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仇家的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仇平自責不已!
他該強迫她回仇家住的,至少仇家有傭人、有門房,還有保全人員,如果她在家裡,那李俊彥不可能從那麼多人的鼻子底下偷走她!
慶潔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對於自己無能,沒有逮到李俊彥而感到自責!如果她逮住,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如果!如果!再多的如果也換不回仇普!
仇振飛急得快瘋了!
以前仇普也失蹤過,那時他穩如泰山,一點也不為所動,難道一個人的心境會在短時間內有這樣大的改變?
莊玉虹冷眼旁觀,她不屑的開口:「以前她還不是這樣,不說半句就不見了,這也值得著急嗎?你以前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怎麼?演戲也不用——」
「住口!」他暴怒的跳起來:「因為以前是我安排的I」
在場的人全愣住了?他們驚訝的望著他,他自己也警覺到自己的失言。
那時仇普不是被他趕出去的嗎?怎麼說是他安排的?
仇振飛看著眾人詢問的眼光,終於攤攤手:「是我叫唐皓帶走仇普的,我甚至還收拾了一些東西讓他帶去給仇普用,我知道他可以幫仇普戒毒。」
「爸!」仇平心中一寬,欣喜的叫:「您為什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以她為恥!」
「怎麼會呢?」仇振飛歎口氣:「她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啊!更何況她會那樣也是我逼的。」
「如果仇普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她一直對您把趕出門這件事耿耿於懷,還以為她吸毒你就不要她了,她戒了毒你才又回頭。」仇凡笑道。
「好一幅天倫樂,嗯?說不定這次又是你安排的。然後再英勇的救出自己的女兒,讓她回心轉意,還可以傳為美談,對你的名譽可是大大的有幫助呢!」莊玉虹冷笑著!你這老狐狸!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嗎?」仇振飛狠狠的打量她:「你用毒品控制仇普,然後想拿她來要脅我,真以為天衣無縫我會看不出來?」
「天吶!媽,你怎麼可以——」杜小天不可置信的叫道!仇普那樣天真活潑的女孩,她竟會用這種手段來達到她的目的!天吶!她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仇凡和湯慶潔當場變了臉色!
原以為仇普是一時想不開而自甘墮落,沒想到……
「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說?」莊玉虹眼見眾怒難犯,立刻換成了低姿態:「仇普好歹也是我的繼女——」
「很不幸她有你這種後母!」仇振飛鐵著臉:「你別以為仇普在外面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你叫李俊彥在她的食物裡放海洛英,等她上癮了自己才知道,然後叫她拿錢去買,你以為我都不明白、都不知道嗎?」
莊玉虹臉色泛白,他既然知道這麼多,那他為什麼不阻止?
仇平一直不動聲色的聽著,這些事他早已從仇普口中知道,只是仇普自己不提,他也不願意說出來;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他意外的是父親竟如此瞭解仇普的狀況,可是——
仇振飛看出他們的疑問,他黯然的開口:「我知道的太晚了,更何況仇普她——她恨我,她不會聽我的話的。」
「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我們要趕緊把仇普找回來才是。如果——」他住口,不敢再想下去。
他沒說的話,所有的人心裡都清楚!
如果李俊彥再給仇普吸毒,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死定了!
仇振飛倏然彈跳起來,眼睛紅得像要噴火焰!「你說!你給我說!仇普在哪裡?」
「我不知道!」她強迫自己冷靜的回答。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大吼:「綁架仇普是你的主意,你會不知道她在哪裡?」他喘息著一步一步逼進她:「你要什麼?你乾脆直說,我給就是了,不要拿我的女兒的生命開玩笑!」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莊玉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犯了淘天大罪一樣!尤其小天的眼光!
他那麼絕望、那麼傷心!
他再也不會認她這個媽媽了!
想到這裡,她又急又難受:「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天,要相信媽媽,媽沒有說謊,小天!小天!」
太晚了!
杜小天忍住痛澈心肺的絕望,走向樓上。
他真的絕望透了!
莊玉虹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跟上去,卻又怕得到的是更絕望的漠然,她立在當場,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仇振飛潰然跌坐在椅子上。看樣子她是真的「還」不知道,李俊彥是一定會和她聯絡的,只是到底是什麼時候?他會對仇普做出什麼事?
