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她拍真希主動展開追求的男人根本不存在於世界上,她向來屬於被追求的那一方。雖然沒有什麼主動追求男人的經驗。可是她有信心追到手!
可這個男人實在酷得不像話!如果她倣傚那些之前曾追求過她的男人的手法來對他,不知道起不起得了作用?畢竟不是每個男人見了她都像他一樣無動於衷的。
嗯……
就試試唄!
柏真希帶著淺淺微笑,推開「里昂咖啡」的門,沒有多作停留,直接往吧檯而去。
今天的下午茶時間,意外地,吧檯前已坐了一個男人,正和吧檯裡的耿聿洋談笑風生。那瀟灑又俊逸的外型,配上他唇邊兩個甜甜的可愛小梨窩,很能吸引女性的目光。
耿聿洋正在吧檯裡頭忙碌,卻仍分神與好友談話。
忽然,一陣誘人的甜淡水果香沁入鼻端,他往前方看去——映入眼裡的赫然是那一雙如新月般微彎的帶笑美眸……
是她!
乍見她那張美麗的小臉,耿聿洋的心裡竄過一陣騷動。
可沒一會兒,他忽然想起那日她一轉身就不理人的傷人態度,一股濃濃的不悅自心底升起,使得他一張還算俊挺的酷臉臭到了極點。
「嗨,耿先生。」
柏真希縱使看出了耿聿洋的不友善態度,但仍不以為意,逕自坐上雅痞男子身旁的空位裡,開口要了杯咖啡。「我要一杯維也納。」
既然她擺出「我可是客人喲」的姿態,那他也不好趕人。
耿聿洋不情不願地撇撇唇,也不吭聲,轉過身拿出裝有咖啡豆的密封罐,將咖啡豆放進磨豆機裡。
「耶——阿洋,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位大美人?」吧檯前的俊逸男子名喚黎宣揚,乃是耿聿洋從小到大的玩伴兼死黨,是個玩世不恭的痞子。
見到美麗絕倫的柏真希,他一雙浪子獵艷的眼眸便鎖定了她。他挑逗地朝她挑眉,賣弄魅力。
既然這人叫耿聿洋「阿洋」,那應該是耿聿洋的朋友吧?
柏真希大方地伸出右手,笑得很客套。「這位先生你好,我叫柏真希,是這裡的常客。」
黎宣揚可是花叢中的老手,也在社會上打滾多年,哪裡看不出眼前的大美女一點都不被自己瀟灑的外型所惑的事實呢?如果他猜得沒錯,大美女的目標好像是大木頭阿洋哩!
真是沒眼光!
黎宣揚缺德地在心底評論。
不過他在女人堆裡吃得開的原因,除了這張俊逸的臉皮外,就是那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和「可以把死的說成活的」的無敵口才了。
「你好,我是黎宣揚,你可以叫我宣宣。」黎宣揚扔給柏真希一道眾女都無法抗拒的致命眼神,然後以一雙厚實的大手握住佳人的柔嫩小手。
「百變魔女」柏真希也不是省油的燈,於是也笑得虛偽,不著痕跡地將手收回。「黎先生。很開心認識你。
一個大男人,小名卻叫「宣宣」?怪噁心的!
「我和阿洋這傢伙可是自小到大的玩伴哦!你若想知道這傢伙任何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問我,我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哦!」
見她似乎不怎麼熱絡,也沒被自己的眼神給「電」到,於是他刻意這麼強調,以顯示自己的重要性。
「阿黎。」
在吧檯裡煮咖啡的耿聿洋沉聲警告。
既然是兒時玩伴,耿聿洋哪裡不知道黎宣揚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這傢伙愛好美色,屬於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那型。
兒時玩伴?
柏真希感興趣地笑了。
「那麼……黎先生應該很瞭解耿先生嘍?」
「叫我宣宣或阿黎吧!因為我和阿洋最後一個字都叫『洋』,為了在朋友圈裡好辨認,通常朋友都叫我『阿黎』,叫他『阿洋』,你叫我黎先生,我覺得挺拗耳的。至於阿洋,我超瞭解他的,連他幾歲後才不尿床我都知道。」
黎宣揚一見自己使的招數見效,便知道美人感興趣的人選的的確確是阿洋——
心痛啊!
他忍不住想捶心肝。
「黎宣揚!」
耿聿洋聽見好友打算掀自己的底,又看見她與阿黎調笑,一張臉瞬間黑了,極度不爽!
「呵呵……」柏真希不客氣地笑出聲。美眸流轉,看見耿聿洋不只黑了臉,頸項間還隱隱浮現紅潮,連耳朵都紅了……他在害羞?有趣!
