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他真的是愛說笑!怎麼可能不跑?她根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瘋了似的,漫無目的地往前撥腿狂奔,然後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端木!端木!你不要緊吧?」龍天運焦急地衝過來想伸手扶她。
「你別過來!」她嚇得失聲大叫。
他立刻在原地站定,動也不敢動一下,深怕驚嚇了她似的望著她。
「端木──」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端木!」她縮啊縮地縮到一棵樹旁,藏在那裡低低地嚷道:「你不要再過來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可是要判死刑的!」她居然跟他說要判死刑?!
龍天運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那躲在樹旁的小小人影。「姑娘,我當然知道調戲良家婦女是要判死刑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欺君罔上也是要判死刑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欺君罔上,我聽不懂!」
「端木!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嗎?」龍天運歎口氣在原地坐下來。
「就算你是個女子又怎麼樣?我高興都還來不及,難道我會怪你嗎?」她沉默不語地繼續縮在那裡。
龍天運歎息著接下去說:「我一直都希望你是個女子,這麼多年來,我的這分心意一直沒變過,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早就到了選王妃的年紀,卻又一直遲遲沒有動靜呢?因為,我根本找不到可以比你更令我心動的人啊!」
「我才不會相信你!那如果我真的是個男人呢?難道你打算這一生都不選妃嗎?」她悶著聲音說道。
「我不知道。」他老實地承認:「說真的,我還真的很擔心我自己,有一陣子我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她忍不住噗嚇一聲笑出來。
他耙耙頭,對自己居然會承認這種事而感到有點靦腆:「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好笑……」端木邵卻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龍天運一臉無奈地回視她。「我真的沒有騙你!」她卻提不起勇氣來面對。
「丞相的事情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他輕聲哄道:「如果你不希望讓人知道,那我保證不會有人知道的,好不好?」
「來不及了!龍心、龍行都已經知道了!」她悶悶地說道。
「那我把她們嫁到西域去和番。」她忍不住噗璞嚇一聲笑了出來。
龍天運也笑了起來。「這個主意滿不錯的!省得皇城裡老是被她們那兩個小混蛋搞得亂七八糟的!」
「你才捨不得!」龍天運微微一笑凝視著她。「如果是為了你的話,也許我會考慮。」
她有些心動了,可是手腳卻還是不聽使喚,畢竟那麼多的恐懼早讓她失去了面對自己真正身份的勇氣。她咬著唇,怎麼樣也無法讓自己坦坦蕩蕩地站起來。
「你到底還打算躲在那躲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要等到那只紅色蜘蛛爬到你的頭上?」
「哇!」端木邵尖叫一聲,整個人彈跳起來衝了出來。
龍天運大笑著接住她。
「你騙人!」她驚魂未甫地嚷道。她那頭髮都還是豎立得直直的,看起來可愛到了極點!
龍天運卻只是看著她。她的臉紅通通的,像是冬季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那艷紅的唇瓣看起來鮮艷欲滴,而那雙眸子則漆黑得有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子。
那張臉的確是他朝夕相處的容顏,可是如今卻有了全新不同的意義。
那是他私心一直期盼會發生的奇跡,而今終於發生了!此情此景,竟讓他感動得眼淚微濕啊!
她的頭髮蓬亂,而那一身女裝也穿得七零八落的不像個樣子,但她卻是他所見過最美麗、最吸引他的女子。
與她相較之下過去他所見過的女子竟都變得不值一提,唯有她才是他這一生一直渴望的:而這渴望,這麼多年來竟從未改變過!
「我等你已經等了十幾年了!」龍天運歎息地捧住她的臉,凝視著那絕美的容顏。
「我一直以為這一生無法找到能與你相提並論的人了,沒想到今天讓我見到了!上天何其厚待我啊!」端木邵聽著他溫柔的言語,一直被恐懼所禁錮的心,也在那一刻重獲自由。
她笑著落下淚來……在陽光下,一切的言語都已屬多餘。
他們在清晨的陽光中緊緊相擁,結束了那十多年的君臣歲月。
此時此刻,他們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對互相戀慕多年的男女。
*****「我聽得清清楚楚!龍姑娘口口聲聲都是皇兄、皇兄的,她口中所說的人自然是龍天運,我們原本猜的沒錯,他根本就是皇族!」
「我們不就早猜到他是皇族嗎?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羅相子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說道。
「皇族當然不足為奇,但是老家在瀾滄江的皇族可就不多了,是不是?」玄空道長瞇起眼睛冷冷地說道:「據我所知,老家在瀾滄江畔的皇族可只有一支。」他們聽得瞪大了雙眼,甚至連玄天道長都錯愕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你的意思是說……」
「很簡單!龍天運這三個字,只要去掉中間的天字,可不就是龍運了嗎?
這世上有幾個皇帝叫龍運?」
「哎呀!我說他怎麼那麼好心呢?原來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嘛!
