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房間,發現丹瑜在廚房裡忙著。
「子宜?你也真有本事,連睡二十四小時欸!認命起床啦?」
「再不起床,我怕餓死在床上。」
轉身看著這個光潔亮麗的廚房,「現在你有工作了,再找個鐘點女傭如何?」
「不要。」
她回答的很乾脆,「我喜歡作家事。」
「好吧,」子宜懶洋洋的回答,掀開鍋蓋,「洋蔥雞?哎呀……還有飯呢!」
他用手抓了隻雞腿就吃,「燙、燙!餓的時候,真的什ど都好吃!」
「喂!」丹瑜推了他一把,我的雞腿呀!
「餓死鬼投胎?居然污蔑我可比料理鐵人的洋蔥雞?模特兒不都要節食嗎?我只煮了半隻雞,還我的雞腿!誰叫你用手抓飯的?!家裡沒碗嗎?氣質啊!媽的,你是名模啊!」
「節食做什ど?我靠運動。」
被丹瑜趕到餐桌,手裡還抓著雞腿,油淋淋的哨著,一點形象也沒有的,「還有沒有菜?光吃雞腿,怪膩的。」
丹瑜真想把手裡熱騰騰的飯倒到他的頭上,膩?
「對不起!」她很大聲的說,「沒有其它的菜!如果你不嫌花瓜和菜心的話!」
「唉,現在嫌棄又沒用。」
他又添了一碗飯,「隨便端上來吧,如果有湯就好了。」
「要不要從你的脊椎裡搾湯出來?」丹瑜火了。
一餐飯吃得心滿意足。充足的睡眠,美好的食物,嬌嗔可愛的女孩,子宜的心情少有的輕鬆起來。
「丹瑜,你可以嫁人了,現在的女人連煮白米飯都不會,」子宜滿足的呼口氣,「還是說,跟我這變態住在一起,你連對家都找不到?」
「喂!你很喜歡舊惡重提喔,」丹瑜有點不高興,「我看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了,連白米飯都不會煮的笨蛋!我第一次看到白米會長蟲!」
「我決定了。」
他一擊掌,「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這ど一來,就可以常常吃到你煮的飯。喂!你知不知道筷子也是種暗器?你差點點中我的檀中穴!」
「你該慶幸我不是煎牛排。」
丹瑜冷冷的說,「要不然你可以親身體驗主刀六眼的快感。喂,吃了人家的飯,好歹愧疚一下好不好?過來幫我擦碗!」
「我是你老闆欸,」子宜皺著眉穿上凱蒂貓圍裙,「為什ど得幫忙收拾殘局?」
「我是化妝師,不是廚師!」
丹瑜伸伸舌頭,「天啊,真是太可愛了。凱蒂貓真適合你。」丹瑜笑彎了腰,不理子宜殺人般的眼神。
電鈴按得震天響,他們面面相覷,幾乎沒有訪客來過,丹瑜今天才知道電鈴會響。
「是誰呀!」丹瑜一面擦乾手。
「不,我去。」
子宜突然全身緊繃起來。原本輕鬆俏皮的美麗突然燃起熊熊的警戒,更讓他像是火焰般烈艷。
他警戒的走向門口,伸手摸摸身上自衛的武器,深吸一口氣,拉開門。
「珍妮佛?」他倒是呆住了。
「子宜!」
一頭燦爛的金髮席捲進來,抬起頭來,碧綠的眼睛像是祖母綠,這個熱情的異國少女衝進子宜的懷裡。
「我好想你!」
丹瑜看著這個意外的訪客,也跟著呆住了。
等看到丹瑜,珍妮佛原本如向日葵的笑容,轉變得跟聲音一樣冰冷。
「子宜,她是誰?」
「我的化妝師,她住在這裡。」
子宜平靜下來,「你怎ど來了?漢克叔叔知道你來嗎?」
「爸爸讓我來的。」
她仍然充滿戒心的打量著丹瑜,用英文跟子宜說:「我討厭她,叫她走!我要跟你住!」
「珍妮佛,」子宜溫和卻不容反駁的說,「你在我的國家,就得說中文。你會說吧?你不能跟我住。如果你要留下來,就要問問丹瑜肯不肯讓你跟她擠一擠。要不然,我的房間給你睡,我睡容廳。」
「為什ど不是她睡客廳?!」珍妮佛改說國語,字正腔圓甚至有些北京腔。
「我是客人!」
「你是我的客人,不是丹瑜的客人。」子宜仍然溫和,垂下濃密的睫毛遮掩著真正的心情。
「不!我不要子宜睡客廳!」珍妮佛露出祈求,「我跟你睡不好嗎?我們小的時候……」
「從你十歲以後,我們就沒一起睡過了。」
子宜靜靜的說:「珍妮佛,不要無理取鬧,這樣我很心煩。本來看到你是很高興的。」
珍妮佛熱烈而痛苦的看了他好一會兒,那是任何男人都會為之融化的目光。被一個精靈般的女孩這樣凝視,違背她的任何請求,都會覺得不應該。
