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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可憐妾 第六章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喜事一公開,嘯虎堡整個熱絡了起來,與日前的氣氛相較,真是天壤之別。

   向漠巖原決定在十天後迎娶新娘,但雲紗仍是帶孝期間,堅持沒為阿爹守完喪期,她怎麼都不嫁。這可急壞了向大堡主,他軟硬兼施,還是突破不了心防。

   「你說好嫁我的,如今又抵賴!」一早,往繡房的迴廊,雲紗讓向漠巖攔個正著。沒料到會有人出現,她輕呼一聲,手裡裝著針黹染料的籃子就落了下來。

   「你躲著嚇人!」雲紗拍拍胸口,嬌聲斥著。

   她彎下腰撿起東西,小手卻被向漠巖握住;他一把抱住佳人,鼻尖對上她的。

   「你哪個時候才願意和我拜堂?」他低低地吐著氣,呵得雲紗的瞼好癢。

   「別這樣,讓別人瞧見了不好。」照慣例,兩朵紅雲飄啊飄上雲紗的細緻臉蛋。雖已與他訂下終身,一遇到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她的心便如小兔亂跳。

   她羞怯地又加了一句,「向二哥,你放開雲紗啦……」

   「休想。」向漠巖斷然拒絕,嘴巴湊近,閃電般地在雲紗頰邊印了個吻,無賴地說:「要放開你也行,可是有個條件--明天我們便拜堂成親。」

   老天,她真的好香……向漠巖嗅了嗅她的發,覺得體內一股原始的慾望正不受控制的翻騰。他又要情難自己了,摟抱著軟軟嬌軀,唇便留戀著雲紗小巧的耳垂。

   雲紗臉更紅了;自從向二哥宣稱將娶她為妻,堡裡的人對她的態度略略起了變化,仍舊親切,卻添上了尊敬。但真算起來,還是向二哥改變最大。宣稱她是他的妻後,他碰她是上了癮了,不避男女之別,不管別人想法,總愛摟她抱她,再「惡劣」些,他會耍無賴地偷吻。說他不守禮教,他會回說,他還有更逾矩的事想對她做……每次聽到這種話,她便不知所措,臉紅得像喝醉了酒。但更令她面紅耳赤的是,她一點也不討厭兩人間親密的接觸,對他的「竊玉偷香」越益習慣,甚至是眷戀。她的心早已是他的,遲早也是他的人,可是……她還是會臉紅呀!

   「向二哥,你正經一點啦!現在是大白天,我們不能這樣子……」雲紗半推半就著,臉一直往他的胸膛靠近,躲著他的攻擊。

   「大白天不能,那晚上就可以羅?」他壞壞地挑起一邊劍眉。

   「我們……還不是夫妻呢。」雲紗說著,連粉頸都羞紅了。

   「唉……」向漠巖突地一聲長歎,摟住懷裡人兒,「你何時才顯為我披上嫁裳?」

   「我要替阿爹守孝。他老人家生前沒享到什麼福,是我不好……目前,這是我唯一能做的。」甜美的臉上閃過淡淡悲悼,她臉頰乎貼在他的胸懷,耳朵清楚地捕捉到沉穩的心跳。她頓了頓,柔聲的說:「這輩子,我只要做你的娘子,我不要別人呀……」

   穩定的心跳突然加速,向漠巖抬起她美好的下顎,細細審視著佳人的美麗容顏;她小臉上滿是對他的信賴,眼底眉梢情意縈迴,濃郁的、卻又含蓄的戀戀情絲……

   霎時間,一抹近乎酸楚的激情抓住了他,他低歎了一聲,「雲紗,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樂,受了什麼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雲紗急急地搖頭,「我很快樂,每個人都對我好……」她的聲音突然變小,稍稍退去的紅潮又湧了上來,美目半合著,「雲紗感激上蒼,這一生能遇見了你,能成為向二哥的妻子,我已經好滿足好滿足了……」

   她的唇,讓他深深吻住。軟如棉,甜似瓊漿,輾轉再輾轉,留戀再留戀,仍覺不夠。他的氣息緊緊捆住她,雲紗神智渾沌了,整個人、整顆心全淹沒在這份激烈情慾中。唉,她心愛心愛的人啊……