能聽見美人銀鈴般的笑聲,黎宣揚簡直得意極了!說起話來也更加天花亂墜,反正瞎掰又不必坐牢咩!
「從小到大,我和阿洋如果要追同一個女生,每次贏的都是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其實都是他硬要阿洋加人追求陣容,只是阿洋通常都懶得理他。他賣關子似的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阿洋根本是一根大木頭,不懂得討女生歡心也就罷了,還愛擺出一張酷臉,自以為很帥!其實啊,我們阿洋……沒有交過女朋友哦!」
說完後,他笑得曖昧兮兮的。
不會吧?
柏真希得承認,她真的被嚇到了!
這年頭,哪還有像他這麼純情的男人啊?都幾歲了,居然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不!應該說,都幾歲了,連個女朋友也沒交過?太不可思議了!
她不得不以一種全新的眼光去審視僵硬如一尊雕像,而且脹紅了整張臉的耿聿洋——
高大威猛、嚴峻冷酷,雖然現在紅著臉,可是看起來還是很吸引人啊!
怎麼會沒交過女朋友?柏真希的好奇心徹底被挑起,對於耿聿洋,更加、更加的感興趣了。
說不定……
賭注之外,她能有什麼特殊收穫也不一定呢!
「看什麼看?」
耿聿洋瞪著她,見到她被阿黎幾句話就挑惹得頻頻嬌笑的情況感到不悅。
「看一下也不行哦?」
柏真希只覺得他莫名其妙。
「阿黎,我記得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告訴過我,你正在這附近找人,我沒記錯吧?」
耿聿洋平板無波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黎宣揚雙手互擊,叫道:「對哦!我怎麼忘了?好啦!那我先走了!」
他起身,不忘朝美人眨眨眼,順手遞出一張名片,帶著歉意道。
「真希,不好意思,我忘了我還有事。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進一步瞭解阿洋的話,記得call我哦!」
他依依不捨地又貪看美人嬌柔的臉龐兩眼,才轉身邁開長腿,迅速地離開。
柏真希低頭看著他硬塞進自己手裡的名片,只見上頭寫著:
黎宣揚
手機:09SXXXXXX
電話:22XXXXXXX
「呵呵……」她忍不住笑出來。
天哪!那人真會耍寶,雖然不清楚他的職業,可他的名片還設計得亂花俏的咧!以鮮黃色為底,名字旁邊還畫了個他的漫畫像,十分特別。
「叩!!」一杯維也納咖啡重重地擺放到她面前。
瓷器擊上桌面的聲響不小,柏真希抬眼,看見緊抿著薄唇、滿臉不悅的耿聿洋正斜睨著自己。
「他是個花花公子,你最好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
柏真希揚起秀眉,心想:他是在擔心她,還是……
「我只是和他聊聊。」她聳聳纖細的肩,美眸帶笑地瞅著他。
「你走在台北街頭,隨便撞到一個年輕貌美的女路人,都有可能是他歷任或現任女朋友,這樣你總該知道他不能惹吧!」耿聿洋雙手環胸,因為弄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態,他的口氣有些陰沉。
怪了!阿黎並沒有糟到這等地步,可他只要一想到她也許被阿黎所迷惑,就滿肚子不是滋味,還把好兄弟阿黎批評得像是個超級風流種,就為了使她不被阿黎的花言巧語所惑?
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的柏真希,突然不懷好意地笑問道:「喂!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耿聿洋赫然脹紅了整張俊臉,高大的身軀還狠狠地退後幾步,寬厚的背撞上了擺放杯具的櫥櫃,發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音,招來不少正在喝某談心的客人側目。
「噗!」柏真希忍俊不禁地笑出聲。黎宣揚沒有騙她,耿聿洋真的是純情到必須列入稀有動物來保護。
「你!」耿聿洋也覺得自己失態了。他假意清清喉嚨,連忙低頭假裝忙碌,力持鎮定地說:「你……你真愛開玩笑,我和你根本就是陌生人,怎麼談得上吃不吃醋的問題。」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哦!我知道你的名字和電話,你也知道我姓啥名誰,這樣不算陌生人。」柏真希朝他搖搖纖細的食指,好整以暇地答道。
倘若真如他自己所說,那為什麼他心虛得連脖子都紅了?
