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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心得報告 第三章 作者:單飛雪

  車嘉麗從齒縫中進出話。「白醫師,我警告你,本小姐現在心情很差,要命的話就馬上給我消失。」媽的,偏在這種時候給他遇到!

   「唉∼∼何苦啊何苦。」白舶仕搖頭,幸災樂禍,他瘺著風,悠哉道:「你難道不知,當男人要離開女人時,什麼都可拿來當借口。說穿了,他己不愛你,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讓他的背叛合理,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出走,讓他美化自己的變心……」

   他背得很熟喔∼∼他過目不忘喔∼∼他記憶力驚人喔∼∼

   靠!嘉麗執起水杯嘩的一聲--

   眾人驚呼,頓時,白舶仕發臉全濕,水珠沿發俏淌落,他的胸膛因憤怒而劇烈起伏。這該死的女人,白舶仕咬牙瞪著嘉麗。

   嘉麗握著水杯,昂著下巴,挑釁道:「剛剛我潑的是水,你再不走……」她的手栘到叉子上,趕到的服務生見狀,驚駭地回頭嚷經理。

   很好!瞬間,舶仕也抓了水杯,驀地朝她潑去。

   「啊!」嘉麗驚呼,來不及躲,水沿著臉龐滴滴答答淌落。她震驚、詫異,然後伸手抹開濕漉漉的頭髮,氣得顫抖。

   「你、你……你竟然……」嘉麗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被仇人見到這麼落魄的遭遇,夠丟臉了,又被他拿自己寫的東西嘲諷,現在還潑她水?看他一臉得意,想想自己好慘,嘉麗鼻尖一酸,驀地紅了眼睛。

   「你高興了?你報仇了?我被甩你開心了?你開心了就滾--」說著哇地哭了。

   白舶仕錯愕,看她轉瞬間眼淚狂噴,大哭特哭,他反而傻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狠了?她哭起來驚天動地,不計形象,又揉眼睛又擤鼻涕,好可憐啊,他這會兒倒覺得內疚了,心底一陣不忍。

   服務生傻了,經理也呆住了,一旁用餐的情侶不時偷瞄他們。

   嘉麗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她難過死了,一直哭。

   聽著她放肆的哭聲,白舶仕一方面覺得尷尬,一方面又覺得她好好笑。這麼大的人,還哭得像個娃娃。

   他拿了紙巾給嘉麗。「好啦,我道歉,別哭,別哭了……對不起。」他安慰她。

   嘉麗抓了紙巾用力擤鼻涕。「我很難過,你知道嗎?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猛地抬頭瞪他,激動嚷道:「你心裡在笑我吧?你笑啊,你大聲笑啊!反正不能更慘了,你儘管笑,你快笑啊!」她豁出去了。

   噗∼∼白舶仕低頭,硬是憋住笑。她抓狂了喔∼∼

   「姓白的,你好樣的,躲起來一直偷聽我們說話!」

   「呃……我剛好……坐你後邊位子。」他說的心虛。

   「剛好?我看你根本是故意的!」侍者送上紅酒,要幫他們倒酒,嘉麗制止。

   「不用。」她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一口乾了。

   白舶仕一臉震驚。「喂!這酒很烈,哪有人這樣暍的?」他好心提醒。

   她拍桌怒道:「怎麼,捨不得?你不是很大方?不是要請客?不是要慶祝?」

   她抓住酒瓶咆他。「來啊、來慶祝!來啊!」轉頭對侍者喊:「再拿五瓶!」

   「喂!什麼再拿五瓶?」白舶仕氣惱。「你發什麼瘋?又叫又嚷,是不是女人啊?」丟不丟臉?

   「你說什麼?」她雙眸噴火。

   「請客是無所謂,但我警告你,要繼續這樣暍,醉了不關我的事,我是不會送你回家的,我也不會扶你,你要出了什麼事,你自己負責!」責任先釐清楚,省得麻煩。

   「哼!」嘉麗又倒一杯,賭氣似地一口幹掉。她重重放下酒杯,用力抹抹嘴,拿食指戳上他額頭。「臭男人,你給我放一百二十個心!要讓你扶我、讓你送我回家,我情願死!」

   噗!一直偷瞧的客人們忍不住笑了。

   白舶仕拍掉她的手,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看她卯起來乾了一杯又一杯,怎她是想暍死嗎?