   向漠巖呼吸沉重而渾濁,戀著那兩片嫣紅香唇;他的唇移至雲紗細嫩的粉頰,吻住了她的眼,又不放過秀美的額頭。合著雙眼,雲紗任由那細碎輕柔的觸感灑滿自己的小小臉蛋。驀地,那男性的唇又蓋上她的嘴兒,攻勢更為猛烈深沉,兩人的心都激烈地跳動,相互撞擊著,分不清誰是誰了。

   一句驚呼震醒了他們,雲紗迅速地掙開了他,全身既熱又燙。轉角處的身影是小梅和悅珠兩名丫鬟,她們本欲往繡房去的,沒想到「打擾」了堡主的「好事」。兩個丫頭這一叫,想縮回牆角,但還是太慢了。

   「別躲,你們兩個過來。」向漠巖沉聲一喚。在別人面前,他依然不安分,一隻手臂緊圈著雲紗的柳腰。

   「堡主……對不起,我們什麼都沒瞧見,你們繼續……繼續……」繼續什麼呀!老天爺,瞧她說了什麼?小梅在心中大聲哀號,一手扯著悅珠求援。

   「悅珠一早眼睛就在疼,什麼都沒看見,」這簡直越描越黑。

   她們原以為會受到堡主的炮轟,沒想到主子二話不說,撿起地上的東西往她們懷裡塞,兩個丫頭一看,是紗姊平時用的小竹籃。

   「告訴繡房的人,雲紗姑娘今天不去了。」他交代著。

   「我要去的。織幛還有些地方得修改,林家老爺子的壽宴剩沒幾日了。」

   「你今天什麼也不做。」他低頭瞧她迷惑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你得陪著我。為了增進夫妻間的感情,我們要花多些時間在一起。」

   「啊!」雲紗飛快地瞥了小梅和悅珠一眼,發現兩個丫頭偷偷笑著,她的臉更熱了。唉,這種事怎麼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說……

   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輕盈身軀已教向漠巖半抱著,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挾持」走了。

   **************

   天氣和爽,空氣中帶著淡淡的青草味;陽光明亮卻不刺眼,暖暖地鋪滿大地,風微動,懶懶的拂人醉,好個春日情懷。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披風鋪了開來,向漠巖將頭枕在雲紗膝上,蹺起腿,嘴裡叼著一根草,一派優閒。

   「你要守孝,我沒理由反對,不過十日後的喜宴仍舊舉行,我得把你文定下來。不准再有異議,我已經讓步了。」她的衣裙染著淡雅花香,是她身上一貫的味道,向漠巖不由得挪了挪頭,更往她腰際鑽。

   雲紗又歎了口氣,小手自然地順著他的發。「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快了些?」在百花淵初遇時,糊里糊塗地將心失落,她知道這世間真有一見情鐘的事,能成眷屬,何等有幸,可如今細細思量,竟心怯了起來。

   「太快?!」霸著雲紗膝上的懶骨頭挑起一道眉。哼!他恨不得今日便拜堂成親。為什麼這麼急著想擁有她?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自小與朝顏青梅竹馬,朝顏的笑靨嬌容深刻地烙印心房,但他始終抓不住,那下屬於他向漠巖,無法強求而得。而雲紗……唉,該如何形容呢?她勾起他心靈最底層的情愫,她弱不禁風的美麗,她的幽香,一切一切全那麼飄忽;或者他也怕,怕抓不牢她。

   「你後悔了?」他沉下臉,眼中覆上陰霾。

   「不是的,我……」雲紗著急地搖頭,一回話,才驚覺自己否認得太快,整張臉蛋又泛上紅潮。她習慣地又垂下粉頸,正巧對上向漠巖的眼睛,發現原來的不悅已煙消雲散,正兩眼帶笑的瞧人。

   才要避開那兩道熾熱的視線,她的下巴就讓人抓住了。向漠巖用的力道不大,剛好叫雲紗無法閃躲,「想說什麼,看著我,對我說。你總有一天要習慣我的。」

   「唉……」她忍不住又歎息,鼓足了勇氣,慢吞吞地啟口,「向二哥,和雲紗在一起,你心裡……有什麼樣的感覺?很快樂、很滿足嗎?」

   向漠巖輕聲笑了出來,順手朝她白嫩的頰兒摸了一把,那柔滑觸感讓他捨不得放下,曲起手指頭,改用指關節來回地碰著。「我希望,我和你能長長久久。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平靜。」