老天!原來他就是龍運皇帝!」
羅相子用力一拍桌子嚷道:「那這下子可慘了!我們的計劃全讓他給知道了!」
「所以我說我們必須現在馬上行動!」玄空道長殺氣騰騰地做個手勢道:「現在就殺進皇城,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萬萬不可!你知道那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嗎?」少林一心大師連忙搖搖頭。
「老衲絕不能同意這種作法!」
「這根本就是婦人之仁!現在不做,你又知道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嗎?」玄空生氣地嚷道:「他為什麼急急忙忙地趕回皇城裡去?分明就是去調兵遣將的!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嗎?」
「玄空!不准對大師無禮!」玄天道長威嚴地說道:「這件事不能光憑你一個人空口說白話,萬一出了差錯,那受災的可是天下黎民蒼生的性命呀!萬萬魯莽不得!」
「師兄!」玄空氣得大吼:「難道我會平空編出這種謊言來嗎?要是不信的話,為什麼不請霍老莊主來問問看?他老早已經認識了他們,與他們就是一丘之貉!」
「老朽的確在很多年前就認識了龍少俠和慕容少俠。」才說著,霍家莊的老莊主已經站在門口。當他們一開始爭論,莊裡的人已經趕去通報他,而他也知道這件事已是紙包不住火了,所以乾脆自己過來說明一切。
「那兩位少俠也都是老朽的忘年之交。」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羅相子氣得一把揪起他罵道:「你這個賣國賊!明明知道他是金壁皇朝的頭子,偏偏遠把他介紹給我們,你簡直就是走狗!」
「羅相子!」玄天道長阻止不及,那霍老莊主卻只是歎口氣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撥開羅相子的手說道:「諸位這樣的話可也偏頗了!我這霍家莊數十年前就已經是不戰山莊了,只要願意遵守霍家莊的規矩,不論君臣子民、是非黑白任何人都可以進來。老朽未曾邀請過諸位,自然未曾邀請過龍少俠和慕容少俠,羅壯士這樣說,豈不是冤枉了霍家莊嗎?」
「你……你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羅相子照例臉紅脖子粗地嚷道。
「羅相子!」玄天道長搖搖頭。「霍老莊主說的對,霍家莊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喂!你……你怎麼老幫著別人說話啊你?」羅相子又氣、又急地嚷道。
玄天道長卻只能無奈地面對霍老莊主道:「霍老頭,咱們也算是數十年的至交好友了,就算不是為了黎民百姓,你也該稍稍提點我們一下,怎麼你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以江湖道義來看,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霍老莊主卻還是不卑不亢地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前的江湖是比誰的拳頭大、誰的武力高,但是現在不同,現在的江湖講道義、講仁理──」
他有些苦澀地看著他淡淡地問:「牛鼻子老道,你真的覺得你們這次做的事是講了道義、說了仁理嗎?」
「這──」
「你用不著現在回答我。」霍老莊主揮揮手說道:「幾年前,龍少俠和慕容少俠第一次進我霍家莊的時候都還是少年、他們行走江湖不留姓名,做的都是忠惡除凶的好事。雖然進霍家莊的人皆不分地位尊卑,也不分是非黑白,但是霍家莊也不收大奸大惡之人。老朽喜歡那兩個孩子的努力。所以我和他們交上了朋友,後來才知道原來龍天運就是龍運皇帝,而慕容瀟湘就是大理國的嫡長子。我知道你們怪我沒事先透露他們的身份,但是進霍家莊的人原先不也就沒有姓名身份嗎?在江湖中行走,靠的並不是一個虛無的頭銜,而是真正的仁義道德。如果你們擔心龍天運會去派兵遣將到這裡來撲殺你們,那你們大可放心!」
霍老莊主淡淡地說道:「霍家莊是先皇帝御封過的不戰山莊,假使他真的派了軍隊過來,我霍阿蠻第一個打先鋒,拚死也會安全地護送你們離開這裡。」
「霍老莊主──」
「但是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他眼睛一轉,眼裡竟浮出淡淡的笑意。「我瞭解龍運,如果他想殺你們,你們每個人有十條命也不夠死。你們說他是蠻族,但是在我的眼裡,你們這班老不死的傢伙才是蠻族呢!他則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更講道理,也更講道義。」他們一時之間,被他說得一愣一愣地來不及反應,怎麼這樣的話會出自他的口中?
過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想出話來了,霍家莊的家丁卻匆匆忙性地衝進來通報說:「莊主慕容少俠回來了!」
「真的?」霍老莊主喜出望外地往外衝。「在哪裡?快帶我去!」
家丁焦急地喊住他:「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了人!」
霍老莊主頓了一下,緩緩回頭問:「還帶了誰?」
家丁顫抖地笑了笑。「他還帶了天山神教的聖女──宮千歲!」
*****「哼!和番?你們聽到他說的沒有?他居然說要把我們送去和番?」龍行氣虎虎地在樹林子裡大呼小叫地嚷道:「這是什麼哥哥嘛!好心好意幫他,他居然說要送我們去和番?」
「別生氣了啦!我想他只是說說的嘛!」端木翎兒卻喜孜孜地邊走邊說道。
她實在是太快樂了,整個人樂得簡直想飛上天去向全世界的人宣告──她成功了!哈!
她終於成功地當了紅娘,把她最親愛的姊姊給嫁掉了!
「你當然不會生氣!又不是送你去和番!」龍行沒好氣地瞪她。「要是我和龍心真的被送去和番,一定也少不了你一份!」
「咦?這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我本來就知道的啊!她是我姊姊,我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龍心?你怎麼都不說話?傻啦?」龍心有點感傷地勉強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覺得心裡有一點點難過嘛!」
「難過什麼?少了一個端木丞相,還會有其它的丞相啊!說不定會比我姊姊更帥、更迷人喲!」
端木翎兒笑瞇瞇地說道:「而且保證是個男人!」
「現在你說話可輕鬆了!老是說些風涼話!」龍行咕噥地埋怨道:「就我跟龍心最可憐!莫名其妙──」
「龍行、翎兒,你們看!那是不是小喜?」還沉浸於感傷中的龍心一抬頭,突然發現前面那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像極了小喜公公,可是又不太敢確定地瞇起眼睛:「又好像有點不像,小喜的臉有那麼大一個嗎?」
「是啊!更何況,小喜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龍行撇撇嘴道:「除非──他被母后給趕了出來?」
「救……救……」那人跌跌撞撞地低喊著,連聲音都啞得不像是小喜的聲音,可是那身影的確是小喜沒錯!
龍心、龍行訝異地衝過去問:「小喜!你怎麼……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小喜整張臉腫得不成人形,那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了!另外,他的身上還零零亂亂地繼著一大捆的鐵鏈。
「小喜!」他跌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等龍心、龍行趕到他身邊時,他幾乎已經快不行了!
「救命……救命……」
「小喜!」龍心、龍行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喜那樣子說有多駭人就有多駭人,怎麼看也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在宮裡那個人見人愛、眉清目秀的小喜公公。
「小喜!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你說!」龍行氣得發抖,她拚命扯著小喜的領子問道:「是誰?」
「皇上……皇上……」
「什麼?」龍行怪叫:「怎麼會是我皇兄?你胡說八道!」
「龍行!你讓小喜說完!」小喜勉強睜開眼睛,他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告……告訴皇上……快逃……快逃……魔教……魔教……殺……殺過來了……」
「什麼東西殺過來了?你說清楚!小喜!小喜──」小喜卻喃喃自語不停地說著,直到他雙眼一翻,整個人昏過去了為止。
「小喜!」
*****「你在哪裡找到她的?為什麼把她帶來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企圖?」玄空道長連珠炮似的追問,他咄咄逼人的模樣,彷彿真有什麼陰謀詭計似的逼問道。
慕容瀟湘挑挑眉。眼前這些人的臉色可不太好看,他們對他的態度,和前一陣子可真有天壤之別啊!