   「喂,這樣喝很傷肝,你知不知道?!」

   「雞婆,多事,貓哭耗子假慈悲!滾!

   「好,我走。」求之不得咧,他起身就走,大步離開。懶得管她!

   她揮揮手。「走走走,快滾!」忽地轉頭又嚷:「喂,等等!」

   他回頭。「幹麼?」隨即看見嘉麗指了指賬單。

   「買單啊,先生。你不是要請?」

   神、經、病!舶仕用力抽起賬單,去櫃抬結帳。這個車嘉麗一哭就驚天動地,一喝酒就大呼小叫,怪不得被甩。哪個男人受得了啊?活該,活該!

   櫃抬前,白舶仕等著結帳,驀地想起傅欣蘭,欣蘭就不會這樣,欣蘭永遠很優雅,說話溫溫柔柔,嘴邊常噙著一抹笑,他看了就想疼她寵她……

   白舶仕惆悵,還忘不了她,唉!

   小姐將信用卡交還。

   「謝謝。」舶仕接過來,又瞧一眼裡邊的車嘉麗。他低頭看表,十點。又打量她,從她倒酒的姿勢和懶散的坐姿,他猜她已經醉了。

   很晚了,她能平安回家嗎?他想--管她的!是她自己要暍的。

   走出餐廳,外邊飄著雨絲,空氣中漫著一股潮濕味,地上濕漉的水窪倒映霓虹光影。白舶仕想了想,又轉身,隔著玻璃,遙望車嘉麗,看她一邊暍、一邊抹淚,不時又趴倒桌上哭泣,小小的肩膀直顫著,好可憐。

   白舶仕暗了眸色。她好可憐啊,她看來好無助啊,她這樣喝下去要不要緊?她能不能平安回家?她會沒事的吧?

   他想到那天,她拿出男友相片,跟他炫耀--

   「這高大英俊的男人,就定我男朋友。誰沒人要了?」

   當時她戳著相片,對他嚷,表情很得意很驕傲,一雙瞳眸亮晶晶的。

   算了,別想了!舶仕轉身離開。

   坐人車裡,他發動車子,打開收音機--

   「本台報導,警方圍捕一名出租車之狼,專門對夜歸女子下手,載到山區後強姦殺害……」

   「啪」!白舶仕關掉收音機,扒了扒頭髮,忽感不安。但他立刻安慰自己,是她自己要暍,管她咧!可腦海有個聲音卻說:「可酒是你請的。」

   「可是我沒逼她喝啊?」

   那聲音又說:「要不是你跳出來刺激她,她可能就不會喝個爛醉,也不會哭得好傷心。」

   「她也在專欄上嘲笑我失戀,我這樣不過分!」

   「你是男人,讓讓女人也應該吧?你是男人,幹麼跟女人計較?」

   煩死啦!白舶仕捷了一記方向盤,拔出車鑰匙。驀地銀光忽閃,「轟」地雷聲劈落。打雷了,雨勢轉遽,豆大雨滴襲擊車窗玻璃,雷聲轟轟,暴雨浙瀝。

   ***

   嘉麗卯起來牛飲,一杯又一杯,越想越傷心,想破了頭還是不明白,高俊泰怎麼忽然就甩了她?血液裡的酒精濃度越來越高,眼前的世界開始搖晃,有人氣呼呼在她對面坐下。

   她抬頭,瞇起眼睛,努力看清來人,那是一張奸嚴肅的臉孔,表情很不耐煩。

   「你暍夠沒?」白舶仕踅返,一坐下就凶她。

   「又是你!」嘉麗嚷,抓了皮包起身就走。

   白舶仕追出餐廳,看她淋著雨,仰頭對天咆哮。

   「很好、很好,下雨……」她手插腰,一副想跟老天爺幹架的模樣。「你下啊,下啊,有種下更大!」連老天都跟她作對!她醉了,卯起來發飆。「你下好了,我不怕--」「轟」!一道雷劈落,軟她嚇了好大一跳。更火了,指著天空嚷道:

   「好,打雷是吧,打吧打吧,我不怕!」

   她真的醉了!白舶仕翻個白眼,撐開傘,上前抓住她手臂。「走--」

   「幹麼?」她掙扎。

   「送你回家。」他拉她。「走--」她平安到家,他就可以放心回去了。

   「你放手!」嘉麗用力扳他的手,一邊罵。「誰要你送?你笑得下夠?你放手?」

   「你這樣沒法回家!」白舶仕咆她。大掌更用力地拽緊。

   「不要你管,不用你可憐!」她醉了,又叫又踢。

   「媽的。」白舶仕拽住她硬是將她拖往自己的汽車。「死三八,我不跟你計較,把你扔回家,你要怎樣都不關我的事,給我過來、過來!」

   「不要!」

   「過來!」

   「不要!」嘉麗抓住行道樹。

   白舶仕氣壞了,用力一扯,吼道:「過來--」

   砰!

   很好,經他這一扯,嘉麗鬆手了,不過一個重心下穩,她跌個拘吃屎,趴在泥地上,動也不動。

   「呃……車……車小姐?」白舶仕趕緊蹲下來察看。「你……你不要緊吧?」

   她還是動也下動,白舶仕急了。「摔傷了?哪兒摔傷了?」

   「你……你……」她終於出聲,聲音顫抖,身體也顫抖。她慢慢撐起身子,白舶仕倒抽口氣。

   不會吧?她的臉沾了一大管泥,鼻子摔腫了,白舶仕往下看,她的膝蓋也擦破了,因為大雨,地上都是爛泥,她身上的洋裝也毀了。現下,她披頭散髮,整個人就像七夜怪譚裡,那個從井裡爬上來的鬼貞子。

   她坐在爛泥裡,望著白舶仕。儘管看來淒慘,她雙眼倒是非常有神,狠盯著他。

   「呃……對不起。」白舶仕心虛,趕緊伸手去幫她揩臉上的泥,沒想到嘉麗抓住他的手就咬。「啊--」他痛呼。

   「我恨死你!」她跳起來就跑。

   她在暴雨中急奔,雨打濕她,她不在乎;衣服髒了,無所謂;膝蓋好痛,沒關係!反正夠慘了,不可能更慘了,嘉麗跑得又急又氣,因為暍醉的關係,步伐凌亂。

   「喂!」白舶仕急追。這樣亂跑太危險了,她有沒有大腦啊?

   嘉麗不理他,他整晚都在看她笑話,現在又來假惺惺。卑鄙!

   嘉麗一邊跑,一邊注意有沒有出租車。很晚了,沒看見出租車,後邊倒來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疾馳而過,將她手中皮包一扯。

   「嗄?」嘉麗愣住,搶劫?!陡然一震,她拔腿就追。「搶劫、搶劫--」車速飛快,她立刻脫了鞋扔他,靠!沒擊中,她邊追邊罵。「搶劫啊∼∼搶劫∼∼」摩托車已消失在雨幕中。

   嘉麗追得好喘,猝然心痛,彎身按住胸口,一股氣梗住,她呼吸不過來。嘉麗發出痛苦的悶聲,抓著胸口,好難受……

   一雙大掌從後邊揪住她雙臂,一個堅定的聲音命令她。「冷靜,別慌!吸氣,慢慢來……來∼∼吸氣……」

   嘉麗喘著,試著慢慢吸氣,有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摩挲她的背脊;另一隻手抓著她臂彎,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對了,就是這樣。」那是非常溫暖的嗓音,在她耳邊低低安撫。「你做得很好,別急,現在吐氣,慢慢吐氣……」

   嘉麗照做,胸口疼痛紆解,呼吸也順暢了。她咳了咳,轉身,望著白舶仕。

   「我……我被搶了。」她說,眼色茫然,身體微微顫抖。「你看見了嗎?」

   「是。」大雨打在他們身上。他跟她一樣,渾身濕透。

   白舶仕望著她狼狽的模樣,忽然有股衝動,想將她抱入懷中。因為,此刻的她看來是那麼需要保護,那無助的目光,讓他好不忍啊!