「總之,你最好離阿黎遠一點。」耿聿洋撇撇唇,給予忠告。
柏真希挑挑秀眉,沒有回答。她拿起那杯維也納咖啡,先是深深嗅聞了下那濃郁的咖啡香,然後輕啜攝了口。
「噗!」她赫然噴出一小口咖啡,馬上用手摀住小嘴,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道「咖啡噴泉」已準確無誤地越過桌面,灑了耿聿洋一身。
耿聿洋僵著臉,冷冷地瞪著她好一會兒,而後緩緩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慘狀——身上那件雪百的圍裙已被染成一片咖啡色,這使得他的一張俊臉在瞬間轉為鐵青。
「可以告訴我,你在搞什麼鬼嗎?」耿聿洋深深吸了口氣,想要冷靜下來問話,可還是忍不住惱火,咬著牙問道。
柏真希發現,他這副嚴厲的模樣很帥耶!不過,自己竟然被他瞪得發毛,只得搬出絕招——裝無辜,反正她本來就很無辜。
「唔……我、我不是故意的。這杯咖啡……呃,怪怪的耶!」她眨巴著一雙慧黠美眸,纖指指著被她擺回桌面上的維也納咖啡。
耿聿洋冷瞥一眼咖啡,再睨了她一眼,發現她一臉無辜,於是問道:「怎麼個怪法?」他對自己煮的一手好咖啡可是很有自信的。
「有種……」柏真希側著小臉努力思索了半晌,還是放棄,搖搖頭續道:「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的問題可考倒她了,那種味道實在說不太出來。
耿聿洋狐疑地瞥了眼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她。
「不信你自己喝喝看!」被懷疑的柏真希故作生氣狀,把咖啡遞出去。
見他遲疑的模樣,不顧形象的她索性半跪在高腳椅上,小小的身子越過吧檯,伸出小手抓住他粗壯的手腕,用著不知打哪兒來的蠻力將他扯近,讓耿聿洋整個上半身掛在吧檯邊緣,而後把咖啡杯湊近他唇邊,硬是要逼他喝……
「干、幹什麼啦?我自己會喝!」耿聿洋被她的舉動給嚇到,她雪白小手緊握住的手腕,彷彿有股熱流穿過……
客人的眼光都被他們這怪異的舉動給吸引,也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被逼得沒法子,他只得輕啜了口。
結果咖啡一入口,他馬上傚法拍真希,「噗」的一聲,把咖啡全數噴出——
這是什麼怪味道?!耿聿洋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弄出這一杯怪異的維也納咖啡。
「哇!」一見到他乍變的臉色,柏真希想也沒多想,抬起小手,摀住他的口,讓他滿嘴咖啡全噴在自己的手心……
她的舉動讓他呆了一、兩秒,才訝然低斥道:「你幹什麼啊?」她不覺得這樣很不衛生嗎?可著她的表情卻沒半點嫌惡……
她柔嫩掌心的溫度彷彿仍滯留在他唇邊,讓他有些亂了心緒。
柏真希一點都不在意的望著手心那一片儒濕,然後看向他,聳聳肩道:「我怕你噴到我。」
看來她是真的不介意被他噴了一手口水。耿聿洋瞪著她好一會兒,才嘎聲命令道:「進來洗手。」
他剛剛只顧著想聽她和阿黎在說些什麼,連他自己在咖啡裡加了什麼都不曉得。幸好這杯咖啡是讓她喝到,而不是其他客人。
「喔!」柏真希難得柔順地乖乖走進吧檯裡,站在他異常高大的身軀旁,在水龍頭底下洗淨雙手。
洗好手後,柏真希抬頭看他,卻發現他把視線定在那杯咖啡上,她想,也許他在思考他在裡頭加了什麼「好料」吧!
她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於是走出吧檯拿起帳單結了帳,揮手道再見。「我先走了。掰掰!」
可是耿聿洋一張臉卻驀地脹紅了,連要她不必買單都忘了。
他……他居然喝了她喝過的咖啡?杯沿那屬於她的淡淡唇彩,說不定碰過他的唇……一股電流毫無預警的由唇瓣導入心臟,使他整個人一震!
