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間聞到燒餅熱呼呼的香氣,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灰衣漢子正笑吟吟地瞧著她。
不倦紅了臉,吶吶地嘟噥,不自在地笑了笑。
「早……」
「終於醒了!我以為你要睡到地老天荒。」
「什麼地老天荒……人家很累嘛……」
「我知道,所以我去幫你買了點東西,免得你又餓又累,處境淒涼。」
他又取笑她了!本來想回嘴,但一想到自己昨晚那副可憐兮兮的慘狀,剛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只好拿了燒餅悶頭啃著,連頭也不敢抬。
「怎麼?你也跟我一樣昨夜才發現自己是個女孩兒?」
不倦終於忍不住了,沒好氣地瞪他——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喔,你是幫了我又怎麼樣?跟你道聲謝便是了,犯不著一直取笑我!我也幫過你嘛,雖然你武功那麼高,但我還是幫過你!」
「沒錯,所以我很感謝你啊。我沒取笑你,真的。」灰衣人還是一臉笑。
吃完了燒餅,她突然想到昨天他們本該去大鬧魔教,卻因為她體力不支而作罷;雖然她初涉江湖,但一路上也聽了不少流言,倘若讓魔教的人當上武林盟主,那可真是大大不妙了。想到這裡,不倦立刻跳起來!
「糟啦!咱們昨晚要辦的事情都耽誤了!」
灰衣人歎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昨晚我去打探過了,情況比我們所想的還要糟糕,恐怕光憑我們兩人還真成不了事。」
「但是你武功那麼高!」
灰衣人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到底是我武功高?還是魔教的人武功高?光是他們派出來的端木虔就已經有不錯的身手,更何況魔教裡的其他人。」
「我不知道,說不定我是小家子見識。」
不倦攤攤手,「可能我武功太低微了……那怎麼辦呢?他們到底抓了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不過為數的確不少。」
灰衣人歎口氣。「今天上雲霧峰的,恐怕大半是魔教教徒……」
「啊?那我大……哥跟劍無名豈不是處境危險?」
「所以咱們得快些去通知他們。」灰衣人一笑,朝她伸出手。「走吧。」
不倦猶豫著,自己改扮男裝的時候當然不能扭扭捏捏,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了,女孩子家呢,男女授受不親……
灰衣人挑挑眉。
「你該不會真的只有小家子見識吧?」 不倦朝他扮個鬼臉,同時將手交給他。
「哼,走吧,大老粗!」
「大老粗?」
灰衣人有些訝異似的笑了笑。
「你還不算大老粗?那誰才算?」
「是……我的確是個大老粗……」他還是一臉笑,眸子明亮,笑意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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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雲霧峰
終年雲霧繚繞的武當雲霧峰有「武林第一峰」之稱,多年來這裡發生過許多驚天動地的惡鬥,而惡鬥之後的結果,也往往對之後的武林產生重大影響。
六十年前武當嚴陽道長在此與魔教教主杜清三惡戰七天七夜,兩人氣竭神衰之際,不由對敵手生出相知相惜之情,故相擁言和,並各自囑咐門下弟子從此不准涉足武林六十年
從此武林進入正、邪並存卻互不侵擾的和平時期;只不過那早已是一甲子以前的事了;如今武林正道日漸衰微,而魔教卻人才鼎盛,聲勢浩大。
六十年來武林盟主之位向來由武當掌門代理,但武當的枯木道長年事已高,多年來閉門不見外客,這盟主之位名存實亡久矣。
也有人說這次武當召開武林大會正是因為枯木道長年逾古稀,恐不久於人世;而武當弟子除了劍無名之外均為平庸之輩,可惜劍無名不是武當的入門弟子,將來必須繼承聖劍山莊;枯木道長希望劍無名能繼承武林盟主之位,但又礙於歷來規矩,於是不得不舉行這場武林大會,讓劍無名在擂台上擊敗武林群雄,以度悠悠眾口。
可惜武林帖才發出不久便傳來消息,魔教此回亦將派出教內高手齊上雲霧峰爭奪武林盟主之位。
魔教門下到底有沒有遵守當年的約定已經沒有人能斷言;只不過就算有,也是背地裡暗暗做著,並沒有大張旗鼓。於是有人說魔教多年安分守己,除與浮濫朝廷鬥爭之外,並沒有騷擾善良百姓,該再也不能稱為「魔教」。不過大多中原武林人士並不做如是想。
魔教重出江湖的消息一出,老一輩的武林人立刻紛紛擾擾地想起了過去魔教種種惡行,且不斷加油添醋,儘管六十年前其實他們都還不過是毛頭小伙子。
如今雲霧峰上已經擠滿了人,偌大的「望天台」周圍擺滿了椅子,容納來自各地的武林名宿,而沒位子坐的人大都是來自各門各派的中生代弟子。
望天台的正中央已經設好擂台,擂台的正後方則端正地擺著七張樸素典雅的木椅;這七張木椅正代表著七位目前在武林中最為位高權重的前輩名宿。
武當的枯木道長、少林主持澄觀大師、峨眉出雲師太、縱橫長江三峽的天下第一水幫幫主魯彥、閩南少林分支金剛禪寺的落葉禪師、丐幫幫主久不主事,而由八袋長老張一口代理,餘下的一個位子則人人都在猜測該會是誰。
還剩不到半個時辰,武林大會就要開始了;雲霧峰上聚集的人愈來愈多,從峰上往下看,整個望天台竟然密密麻麻都站滿了人。
「『拜月教』金剛護法領幫眾到!」
遠遠地,山下傳來道人通報的聲音,眾人不由得大驚失色!
