什麼?
她再麻木,也該看得出他情緒有多惡劣吧?
去她那該死的誓言?誰要她保護了?在她眼中,他就這麼沒用?一刻沒她守著,就會去見閻王嗎?
要真是這樣,那不更好,她就自由了嘛!
察覺他一瞬間緊繃僵硬的反應,於寫意好奇地往回看,旋即瞭然地勾唇戲謔道:"真是忠心護主啊!"
那道迎風而立纖影,始終一動也不動,目光不曾由鳳千襲身上稍離。
嘖,真是受不了這兩個人,名為主僕,卻又曖昧夾纏,一個是怨極恨極,有意折磨,另一個卻偏偏守之護之,一心相隨。
說怨恨人的那個無情,偏偏守護的的那個才真正十足冷情,真不曉得這是哪輩子的孽債,算也算不清。
"記著,千襲,依鳳本當在二十歲那年命絕,你卻扭轉天命,救活了她,那麼,你就承受逆天而行的後果。既是為她而逆天,那麼,本當生受因她而來的災劫,這點,我無能為力。"
聽著君楚泱語重心長的告誡,他漠然諷笑。
原來,那血厄竟是由他生受嗎?
何妨呢?再愚蠢的事他都做過了,豈差這一項?
不過,要他為她受災,那麼她可得付出相當的代價才成。
迎視他眸底那抹冷晦幽光,於寫意深思地問:"你--還是這麼恨她嗎?"
鳳千襲輕震。"恨?!"
"不恨,怎會處處為難她?不恨,怎不早早放了她?"
所有人,包括她,都是這麼看待的嗎?他恨她?!
將目光投向遠方穹蒼,他幽然低語。"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