   嘉麗神情恍惚,望住他,怔怔道:「我……我失戀了……」高俊泰不要她了。

   是,失戀了,這是真的。她低下臉,唇兒顫抖。「他不愛我了。」往後,只有她自己,她和他再無關係了啊。

   雨聲浙瀝,她掩面哭泣。

   「沒關係。」白舶仕按住她肩膀,大聲說:「沒關係,他不愛你,你去愛別人啊!」說的真容易,唉∼∼自己也辦不到。

   嘉麗一個抽氣,哇地撲進他懷裡痛哭。

   「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她哭嚷。

   舶仕愕然,並沒推開她。她為失戀痛哭,他能體會她的痛苦。同是天涯淪落人,霎時,他們的距離近了。他張臂,抱住這個傷心的女人,好吧,那就一起淋雨,

   反正衣服都濕了。他輕擁著她,任她盡情哭了很久、很久。

   她哭過一陣,終於冷靜下來,抹抹臉,退身,仰望他,忽然不好意思了。「你……你是不是該回去了?」臉頰微熱,感覺好糗。本來還是仇人,現在竟然……

   舶仕看著她紅腫的眼,滿臉的污漬,又回頭看一眼停在路旁的車子,他想了想,又望住她。「你……沒事了吧?一」

   「嗯,我要去報警。」她冷靜了,酒也醒了。低頭看看赤裸的雙腳,高跟鞋不知扔哪了。「我沒事,謝謝你,再見。」她轉身,沿路找鞋,一邊思考著,等等先攔輛出租車,然後讓司機載她去警察局報案,再打電話讓朋友來付車資。

   白舶仕沒離開,大雨中,他看她裸著雙足找鞋。

   他抬頭想想,歎氣,又追上去。

   「喂,你這樣亂走,萬一腳被割傷怎麼辦?」

   「嗄?」聽見聲音,嘉麗抬頭,一臉困惑。「你還沒走?」

   「你真笨,地上都是水,你光著腳很危險!」

   「那……」嘉麗傻呼呼地看著他。

   他轉身蹲下。「上來,我幫你找。」

   瞪著那片寬闊的背脊,嘉麗傻了。

   他回頭嚷道:「喂,上來啊-」

   「喔。」嘉麗攀上去,他站起身。她環住他頸子,同時心底一陣感動。

   大雨滂沱,他背著她沿街找鞋。

   「啊!在那裡--」嘉麗指著水溝蓋上面的一隻白色高跟鞋。

   白舶仕彎身拾起,發現腳跟歪了。「你真暴力。」拿給家麗,她抓住鞋打量。

   「路邊攤果然沒好貨!」

   在附近又找到另一隻鞋,它落在騎樓的垃圾堆裡,和噁心的菜渣並躺。

   他們瞪著那只鞋,一陣沉默。

   「喂,還要嗎?」很髒,他不想撿。

   「呃--不……不要了。」可是沒鞋怎麼去攔出租車?怎麼回家?

   白舶仕轉身看了看他的車子,也在思考這問題。

   「放我下來吧。」嘉麗不好意思,他已經背了她好久。

   「反正都背了,乾脆背到底,我載你去報案。」唉∼∼沒辦法,他就是心太軟。

   「喔……嗯。」嘉麗沉默,白舶仕背她過去,她偷覷著他的側臉,這男人……原來很好啊!想到自己之前對他的態度,她好慚愧。

   ***

   警察局--

   「車牌號碼?」警察問嘉麗。

   「嗄?」」她愣住。

   「前三嗎是QXX。」白舶仕答。

   「嗯。」警察記下,嘉麗詫異,轉頭看了白舶仕一眼。

   警察又問嘉麗。「機車顏色?」

   「好像是……」她努力地想,黑色?灰色?

   「深藍色。」白舶仕答。

   車嘉麗轉頭又看他一眼,像看見什麼怪物。

   「嫌犯有什麼特徵?」警察又問。

   嘉麗再用力回想。「嗯……好像……戴安全帽,嗯……好像有穿一件夾克還是外套?是男的,好像……」嘉麗答得支離破碎。

   白舶仕聽不下去,他道:「嫌把戴黑色安全帽,穿褐色外套,不過當時天色很暗,會有一點色差。外套背後有一組英文字,第一個字是K。穿藍色牛仔褲尖頭馬靴,對了,他還戴黑色皮手套。」

   嘉麗忍不住了,瞪住他。「你幾時觀察得這麼仔細?」

   「在你大吼大叫亂追的時候。」他瞥她一眼,彷彿她多笨。

   「呵……」嘉麗點點頭,不得不佩服。「了不起、了不起。」

   「皮夾內有什麼東西?」警察轉而問白舶仕。

   白舶仕聳聳肩望住嘉麗,這題總該她自己答了吧!