「我沒有去找她。」他笑了笑又說道:「她是我在路上撿到的。」
「撿到的?既然撿到的,為什麼不殺了她或放了她?偏偏要把她帶到這裡來?」
「對!你們最好趕快殺了我,要不然等我阿爹追了過來,你們可就一個個死無喪身之地了!」宮千歲冷笑著呸道。
「宮百齡到了中原了?」眾人紛紛緊張地低語。
羅相子忿怒地一把揪住慕容瀟湘的領子嚷道:「我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眼!你故意把這個妖女帶到這裡來,好引宮百齡那個魔頭追上來,把我們全數殲滅是不是?你們這些野蠻番仔打的是不是這種如意算盤?」
慕容瀟湘眉一蹙,一把推開羅相子的手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幾天不見,天地就變了個樣子了?我當然要帶她回來!要不然就憑我們這些人的力量,能敵得過天山神教嗎?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話!」
「慕容瀟湘,事跡都已經敗露了,你何必還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和龍天運最希望的不就是我們和天山神教打起來嗎?」玄空道長冷笑著譏諷道。
「呵!我說你真是笨!」宮千歲冷冷笑著對慕容瀟湘說道:「你好心好意要幫他們,可惜人家不領情呢!到頭來反而兩面不是人,真是愚蠢到家!」
慕容瀟湘有點生氣了,面對著那麼多懷疑的眼光,他沒好氣地把宮千歲再度往肩上一扛,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必要把她留下來了!你們想怎麼做,就隨便你們吧!就當我壓根沒來過!」
「想走?!」武林人立刻將他團團圍住。「沒那麼容易!你說,你是不是和龍天運一起出賣了我們?你今天要不說個清楚,就休想走出霍家莊!」
「我要想走,你們攔得住我嗎?」慕容瀟湘冷笑著說道。
「慕容少俠是我的朋友,他想來想走都是他的自由,在我霍家莊內容不得你們放肆!」霍老莊主初次動怒地吼道,氣氛一下子凝結起來了!
沒想到原本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到後來竟會弄得干戈相向,實在是始料所未及的情。事有幾秒鐘的時間誰也不敢開口、不敢動手,這只要一動手,可就真的傷了和氣,整個武林也勢必會陷入混亂之中。
「阿弭陀佛!諸位請聽老衲一言──」
「多說無益!先拿下慕容瀟湘再說!有了他和宮千歲,還怕宮百齡和龍天運不乖乖俯首就擒嗎?拿下他們!」不知道是誰突然厲聲說出這句話,場面頓時混亂起來。有的喊打、有人喊殺,武林人紅了眼想抓慕容瀟湘,而霍家莊的人則拼了命要保護他,那場面亂得連在慕容瀟湘背上的宮千歲都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快跑啊!慕容笨蛋!你還等什麼?」
慕容瀟湘一邊閃躲武林人打過來的掌風,一邊還回頭笑嘻嘻地朝她眨眼睛說道:「當然是等你說這句話!」
宮千歲一見他那張臉,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地大叫:「你真他爺爺的有病!還不快點放我下來?」
「哇!真辣!」慕容瀟湘笑著騰身一轉,人已經轉到門口,他將宮千歲放了下來,愛極了地在她的頰上偷了一個吻。「我就喜歡你這調調!快走吧!我照顧不了你了!再不走就要來不及的!」
「走?」宮千歲卻旋身衝進一團亂仗中笑著回答:「呵!誰想走?姑你你我現在不想走了!看招!」
「住手!」混亂中門口突然有人威武無比地大吼一聲,所有的人全被那聲音震了一下!
可見來人內力之深厚,恐怕超過一甲子以上。
「嘿!老哥,你終於來了!」慕容瀟湘笑得爽朗無比。「真好!每次時間都算得剛剛好!」龍天運的背上背著傷痕纍纍的小喜,他尊貴威嚴無比地走進了霍家莊的大廳,將小喜放了下來,眼光一一掃過那些武林人,從他的表情上看來,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你們這些人──」
「我們這些人怎麼樣?」黑漢子羅相子沒好氣地跳出來罵道:「你這個狗皇帝!竟然還敢到這個地方來?你真當我們是怕了你嗎?」
「你說什麼?」龍心、龍行氣得大叫:「你叫我哥哥什麼?」
「住口!」龍天運威嚴地瞪了妹妹們一眼。
她們極度委屈、忿恨不平地猛力一揮手,喊道:「哥哥!」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金壁皇朝──」
「我們金壁皇朝如何?」龍天運壓抑地低咆道,在他那雙俊眼裡熊熊地噴射著火花。
「你……你們……」他被他看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們金壁皇朝真是教你們這些武林人失望透頂?」龍天運忿怒地吼道:「說什麼仁義道德?狗屁!全是狗屁!一夥人集中在這個地方不知抵禦外敵,只知道自相殘殺,大難臨頭了還在自家人打自家人,這樣的仁義道德還不如沒有,還不如一群野獸!」
「你說什麼?你竟敢說我們是野獸?」
「你們本來就是野獸!」龍天運忿怒地咆哮道:「就算野獸也比你們更高貴!更懂得保護自己的族群!你們算什麼?」他忿怒地在人群中踱步,一個一個地看著那些武林中的菁英份子。
「找來天山神教想刺殺我?如果真有本事刺殺我,為什麼我現在還在這裡?你們真以為天山神教會受你們指使、供你們使喚?你們瞎了眼看不出來他們併吞中原的野心嗎?你們只想讓我和天山神教鬥個兩敗俱傷,而你們好坐收漁翁之利?那麼你們口中的黎民、你們口中受苦的百姓們怎麼辦?這就是你們的仁義、你們的道德嗎?」
他停下來站在玄天道長面前,緩和一下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可以體會你們想恢復漢室的用心,如果今天換成是我,我也會與你們有同樣的作法,但是──」他猛地轉身,戲劇話地低吼道:「但是我絕不會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話說的很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召集了大批人馬等在霍家莊門外,等著將我們一網打盡?」
「對啊!」
「對啊!誰知道嘛!」那些武林人士再度喧嘩起來。
「你們這些人真是蠻橫不講理!要是我哥哥真想殺了你們,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龍行氣急敗壞地嚷道:「我們在皇城裡駐紮了三十萬大軍,光是每個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們這些王八蛋!」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昏迷的小喜突然幽幽地轉醒,啞著嗓子低喊:「皇……皇上……」
「小喜:」龍天運連忙趕到他的身邊扶起他問:「你覺得怎麼樣?」小喜急促地喘息著,他拚命想清楚。而且快速地把話說完,整張臉漲得更黑了!
「快逃……他們……他們就要來了……假皇帝……假皇帝使詐……騙……騙魔教的人……來殺你……他們……」鮮血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小喜,你別說了,我先替你療傷!」
「不!不!」小喜拚命掙扎著搖頭。「他們……他們要被光所有的人……馬上……馬上就到了……」他一說完,終於放心地閉上眼睛,緊緊地握住龍天運的手。「皇上……再見到您……小喜……真高……真高興……」話一說完,他又再度昏厥了過去。
「小喜!」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莊主!」家丁瘋狂地衝了進來嚷道:「莊主!