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就此被敲亂了節奏……
他搜尋著她纖秀的身影,卻發現她早已失去蹤影。
她總是這樣,將他的心撩撥得一片混亂,又像沒事上樣把他拋在腦後……讓他懊惱的是,他竟又因此而感到微微失落。***
柏家的晚餐時間。
棕色木質的橢圓形餐桌,共坐了五個人;分別是柏家爺爺柏廉、柏家大姐柏真臻、老二柏真希、老么柏征優,以及在十八歲那年被柏家大姐撿回家、目前任職於柏家的麵包店「諾丁希爾」的主廚——單衍。
「阿優仔,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耶!」只要吃飽了,心情就很好的柏真臻滿足地摸著飽脹的肚皮,笑咪咪地稱讚小弟。
柏征優看來稚嫩,卻傲慢十足的小俊臉,姿態擺得高高的。他不屑地哼了哼,毫不留情地指責道:「你以為我是你呀,對家事根本一竅不通,看將來是誰娶到你,我已經開始替那個倒霉鬼祈待了!」
柏真臻被小弟這一番刻薄的話損得一點顏面也沒有,氣得她霍地自椅子上站起身,掄起粉拳就要往小弟臉上招呼去——
「真臻。」坐在她身旁的單衍低聲叫著她的名字。奇異的是,本來怒火高熾的柏真臻看了眼單衍英俊的臉龐,居然就這麼降了火氣,瞬間乖得像只小貓咪。
柏真臻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放下,乖乖坐回原位,嘴巴卻不饒過自家弟弟。「柏征優,你那張嘴這麼刻薄,我才要為將來嫁給你的女孩哀悼咧!才幾歲啊你?居然敢教訓你姐姐我?」說到後來,她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一旁始終事不關己狀、逕自吃飯吃得很高興的柏真希壓根兒沒出半點聲音,不想趟這團渾水。
她這個弟弟比她小了十二歲,今年也不過十二歲,連國小都還沒畢業,可是家事卻一把罩,小自洗碗拖地、大至煮飯洗衣,樣樣精通、事事上手。不過,就是那個性不討喜了點、囂張傲慢了點、常說些刻薄話讓大姐氣得跳腳,撇開這些不談,一切都還好。
晤!總之,遇上這種情形,保持安靜才是高明之道!
柏征優冷睨姐姐一眼,仍然不甘停戰,反唇相稽道:「二姐就比你好多了!至少進得了廚房,連爺爺的西點絕技也學了五成,哪像你這樣不學無術?我念你,只是要你好好反省,是不是應該要學著怎麼照顧自己,不要老是這樣散散漫漫,老要衍哥跟在後頭替你收拾殘局。」
柏真希抬起眼,一臉無辜地望著小弟,不懂小弟為什麼要拖她下水?她乖乖吃飯也礙著誰了嗎?
「喝!柏征優,你不要越說越過分!」柏真臻氣得將雙手握得死緊,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把親弟弟給勒斃。
「呃……我吃飽了。」同樣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老爺爺柏廉小小聲地說。「有誰要陪我去散步?」
「我。」柏真希也小小聲地回道。即使還沒吃飽,她還是選擇盡快脫離這個充滿火藥味的餐桌,縱使必須犧牲阿優的好手藝所烹調出的美味晚餐。
一老一少同時丟了個「交給你嘍」的眼神給一臉無奈的單衍後,一起逃之夭夭,眼不見為淨的開溜去也!
對於這種每天幾乎都要上演個幾遍的情形,單衍早已司空見慣了,通常最後也都是他負責擺平這一大一小的針鋒相對。***
「鬥起來就沒完沒了。」柏廉搖搖頭,實在拿自己的那對寶貝孫子女沒轍。
柏真希挽著身材矮小的爺爺,吐吐舌,說:「反正衍哥會擺平的,我們早點離開暴風圈總沒錯。」
「唉!也不知道你們三姐弟是像誰了?你爸媽都是溫馴的性子,偏偏真臻任性、脾氣又臭!你嘛,又精得像什麼似的!阿優那小子哪,一點孩子樣也沒有,就那張嘴淨會損人!唉……」柏廉想想自己的三名孫子女,不禁連連搖頭。
柏真希抿唇神秘一笑。
「像你啊,爺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多想讓大姐和衍哥結婚,這樣一來,衍哥勢必得接手『諾丁希爾』,如此一來,你就後繼有人了。我這狡猾的性子,不就是像你嗎?」
柏廉白了孫女一眼,沒好氣的斥道:「誰狡猾來著?我是看阿衍挺中意你姐姐的。如果阿衍能和真臻有個好結果,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諾丁希爾」——
在北台灣擁有極高知名度的老字號麵包店,它不只是一家單純的麵包店,裡頭不只販賣各式麵包,生日蛋糕、各種慕絲和各式各樣的小西點、手工餅乾……等等,亦是「諾丁希爾」著名的西點。