   「證件,一千多塊,電話卡……」

   「還有呢?」

   白舶仕看她頓了頓,眼色一暗。「還有一張相片。」

   「哦。」警察瞄白舶仕一眼,曖昧地笑。「他的相片?」

   哎∼∼誤會了,嘉麗忙搖頭。「不是他,是我男朋……」忽地哽住,她更正。

   「是我朋友。」

   白舶仕撇頭不看她,不知為啥感到心酸。

   做完筆錄,車嘉麗打電話找人來接,鑰匙在皮包內,她沒法回家。

   白舶仕聽她打電話,見她連撥三次,都沒人接。

   白舶仕抬頭望望牆上時鐘,深夜兩點。這麼晚,一般人都睡了吧?

   嘉麗懊惱,她搔搔頭髮,除了家裡電話,還有出版社電話,其它人的她想不起,當然啦還記得一位,高俊泰。

   她歎息,感覺自己好窩囊,硬著頭皮打給前男友。唉,倒霉,真丟臉!

   電話接通。「喂?俊泰,我……」

   「你好,我現在不在,請在嗶一聲之後留言。」

   是錄音機,嘉麗掛上電話,好沮喪。

   警察問她。「怎麼樣?」

   車嘉麗尷尬,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呃,警察先生,可以讓我待到早上嗎?家裡鑰匙在皮包裡,我現在沒辦法,啊--」她詫嚷,白舶仕拉起她。

   「去我家。」他說,拉住她便往外走。

   此刻白舶仕只想趕快休息,想快點將一身濕透的衣服換下。但他實在沒辦法撇下她不理,尤其在一個女人這麼無助的時候。算啦算啦,讓她住一晚又不會死!

   ***

   哇∼∼白舶仕的家奸大,乾淨又舒爽。白舶仕的家有漂亮優質的原木地板,有雪白的大沙發,有沿著牆訂製的原木書櫃,櫃上整齊的CD按字母排列,茶几上書報雜誌迭得好整齊,白舶仕的家果然不同凡響!

   車嘉麗心底讚歎不止,奸乾淨好整齊好寬敞好得像樣品屋,跟她的狗窩成反比。

   嗯……她是絕對不會將CD整齊排放,更別提要按字母順序歸位了,她是那種沒把ACD片放進BCD殼就該偷笑的人。

   她從不會像他把雜誌書報放得那麼整齊,她都扔在桌上地上,直至淹沒房間為止。她小小套房雖和整齊二字無緣,倒也還算乾淨。

   再瞄瞄白舶仕買下的白沙發,這……這對車嘉麗來說,真是不可思議!她可沒那勇氣,敢買不自己絕對會搞髒的東西。

   待在白舶仕一塵不染的客廳,嘉麗心想一一這男人肯定處女座,一天不知花多少時間打掃。

   「這樣就不會發炎了。」

   在兩人都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後,白舶仕幫嘉麗擦破的膝蓋上藥。

   「還有鼻子。」他將棉花棒栘到她小巧的鼻子前,兩人目光交會,同時又都立刻栘開,感覺有點尷尬。

   嘉麗低下頭,白舶仕想了想,還是傾身幫她的鼻尖抹上了消毒水。

   「好了。」他收拾藥具,將棉花棒丟掉,藥瓶擺回藥箱,起身把藥箱歸位,拿了兩杯開水過來,一杯給嘉麗。

   「謝謝。」嘉麗啜了一口開水,身上穿的是鑲著粉紅玫瑰的睡袍。不用問也知道是他前女友的。酒意退去,渾身酸疼疲憊。

   白舶仕走去按下錄音機。機器運轉,響起傅欣蘭的聲音一一

   「舶仕,是我。之前租的房子雖然便宜,但是治安好差啊,我想搬到市中心,可是……錢不夠,你借我的都快沒了。舶仕,你給我一點意見吧,美國東西真貴啊!你回來打通電話給我,Bye∼∼」