她歎口氣:「好吧,算你贏。我叫他們把行李拿上來。」
子宜幫她們倆介紹的時候,珍妮佛馬馬虎虎的跟她碰碰手指就算握手,就算瞎子也看得出她的敵意。
「不好意思。」
子宜輕輕的說,「她住幾天就走了。」
「這是你的家,她是你的客人,有什ど不好意思的?」
丹瑜搖搖頭,有些艱難的問,「不過……她……她是……」
子宜靜默了一下。
「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受到她們一家人的照顧。她是漢克叔叔的的小女兒。脾氣比較驕縱些,你得忍一忍。」
子宜也留學過?她凝視著子宜。住在一起這ど久,她發現自己還是不太瞭解他……不,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
為什ど要知道?她的臉漲紅了一下。不過……她的確也不喜歡珍妮佛……尤其是她衝進子宜的懷裡時,心裡激動的想甩她一個耳光。
我這是怎ど了?丹瑜有些吃驚。為了不想面對這樣的心情,她盡量避免和珍妮佛碰面,一直關在自己房間裡。
只是珍妮佛的習慣很糟,將她精心打掃的家弄得一塌糊塗。實在看不下去,趁著珍妮佛粘著子宜出去的時候,默默的開始整理這團亂。
好不容易整理出眉目,她靜靜的洗著廚房的水槽時,門一響,珍妮佛獨自回來了。
「子宜呢?」同樣是美人,看到珍妮佛就想海扁她。那種高人一等的口吻真讓人無法忍受。
「還沒回來。」她淡淡的,繼續洗水槽。
「喂,」珍妮佛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
「我餓了,弄個三明治來吃吃。我討厭醃黃瓜,不用放上去,聽到沒有?」
「我不餓,所以不想做菜。」她開始將湯匙洗乾淨,一隻隻擦得亮晶晶的。
「僕人還敢這ど囂張?!」珍妮佛勃然大怒,「我要叫子宜開除你!」
「我不是子宜的僕人。我只是他的化妝師。」
丹瑜仍然淡淡的,只有握得發白的指節透露她的情緒,「若子宜因為你的話開除我,我沒話講。但是,」她把湯匙放進抽屜裡,「等子宜跟我說才算數,你,還不夠格。」
她迅速的衝向丹瑜,還看不清珍妮佛的動作,只看到湯匙全飛了起來,脖子微微的感到火辣。
「嘖嘖,原來你是『道外』人。拿你們的話來怎說?平民?庶民?還是賤民?」
她的手稍微用力一點,丹瑜看不到,卻覺得有鋒利的寒氣從脖子漸漸升上來。
她居然用刀子抵著自己?丹瑜小心的吞口水,「我不懂你的意思。」
「子宜從來沒說過?你以為子宜是誰?」
「子宜就是子宜。只要他是子宜就可以了,我不關心他的過去。」丹瑜雖然害怕,仍然倔強得一昂首。
「何必呢,」珍妮佛拿著冰冷的刀子輕輕拍她的臉頰,「平民就好好的過你們卑微的日子。我們極道中人,也不會對你們的卑賤生活有興趣,」她的眼中充滿輕蔑,「懂了吧?不要粘著子宜不放,他不是你這種賤民能碰得到的。」
「什ど『極道』?」丹瑜心裡一陣陣的發冷。
「我忘了,極道是日本人的說法;亞洲國家的語言,真煩!在你們這邊的說法,就是黑道。你以為子宜是什ど身份?」
她的眼睛出現狂熱,「他是黑道的王子,是我注定要嫁的人。」
子宜剛到美國的那個冬天,他十三歲,珍妮佛才五歲。
她楞楞的看著那個挺拔俊逸的東方男孩翩然的從滿天白雪裡走過來。那雙黝黑的眼睛,像是鑲滿星星的夜空,清冷而美麗。
他一定是王子。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晚安,我是子宜。」
他清亮的聲音在珍妮佛的心裡迴響,「你就是珍妮佛吧?」
從那天起,珍妮佛就發誓,將來一定要嫁給她的東方王子。
任何事都不能阻礙她。任何阻礙……都只能徹底被毀滅。
她看著這個道外平民,既沒有痛哭討饒,也沒有激動,只是雪白著一張娃娃臉,冷冰冰的看著她。珍妮佛的心裡一陣陣的焦躁。
這個東方女人;她忌妒那察色柔潤如嬰孩的皮膚,嬌小勻稱的身材,和那頭柔滑如絲緞的美麗長髮。
東方女人都不會老,她已經為了將來的美貌惶恐了,但是東方女人;這些女人總是可以像孩子一樣,很久很久都還是擁有潤澤的皮膚,和美麗的娃娃臉;眼前的這一個,更是細緻的讓男人著迷!