只要想到她可能會受到傷害,他的心就絞痛得幾乎要死去!
現在只有祈禱了!
祈禱他所伏下的賭棋會發生效用!
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仇振飛在心裡開始向他所知道的一切神祇潛心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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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人類的潛能是無可限量的。
據說人類的原始獸性和追獵的本能不會比我們目前所知的任何動物來得低。
他悄無聲息的朝目標潛進,黑暗中,他的瞳孔不可思議的放大著,發出一種野獸般的光芒。
他是獵人。
冷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說追殺或許顯得可笑,但他的神情卻令人不寒而慄。
動物在保護自己的所有時,是絕不容情而且殘忍的。
人——也不例外。
¢¢¢¢¢¢
仇普忿怒的掙扎著,綁在手腳上的粗麻繩磨破了她的肌膚,血絲沾在麻繩上,硬了過後使麻繩更加的粗糙。
「沒有用的,你還是死心吧!」李俊彥森冷的笑著,盯著她彷彿她是他的大餐。
「你會下地獄的!」她恨恨的罵。
李俊彥自口袋中掏出一截針筒:「你知道這玩意的用途吧?它會讓你飄飄欲仙,再也不會罵我!」他手持針筒慢步走向她。
仇普心驚膽喪,她強迫自己冷靜的開口:「你呢?你的毒癮已經很深了。你不會需要嗎?」
見李俊彥略略遲疑,她立刻加強語氣:「沒有藥可是很難受的,到時候別說跑,你會痛苦得連走路都沒辦法!如果正好有人來——」
李俊彥不太甘願的同意她的說法,現在一定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為了整她而和自己過不去那就太傻了!
「暫且饒過你,等到我弄到藥——」他冷冷地威脅。
等你弄到藥?仇普不屑的想著,仇平他們現在一定已經傾全力在搜索她的下落了,怎麼可能還讓他有機會弄到藥來害她?
她暗罵自己的粗心,竟沒防到他會躲在公寓的樓梯上,等到她發覺已經被一把槍指在背後了。
曾想過和他力拼,但是這無疑是走在生死的懸崖上,以她的體能和力量,她是不可能佔上風的!
她還不想死,尤其當她——還沒再見唐皓一面之前,她怎麼也不想死!
「在想什麼?想你老哥來救你?」李俊彥不懷好意的打量她,唇角一抹邪惡的微笑看了令人作嘔。
「對!仇平他很快就會來的,你別妄想你逃得掉!」她信心十足的肯定,就算仇平力量不夠,也還有她老爸,他一定能——
是啊!她無所不能的超人老爸、完人父親!
仇普苦澀的扯扯唇角,幾乎沒聽到李俊彥得意的笑聲。
「你在笑什麼?」她厭惡的斜睨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曾經一度還認為他會是個好人?
「仇平死了!那傢伙現在——」
她的心跳漏跳一拍,接著劇烈的狂跳起來;「你說什麼?」
「仇-平-死-了!」他得意非凡的揚揚手中的黑星:「你聽不懂?我說他死了!死在我的槍下!」他得意的眼中有一絲仇恨:「他以前當眾在舞廳讓我下不了台,還帶警察來威脅我!我是有仇必報的,現在他死了,他就該明白當初不應該惹我了吧?」
「你說謊!」她大吼,目光如炬,燃燒著仇恨;「你怕他來抓你所以騙我!仇平沒有死!你說謊!」
「是嗎?」他拍拍手中揚著的手槍:「我一槍打得他飛出去,還掉在小湯那個賤人的身上,我看到了,而且小湯還尖叫得像死了丈夫一樣!」
慶潔!這麼說是真的囉?慶潔想抓李俊彥,然後發生衝突,李俊彥開槍打死了我哥哥——他竟然開槍打死我唯一的哥哥!
「我恨你!你不是人,你卑鄙、下流、無恥,你是豬生狗養的下等人種!你——」
拍!拍!拍!