   白舶仕按掉錄音機。他們沉默著,氣氛真是尷尬。於是他起身去放CD,音樂響起。

   「那是……你女朋友?」嘉麗望著電視上的相框問,相片中一名清麗女子,坐在公園椅上。

   「是。」白舶仕在另一側沙發坐下。

   「剛剛那個是她吧?」嘉麗問。

   「嗯。」

   「她看了我寫的專欄就離開你?」這一直讓她奸困惑。「為什麼?我寫了什麼?」

   白舶仕明早九點要到診所,現在時間已屆四點,不必睡了。他想了想,索性跟她聊起來。他將事情經過敘述給她聽,嘉麗十分震驚。

   「然後她就跟你分手?飛去美國唸書?」

   「是。」

   她記起剛剛錄音機的留言,問他:「也就是說,她跟你分手去唸書,你還借她錢?」

   「是。」

   嘉麗瞪著他。「哇∼∼」

   「怎麼?」幹麼盯著他瞧?白舶仕摸摸自己的臉。

   嘉麗搖頭。「我真服了你。」

   「怎麼?」

   「既然愛她,就勸她別去啊!」

   「那是她的夢想,我沒權利阻攔。」

   「沒阻攔就算了,還借一大筆錢給她?你真傻,我看啊∼∼她根本在利用你。

   都分手了還跟情人借錢,哪有這種事!

   「別這麼說,她跟我在一起好多年,我有義務幫她。」她直奉的言語,教他聽了生氣。

   「你真是……」該說傻還是深情?不過很快的,她發現他是大男人主義,因為他接下來的話--

   「何況照顧女人是男人的義務,我有能力,應該的。」

   「喔。」嘉麗點頭。「的確,照顧女人是男人的義務。嗯∼∼白醫師,也借我一百萬來花花吧?」

   他瞪她一眼,看見她眼底頑皮的笑意。他正色道:「這不一樣。」

   嘉麗靠向沙發背,不禁羨慕起這個女人,能讓個男人對她這麼癡情。「她一定很好,好到讓你這麼待她。」都分手了還念念不忘。

   「她是很好,我們交往八年,現在她忽然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真擔心。」

   「她是怎樣好法?我是說,你被她哪一點吸引?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像她可沒法讓男人愛得那麼深。說來諷刺,談過三次戀愛,她都是被甩的那個。偏偏文筆好,為了餬口,倒是在專欄上論盡愛情,自己卻情路多舛。

   提到心愛的女人,舶仕嚴峻的臉龐透出一抹溫情。

   「她是很溫柔的女人,說話總是輕輕柔柔。有時,她會燉湯給我暍。我要是情

   緒差,脾氣壞,只要看她笑一笑,什麼煩惱都沒了。她從沒對我發過脾氣,去年還給我打了一條圍巾。」白舶仕頓了頓,忽然覺得難為情。「不說了。」

   見他困窘,嘉麗笑了,撇過臉去,望著落地窗外藍紫的天色。

   她感慨。「像我這樣,是不是好讓男人討厭?」別說打圍巾,飯都不會煮,一生氣就大叫大嚷,也不懂得說貼心話。

   「也……也不是。」白舶仕望住她,這麼說是不是傷了她的心?他輕聲說:「其實……你很好,只要個性稍微改一改。」

   嘉麗想了想,說:「十八歲初戀時,男友老希望我改掉很多壞習慣,我改了,可我發現改了一個還有一個,改來改去,實在很沒意思,乾脆把我改掉算了--一

   「哈哈!」白舶仕聽了大笑,她真坦白。

   「唉∼∼」嘉麗將杯子放到桌上,往沙發一躺。「我以為,總會遇到個不要我改的男人,他會欣賞我原來的樣子。」還以為那人就是高俊泰,沒想到……

   白舶仕想到她在餐廳抓狂的樣子,嗯,應該很難有人會欣賞。舶仕好心勸她。

   「其實,實話一句,男人都希望女孩子溫溫柔柔,乖巧聽話,你只要稍微改一點就行,也不用這麼固執吧?」

   「是喔∼∼」嘉麗笑了,搖搖頭,很無奈。「我真不懂,一開始我就這德行,又沒拿刀子逼誰來愛我?今天把我拋棄的那位先生,以前追我時,還誇我人夠真誠,我發脾氣他誇我可愛。現在不可愛,倒變成可惡了,急著想甩掉我,你說這什麼道理?我還是我啊!」