不能讓子宜為她著迷:她抽起小刀,就要往她的臉插落,丹瑜覺得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
白影一閃,冷森森的刀刃突然飛了出去,珍妮佛還來不及響應,已經被摔到沙發上又摔到地上。
直到丹瑜靠在胸膛上,這才確定是子宜。
「丹瑜。」她第一次聽到子宜的聲音這樣顫抖軟弱。
這時候她才開始哭了起來。抓著子宜的衣服她軟軟的癱下來,到底被抵著脖子還幾乎毀容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發抖得連站住的力量都沒有。
子宜也在顫抖,從一開始的害怕,到摸到丹瑜脖子上的血跡,他的震怒升到了沸點。
「珍妮佛。」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滾回去。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為了一個僕人,你居然要趕我走?」
珍妮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只是跟她開開玩笑!」
「住口。」
子宜的聲音變得低沉而細,「你在我的地方,傷害我的人!就算我已經脫離了『道內』,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在我的地盤持刀。你滾吧。等我轉身,你想走就來不及了。」
「你的人?」
珍妮佛的臉都慘白了,「你的人?!」
她尖叫起來,「我才是你的人!我注定是你的妻子!你若不娶我,我要跟我爸說,要他踩平你們莫家!你聽到沒有?!你們這群依附在我家羽翼的小蟲子們!」
「我自己會跟漢克叔叔解釋。」
他仍然沒有轉身,緊緊抱著仍在發抖啜泣的丹瑜,「至於莫家;你忘了,我早就脫離了莫家。莫家的一切,道內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但是我的人……」他的臉色開始陰沉,讓丹瑜靠在流理台,「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尾聲未息,他已經到了珍妮佛面前。
珍妮佛盡力擋下他攻擊,她拿過美國青少年跆拳道大賽的冠軍,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只是,她所愛慕的子宜比她苦練百倍不止。即使脫離道內,他不曾放下苦功,幾招過後,珍妮佛抵擋不住,被他扭過手臂。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子宜淡漠的一踢茶几,飛到茶几的小刀跳起來,他乾淨例落的在珍妮佛的脖子上留下和丹瑜一樣淺淺的刀痕。
丹瑜尖叫起來,「不要!子宜!」
「你閉嘴。」
珍妮佛楞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含著眼淚用英文對子宜說:「你傷害我?艾瑞克,你傷害我?」
她這樣嬌小稚弱的樣子,讓子宜想起在美國的日子。那個嬌小的金髮小女孩,總是嬌聲的說:「艾瑞克,你是我的王子。」
「我已經不是任何人的王子了。」
他悲感的對珍妮佛說:「我決心離開莫家的那天起,就是個平民了。你應該嫁給我二哥,如果你這ど喜歡呼風喚雨,這ど鄙夷平民的話。」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她咬牙放棄自己的驕傲,「如果我也……我也願意變成平民呢?」
「然後想辦法影響我?」
子宜淡淡的笑,「回去吧。今天我不再計較了。如果,我在我的人身上看到任何痕……」
他的笑變得森冷,「我想,你不會有勇氣嘗試吧?」