   「平靜得能忘卻朝顏嗎?」

   雲紗反射性的問,而這個疑問一出口,同時震駭了兩人。

   「她是我兄嫂,干她什麼事?」瞬時間,他的聲調落入冰層。他的臉色那樣慘白,眼神那樣凌厲。忽地,他離開枕著的膝,背對著雲紗坐起身。

   濃烈的失望由四面八方湧來,心兒抽疼的感覺又再次升起,不再是微微的發痛,而是被輾得分不清身所何在了。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也相信他心裡有她,只是她不該比較,偏去比較……雲紗,你為何變得如此貪求?自古明諺,貪得的人,永不會有好下場,求得越多,傷得越重,你該明白,一定要明白!

   咬緊牙關,她感到胸口鬱結難受,小口小口地吸著氣,「向二哥,雲紗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硬塊梗住了咽喉,她的聲音聽起來破破碎碎的。

   向漠巖控制著心裡的衝擊,會有這麼大的反彈,他自己也想不到。若今日換作別人提出這個問題,他仍舊會為「朝顏」這個名字心痛,畢竟已成了習慣;但由雲紗的口中問出,他卻發了這麼大的脾氣--他並非氣她,而是自己惱羞成怒了。

   待又聽見背後那可憐又逞強的音調,他倏然轉身,一瞧,他心口上的傷如同撒了鹽巴。該死!該死!他對她承諾過什麼?他說要用盡心思待她好的,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但現在他做了什麼?他在自毀諾言!

   雲紗呼吸急促,神志有些昏沉,有兩股熱潮不受控制地往眼睛衝去,模糊了她的視線。張開嘴,她不知要說些什麼,卻依稀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天啊!我在幹什麼?」向漠巖低聲一喊,心痛又自責的把雲紗拉入懷中。他雙臂箍緊她顫抖的身子,臉埋進她烏黑的幽香裡,暗啞地喚著:「雲紗,雲紗……別哭了,是我不好。」該是美好的一天,他卻惹她哭泣。他和她之間不能有陰影,如果真有……他腦海中突地閃過朝顏的笑容,如果真有陰影,也應由他獨自承擔。

   窩在向漠巖厚實的胸前,雲紗哭得像個小嬰兒。讓他這樣環在胸口,她覺得自己被人珍惜寶貝著。不知何時起,她也墜入了人性的弱點之中,淺嘗了甜蜜,卻貪戀更多。平雲紗,這讓你鍾情的男子心裡頭有你啊!你該知足呵……

   向漠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再三思索,終於,他下了決定,清了清喉嚨,語帶艱澀,「你是我的妻,有些事,我想親口告訴你。」懷中的人兒動了動,他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自小,我便認識了朝顏。向、林兩家是世交,距離又近,那時林老爺子常將朝顏帶在身邊,我和她年紀相仿,很快便熟稔了起來。她是一朵愛笑的花,美麗中還帶三分英朗,野起來比男孩子更瘋,如同一團烈火,燙熱了我的感情。我一直以為,她會嫁我為妻……」

   雲紗伏在他胸懷,眼淚不掉了,仔仔細細地捕捉他的音浪。那苦澀的語調裡,摻雜著多少情感?咬著唇,她心口又疼了……唉唉,她在嫉妒。

   「嘯虎堡的家業,原本由大哥和我一同擔當。大哥生性寡言,沉著穩重,又長我十歲,我敬他愛他。在我心中,他是英雄,而在朝顏的眼裡,大哥是她的神祇吧!至於我,僅僅是她一起玩瘋,犯錯時,陪著她接受責罰的友伴。」過往的回憶,苦澀多於甜蜜,想表現得若無其事,太為難。向漠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啟口,「三年前,他們成了親,大哥帶著朝顏遊歷大江南北,最主要的是,大哥覺得對我不起。我並不怪大哥,他什麼也沒做錯。我心中當然疼痛難當,很久很久以前,朝顏已在我心上刻畫了痕跡,可惜她無心於我,全是我自作多情。若她肯為我傾一朵笑,若她肯的話啊--」