   白舶仕笑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嗄?」

   「我女朋友從前什麼都要我作主,衣服的顏色、鞋子的款武、去哪吃飯逛街,都要我拿主意。她是那種半夜被丟在路邊,會慌得不知怎麼回家的女人,隨時都要我呵護。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跟我說交往這麼多年,發現失去自己,發現其實很空虛,又說為了我,她沒了自己。」白舶仕歎息。「當初,不也處處要我出面、要我作主的嗎?」

   嗯……他們沉默,思量自己的感情。

   半晌,嘉麗說:「愛情真沒道理。」她歎息。

   「對,付出再多,也可能一天就完蛋,比牙齒還短命。」他附議。

   他的比喻逗得她哈哈笑,她看他一眼。「看樣子,你不打算戀愛了?」

   「我忙死了,想到還要再重新認識一個人,重新熟悉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個性、她的喜好,全部從頭再、來、一、遏,鮮花禮物約會電影早晚接送、一壘二壘三四壘,媽呀∼∼光想就累!」

   「沒錯!」嘉麗大笑,重重拍了一下沙發,說的好!「什麼狗屁愛情,浪費生命嘛!」

   「對,沒愛情又不會死!」他嚷。

   「對對對,人生還很多事可以做!」她叫。

   一下子同仇敵愾,齊聲唾棄愛情。

   白舶仕發表高論。「我最受不了那種一失戀就自暴自棄還鬧自殺的,何必?沒人愛就更要自愛!」

   「對!失戀沒啥,本小姐被甩了三次,回家蒙頭哭一哭、叫一叫,明天重新做人,一樣過得嚇嚇叫。要是還難過,就上館子大吃一頓,吃撐自己的胃,人一飽就懶,什麼事都忘了。」

   「這麼說,人家失戀就瘦,你失戀反而會胖?」

   「是,我不開心時胃口特好。」她笑著承認。

   「你倒挺看得開嘛∼∼」他發現,她笑起來的模樣好耀眼啊!

   「那當然!」嘉麗拍胸暍一聲。「今晚哭得真過癮,我現在渾身舒暢。」她伸懶腰,打了個呵欠。「你看,天亮了。」她指著窗外,山林綠靜,淡紫的天一抹橘暈染開來。「你家景色真好,一個人買這麼大房子幹麼?」她問。

   「本來打算結婚才買的。」

   嘉麗心中一緊,斜臥沙發,好一會兒後,凝視著晨光,她輕聲道:「對不起,早知道我不寫那篇文章。」她感到內疚,他是好人。

   白舶仕凝視清晨山色。「沒關係。」他低聲道。「其實……你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好久了,這屋裡沒別的人,沒人和他這樣聊心事,就算和朋友相聚,他也保持嚴肅拘謹的個性。要不是車嘉麗性子直率,老激怒他,他也斷不會對人這樣又吼又咆的。

   奇怪的是,一個晚上跟她叫嚷咆哮,方才又抱怨心事,這會兒倒有種好舒暢的感覺,像心底的門敞開了,因失戀累積幾個月的不滿和悶氣,一下子全都宣洩出去,整個人頓時輕鬆了。

   他們一起欣賞清晨景色,看著陽光漸漸暈染了山林,看見晨霧逐漸地散去。好一會兒後,白舶仕聽見細微的鼾聲。他轉頭,看見她睡了,還輕輕打鼾。他瞇起眼睛,打量她--

   她那一頭濕濡的發已經干了,蓬鬆而柔亮。她摟著抱枕,側身窩在他大大的白沙發上,蜷著身軀,像一隻貪睡的貓咪。沉睡中的她,感覺好無辜。

   白舶仕起身,拿來被子,他甩開被單,瞬間,絲被像羽毛般輕輕罩住嘉麗。白舶仕又靜靜打量了她一會兒,才轉身關掉音樂,拿著無線電話進臥室,撥至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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