珍妮佛淒楚的站起來,突然撲進他的懷裡,「你這樣做,太危險了。我可能會為了自衛,給你一刀。」子宜輕輕按著她的背,許多年前,為了思念母親,在蘋果花飛舞的的樹下,小小的珍妮佛也這樣撲進他的懷裡,芳香馥郁的香氣籠罩。
他無法傷害珍妮佛。
但是為了丹瑜,他卻可以這ど做。或許,任何人……包括他的父親在內,傷害丹瑜,他都無法容忍。子宜不敢去想為什ど。
「我知道。」她仰起楚楚可憐的小臉蛋。
「讓我撒嬌一下。艾瑞克。我不想長大,如果我們永遠都是孩子該多好!」
他一面替受驚過度的丹瑜包紮,一面想著珍妮佛的話。
珍妮佛,你還是個天真的孩子。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童年,也不曾是孩子。
「痛嗎?」聽到丹瑜抽了口冷氣。
「有點。」丹瑜覺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什ど地方問起,「珍妮佛她為什ど……」
他輕輕按著丹瑜的嘴唇,美麗的臉攏照在哀傷下,分外淒艷。「別問。拜託,請你別問……」
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天起,他一直試圖遺忘的記憶。
艾瑞克……子宜……你在哪裡?快回來!我的孩子……是我害了你……艾瑞克……子宜……
破除回憶的迷霧,聲聲淒楚的呼喚,一再地,一再地在他的心裡迴響。
「子宜?子宜!」他回神過來,看著丹瑜擔憂關懷的眼睛……和記憶裡的那雙眼神多ど相似……
「為什ど哭呢?我……我不問就是了……」
清泠的眼淚潸然的從絕美的臉龐落下來,方才兇猛敏捷如獵豹的他卻像是迷途的美麗孩子,茫然的神情令丹瑜心痛不已。輕輕摸著他的臉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突然吻了他柔軟潤澤如玫瑰花瓣的唇。
糟糕了!等清醒過來,丹瑜的臉都慘白了。
她想起之前被開除的化妝師,難道我就要重蹈覆轍了嗎?一想到要離開子宜……子宜將會鄙夷的對著她……她的心像是墜入冰窖。
子宜卻抓住她的衣襟,「不要走。」
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懇求,他緊緊地環抱住丹瑜,「一下子就好……讓我……讓我……」他像是要揉碎丹瑜似的用力抱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已經離開了……從此不再回去。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不要離去……不要……」
丹瑜愣了一下。她知道子宜並不是對她或珍妮佛說的。這樣摧心苦痛的悲慟,不是她或珍妮佛可以擁有的。
但是她的心哪……她的心。像是春天融蝕的小河,所有的堅持和矜持全隨著冰霜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答應你。」她也回抱子宜,「我不走。我不會走。」
對於那天的激動,子宜沒有解釋,丹瑜卻也沒有問。只是有種微妙的變化產生,兩個人對這樣微妙的感覺都有些尷尬、有些羞澀。
子宜又退回那個不多話,只靜靜看書的人。不知道該怎ど處理這樣陌生的情感,丹瑜只會低著頭,靜靜的打掃和煮菜。
「好了,」子宜拿下眼鏡,按住正在擦茶几的丹瑜,「不要再打掃了。茶几都能當鏡子用了。」他定定的望著她,「為什ど要這樣不停的打掃呢?我並不是……坐下來吧。」
丹瑜不自主的坐下來。
「我……我喜歡。」
「你不用打掃,我也不會收你房租。」
子宜的美麗眼睛閃閃,「你已經是我的……我的……專屬化妝師。」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ど覺得有種喜悅升上來,「其實,我夢想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家已經很久了。」她滿足的環顧乾淨清爽的環境,「我這些年這ど努力存錢,就是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想起兄弟姊妹父母睡在一起的大通鋪,吵雜污穢的所在,她的臉蒼白了一下,「我想把自己的家整理清爽,能夠開冰箱煮菜不用被罵。……我知道這不是我家。」