   雲紗芳心又是一緊,酸楚的味道攻城掠地地洶湧而來。她撫著胸口,那小小的方寸,疼得難受。唉唉,多麼清楚的嫉妒。

   低啞的音調繼續響起,緩緩述說,「我為朝顏埋葬情愛,以為終此一生,孤獨至死。沒想到我們卻相遇了……百花淵谷,你我萍水相逢,在以為大奔欲將我撕吞入腹的情況下,是什麼原因使你不顧一切的奔向我,擋在我身前?」向漠巖的語調有些激動,他突然以雙臂撐起雲紗的肩膀,日光炯炯地審視著她的面容。她嫩白頰上的淚痕未乾,眼眶裡還蓄著珠淚兒,兩片唇微微發顫。

   伸出手,他憐惜地拭淨她頰邊的淚,清俊臉上幻化著令人心痛的柔情,這奇異的溫柔情懷不斷的擴散,不停的蔓延,將他的心一點一滴融盡。輕聲的,他又低吟道:「當時,我不明白,只覺得你如出水芙蓉般吸引著我,讓我迷亂而震撼。但如今我知道,大哥有他的朝顏,而我--有我的雲紗。」

   他的手指停駐在她嫩頰上,原想拭乾她的淚,反而沾了滿手濕。雲紗的眼霧濛濛一片,晶瑩的珠淚再度淌了下來,她仰著螓首,幽幽的看著他。

   「唉,你怎麼有這麼多眼淚啊?」向漠巖笑語,竟覺眼眶也熱熱的。他修長的手指仍不停地替她拭淚,無奈淚水已氾濫成災。他由懷中掏出一方絲帕,輕柔地觸著雲紗的臉。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香味……忽然,雲紗兩隻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怔怔地瞧著他手裡的絲帕。那絲帕已不再潔白,絲面沾印了幾處血跡,清洗不去的淡淡印痕,一如她的芳心,動了情弦,便永難回復平靜。

   「我的手帕。」她下意識說,找到繡在角邊小小的兩個字。「你一直留著它?」

   「這是訂情物,已屬於我的了。」

   「訂情物?那時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呢。」雲紗紅了紅臉,淚痕未乾,唇邊帶著一抹動人的笑。

   「即便陌生,在百花淵初遇時,你卻能為我甘捨性命。」他低啞的嗓音和著感動,伸出一隻手,將雲紗飄至頰前的髮絲撥到耳後。「傾吐了關於朝顏的那一段過往,或者在你心目中,我已成了卑鄙小人,一個無恥之徒,竟對自己的兄嫂牽心掛念。你對我情深意重,我不能辜負……雲紗,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照顧你一生。我會努力忘掉過去的,你信我。」

   雲紗靜默著,清亮如泓的美眸深深、深深地凝視眼前的男子,很認真地思索著他的話。一會兒,她張開那小巧的櫻唇,緩緩的說:「我想朝顏一定是位很好的姑娘,才讓你如此舊情難忘。我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為什麼這般心戀著你……除了在百花淵谷首次的觸動心弦,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她瞧了他一眼,又急急地垂下頭,臉蛋更紅更嬌嫩了,「你是這樣重情重義,要輕言忘情,你辦不到。是我不該生氣,不該去爭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我很自私,我一想起你心裡有別的姑娘……我就好難受……我……嫉妒她啊……」

   她突然把臉摀住,最後一句話是透過指縫傳出的。

   「小傻瓜!」向漠巖低聲一叫。

   驀地,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向漠巖往後倒下,結實的雙臂將雲紗圈住,讓她安穩地伏在自己身上。他的發散在綠油青草上,而她的烏絲卻瀑瀉了他整片胸膛。「我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傾心?」