三聲脆響,仇普被打得眼冒金星,唇角滲出血絲,二邊的臉頰迅速火辣辣的腫起來。
「再罵啊?你再罵我打死你!」他憤怒的揚著拳頭。
「你以為我不敢嗎?打死我你就乖乖等死吧!你會被打成蜂窩!像你這樣下流胚子,連做肥料都不配!」
李俊彥氣急敗壞的揚起手,全然忘了手上還握著槍,他使盡力氣一拳往她的頭上擊去——仇替悶哼一聲往一邊倒去,血自她的頭上不斷的湧出……
「仇普?」李俊彥大驚失色;他幹著唇悄悄的輕嗅,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動也不動的身軀。萬一她死了,那他……
顫抖著伸出手探探她的鼻息——還有,可是很微弱——他鬆了一口氣,忿恨地朝她動也不動的身軀跺上一腳。
環顧四周,荒郊的別墅中至少還有電話,他走向話筒,迅速的撥了號碼——
¢¢¢¢¢¢
「小天?」
仇凡在門口敲敲門喚著:「小天?」
「進來吧。」略帶哽咽沙啞的聲音。
仇凡推開門,並不意外的看著他正坐在床沿收拾行李。「要走了?」
他點點頭,歉疚得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我們沒有人怪你。」她拉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我知道。」仍埋頭收拾少得可憐的衣物。
「小天。」她的手輕輕放在他僵硬的肩上:「你不必歉疚什麼,那不是你的錯,你也阻止不了的。」
他躲開她安慰的手,起身背對她:「我知道,就是這樣我才難過。」他心痛的低語:「她是我媽,可是她那麼殘忍——她對你家——」
仇凡走到他的面前:「她是你媽,不是你。她做的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覺得欠我們什麼。」
「我不能!」他抱著頭坐在床沿:「我沒有辦法,我只要一想到她——我就——」
仇凡堅定的拉下他的手:「你現在走良心就會安嗎?你走並不能改變什麼,仇普還是不會回來,公司還是有危機,你走了就可以什麼都不管嗎?」
杜小天看著他心愛的女子,搖搖頭說不出半句話。
他不明白她到底要說什麼,難道她希望他留下?他留下又有什麼用呢?他依然無能為力,反而是徒增自己感情的困擾,既渴望她又得不到她!他到底在期望什麼?
「你希望我留下?」
她堅定的點頭。
「為什麼?我留下又有什麼用?我留下又能改變什麼?只有徒增痛苦而已!」
「至少你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什麼?
他訝然的瞪著她,彷彿她突然長出了二隻角。
「你在說什麼?」
仇凡紅了臉,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只是說出來以後心裡卻是異常的平靜踏實!
她別過臉去,羞澀的不敢看他。
杜小天連忙追過去,他興奮得口齒不清:「你——你說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和我想的意思是同一個意思?」
仇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嬌嗔的瞪著他:「什麼叫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是同一個意思?出國幾年連國語都忘了怎麼說了?」
杜小天扶著她的肩,灼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開口:「你——答應嫁給我了?」
她害羞的垂下頭:「嗯!」
「哇!」杜小天高聲歡呼!他抱著仇凡在房間裡飛舞好幾圈,興奮得昏了頭!他終於等到了!
「你快放我下來啦!」仇凡笑罵著捶他。
「我太高興了!我以為——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仇凡白他一眼。
他深情款款的注視她:「我以為我這輩子是沒希望了!我以為我必須一個人過一輩子!」
她無比的感動:「真的?」
「當然是真的。在我媽——」他黯然的開口:「在我媽對你家做了那些事以後,我不敢奢求你會原諒我。」
「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延續到我們的身上。」她悠悠的開口,她的前半生不就差點成為上一代的犧牲品嗎?那種痛苦,她永遠不想再嘗一次!
「不行。」他突然放開她,興奮之情消失無蹤。
「又怎麼了?」她不解的望著他。
「你嫁給我,我媽會再利用你去傷害你的家人。」
「你會讓她那樣做?」
「當然不是!可是——」
「可是什麼?」仇凡望著他,眼裡的堅定和信任是不容置疑的:「你對我的愛還不足以抵禦你媽對你的控制?或是你根本是希望不戰而退,讓你母親一輩子控制你,像控制玩偶一樣?」
「我——」
很殘忍!杜小天的一生生活在莊玉虹的控制之下,為了祈求她的一點點愛,他已經出賣了自己所有年少的歲月!