外面……外面聚集了魔教的大軍,他們把霍家莊前前後後團團圍住了!」
「什麼?!」
*****龍天運在燈光下仔細地研究著霍家莊的位置圖,其專心的程度甚至連端木邵到了他的身邊,他都沒注意到。
「皇上──」端木邵輕喊。
他抬起頭,眼神霎時還是有點呆滯地應了一聲:「喔──」端木邵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攬住他的肩問:「怎麼了?累了?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要不要睡一下?」
「不用了。」他笑了笑,舒口氣往後仰躺進她的懷裡。「有你在身邊,我怎麼會累?對了,小喜怎麼樣?」
「好多了,少林寺的療傷聖藥果然名不虛傳,他剛剛睡了,燒也退了。」
「是嗎?那就好。」龍天運閉了閉眼睛,輕輕歎口氣道:「回到宮裡記得提醒我好好獎勵他,這一趟真是夠他受的!小喜從小跟在我身邊,從來沒吃過那麼多的苦。」
「那你呢?」端木邵關心地輕撫他的額。「你也沒受過那麼多的苦,不是嗎?
有時候看那些武林人士如此冥頑不靈,實在令人生氣!虧得你還一心一意替他們著想!
」
「話不能這麼說。」他歎著氣微笑道:「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每一個民族的天性。我不怪他們,反而很驕傲能統治這樣的中原,因為他們真是個很有骨氣的民族!
如果狠族人能和中原人真正地融合在一起,我想,我們一定能變成一個最壯大的皇朝!」
「那也要有機會才行──」端木邵緊緊地抱住他,她的身體有些冰冷。「如果這次我們輸了,那麼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中原還是會陷入一團混亂,而這幾十年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會毀於一旦!」
「你不相信我?」他一甩肩,她整個人被他抱進懷裡面對著面。「我還以為這八年來,我已經得到你的尊敬了!」端木邵俏皮地笑了笑點點他的鼻尖道:「你是已經得到我的尊敬了!不過,我對你的衝動仍然不敢領教!」
「衝動?」他邪氣地笑了笑,用力抱緊她。「說起衝動這件事,我可是很早以前就有這種衝動了!」他說著低下頭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吻,直到兩個人都氣喘連連、手腳發軟才悻悻然地分開。
端木邵的臉紅得仿若夕陽。
他卻愛極了地輕吻她的唇瓣,低聲地說道:「你覺得這種衝動怎麼樣?」
端木邵紅著臉推開他。「也只有你才能在這種時候想這種衝動!」龍天運笑著摟緊她纖細的腰說:「那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現在才想的,我是從很久以前就這樣想了!」
端木邵莫可奈何地橫了他一眼,然後眼光轉到他桌子上的地圖,整個心情一下子陷入了谷底問道:「你真的覺得我們有勝算嗎?或者我們可以找一個輕功高強的人,突破重圍前去皇城求援?」
「不。」龍天運輕輕地放開她搖搖頭道:「這是武林人的事,我們必須以武林人的方式來解決。」
「但是──」
「相信我。」他的大手捧住她那細緻的臉龐,炯炯有神的雙眼直視她的心底說道:「我現在唯一需要的只是要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蠃,而且還非蠃不可!」他說著輕輕地笑了起來,萬般柔情地再度輕吻她的唇。「因為,我一定要迎娶你成為我的王妃!」
「我當然相信你!」端木邵感動得熱淚盈眶,但她卻微笑著將淚水收了回去,離開他的雙手在桌邊坐了下來。
「那你就早點──」龍天運點點頭微笑。
「我還是你的丞相,記得嗎?」端木邵同樣微笑著說道,她的手已經開始在圖上標出各種位置。
「端木──」
「在你迎娶我之前,我都還是你的丞相,除非你認為我穿了女裝之後頭腦就變笨了!」龍天運一愣,端木邵的眼光再度恢復成過去那種清澈明朗的模樣──他終於笑了笑!
「不!你當然還是丞相,而且是我所知道的──最稱職的一個丞相!」於是他們在燈光下再度詳細地研究一次那張地理圖。從討論中他才發現,端木邵不但是個丞相,而且還是個高明的軍事將領!
好半晌之後,他們已經將佈置全數定案,龍天運直起身子,打個呵欠苦笑著說道:「我真慶幸你是女人,而且是我的女人!」
「請說明語意!」端木邵沒好氣地瞪他。
龍天運用力拉住她擁進懷裡輕輕笑著說道:「因為你是個女人,所以我可以運用美男計迷昏你,好讓你那滿肚子的軍事天分沒有機會發揮!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還可以在你偶爾清醒的時候好好善用你的軍事天分輔佐皇朝,這樣的說明你還滿意嗎?」
「什麼叫偶爾清醒?我一直都很──」後面那兩個字被龍天運吞進了懷裡,而在那意亂情迷的一刻,端木邵當然也明白了什麼叫「偶爾清醒」了。
意思是說──當他不吻她、不抱她的時候。
不過,那將會很少、很少……事實上是非常的少!
*****最後的決戰,天山神教包圍霍家莊已經一天一夜了,在霍家莊裡的中原武林人士個個神情凝重、心情緊張,連莊內的氣氛都緊繃到最頂點,稍一不慎,就會引發一場沸騰──那時候恐怕用不著魔教來收拾他們,他們自己就先殺個你死我活了!
在這其中,最令人擔心的是宮千歲。
她是天山神教的聖女,天山神教之所以會包圍霍家莊,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她,可是偏偏她一點下山的意思都沒有:就算她有,武林人士也不可能放她走,因為,她已經是他們手上的最後一張王牌。
誰也不敢動她,可誰都看她不順眼。那一天一夜從那些人眼中射出來的刀子,足以將她切割上萬次了!
「你為什麼不走?」慕容瀟湘坐在山門前凝視著山底下螞蟻似的魔教教徒時輕輕地問:「如果你要走,這裡沒有幾個人可以攔得住你,至少我就不會攔你。」
「我沒說過我不走!」宮千歲嘴硬地回道:「而且我也不是你們說來就來,叫我走我就走的東西!我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管不著!」
「真的?」慕容瀟湘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看。
宮千歲紅了臉不理他。「反正你管不著!那你呢?你又為什麼不走?除了龍天運是你的師兄之外,還有什麼理由讓你留在這裡?這是中原人和我們天山神教的事,與你這個大理人一點關係也扯不上!」
「怎麼會址不上?還有你啊!」他似真似假地笑道:「你才是真正留住我的原因。」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她嘴上雖然這樣罵,但是臉上卻露出嬌羞的笑容。
慕容瀟湘笑了笑,卻愛極了她那種表情。
「嘿!大理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突然轉移話題問道。
「大理嗎?」慕容瀟湘微笑著凝望天際,遙想著自己故鄉的情景。
「很美!有時候我會覺得它比中原更美!那裡一年四季都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茶花,滿山遍野的茶花一盛開,整個國家就沉浸在茶花的香氣裡面。那裡的人很純樸,因為地理的關係,大理的人民很少離開大理,所以一直維持著很良好的傳統生活。女孩子們天天採茶種花,而男子則耕地打獵。大理夏天到的時候最溫暖,茶花也開得最美!那時候你可以聽到滿山都有男男女女隔著山坡唱情歌,有的時候還會搞不清楚自己的情郎到底唱的是那一首歌、從什麼地方傳過來呢!冬天的大理會下雪,可是在雪地裡開的茶花通常最美,也最香!小孩子們常常會到山坡上去偷採香甜的茶花當零食吃,而種茶花的農家就穿著熊皮大衣在山坡上等著那些小蘿蔔頭,等他們一出現,農家就裝出黑熊的吼叫聲,把他們嚇得一個個全滾下山坡。」他說著說著,臉上不自由主地便露出溫暖的笑容,好像那些小孩子們真的就在他的眼前一個一個被嚇得咕嚕咕嚕滾下來似的。
宮千歲看得失神了!她從沒想過慕容瀟湘會是那麼愛家的一個男人,藏在那放浪不羈外表下的──竟會是那樣一個溫暖、溫柔的男人!