   那小小頭顱在他胸口搖了搖,卻不說話。

   他必定回報,不負她一片真心!有妻若此,夫復何求?摟緊她纖巧的身軀,一聲滿足的輕歎自他的口中而出。

   「你瞧天上的雲。」向漠巖仰望著澄藍天幕上飄浮的白雲。

   雲紗隨著他的視線而去,端詳著雲塊。

   「那團雲的形狀好可愛,像橫放著的葫蘆,兩個圓黏在一起。」

   「不對。」他的音調再次低啞,雙臂握住雲紗的柳腰往上一挪,讓她的美目對著他的。雲紗羞澀地輕呼一聲,因為他眼底翻滾著顯而易見的情潮。「我覺得,那一團雲像我們。」

   她的唇教他給攫奪了,兩顆頭顱親密地靠在一起,像天上那朵白雲。

   ***************

   「小梅,這不合適,太艷了點……」女子語帶遲疑,打量鏡裡自己的身影。

   「才不會呢,紗姊漂亮極了,堡主瞧了准大神,分不清東南西北。」小梅一臉興奮,雙手不住地撫著雲紗身上的新裝。「我知道你偏愛淺淡顏色,但這身鮮麗的衣衫穿在你身上,真的好亮好美。全身紅的才顯得喜氣洋洋嘛!不只衣服,瞼蛋也要撲些胭脂水粉,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呢!」

   小梅說的對,今天真是個大日子,是嘯虎堡堡主文定之喜。

   一早,向漠巖和雲紗便到了平老爹的墓塚,向他老人家告祭。向漠巖點起清香一束,嚴肅地立在墳前,雲紗不知他向阿爹說些什麼,但那時他瞼上真摯的神情,卻讓她感動得想哭。回嘯虎堡的路上,他溫暖而堅定的手掌一直握著她的小手……

   不由自主的,雲紗的心裡感到絲絲甜意,美好的嘴角揚起淺笑。的確,她不太習慣艷麗的服飾,但今天真的不一樣呀!她雙頰嫣紅的想,過了文定之禮,她將成為向二哥的未婚妻子。未婚的妻子呵……

   腦海中思量著這個詞兒,雲紗心湖的那抹甜蜜正不斷地擴大。阿爹,別再擔心紗兒了,這一生,女兒已有了依靠,覓得了情鐘的良人……

   「好紗姊,別發愣了。」小梅按著雲紗坐下,操起妝台上的蜜粉,直往雲紗臉頰撲。

   上水粉,染胭脂,畫眉兒,小梅一氣呵成。她的頭擱在雲紗肩後,同樣望著鏡中的美人,有些志得意滿,「嘿嘿,如何?」

   「逭……是我嗎?」雲紗驚訝於她的巧手。鏡中粉雕妝點的女子艷麗無雙,唇紅欲滴,雙眸明媚動人。她的氣色極好,膚色極美,嫩白裡透著自然的嫣紅,非彩妝能及的效果,是發自內心,屬於幸福的顏色。

   突然,窗子傳來巨響,伴隨著一句哀叫,一個頭綁沖天辮的小魔便掉進屋來。

   「大奔,你頂得太用力了啦!」彎弓朝窗外喊著。忽而一個頭--不對,是兩個頭顱竟由窗外冒了出來,是羽衣和大奔。

   大奔挺委屈的咿嗚一聲,虎頭一低,讓羽衣踩著頭頂爬進窗子,接著自己也縱身一跳,輕鬆地跨了進來。

   「紗姨,你好美喲!」羽衣拍著小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後也要變漂亮新娘。」

   「我也要!我也要!」

   「要個大頭啊!男孩子不可能變新娘,更不可能是漂亮的新娘,笨瓜彎弓。」

   「聰明瓜,聰明瓜!」小男孩歪過頭,不理姊姊了。

   「真頑皮。為什麼不走門?爬窗戶摔著了怎麼辦呢?」雲紗撫著彎弓的臉問,小男孩則纏著她的腰,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

   「別擔心,這是我拿手絕活哩!」羽衣晃著頭,狡黠地笑,「娘說不可以來打擾紗姨,因為紗姨得梳妝打扮。我沒打擾呀,只在旁偷偷看而已……」

   「偷偷看?」雲紗秀眉一蹙。

   「對啊!從紗姨和小梅關在房裡後就一直偷偷看了。」彎弓仰起臉,誠實的回答。「紗姨,你身上好香喲,像桂花糕的味道,好想咬一口。還有……你那裡肉肉好多,好軟好白喔!靠著睡覺一定很舒服。」他圓圓的手指指著雲紗的胸脯,笑得心無城府。