現在,他未來的幸福就在跟前,他要選擇什麼?
一份永遠追求不到的愛?或是他可以珍惜的幸福?
仇凡堅定的望著他,不說話,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用眼神、用心去鼓勵他掙脫束縛!
她做到了!
杜小天的神情越來越堅強!他終於擺脫了多年以來的桎梧!
他——成長了。
仇凡點點頭,在淚水中微笑,為他不幸的童年感到心酸,為他的少年感到惋惜!更為他的成長感到慶幸!
他再也不是那個祈求一點點愛的孤獨少年,再也不是那個躲在黑夜中哭泣的小孩了!
「別哭——」他把她擁進懷裡,哽咽的開口:「值得的!有了你的愛就夠了!我再也不需要其他的愛了!」
仇凡在他的懷裡點點頭,卻無法阻止淚水的奔流!她好心痛!為了他必須選擇而心痛!為了他從來沒有得到一點點愛而哭泣!
「你真的決定了嗎?」
她聽他話裡的不肯定,有點生氣的抬頭:「你到底在怕些什麼?如果你不願意——「
杜小天伸出一隻手輕掩住她的唇:「我怎麼會不願意?我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畢竟——還有唐皓。」
唐皓?!
這個名字多久沒有闖進她的心了!杜小天從不曾在她的面前提過這個名字,他怕她會悲傷、會心痛,所以他不願意說,把折磨藏在自己的心裡。
想到他三年來把這件事藏在心裡,而仍無怨無悔的照顧她,她的心揪緊了!她真是個很殘忍的女人!
「沒有唐皓。」她肯定的面對他。
杜小天微笑了,只要有她的這句話就夠了!他不奢求什麼,只要她心裡有他,他並不要求全部!
「你不問我和他是怎麼回事?」她不解的詢問,換了別的男人絕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手,除非——他不嫉妒、愛她不夠深!
「不,我不需要知道,我有的是現在和未來,你過去愛過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我,現在、將來。」
這個男人的心胸可以容得下整個地球!!
仇凡坐在他身邊,摟著他的腰偎在他的懷裡:「以前我還以為我愛過唐皓——」
「你不需要——」
「我要!」她堅持的仰望他:「我要我的丈夫知道他未來的妻子心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懷念過去!將來也一樣!」
「仇凡——」他感動得無法言語,只是靜靜的擁著她。知道有一個人全心的愛自己、信任自己是他追求了一生的希望!
他可以滿足於一個點,可是她堅持要給他全部、完整的!沒有瑕疵的!他一生從沒如此感激過上蒼!
老天,待他仍是公平的!
「那時候我和家裡發生衝突,而他正好在我身邊,我便要求他跟我一起出國留學、結婚。那時候我很愛他,因為他很神秘很特殊,他跟我——同病相憐,他的家庭狀況很差,我想就是他那種憂鬱吸引了我。後來我們訂婚,沒多久他便離我而去,然後你出現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她停下來喘口氣、深思著:「他從來沒有愛過我,這是我一開始就知道的,可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我很奇怪他會答應和我一起出國,甚至跟我訂婚。一直到我們剛回來的時候我還是以為我愛他,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那只是一種寂寞,我一直很寂寞,而他剛好出現,而且是那麼的不同。我最近常想,如果我嫁給他,那一定是一個很悲慘的婚姻。」
「為什麼?」他輕問,愛極了她側看頭深思的模樣。
「因為等我發覺我只是因為寂寞而去愛他之後,我便不會再愛他了,而且他太陽剛、太粗曠,他需要很強烈很強烈的愛才能活下去,而我沒有,我也無法忍受他那種熾熱得可以媲美太陽的愛,到頭來我們都會很痛苦的。」她深情的望著他:「幸好唐皓聰明,很早就看穿這一點了,否則我永遠不會遇見你。」
「不會的。」他微笑。
「不會?」
「我從中學時就認識你,早在我媽叫我去追你之前就愛上你了,即使你結婚我還是會等你。」
她望著他,驀然憶起以前每天放學總有一個好清秀的小個子男生偷偷的躲在學校的門口,等到她上車才目送她離去,幾年的高中生涯沒有間斷過……
「小天——」她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他微微一笑:「那時候我還很矮小,又其貌不揚,你是校花,我打死也不敢靠近你一步!」
「天吶——」她投進他的懷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如果她曾以為他的愛不熾熱、不強烈,那現在她終於知道!看似平靜的湖面下,其實總有一股巨大的洪流!