創始人柏廉乃是自法國某知名麵包店駐英國「NottingHill」分店的主廚,十年前,他唯一的兒子和媳婦在台灣雙雙因病去世,留下了兩女一男孤苦無依的孫子們。為了就近照顧孫子女們,柏廉辭去主廚之位自英國返台,在台北市郊開了一家「諾丁希爾」。
每到學生放學時間、上班族的下班時間,「諾丁希爾」麵包店總是被擠得水洩不通,門庭若市的景象,總讓門市小姐忙得不可開交。
抓住人們物以稀為貴的心態,「諾丁希爾」只此一間別無分號。直到近兩年來,在單衍的建議及規劃之下,柏廉才大膽地於台北各處擴充分店。由於各分店的經營狀況都比預期中還要好上許多,使得「諾丁希爾」的團隊也更加龐大了。
表面上很光鮮沒有錯,可只有「諾丁希爾」的員工知道,除了當家主廚單衍可以獨撐大局外,柏廉根本找不到所謂的「繼承人」。
柏家兩姐妹柏真臻、柏真希早早言明絕不插手麵包店的事,而拍家唯一的男丁柏征優年紀仍小,且已揚言自己的興趣不在此,使得柏廉為此而煩惱不已。
「不過……大姐……」柏真希頓了頓。「大姐似乎對衍哥沒什麼感覺。只知道要獨佔他、不准別人接近他,應該說,姐好像把衍哥當成是她的『專屬品』,可是又對人家衍哥沒意思……真糟糕!」
祖孫倆邊聊邊往柏簾晚飯過後習慣散步的小公園步去。
「都是你!」
柏廉灰白的眉一揪,中氣十足地吼道。
「關……關我什麼事?」柏真希指著自己的鼻端,瞠大眼,裝無辜。
「在咱們柏家,怎麼看、橫看豎看,最有資質的就是你了!偏偏你死都不肯接下麵包店,偏要和你姐一起去什麼大公司工作,搞得我為了繼承人的事煩得焦頭爛額。」
柏真希連忙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帶開。「唉,爺爺,其實你可以把麵包店交給衍哥經營啊!瞧,開分店這主意是衍哥提的,果然一舉成功。以你精明的眼光看來,最適合接手麵包店的,不就是衍哥了嗎?」
「是這樣沒錯!問題是你要用什麼理由讓你衍哥接手麵包店?就是讓阿衍成為咱們柏家的女婿嘛!這樣豈不是順理成章?」柏廉曲起食指,往孫女額頭頭敲去。
「噢!」
柏真希吃痛,皺起秀眉低呼。
「還說你像我哪!」
柏廉忍不住又低歎。
柏真希在爺爺背後猛扮鬼臉。
走進小公園後,柏廉遇見好友老李,兩人便習慣性的坐在同一張石椅上,開始閒話家常了起來。
柏真希覺得有些無聊,便獨自在爺爺附近來回走動。
可忽然,她卻在一處小噴水池旁,看見了一幕讓她目不轉睛的景象——
一個高壯的男人,身上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不怕髒地單膝跪在小石子地上,兩手忙碌地拆開他帶來的塑膠袋,袋子裡頭裝了滿滿的食物,而他身旁則圍繞了一大群約莫十來只流浪狗。
那些平日看來惡形惡狀的狗兒,全都溫馴地圍在他身旁猛搖尾巴,光看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應該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他一攤開塑膠袋,狗兒全都蜂擁而上,搖著尾巴,吃得可開心了。
男人看著狗兒吃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向來嚴峻的剛硬臉龐露出淺淺笑意。
他一隻大手輕撫著狗兒的頭,通常在吃食物時最忌諱讓人撫摸的狗,居然也乖乖地任他一再輕撫。偶爾還會抬起臉,伸出油膩膩的舌,討好地輕舔他的手——
他非但沒有嫌惡地閃開,臉上的笑容反而因此而更加深刻。
他會笑,還笑得這麼溫柔,那輕淺低沉的笑聲,飄蕩進入她心裡,攪亂了向來正常跳動的頻率,逐漸失控再失控……
他頭上的頭巾已經拿下,利落有型的短髮微微豎起,這是柏真希第一次看見他拿掉頭巾的模樣。
她側身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美眸不自覺地泛起溫柔笑意,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並沒有發現她存在的耿聿洋。
這樣一個看似冷酷、實則木訥的大男人,居然這麼有愛心?
她身邊的男性,眼裡不外乎只有事業、地位、金錢,要不就是房子、車子、美人,根本沒有一個會花時間在寵物身上,更遑論是在這晚餐過後的時間,提著一大袋的食物來到公園喂流浪狗了。
一種奇異的溫潤滑過她心底,那在最初該是淡淡的情感,卻在滑過心坎的瞬間趨於濃烈。
沒想到,不過是陪爺爺來散個步,居然有這場意外的收穫?
柏真希這一生,頭一回明白什麼叫做「心動」!
那男人疼愛狗兒的表情,居然深深打動了她這惡女百變的心?!
她緩緩綻開絕美笑靨,美眸閃耀著欲獵的光采……
她想,她是真的要定他了!非關遊戲,而是真正的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