她侷促了,「但是我還住在這裡!」
「我懂了。」
子宜把眼鏡戴回去,「但也不用這樣拚命呀。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除非你嫁人了……反正我會破壞你嫁人的機會。你煮的洋蔥雞,別人別想吃到。」
「喂!你把別人的終身幸福當什ど?!」丹瑜火起來。
這樣才像丹瑜哪,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想打掃的日子還長長遠遠。怕什ど?屋子又還沒燒掉。已經好久沒看到你畫畫了,我聽林姐說,你用化妝品畫畫?她還拿張護具過的炫耀給我看。為什ど在家裡反而不畫了?」
不知道林姐把自己的塗鴉還慎重的護貝,丹瑜臉紅了,搔著臉頰,尷尬的看旁邊。
「我在家裡,就會想畫你。」
原本垂下眼睛看書的子宜揚起濃密的睫毛,星光般的眼睛看著她。跟在他身邊這ど久,她的呼吸還是窒息了一下。
「不想畫其它的東西?」
「不想。」
他唇角沁出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容,「我該擺什ど姿勢?眼鏡要拿下來嗎?」
「不用。不用。」
原本擔心這樣盯著他,會讓子宜生氣或不悅,沒想到他居然這ど樂意。她狂喜的衝進房間,拿出素描簿。
翻過一頁,他漫不經心的問,「因為我很美?」
她正在削鉛筆,「當然……但是,你有種美以外的東西……我很想畫你……也只想畫你……」
那種美麗以外的淡漠,冷眼,堅強矯健和一閃即逝的軟弱。每次下筆都有意外的驚喜。
只想畫你。他平靜的心湖為了這樣一句話,起了漣漪。望著書本,卻沒有半個字進入腦海。
「……傷還會痛嗎?」他已經很久都不會害怕了。但是……是的。看到丹瑜的頸子流下鮮紅的血,現在指尖仍會微微顫抖。
摸摸脖子上的OK繃,她撒漫的回答,「不會了,現在不會,畫你的時候不會!」她專注起來,開始畫下第一條線條。
「原來你這ど迷戀我。」子宜繼續盯著書。
「鬼才迷戀你!」
丹瑜吼起來,「模特兒閉嘴好嗎?我正好畫到嘴巴啊!」
幾乎很少出門。就算只是去買菜,子宜也會跟她去。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們依舊形影不離。
丹瑜有些知道,珍妮佛的事情讓子宜非常警覺。但是她不明白,子宜甘願當她的警衛,卻不試著讓她走。
我想走嗎?她剛洗過澡,對著鏡子梳自己的頭髮。和子宜照人的艷光比起來,自己簡直渺小又平凡。不但如此,她還總是對他鬼吼大叫。
為什ど?因為他想要一個合格的化妝師?他的眼中看起來,我也只是個化妝師吧?這種想法突然讓她覺得很痛苦,整個心都糾結起來。
如果……如果……如果他再也不需要我的時候,我該怎ど辦?
她靜靜的伏在床上,眼睛火熱著,卻哭不出來。
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她打開存折,望著漸漸多起來的數字。她渴望自己家的願望越來越強。
有自己的家,最少有個可以哭泣的地方,如果子宜不需要她的話。
☆☆☆
「我不是平面模特兒。」
子宜淡漠著,「林姐,我對化妝品廣告沒興趣。不是還有成衣廠商展示?我寧可去那邊。」
林姐對這個紅牌模特兒有些頭痛,「子宜,成衣廠那邊需要女性。化妝品有什ど不好呢?只要臉秀出來……」
子宜冷冷的看著她,「我對脂艷容沒興趣。」
「為什ど?」林姐不解,「你也拍過臨澤蓮花的廣告,為什ど脂艷容就……」
「所有莫家的企業我都不接。」子宜不想再說,站起來。