命運交響曲時時迴盪在溫柔的背後!
¢¢¢¢¢¢
「姑姑!」
李俊彥清晰而急躁的耳語迴響在仇家偌大的客廳裡。
大胖示意負責錄音追蹤的人員開始追查電話來源。
仇振飛和其他人嚴厲的目光使莊玉虹不得不強做微笑的回答電話:「俊彥!你在哪裡?」
「你的旁邊有人嗎?」他謹慎的問。
「沒——沒有,只有我一個人。」她強自鎮定。
「姑姑,仇普在我的手裡,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
大廳內一片死寂!
這句話足以使她在牢裡關上好一陣子!
「她怎麼樣?你沒傷害她吧?」莊玉虹急欲為自己脫罪。
「我手邊沒藥了,要不然就有她好受的!」他忿恨的回答。
這話讓所有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她到目前為止還是平安的!
他接下來的話卻令人血脈賁張!
「我把她打昏了!」他得意地開口:「等她醒來再好好『調教調教』她!」
仇平倏然站起,臉色鐵青!慶潔連忙抱住他,哀求地搖搖頭。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莊玉虹叫道。
「咦?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變仁慈了?你不是說——」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弄傷了她,我不好和仇振飛談價碼。」
「哦!」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釋然的:「那現在怎麼辦?現在到處有警察想捉我,我躲在這裡什麼也沒有,又不能出去買東西……」
「你在哪裡!我叫人送東西過去給你。」
「你和仇振飛談判要多久!他和政治界關係不是不錯嗎?他能不能保我無罪?」
「這——」莊玉虹猶豫著不該如何回答,她望向仇振飛,他急促的點點頭。「應該——應該沒問題,你到底在什麼地方?」
「我會再和你連絡的,不過你最好叫仇老頭動作快點,否則他的寶貝女兒流血致死我可不管!」
卡喳一聲!
電話斷了。莊玉虹拿話筒的手微微的顫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對仇普做了什麼?」仇平氣忿的大吼,仇恨的目光筆直的射向莊玉虹。
「你冷靜點,剛剛的電話你不也聽得很清楚嗎?」湯慶潔極力安撫他。
「我只聽到流血致死四個字!那個混帳東西!他如果敢——」
「查出來了!」坐在儀器前面的人員朝大胖叫道。
所有的人立刻圍了過來,焦急的盯著他們看。
「在山區的一棟別墅裡。」
「把地址帶著,我們立刻出發。」大胖莊嚴的下令。
「我也要去。」一直沉默的仇振飛突然開口。
其他的人全都堅定的望著大胖。
他考慮一下,點點頭:「快走吧!我怕他會換地方,到時候就麻煩了。」
屋裡的人不到幾秒鐘便消失無蹤,只留下莊玉虹。
杜小天也走了,他臨走前只悲哀又絕望的看了她一眼;在過去,他總是站在她的身邊的,無論她何時何地需要他,他都會伴在她的身邊,而現在連他也走了!
她是全盤皆輸了!
為什麼?
如此完美的計劃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他們不是應該痛恨仇振飛嗎?
他們不是應該分崩離析各奔東西嗎?
為什麼他們還如此團結?為什麼他們甚至還奪走了她兒子?她真的不明白!
她可以逃走。
現在所有的人都走了,她當然可以逃走,然後永遠消失,就讓這一段復仇成為插曲。
可是她不要!
她還可以做最後一搏!
她仍然可以讓仇振飛失去所有人的尊敬!
就像她一樣——一無所有!
¢¢¢¢¢¢
事情不對勁!