她知道他的笛聲裡為什麼總帶著一點點憂傷了──那是思念家鄉的憂傷,那是一個遊子渴望回家的心情!
慕容瀟湘甩甩頭,換上一臉開朗的笑容道:「總之是個很美、很美的地方,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到大理去喝茶酒、喫茶餅,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既然你那麼想念大理,那為什麼還攪進這一團混亂裡來?」宮千歲不自覺地竟焦急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我阿爹的武功已臻化境,你們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你為我擔心?!」
「我──」宮千歲張口習慣性地想反駁,但轉念一想,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我是為你擔心,因為你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你死在我阿爹的手上。」
慕容瀟湘跳了下來,微笑著凝視她。「要你承認你喜歡我真的很不容易,對不對?」
「誰喜歡你?」宮千歲紅了臉地嚷:「你少不要臉了!我只是看在你對我還不錯,又替我療過傷的分上才這樣說的!你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的?」慕容瀟湘遺憾似的攤攤手。「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我原本還想等這場仗打完之後帶你到大理走一趟的,既然你──」
「打起來了!裡面打起來了!」突然有人失聲大叫。
慕容瀟湘忍耐地用力一閉眼,咬牙切齒地怒道:「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真的是很欠扁!」宮千歲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往裡面衝。「是嗎?那何不現在就去扁他們一頓?」慕容瀟湘低頭看著他們交握的雙手──哈!她不喜歡他?
他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她要是真不喜歡他,那可就有鬼了!
*****「都是你們武當派不好!如果你們不召集這次的大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胡說八道!這次的武林大會是大家同意了要開的,怎麼可以把責任全怪在武當派的頭上?難道你們點蒼派派就連一點責任也沒有?當初說要請魔教進關的,不也就是你們點蒼派率先提議的嗎?」
「我們不管了!鐵虎門的兄弟們,我們現在就殺到山下去,奮勇戰死也總比在這裡坐以待斃好得多!」裡面亂七八糟地鬧成一團,有人互相指責、有人氣血沸騰地說要衝下山去一決死戰,還有人慌慌張張地來回奔跑,完全手足無措。上百名武林人就在霍家莊裡,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東奔西竄。
「哼!難怪你們要亡國!」慕容瀟湘倚在大廳外的花園裡不屑地譏諷道:「要像你們這個樣子,就算有十個王朝也要毀在你們手裡!」
「你說什麼?」他們激憤地怒吼:「這裡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宮千歲!對了!抓住魔女就不怕那老魔頭作怪了!我們綁了她,不就可以順利下山了嗎?」
「對!抓住她!」
「抓住魔女!」那些人全紅了眼睛,那神情哪裡像是正派人士,簡直就像是百隻地獄裡竄出來的惡鬼一樣!
宮千歲硬生生地咽口氣。「你們這些人真不要臉!打不過我阿爹就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鼓足了勇氣怒道:「誰不怕死就過來試試看?我宮千歲也不是好惹的!」
這些武林人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活著離開這個地方,左右橫豎都是死,他們早已經失去了理性。
慕容瀟湘立刻擋在宮千歲的面前冷冽地說道:「要抓她可以,除非你們踩著我的屍體走過去!」
「慕容──」
「上!」那些武林人哪裡顧得了那麼多,一有人喊上,所有的人全撲了上去。
「大家快上!」
「住手!」他們還是拚命地想殺掉慕容瀟湘,抓住宮千歲。
「我說住手!」龍天運運足內力以「獅子吼神功」震得他們的耳朵全都嗡嗡作響,這才停了下來。
慕容瀟湘和宮千歲則喘息不已,而且忿恨地瞪著那些人。
龍天運走下階梯,近乎可憐地看著那些人。「你們真的很不怕死耶!我發現你們是最不怕死的人了,就憑你們幾雙手、一點武功,你們就想突破重圍?真是勇氣可佳,不過就是有點愚蠢!還有你──」
龍天還沒好氣地瞪了慕容瀟湘一眼。「你以為他們不敢踩著你的屍體走過去?
怎麼?你的屍體上裝了震天雷嗎?」
慕容瀟湘翻翻白眼,一句話也沒說。
龍天運走回階梯上,冷靜地看著那些人。「我問你們,你們到底想不想活著離開霍家莊?」
「廢話!當然想啊!」
「既然想,那就要聽我的!」他們懷疑地看著他,龍天運挑挑眉。
「玄天道長,你怎麼說?」武當派的玄天道長歎口氣,如今大勢已去,除了聽他的之外,說真的他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既然已經賭了,沒理由不敢再賭更大的,反正大家的命都已經去一半了,再輸也只是另一半而已。
「武當派全聽候少俠差遣!」
「點蒼?」羅相子沒好氣地揮揮手道:「好啦!好啦!全聽你的!全聽你的!」
「少林?」
「阿弭陀佛!少林寺弟子聽候少俠差遣!」既然武林中最重量級的門派都已經答應了,其它的人也只好跟進,要不然能怎麼辦?自己殺下去?還沒跑到半山腰,恐怕已經先成了一具死屍了!
龍天運滿意地點點頭。他招招手,龍心、龍行已經把一大塊木板推了出來,上面是霍家莊的地形圖,而且還畫了奇怪的圖形。
「端木。」端木邵走出來,她還是那一身穿得怪怪的女裝,但臉上的神情卻儼然是個軍事專家。
「我已經詳細研究過地形,這個地形非常合適佈陣。」
「什麼?!你叫我們聽你的,就是為了要聽這個娘兒們說話?」
「太離譜了吧?還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奇招呢!」
「是啊!是啊!」「喂!你們放尊重一點!」龍心沒好氣地罵道:「你們口中的娘兒們,可是當朝宰相端木邵!她會奇門遁甲,你們會不會?」
「端木邵?」
「是不是那個潘安宰相?」
「可是怎麼會是個女人?」他們又開始議論紛紛了。
端木邵只輕輕敲了一下板子道:「想活命的就聽我說!要不然,就各自送死去吧!