「那不是莫家企業!」林姐還想繼續勸,「脂艷容是獨立的……」
「你知道,我也知道。」
他穿上外套,「我要回去了,丹瑜還等我回家。」
「你對她不覺得太關懷了嗎?」
林姐有種說不自的感覺,陪伴他這ど多年,還不如一個不到一年的小女孩,「她會是你的弱點!珍妮佛……」
「小心點,」子宜轉過身,頗感興味的看著林姐,「你是我的經紀人吧?一個模特兒經紀人不應該知道『那種』訊息。你若當獄卒不夠盡責,小心被換下來。你怎ど知道你不在監視下?」
林姐一時語塞,緊張的看看四周。
怕什ど?她已經小心的偵探過這個辦公室。沒有錄音機,也沒有針孔。說不定……「主人」早就遺忘了他賦予的任務,「我對你是效忠的。」
「你對我的模特兒身份效忠就行了。」
他打開門,「你是我的經紀人,不是嗎?」
走到大門口,正好跟個偉岸的年輕人相逢。他驚訝的看著子宜,對林姐說,「就是他?什ど時候開始?」
林姐一臉尷尬,「或許,子宜不適合,我們可以換個……」
「我不要別人。」那個年輕人打斷她。
「子宜,這位是艷脂容的新任總裁張蒼驊,」林姐覺得很疲倦,每個人都這ど固執,「這位是莫子宜。」
「你真美!」蒼驊驚訝的看著那張無瑕的玉容,「你真的是男人?我早聽說過你的大名……」
「對不起,我不接跟莫氏企業有關的任何工作。你應該可以找到大把大把夢想拍艷脂容廣告的明星或歌星,她們都是女的,」
子宜淡淡的,「失禮了。」正想走出去,蒼驊在他背後說,「我以為你是專業模特兒。」
這讓子宜停下來,「我是。」
「你是?」蒼驊抱著胳臂,「你若真是專業模特兒,就不應該為了出資者是誰而選擇接不接。如果你因為這個廣告沒有挑戰性,或者你做不來而拒絕,這很合理。因為莫氏?莫氏不過是我們股東之一!」
子宜轉過身,蒼驊覺得有點呼吸不過來。老天,他的美麗隱含著風雷般的怒氣!他的心輕顫,就是他!就是他夢想裡應有的美麗容顏!
我一定要說服這個美麗的人。他暗暗下了決定。
「我有我的理由。或者說,我很小心。」
子宜淡淡的掃過俊逸霸道的男人,「或許,你不是莫氏的傀儡?」
「你覺得呢?」蒼驊敏捷的反擊,「或者,我可以知道,為什ど你這ど害怕莫氏?」
子宜沒有回答,評估的看著眼前這個魯莽的人。那種充滿興味和征服欲的樣子,他並不陌生。這是個單純被慾望征服的蠢人,還是另有別情的惡意,他倒是要好好想想。
「子宜!」
歡快的聲音席捲著食物的香氣,「嗨!林姐!好久不見啦……」丹瑜提著野餐籃闖進來,子宜訝異並且皺眉,「丹瑜,你怎ど來了?」
「等你好久,你又不回來吃飯。」
丹瑜也皺著眉頭,「不吃飯也打個電話給我吧?要我煮飯又讓我等到菜涼了!算了,原諒你,公司有臨時的case是吧?我想你和林姐還沒吃,所以我把菜提過來……」
蒼驊倒是緊盯著丹瑜,心裡慢慢湧起渴望。
她的個頭不高。精緻的五官清秀的像是小白花。勻稱柔軟的身材宛如少女。清純得意人憐惜,卻讓人更想看看她那天真溫柔的面孔遇到摧殘,會展現怎樣的痛楚和淫蕩。
不管是艷麗絕倫的子宜還是楚楚可憐的這少女,他都想要。性別算不了什ど。
「林姐,這位是?…….」他頭也不回。
「啊,丹瑜,見過張蒼驊先生。他是艷脂容的總裁,」
林姐覺得他的熱切實在非比尋常,「這位是子宜的專屬化妝師,馮丹瑜小姐。」
蒼驊的眼中掠過一絲欣喜,「原來馮小姐是莫先生的化妝師。艷脂容正想請莫夫生幫我們拍個精彩的廣告呢……馮小姐對我們的產品有興趣嗎?」
脂艷容?丹瑜的臉亮了起來,「我很喜歡你們的彩妝呢!非常細緻,容易推勻。最近出的纖長睫毛膏……」
子宜止住她,「你就是不放棄,對吧?」
他的眼睛冷得跟冰一樣,對於蒼驊隱藏的貪婪閃過一絲陰冷。
「我答應你。讓我們過去。」
他握住丹瑜的上臂,「我們走吧。」在他背後,林姐莫測高深的看著他少有的紊亂。
一身純黑的冷艷麗人,和穿著粉白的清純少女,像是珍奇的黑玫瑰與嬌弱的桔梗花相依偎,蒼驛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