李俊彥疑惑的望著話筒,莊玉虹的口吻和過去完全不一樣!她沒頤指氣使,也沒有任何她過去應有的囂張和滿意,她反而——彷彿急著保護什麼似的……
他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潑向她。
他用力拉起她:「走!」
仇普踉蹌的跌倒在地。
「少給我裝了!快起來,要不然我拖著你走!」
「你廢話!腳上還綁著繩子你希望我怎麼走?」她微弱的反擊,儘管她頭痛得快炸開!身體虛軟的無法站直,她仍毫不示弱。
李俊彥咀咒著,快速的解開她足踝上的麻繩,然後用力拉她起來,往門外推出。
仇普強忍住即將出口的呻吟,他粗暴的又推又拉讓她的頭更痛了!血沾在她的右臉上、讓她視線模糊,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
「快點!」他不耐的扯著她,往山上樹叢茂密的地方直奔。
他們晚了一步!
當他們趕到別墅時,李俊彥和仇普已經不見蹤影,地上沾著血的麻繩和一小灘已干的血跡令人心栗!
「我要親手扭斷他的脖子!」仇振飛顫抖的開口。
大胖仔細的檢查屋內的東西。
「大胖!你又不是來抓賊的!你在幹什麼?」仇平氣急敗壞的嚷著。
大胖檢查早已熄滅的煙蒂,終於在門坎處摸到幾滴未乾透的血跡:「他們剛走沒多久,仇普還在流血,我們可以追著血跡找人。」
山區的警員將警犬帶過來,讓它們聞聞血跡的味道。
「去!」大胖拍拍它們的頭,警犬們直奔門外。
仇凡望那灘血,嚇得面無人色:「她受傷了!她一直在流血!」
杜小天接著她:「不要擔心,我們很快就會找到她的!」
「但願如此!」仇平握緊拳頭,如果仇普不流血他們找不到她,可是她如果一直流血,留下足夠的線索,那等於他們找到她——
他臉色雪白,和杜小天交換一眼憂心的目光,誰也不敢說出心中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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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樹又陰又冷,寒風一吹便發同淒厲的呼嚎,樹影叢叢彷彿千萬個鬼魅伸出利爪……
仇普又餓又累又冷,身上的毛線外套早巳被樹枝刮得面目全非,裡面單薄的襯衫全然沒有御寒的作用。頭上的傷口劇烈的刺痛。每走一步都像一把重大的鐵槌在敲打她!
李俊彥毫不容情的拉扯著她,在根本沒有路的亂木叢裡穿梭,他面目猙獰,口中吐出來的霧氣像一幅鬼面具一樣的罩著他的臉。
有人在追他!
他感覺得到那股濃濃殺氣!那個人不動聲色的跟在他們的背後,好像一頭飢餓的野獸一樣,等待最好的時機來撲殺他的獵物!
背後那二道陰森的目光冷冷的打量著他!他不必看也知道!他就要來了!
恐懼!
盲目的恐懼促使他不顧一切的往前奔逃!如果沒有仇普他可以逃得更快,可是他不能放她走!她是他的護身符,只要有她在,他就會安全!
如果要死,他也要拉她墊背!
遠處山下陣陣狗吠遠遠的傳來,風聲呼嘯的山上如此清晰。他知道那是警察,但是奇異的,他並不怕他們!因為警察不會冷血的撲殺他!
他害怕的是一直追隨在後面的東西——或人,他知道只要他一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撕開他的喉嚨!
一個踉蹌,仇普撲倒在地,她急促的喘息著。
「快起來!」他粗暴的拉她。
「你——去死吧!」她哽咽,覺得一切都離她遠去,她再也沒有任何求生的意識可以支持她再走一步!
「快走!要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他拿著槍指向她的太陽穴。
「你開槍啊!」她不理會他,劇烈的痛苦使她不顧一切!她寧願死!
李俊彥惡狠狠的瞪著她,用力扯住她的頭髮,開始往前拖。
仇普痛得迸出眼淚,她甚至沒有力氣可以掙扎,只能踉蹌的跟著他走:「你殺了我算了!」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他使勁地拖著她走,山頂就在眼前,前方的平坦大石是非常理想的藏身地點。在那裡他可以居高臨下,又有仇普當擋箭牌,任何人都動不了他!
驀然一道高大的黑影在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之前便已將他撲倒在地,他驚惶的開始與對方扭打起來!