魔教好大的膽量,竟然真的率眾前來!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武當後山的山徑上已經是煙塵滾滾,雲霧峰上的武林人士不由得變了臉色。這到底有多少人啊?
未幾,馬蹄聲震耳欲聾傳來,原來在山徑上引起滾滾煙塵的竟是馬隊! 「好沒禮貌,上雲霧峰竟敢騎馬!」
「就是!咱們可都是恭恭敬敬步行上來,這些魔教教眾竟然不把武當派放在眼裡!」
叫罵聲未停,十八匹黑馬風馳電掣出現在眼前,令眾人不由得心中暗叫聲好。
好神駿的黑馬!十八匹馬、十八名黑衣人,三匹馬並肩而行,不前不後一字排開,竟像是排練了數百次;前後共六隊黑馬,揚起的煙塵卻有千軍萬馬之勢!黑馬神駿,而騎在馬上的人馬術更是不容小覷。
「領頭的就是拜月教的『金剛護法』刀寒星。」
「他就是刀寒星?」
不倦回頭,灰衣人的目光好銳利,跟他那一身農民裝扮十分不搭調。
「你怎麼知道?你什麼都知道,武功又這麼高,你到底是誰?」
灰衣人卻只是笑嘻嘻地:
「我跟你說過,是你不記得。」
「你什麼時候說過啊……」
十八匹黑馬在雲霧峰上停了下來,領頭的刀寒星氣勢驚人,幾有睥睨天下之勢。他淡淡開口:
「拜月教遠道而來,唯恐趕不上大會時間,故奔馬上峰,實屬情非得已,望各位海涵。」
場中無一人說話。
馬隊之後,一頂小轎由四名壯碩黑漢子扛著緩步上前。眾人還沒看清楚轎子是怎麼停的,轎中突然飛竄出一道黑影,接著擂台上蒼邁沙啞的聲音開口了:「原諒老朽來遲,累各位久侯……」
武林人不由得頭皮全麻了!
那老人老得像有幾百歲了!他一身的黑衣,銀白的髮絲披在肩上,黑斗蓬將面目蓋著十成十,說話時斗蓬輕輕顫動,竟像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開口。
擂台下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原來,這老得嚇人的老人竟然就是魔教教主黎虎爐?
當年雲霧峰大戰,他已是魔教護法,如今過了六十年,他竟然還活著?!
「他都老得走不動了……」
不倦低聲嘟歎,灰衣人在她身邊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喂!你不是最愛講話?現在又不說了?」
灰衣人愣了一下,斗笠低低地看著她。
「我很愛講話嗎?」
「當然啦!一路上你嘀咕個沒完,現在又不肯說話了。」
灰衣人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這倒是教我意外了,從沒人說過我嘮叨。」
「哼,嘮叨的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嘮叨?就像我大姐、我爹娘一樣——」
「你有姐姐?我以為你只有大哥。」
不倦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是啊,是有個姐姐,怎麼著?想要我為你作媒?」
灰衣人怪異地瞧她一眼,正想說什麼,不倦卻又急著打斷他:「現在怎麼辦?這裡人那麼多,我們得去跟誰說我們知道的消息?」
不遠處「聖劍山莊」的金色旗幟飄揚著,看似不遠,但中間卻隔著人海圍牆,更別提望天台上那些武林名宿了,想跟他們說話,得先越過千百個人的頭頂才有機會。
「我大哥在哪裡?他沒有跟劍無名在一起!」不倦焦急地四下尋找。
「眼下我們什麼事也做不了,只能靜觀其變了。你放心吧,你大哥比你謹慎得多,他不會有事的。」
「不是啊……」不倦心裡隱隱有種不祥預兆,卻又不知該如何形容,而這時候武當掌們已經站在擂台上開始說話了
不倦的注意力又轉向擂台,就在這時候,卻看到她爹衣錦程老邁的身影在人潮中竄動。
「糟了!真找來了!喂!老兄,謝謝你送我一程!我得先走啦,有緣自會再相見!」
灰衣人沒想到她說走就走,真的立刻鑽人人群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狐疑地打量著人群,是誰來了?竟讓這古靈精怪的鬼丫頭像是老鼠見著了貓?