別再浪費時間了!」這句話比什麼都有效,那些武林人果然安靜下來,等著看她變出什麼把戲來。
一刻鐘之後,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佩服」兩個字。
端木邵不但變得出把戲,而且更變得出驚人的把戲呢!
這個把戲還有個名字叫──「天羅地網,絕處逢生」!
*****「教主!為什麼我們不攻上去?」楊康身邊的謀士不滿地問道:「再這樣等下去,說不定他們老早已經偷偷逃走了也說不一定。」
宮百齡卻只是瞇著眼睛打量那高處的霍家莊,以這種地形來看,難怪當年霍家莊可以和狠族軍隊對峙上七天七夜,卻仍利於不敗之地。
霍家莊前面只有一條羊腸小徑,後面則是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如果他們的糧食夠充沛,要在那個地方停上十天半個月都不是問題。
對方無處可逃,而他們也攻不上去,現在比的就是「耐心」!
霍家莊的物資再怎麼豐沛,也沒辦法讓那麼多的武林人坐吃等死,因為,他們的糧食水源總會有消耗完的一天。
他瞭解中原人,他們不可能在那裡等著餓死,等得連打仗的力氣都沒有時才攻下現在他所唯一能做,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等」!
等到那些人開始內訌、開始混亂的時候,再一舉攻上山頭。
「你聽到沒有?不只是你女兒在上面,龍運皇帝也在上面!只要你攻上去消滅他們,我們的大事就成功了,你知不知道?」他焦急地吼了起來:「你是我們請來的,現在大事就快成了,你卻整天坐在這裡發呆?你這個死老頭是不是有問題?」
宮百齡一蹙眉,緩緩抬起眼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囉嗦?」
「我──」「我最討厭囉嗦的人!」他說著,那手輕輕一動,只聽見「喀」一聲,那人的頭立刻垂了下來,當場斷氣身亡。
「楚叔叔!」楊康嚇得大叫。
「別吵!」宮百齡不耐煩地說道:「要是不想去和他作伴,就最好安靜一點!」
「你竟敢殺了扶養我長大的楚叔叔!」楊康忿怒地面對他。「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宮百齡眼睛一瞟,宮千水連忙衝過來擋在楊康面前叫道:「不要!
阿爹,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他不懂事的!」
「那就把這個小孩子給我弄出去!省得我耳根子不清靜!」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皇帝!我會殺你的!你聽到沒有?我是皇帝!」楊康忿怒地大吼,那聲音真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所發出來的。
宮千水拚命地拉住楊康,把他送到外面。「住口!我阿爹真的會殺了你的!」楊康一愣,那怨恨讓他整張臉漲得通紅。
宮千水歎口氣,輕輕地拉住他的手道:「楊康,你走吧!我阿爹不會幫你恢復王朝的!」
「我也不要他替我恢復王朝!我會靠自己的力量恢復王朝,向你們證明我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楊康甩開她的手怒吼道。
宮千水無奈地注視著這個心中充滿了忿怒和痛楚的孩子,她只能輕輕搖搖頭。「忘了吧!揚康,忘掉這一切,忘掉你曾是王族的孩子,說不定這樣你會過得好一點。」
「我不會忘的!我會牢牢記住你們!我會牢牢記住是誰殺了我的楚叔叔!我會報復的!我一定會!」楊康失聲說著,轉身奔離了這個地方。
宮千水莫可奈何地注視著楊康遠去的背影,心想,想必他將來又會是個驚人的人物吧!不論正邪兩道,都會是個英雄人物,只是……當英雄有什麼好的?
她的眼光轉向不遠處的山頭,在再那裡就有一個英雄──一個令她千般掛念的英雄,但,那又如何呢?
「教主!」十二聖使中的一個飄忽地出現道:「啟稟教主,霍家莊裡的人開始行動了!」
宮百齡的眼裡閃過一絲噬血的興奮。「是嗎?那就是我教揚威天下的時候到了!
來人啊!等他們一攻下山,就一舉殲滅他們,一個也不許留著!」
「阿爹!千歲她──」
「千歲她是個大人了,她知道怎麼樣照顧自己。」宮百齡絲毫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說道。
宮千水焦急地想再阻止,但父親已經大步走出了帳蓬,筆直地迎向他期待已久的時刻……如果天山神教的人所希望看到的是一群驚惶失措、沒命往下衝的武林人的話,那他們必將失望了!
因為,端木邵早已將霍家莊各個地形特殊的地點布下了陣式。
少數的武林人衝下山與天山神教的人一交手,便佯敗立刻往回衝,天山神教的人仗恃著自己的地位較優,一定會乘勝追擊!這一追擊,便落入了端木邵所設的陷阱中。
端木邵不但設計了陷阱,而且還特別為對付天山神教各個不同部門的人設了不同的款待方式。
五色長老善使長鞭,她便讓小刀門的人去對付他們,把他們引入樹林密佈的林子裡,在那鞭子再長也出不了作用。小刀門的人擅長近身肉搏,一旦五色長老一派人受困於密林之中,小刀門的人便可以輕輕鬆鬆地將之一一解決。
十二聖使是來自東瀛的忍者武術,他們會天盾、地盾、水盾等各種逃眉之術,速度是他們致勝的絕招;但他們再厲害,也無法在沼澤泥沙中使出逃盾術,這主要是因為在沼澤裡動作自然也快不起來,只好任擅使拳術,可以在樹上來去自如的鐵虎門宰割。
八大護法以攻心術為上,但是先決條件是地方必須空曠,要不然連他們自己人都會受到影響而導致混亂,所以他們反而最好解決。霍家莊的山林裡多的是山洞,再加上少林寺中練得一身銅身鐵骨的鐵和尚戴上鎖心鏡──古代傳說中的一種護身物品,可以防止眼睛看到幻覺、耳朵聽到幻音,因此就可以把他們全部一網打盡!
就這樣,端木邵在小小的霍家山中布下了天羅地網,以各個擊破的方式將天山神教中最具殺傷力的首領一一了結,剩下的小嘍囉們就交給其它的武林人士和霍家莊訓練有素的家丁武士們去解決。
就這樣,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霍家莊和中原的武林人士竟然能以懸殊的人數擊敗了名震天下的天山神教!
而中原武林人損失的人數遠遠少於天山神教的慘敗,這場仗,他們不但蠃得漂亮,而且蠃得光采!