   「我的老天!」小梅低喊一聲,外加白眼一個。

   雲紗愣了愣,隨即笑了開來,而彎弓竟得寸進尺,肥圓手臂抱著雲紗腰際不放,頭顱真的往那肉肉很多的地方直靠過去,邊喊著:「真軟,真軟……」

   「誰把窗簾子扯壞的?」無聲息地,窗外又出現了個人影。他慢條斯理地問,翻身一躍,俐落無比的進了屋。

   「我的老天爺!」小梅扶住額頭,忍不住呻吟。怎麼今兒個大伙全爬窗子進來?不會連堡主也躲在一旁偷窺吧?  「向二哥!」雲紗驚呼一聲,兩眼瞪得大大的。

   向漠巖瞧見了未婚妻子,一對眼睛瞠得更圓。他嚥了嚥唾沫,目光在雲紗身上游移,露骨得令人臉紅。然後,他看見窩在她胸前那顆頭顱。

   「彎弓,那是我的位子。」他一把拎起小男孩,安放在大奔背上。

   「堡主叔叔好福氣,恭喜娶得美嬌妻,再賴下去惹人氣,還是快去吃酒席。」羽衣也跳上大奔的背,咯咯笑著。她可識趣得很,這房裡多待無益,快走得好。

   大奔馱著一對孩童,依舊動作靈活,輕輕一跨,往來時路--那扇窗子一躍而出。而小梅也不好再逗留了,朝堡主福了福身,隨即步出房門。

   「向二哥--」雲紗站了起來。

   「還叫向二哥嗎?」向漠巖挑著眉,嘴角微揚。

   「漠……漠巖。」她溫順地改口,有些不安地撫了撫衣衫,「雲紗這一身新衫,是不是太過紅艷了?」

   向漠巖沒馬上回答,健臂伸出,纏在雲紗腰際,低啞地在她耳邊說話,「秀色可餐,香色皆齊……不知道味道如何?」說著,他的嘴印了下來,吻著小巧耳垂,沿著雪白的頸項滑下,再滑下……

   「漠巖……外頭很多人等著呢……」她喊著,兩人都迷亂了。

   向漠巖充耳不聞,「讓他們等好了!」他的唇對著她的櫻唇俯了過來,卻被雲紗一手摀住。

   「不可以,你的唇會沾上胭脂的。」她的臉蛋紅若楓葉,精緻的妝扮更艷三分。瞧見他挫敗的模樣,一朵笑逸出唇辦,她小小聲地說著:「縱使有了婚盟,還是要遵守禮教,不能隨便的。」

   手心忽而一陣溫熱,他吻著她的掌,眼睛無賴的瞇著。

   「啊!你這人--」雲紗連忙收回手,嬌聲斥責。

   「唉,我情不自禁,娘子請原諒。」

   他一手撫著她的嫩頰,另一手則攬住細柳腰,留戀了一會兒,終於不怎麼情願地開口,「走吧!咱們到前庭去,該開席了。」

   接近傍晚時分,嘯虎堡正熱鬧著。

   前庭擺設了數桌宴席,來來去去的多為堡內的人。這次文定,因雲紗堅持,不願過於招搖,因此只有堡內自家人慶祝。江湖上雖有傳言,卻無哪門哪派收到嘯虎堡的請帖,以為又是江湖中一樁訛言。

   這場文定別開生面,不按照古禮,沒有禮聘,毋需媒妁,只純粹將雲紗的身份訂下。向漠巖心情大好,許可今晚飲酒作樂狂歡一夜,沒有主僕之分。而雲紗溫婉心好,在堡裡十分得人緣,她嫣紅著臉挨著一旁的未婚夫婿,佳餚上不到三道,馬上有人敬酒來了,一個接著一個。

   「我替她喝。」向漠巖接過雲紗手裡的酒杯,連飲了數杯。

   「別喝得這麼急啊!」雲紗拿出絹兒,幫他擦去溢出嘴角的酒滴。

   他面不改色地衝著她笑,「我海量,醉不倒的。」

   雲紗只啜了幾口酒,其餘的全教向漠巖擋了下來。

   好不容易,終於擺平了敬酒祝賀的「人潮」,才發現醉了的人竟是雲紗。

   酒的後勁有力,雲紗覺得身子飄了起來,人也跟著朦朦朧朧的。她軟軟的靠在向漠巖懷中,對著他的頸窩輕輕吐氣。

   「你醉了。」向漠巖對她微微一笑,攬緊她主動挨近的柔軟軀體。

   雲紗也在笑,嬌憨地眨了眨眼,眼波流轉。她悄悄的問:「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私訂終身?」