他很快找到人群中唯一沒看著擂台的人,那老人的身影他認得……灰衣人眨眨眼睛,不由得有些意外。該不會……該不會真的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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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的枯木道長一語不發,他坐在位子上閉目假寐。但到底是假寢?還是真的睡著了卻沒人知道。
在場的只有他跟魔教教主黎虎爐見識過當年武當山之戰,而他們現在都垂垂老矣,各自代表著正、邪一方。
「既然所有該到、不該到的都到了,貧道就代表家師宣佈今日邀請大家前來的用意。」枯木道長的大弟子玄算子清清嗓子,威嚴地說道:「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一部分了,今日請大家前來——」
「廢話那麼多,不就是要換武林盟主嗎?」
刀寒星冷哼一聲,打斷玄算子的話道:「你們武當也當家作主夠久了,現下該換人做了吧?」
玄算子有些掛不住臉,台下的武林群雄們竊竊私語,卻沒有人出聲阻止。他又清了清嗓子道:
「刀施主說得很對,家師的意思是將武林盟主之位傳——」
「傳?!」
刀寒星一拍椅背,偌大一張紅木太師椅竟給他拍得粉碎。
「武林盟主之位也能用『傳』的嗎?你們武當還真以為這武林盟主之位竟世代由你們武當世襲嗎?」
玄算子瞪著刀寒星,好半晌才開口道:
「刀施主,貧道敬你來者是客,你到底讓不讓貧道把話說完?」
沒想到刀寒星的回答也很乾脆,他直接說:「自然是不讓。」
在場所有武當門下的刀劍全都出了鞘,而與武當有世代之誼的聖劍山莊門人也不例外。但也只有他們,其他在場的武林人士竟是你看我、我看你,無人敢動。
「就我看來,武林之所以為『武林』,自然是比武論英雄。」
「對!沒錯!比武論英雄!」
台下響起一片應和之聲。
「萬萬不可!」
玄算子蹙起眉,他身為武當大弟子,自然有股威嚴,只不過他身形瘦小,以致於看不出來,現在端起臉,倒有幾分掌門人的派頭。
「家師一再告誡我們,武林不能再為這盟主之位產生隔閡,中原武林更不能為了這虛名而爭個你死我活。」
「虛名?哼!既然是虛名,你們武當為何不放棄?」
「這……」
「所以說這『虛名』還是得留在你們武當是吧?」刀寒星哈哈大笑,「老子早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你們內定的人選是誰?想必就是那天下第一的劍無名是吧?不如這樣吧,就由我跟劍無名打一場,一場定勝負如何?」
玄算子看著師傅,枯木道長依舊閉著眼睛不表意見,那也就是代表師父同意了。
其實他們早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場打鬥,否則又何必擺這擂台?只不過能避免則避免,眼下卻是避不過了。
「既然刀施主執意如此,貧道也只好從善如流;但如若只比一場,恐怕天下英雄不服,不如比三場吧!雙方各選出三位高手,三戰兩勝如何?」
刀寒星臉上露出詭異笑容。
「道長所言極是,只不過在下恐怕中原武林找不出三位高手。」
這句話令在場的武林人士變了臉色!多麼狂妄!