「端木丞相果然神機妙算!老道實在佩服之至!」玄天道長在山頂上看著那些天山神教的教徒們四下逃竄,不由得衷心發出感佩之聲。
「道長過獎,如果不是霍家莊佔盡地利,恐怕我也沒有本事布下這陣式。」端木邵微笑著回答,他們所說的話,還不如她身邊的龍天運丟給她一個驕傲的笑容。
「唉!看來我們這些老骨頭的確是應該退出江湖了!」玄天道長苦笑著搖搖手說道:「我們的思想過於老舊,連跟都跟不上這朝代了!」
「道長這可就嚴重了!如果中原武林沒有你們這些老前輩,那會是什麼樣子?」
龍天運卻笑道:「失去了你們,中原武林只會更加衰微而已,那恐怕也不是道長希望看到的景況吧?」
「哼!」黑漢子羅相子卻還是不屑地從鼻子裡噴出氣來。「呵!說你胖,你可當下就喘起來了!」
「羅相子!」
「喂!黑痞子!你還是不服氣是不是?」龍行沒好氣地用力一拍他的肩道:「那這樣吧!讓我考你一個題目,要是你答得出來,我就叫你一聲道長;要你答不出來,你就拜我為師,怎麼樣?」
「龍行!怎麼可以這麼無禮?」羅相子卻漲紅了臉嚷道:「考就考!十八般武藝任你挑選!要是我羅相子輸給你的這個女娃娃,我隨便你!別說叫你一聲師父,就算要我叫你一聲親娘我都願意!」
「喂!沒那麼嚴重吧?」霍老莊主連忙打圓場,道:「羅相子是直腸子,他沒有惡意的!」
「哼!他自己都答應了,那還有什麼話說?」龍行斜著眼睛看著羅相子。「我不考你十八般武藝,也不考你琴棋書畫,只考你一個最簡單的常識問題,你說行不行?」
「當然行!你考吧!」
「好!那我問你,如果你在少林寺掉了銀子,你怎麼辦?」羅相子愣了一下!在場的人也都愣了一下!這算是什麼問題?
「怎麼樣?這麼簡單的問題總會了吧?可別說我欺負你這個大老粗!」
「那……那當然是捐獻出去啊!掉了就掉了嘛!」
龍行橫了他一眼。「再給你一次機會!」
羅相子漲紅了臉,脖子粗得像跟柱子一樣。「那……那就找住持啊!說不定寺裡有偷兒!」
「堂堂少林寺裡會有偷兒?」龍行笑著看一心大師。「老和尚,這話可是他說的喲!
不關我的事!」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說……是說……哎呀!到底是什麼啊?」羅相子氣得直跳腳罵道。
龍天運和知道答案的人都笑了,只有龍行沒好氣地瞪著羅相子說道:「所以我說你笨吧!還不快叫師父?」羅相子耙耙頭。老天!都這一把年紀了,還要叫這種小女娃為師父?!天啊!他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放啊?
「怎麼?你後悔了?」
「怎麼會?我羅相子向來一言九鼎、說話算話!」他說著,果真沒好氣地雙手作揖喊道:「師父!」
「乖!」眾人全笑了起來,龍行那一臉得意的樣子,襯上羅相子那委屈不平的黑色大餅臉,可真是天下絕妙搭配!
「那答案到底是什麼?你得說給我聽聽啊!」羅相子焦急粗魯地問:「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誆我的?」
「就是誆你,你也已經叫了師父了啊!」龍行好笑地說道:「說你笨,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掉了銀子當然是撿起來啊!」
「啊?!」羅相子愣了一下,忍不住哇哇大叫:「這樣也算?」
「當然算!」龍行笑嘻嘻地看他。「這下子你服氣了吧?」
「我──哇!」羅相子還沒來得及說話,整個人已經被懸空提了起來,那張黑臉霎時轉成青紫色。
「是誰?竟敢傷我愛徒?」龍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氣得大叫,整個人飛撲過去想拉住羅相子。
「龍行!」
「別……別過來……」羅相子掙扎著開口。
龍天運連忙拉住妹妹道:「到後面去!」
「可是羅相子他──」
「到後面去!」龍心立刻拉住龍行,有些驚慌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老頭亦喊道:「不要啊!龍行,那個人會妖術,你別過去!」
「你們倒是很閒啊──殺了我天山神教那麼多的教徒,你們卻還有心情在這裡談笑風生?」宮百齡冷笑著緩緩走來,羅相子那臉已經轉成真正的黑色,眼看再不救他,他就要死於非命了!
「放了他!你要找的人是我!」龍天運往前踏了一步。「我就是陰陽頭陀的徒弟──龍天運。」
「龍少俠!」霍老莊主和其它人有些錯愕地看著他,龍天運卻只是淡淡一笑。
「該來的躲不掉,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的眼光轉向端木邵。
她卻只是鼓勵地微微一笑,以口型說出──我相信你。
龍天運閉了閉眼,一朵微笑浮上他的臉龐。
「臭小子!原來你就是陰陽頭陀那個老不死的徒弟!」宮百齡的眼裡冒出火花。他扔掉手中的羅相子,猛一伸出手,龍天運卻機伶地一閃:「說!那個老不死的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跟他還有一筆二十年的陳年老帳要算算清楚!」
「哈!那我們師兄弟今天就代替我們師父和你好好地算算那老帳如何?」慕容瀟湘閒閒地出現,嘴裡還啃著稻草。
「慕容──」
「喂!你可別跟我說這是你的事,他也是我師父,大家都有分的喲!」
慕容瀟湘笑著挑挑眉。「沒意見吧?」
龍天運忍不住笑了笑。「既然你這麼說,那我當然沒意見。」
「那好!我今天倒要看看,陰陽頭陀那老不死的能教出什麼好徒弟!」宮百齡臉上的殺機立現,那雙手一揮舞,竟有千百斤重似的虎虎生風!
「阿爹!」宮百齡一愣!
宮千歲已經衝了出來擋在他們之間,懇求地看著他:「阿爹!別殺他們!」
「我到處找你,可是你一見到我,卻叫我別殺他們?」宮百齡沒好氣地冷笑道:「這可真是我的好女兒啊!」
「阿爹!女兒願意跟你回去,終生在您身邊伺候您老人家,只求您放過他們!」宮千歲焦急地懇求。
「跟我回去?」宮百齡以致命輕柔的眼神瞇著眼睛注視著他心愛的女兒.
「你是說──你是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的?」
「女兒──」
「混帳!」宮百齡盛怒之下,一巴掌揮出去!