   「你莫要忘記,是你阿爹親手將你交給我的。」向漠巖忍不住撫著她的臉頰。如果不是「地不利、人不和」  ,他好想一口吃了她。唉!忍耐。

   雲紗瞇起眼,紅紅的瞼蛋,紅紅的香唇,表情是釀著糖的幸福。她甜甜的說:「是的。」

   此時夕陽已下,周圍全掛上燈籠照明,喜宴還要繼續,前庭人聲正沸。

   蔡伯拿著火摺子,正準備將大門的燈點上,外頭卻傳來一陣敲門聲響。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難不成是來祝賀的?可堡主又沒發請帖,誰這般神通廣大?」蔡伯自言自語著,邊推開了門,這一瞧,身子便如落地生根,定在那兒不能動彈。他張大著嘴,睜大了眼,直愣愣地瞪著門外的人。

   「別來無恙,蔡伯。」開口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黝黑的臉上刻著風霜,雙眉粗濃,兩目深邃。去離三載,沉穩氣度依舊不變。

   「大少爺……」蔡伯揉了揉老眼。

   「還有我呢!蔡伯。」男子背後忽地跳出一個人來,愛嬌的笑著。

   ****************

   「大少奶奶……」蔡伯開始有了真實感,他車轉回身,三步作兩步跨。「好消息,好消息啊!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堡主,大少爺帶著大少奶奶回來啦!」

   「傳言是真的。看來我們正巧趕上漠巖的文定喜宴。」愛笑的嬌小女子微仰著臉,手臂勾著夫婿的臂彎,跟在蔡伯後頭,「我等不及要看看我的妯娌了。」

   妻子的好心情感染了他,向翰海輕揚嘴角,環顧四周,他們的出現已引起了騷動。

   「大哥!」一聲叫喚,聲音含著幾許激動。

   向翰海循聲望去,漠巖就站在那裡,身旁立著一位絕麗佳人。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向漠巖向前邁了一步。

   向翰海一貫的惜字若金,他深深打量著弟弟,忽然間跨步過去,兩兄弟互相握住彼此臂膀,竟大笑了起來。他朝向漠巖的肩頭捶了一記,「這等喜事,連我都不通知!」

   向漠巖爽朗的大笑,「大哥,不能怪漠巖,你行蹤飄忽不定,我如何找起?不過,你終是回來了……有個人,你一定得認識。」說著,他迅速握住雲紗的手,將她推到自己身前。「大哥,她姓平,名雲紗,她將會成為你的弟媳,我向漠巖的未婚妻子。」

   在得知向翰海回堡,雲紗體內的酒意便奇跡似的煙消雲散。她臉染紅暈,柔順地立著,被握著的手感覺到暖暖的溫度。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著向翰梅緩緩行禮,柔聲地喊著,「大哥。」

   向翰海溫和地點了點頭,眼底閃著讚許,正要說話,卻讓人打斷了。

   「還有我呀!我也回來了。」那女子一蹦一跳地引著注意,兩個酒窩可愛地在頰邊晃動,「漠巖,我回來看你未來的娘子……你真的娶到了美嬌娥吔!」她輕快地跳到雲紗面前,誠摯而親熱地拉住她的手,真心的稱讚,「你名字好美,人也好美好美啊!」

   雲紗微微炫惑地看著眼前可人嬌艷的女子,這般熱情,這般無邪,她的笑帶著純真的魔力,動人心弦。

   是否是自己敏感?她覺得身後那人身軀突地緊繃了起來……雲紗偷偷瞧著向漠巖,他似乎著了魔,緊緊抿著嘴,靜悄地立在那兒,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解,目光怔怔停駐在那愛笑女子的身上,宛若石像。

   雲紗咬著唇,一時之間,一股難言的情緒充塞滿腔,苦澀至極。朝顏,朝顏……她腦中翻覆著一個假想的模糊身影,如今,那個身影已不再縹緲不真切,而是這般真實的存在著,和眼前笑容嬌媚的女子重合為一……

   終於,她見到了林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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