玄算子縱使有再好的鹵養,此時此刻也忍不住動怒道:「刀施主欺我中原武林無人嗎?」
刀寒星但笑不語,只作個手勢謂他選將。
「既然如此,恕貧道不客氣了!我方的第一場是丐幫的七袋長老杜高秋,第二場則是金刀門的秦重諾,第三場自然是本門弟子劍無名。」
「好!道長快人快語,既然如此,就請他們幾位上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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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武林的幾大高手已經在擂台上蓄勢待發,不悔在台下靜靜地看著,雖然看不出表情,但她的手心卻不住地冒著冷汗。
「那就是劍無名?」她的父親衣錦程打量著未來女婿,不由得呵呵笑道:
「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氣派雍容啊!大丫頭,爹給你挑的這門親事沒挑錯吧?」 不悔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可從沒聽過爹何時如此讚揚一個人呢!但一想到劍無名身邊的衣水練,她的笑容便瞬息而逝,只能換上一聲無奈的歎息。
「怎麼啦?歎什麼氣啊?對了,你不是說已經見到不倦那丫頭?她現在又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衣錦程沒好氣地說道:
「快把她找出來,這丫頭!我一路上見到不少人臉上都印著神仙印,真是……真是胡作非為!」
「爹,不倦現在一定也在這附近,我這就找去。」不悔安撫地朝父親笑了笑。
「您跟小媽就待在這裡等著,女兒找到妹妹後很快回來。」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讓爹在這裡好好看著未來女婿。」他呵呵地笑著,顯然對劍無名滿意非常。
衣不悔看著父親滿意的表情,真不知該如何將劍無名身邊有個青梅竹馬的事情跟父親說清楚;她歎口氣轉身鑽入人群中尋找妹妹的下落。
但就在她轉身離開的同時,周圍的人群卻突然發出驚呼!她愣了一下,眼光立刻回到擂台——
「你不是杜高秋!而你……你是誰?你也不是秦重諾!」
「他們當然不是。」
刀寒星微笑著回答:「在下剛剛不是說了嗎?恐怕你們中原武林已經找不出三大高手了。」
擂台上的人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都是從未見過的人!玄算子與劍無名不可思議地愣在當場,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
「所以在下剛剛也給過你機會,就讓劍無名與在下一較高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你們不領情。」
刀寒星假意歎口氣道:「看來中原武林盟主之位確定是要落在我們手裡了。」
玄算子臉色鐵青,他咬牙切齒怒道:「魔教!真正的杜高秋跟秦重諾呢?」
「只有杜高秋與秦重諾嗎?」刀寒星訝異似地回道:「你確定沒有其他人?」
擂台下一陣騷動,刀劍出鞘之聲不絕於耳!
霎時間一些在武林中較有名氣的人全變了臉!
人皮面具一張張扔在地上,而他們手上的刀劍都對著身邊的人——
「黎施主好深的心機、好教人佩服的耐力……」
一聲長歎,一直閉目不語的枯木道長終於開口,他的聲音細微,卻傳遍整個雲霧峰。
「好說好說……幾十年的用心,想要一舉奪下中原武林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老朽的確是煞費苦心了。」黎虎爐不動聲色,說得輕描淡寫。
「枯木老頭,事到如今,單是你一個人也無力回天了,我們已經擒下武林上百名英雄好漢,這招偷天換日……呵呵呵,連你也沒想到吧?」
「老道的確想不到。」枯木道長歎口氣。「黎施主意欲如何?」
「很簡單,要中原武林聽我拜月教號令而已。」
「絕無可能!」
玄算子腰間的長劍出鞘,再也按捺不住地吼道:「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我們也絕不聽魔教號令!」
劍無名與玄算子是師兄弟,其實與其說是師兄弟,不如說玄算子是他另一個師父,只不過更親近罷了。
此時此刻,劍無名自然站在師兄身邊,他握緊手中長劍緩緩道:「劍無名與師兄同進退,無論如何,中原武林不能落入魔教之手。」
「對!我們寧死不願供魔教驅策!」擂台下其他的武林人土也紛紛發難。驚愕之後,他們終於恢復了神智,也抽出武器與身邊的人對擂。
眼看一場血戰在所難免,就在此時此刻,卻有一個輕柔好聽的聲音開口了,她說: 「義兄,還是請你放下劍吧……」
劍無名愕然!
衣水練站在他身後,歎息似的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於是回頭。
「水練,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
衣水練搖搖頭。
「我不是說笑,是說真的。」
她手上拿著柄金光閃閃的短劍,筆直朝著他的胸口。
「咱們兄妹一場,我不想傷你性命……但父命難違……」
銀芒一閃,那短劍刺入劍無名的胸口!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場面一片寂靜無聲,只有劍無名的血滴在擂台上的滴答聲響——
劍無名沒有動,他看著自己照顧了許多年的義妹。這也是假的嗎?真的水練已經被擒?而眼前的是假的水練?
看到那眼神,劍無名霎時明白……不,這是真的水練,與他朝夕相處多年的義妹。
她的眼神有些傷心、有些愧疚,看得出來她正咬著牙、忍著眼淚,但她下手卻沒有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