仇普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頭上的壓力突然減輕了,她的頭髮恢復了自由,然後便看到李俊彥躺在地上和一個人扭打起來!
她害怕的縮在一起,睜大了眼睛看正在做殊死戰的二個人。突然!她發覺地上的人影她好眼熟……
唐皓!
是唐皓來救她了!
她嗚咽出聲!是唐皓來救她了!
他失蹤了那麼久,她還以為他永遠不會再見了,誰知道他竟一直在暗中保護她!
好傻的唐皓!
難道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難道他不知道她想他想得快瘋了。
真的是好傻的唐皓!
她拚命哽咽著,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知道她會讓他分心的,李俊彥有槍——
她一震!正要出聲警告已來不及了……
¢¢¢¢¢¢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空,和槍聲一樣令人喪膽!
「仇普!是仇普」仇平大叫往前衝去。
「天吶!仇普!」仇振飛幾乎站不住,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二短——他怎麼受得了?他要如何向自己的良心、向死去的愛妻交待?
慶潔扶住老人,心焦如焚的往山上趕去。
仇凡已經泣不成聲了!杜小天無助的擁著她,不敢去想像可能會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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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響之後,唐皓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仇普尖叫著衝向李俊彥:「你殺了他!你竟敢殺他!」
她的雙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恢復自由的,她傾盡全力打著李俊彥。
他奮力的想制住她,想不到原本已倒地唐皓又一躍而起,抬腿踢掉了他手中的槍!
正當三個人糾纏不已的時候,警犬和人聲已逼近!李俊彥不顧一切的掐住仇普的脖子:「滾開!」他暴吼:「否則我當場殺死她!」
唐皓立刻後退,雙眼灼灼的盯著他,臉上被子彈擦過的血使他看起來危險得嚇人!「你再動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李俊彥自口袋中搜出一柄小刀抵在仇普的頸間:「你試試看,我會讓她先死!」
仇平首先趕到現場,他愣愣的看當前的情勢。
李俊彥謹慎的一步一步後退,往山上的大石退去。
大胖一干人也已經趕到,大胖臨危不亂的向李俊彥大吼:「李俊彥,你已經無路可退了,再過去是懸崖,死路一條,放開仇普,我們有話好說!」
「說個屁!不要再過來!否則我會先殺了她!」他已背抵住大石,正在想辦法繞到大石的背後。
「仇普!」仇凡心驚膽顫的看著仇凡滿頭是血的狼狽樣:「你們趕快想想辦法,她快不行了!」
仇振飛一言不發,握著湯慶潔的手顫抖得厲害,現在的他不是叱吒政界商場的風雲人物,只是個擔心自己的愛女急得快瘋掉的平凡父親!
唐皓不聲不響的悄悄向李俊彥潛近。
大胖看一眼唐皓的方向,再度以理智的口吻向李俊彥吼著:「你逃不掉的,只要你放了仇普,我會向檢查官求情,放你一條生路,你仔細想想——」
李俊彥絲毫不理會大胖的話,他繞到大石背後,發現下面竟是無底深淵!「該死!」
「詛咒也沒用!你還是快放了我吧!」仇普反而冷靜下來了,似乎正在和他討論天氣似的:「反正你也跑不掉了,放了我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給我閉嘴,小心我拉你一起跳下去!」他暴怒的朝她吼,刀子又推進了一分。
「何必呢?那種死相真的根難看,我聽說——」
仇普和李俊彥的對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他們的耳裡。仇平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們:「你們看看她!我——我的妹妹到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
杜小天苦笑搖頭,他雖然和仇普不熟,但她的勇氣實在令人佩服!換了普通的女孩子早就嚇昏了,她竟然還在跟威脅她生命的人討價還價!
直升機螺旋漿所發出的聲音由遠而近。
李俊彥發現他是逃不掉了!他望著仇普狼狽卻依然令他心動的小臉。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你。」他哀傷的輕撫她的頭髮。
「那你為什麼不放了我?」
他沒有理會她,放下刀子,將她轉個身面對他:「我—直沒動你是因為我希望有一天你也會愛我——你很像我媽,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打不倒她!」他的神情哀傷,語氣是前所有的溫柔。
仇普呆呆的注視他,竟忘了可以趁機掙脫他的掌握。
「我是真心愛你的,但是我們不能在陽間結合——」
他忽然用力抱緊她往後倒去:「那就在陰間當夫妻吧!」
「不!」
所有的人尖聲大叫衝向斷崖:「仇普!」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李俊彥的聲音淒厲迴響在山谷之間!