這一掌力道非同小可。
宮千歲立刻「哇」的一聲被撞得大老遠,一口鮮血刷地像血箭一樣從她的口中激射而出。
「千歲!」慕容瀟湘氣得瞇起了眼睛,他猛地轉頭瞪視著他。「你這個混蛋王八蛋可真是惹火我了!太極陰陽掌!」他大喝一聲,整個人騰空飛起,凌厲的掌風已經朝著宮百齡打了出去。
龍天運當然立刻跟進,他們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與宮百齡纏鬥起來。
這邊的羅相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是他一邊咳嗽、一邊卻拚命搖頭想讓自己快一點清醒,然後對著場邊的人沙啞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想怎麼樣,不過他是我師父的大哥,也是我點蒼派的救命恩人,我可不會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打死!」
「阿弭陀佛!羅施主,這是老衲第一次覺得與您心靈相契,老衲願助你一臂之力,也當是少林寺的一點感激之意!」一心大師慢條斯理地說道。
「等你說完都打完啦!」羅相子痛苦地笑著說道:「那還等什麼?上!」其它人互相交換一個眼色之後,也隨即跟進。
那宮百齡縱有絕世武功,也無法一次應付那麼多的武林高手,他騰身往後一躍冷道:「你們這些老不死,這麼急著上西天?那麼讓四大金剛送你們一程吧!」他話才說完,場中已經出現四個沉默的人影,那身影遠看根本不像是人,反倒還是像四棵大樹。
「是風、火、雷、電四大金剛!大家小心!」
「知道了!」那絕對是一場足以驚天地、泣鬼神,更是足以流傳後世的世紀惡戰!
少林寺掌門人的一心大師、武當派的掌門人玄天道長及他的師弟玄空道長、點蒼派的羅相子、不戰山莊的霍阿蠻老莊主,對上了天山神教的四大不敗金剛。
而陰陽頭陀的兩名得意門生龍運皇帝及大理國皇子慕容瀟湘,則對上了天山神教的教主宮百齡。
那不但是中原武林百年來的大事,更是曠古絕今的搭配組合!
誰都知道中原武林看似生氣蓬勃、團結一致,但實際上他們的內部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團結過,反而背地裡明爭暗鬥,想壓倒群雄成為真正的武林霸主。
中原武林也從沒有滿意過歷代的任何一位皇帝,但在這一天,他們卻空前地和兩個外族皇帝對抗同一個敵人。
這一戰員可用「鬼哭神號」來形容!
而她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發出聲音,也不曾移動過半步。
她就站在那裡,彷彿真可以在那裡直到天長地久似的站著。
她看到龍天運受傷了,看到鮮血從他的身上、口中流了出來,但是她依舊沒有動,臉上甚至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
她相信他,相信他必定可以實現他的承諾,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這裡等他,給他她所能給予的最大的支持!
直到夕陽西下,直到那三條人影分開……「好──好──」宮百齡喘息地笑著。「陰陽頭陀那老不死的果然有本事,竟能教出你們這兩個好徒弟!如果換了是以前,我會留下你們讓你們繼續練功,也許會有那麼一天你們真的可以擊敗我!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我要殺了你們,以免你們壞了我一統武林的大計!」
「呵!臭老頭說話的口氣挺大的嘛!」慕容瀟湘喘息地笑著說道:「你說殺就殺得了嗎?要想殺我們,得要有本事才行!」
「就衝著你這句話,老夫就殺給你看!」
「阿爹!」宮千歲鐵青著臉衝過來,她傷得不輕,但神情卻仍然無比堅決。「如果您真的要殺他,那不如先殺了女兒吧!」
宮百齡怒火沖天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道:「你真以為我不敢?!」
「阿爹!手下留情!」宮千水此時也趕了過來,她的神情慌張失措,雪白色的衣衫上全沾滿了鮮血。「阿爹!神教教徒已散去大半,請阿爹跟我回去重商大計吧!」
「那都不重要!我只要可以殺了這幾個人,整個中原武林就是我的了!這是為父多年來的心願,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女兒知道!」宮千歲撲通跪在地上哭了起來道:「女兒知道……」宮千水竟也跪了下來,她無言地注視著父親。
宮百齡喘息著瞪著她們,他的雙手一伸,兩個女兒的臉色登時為之一變!
「那你們也應該知道背叛我的下場吧!凡是阻礙我的,就算是親生女兒也一樣不可原諒,你們知道嗎?」
「阿爹!」宮千歲窒息、困難地發出聲音。「女兒明白……女兒死亦無怨!只希望……阿爹……放過……放過他們……」
「宮百齡!虎毒不食子!難道你連親生女兒也不放過?」龍天運跳起來喊道:「我們在這裡!你想殺的人在這裡!來啊!殺自己的女兒還當得了這天下的霸主嗎?充其量你只是只禽獸!」
「住口!」他氣瘋了甩開宮千水和宮千歲,但她們卻緊緊地抱住他的腿不放。「不要!阿爹!求求你不要!」
「放手!我叫你們放手!」就在他氣急失神的剎那,他的眼角瞥見了一支金色的飛箭激射而來。
「小心!」龍天運大喊。
宮百齡不暇思索地將兩個女兒的身體往身後一護。
「阿爹!」那金色的飛箭筆直射進了他的心坎,射破了護心鏡,射進了他的心臟裡。
「穿雲破雨箭──」宮百齡的口裡地冒出鮮血,他大笑著暴喝一聲,伸出手奮力擊出激烈掌風。「好小子!你果然說話算話!」
「哇!」不遠處的楊康被那掌風擊得跌下懸崖。
「阿爹!」宮千水和宮千歲哭著抱住父親的身體。「阿爹!」那上古利箭竟然穿過他的身體!金色的箭頭露在外面,閃閃地散發著冷冽的光芒。
「臭小子!你過來──」宮百齡口中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流,但他不愧是一代宗師,那神情仍然是威嚴的。
慕容瀟湘戒備地來到他的身邊。
宮百齡拉住女兒宮千歲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大理的皇子,是不是?」慕容瀟湘挑挑眉回道:「是。」
「那好!」宮百齡大笑著將他們的手拉在一起。「既然我無法統治中原,至少……至少我的女兒還是可以統治大理,是不是?」慕容瀟湘沉默半晌,簡單地點個頭。
「千水……」宮百齡低著頭看著大女兒,他的血滴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不是……不是阿爹虧待你……但……天山神教……就靠你了……你明白嗎……」
宮千水擠出一朵笑容道:「女兒明白!阿爹儘管放心,女兒一定不會辜負阿爹的期望!」
宮百齡縱聲大笑。「好!那好!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了無牽掛了!沒想到我宮百齡一世英明,到頭來卻會死在這個地方!小子──」
他指著龍天運的鼻子吼道:「告訴你師父,我在黃泉路上等他!就算死了,我也一定要跟他一決勝負!」他說著,朗聲大笑著推開兩個女兒,縱身往那懸崖下一跳。
「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