仇普撕心裂肺的驚吼叫聲穿過去霄。
唐皓拚命往下探!
如果仇普死了!他也會跟著跳下去!
仇普伸出雙手一陣亂抓,終於拉住懸崖邊的一枝小樹枝,但李俊彥緊緊的抱著她的下半身!
她快支持不住了!她好怕!
「仇普!仇普!」唐皓半個人在山崖邊:「仇普,睜開眼睛看我!」
她害怕的抬頭,聲音破碎:「唐皓——」
「把手給我!乖!把手給我!」
「你休想——」李俊彥邪惡的大笑,整個人全瘋了,他用力的搖擺,試圖將仇普一同拉下去。
「仇普!快把手給我!」他焦急的大喊。
「唐皓——我好怕——」她哽咽的哭泣,緊緊抱著樹枝:「唐皓——」
「別怕!我在這裡!仇普,把手給我!」他的眼中滿是淚水,極力伸出身體去拉仇普的手。
「別想!別想!我要你陪我死!陪我死!」李俊彥抱著她的下半身用力的扯著。
「怎麼辦?」大胖嚴肅的和湯慶潔對望,湯慶潔堅定的點頭,「打死他。」
「不!不!你們會打到小普!」仇振飛狂亂的叫著:「你們會打到她!」
「只有這個方法了,不然仇普會被他拉下去的!」慶潔擁抱住老人。
「不要!不要!」他喃喃叫著。
「小普!小普,快把手給我!」唐皓心慌的叫著,整個人幾乎已在懸崖中了。
仇平和杜小天一人抱住他一條腿,使盡全力拉著,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仇普閉上眼睛恐懼的哭泣:「我不敢!我不敢!唐皓——我不敢——」
「下來!你跟我一起下地獄去!」
「仇普!我愛你啊!我愛你,我求求你把手給我!」唐皓對著她大吼。
她慢慢睜開眼睛,似乎醒了一點。
唐皓摸到她的手指極力地想握住她的手。
樹枝發出恐怖的斷裂聲……
仇普尖叫,李俊彥大笑!瘋狂的晃動。
「李俊彥,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安靜的讓我們拉你上來,否則我立刻開槍打死你!」湯慶潔大叫。
「賤人!」
湯慶潔與大胖互看一眼,大胖掏出搶毫不猶豫的扣下板機!對空鳴槍。
在李俊彥瘋狂慘叫聲中,樹枝猛然斷裂!仇普發出驚恐無比的叫聲,所有的人心跳都停止了,只有那一聲又一聲的哀嚎在山谷之間……
「我抓到你了!」唐皓低語,冷汗自他的背脊、他的身上各處傾冒而出!
仇普恐懼的抓著唐皓強而有力的手掌,冷汗侵濕了她的手,唐皓的手同樣潮濕,幾乎要握不住了!
「唐皓?」她悲喊。
「不用怕,不用怕!我在這裡。」他強擠出一抹微笑,試圖去抓她的毛衣。
仇平和杜小天極小心的,一寸一寸將唐皓和仇普拉上來:「千萬不要放手!千萬不要放手!」他們的腦裡只剩下這一句話,口裡也只念著這句話。
唐皓的手握上的仇普的毛衣,終於平穩的抓牢了她。
一寸一寸的往上提起,一分一分往上挪移……
他抱住了她,二個人同時跌坐在地上,他喃喃的擁著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仇普怔怔的望他,再望望其他的人,眼裡的恐懼越來越濃,她好半響才哇地一聲哭出來,死命的抱著唐皓,彷彿一生一世再也不放開!
李俊彥的聲音終於消失在山谷之間。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放手,是因為那一聲槍響或是他突然清醒。沒有人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解的迷,不過不會有人去解開它的。
那畢竟不是一個有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