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的人坐在另外一邊,那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神秘悠遠,怎麼也不像平常吊兒啷當的慕容瀟湘。
宮千歲霍然跳起來,胸口的傷痛得她輕叫一聲,然後又再度躺了回去。
笛聲停了下來,慕容瀟湘回過頭問:「醒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宮千歲虛弱卻又生氣地問。
「我不知道啊!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已經躺在地上啦!」他笑嘻嘻地回答,而那模樣和剛剛吹笛時的他判若兩人。
「那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她雖然受了傷,但口氣卻一點都不虛弱,還是那麼囂張嬌蠻。「你現在應該還被關在冰窖裡面才對呀!」
慕容瀟湘笑了笑,很有趣地看著她。「你現在還有心情問我這種問題?現在你可是我的階下囚喲!」
「你敢!」宮千歲氣得跳起來,當下又是一陣暈眩地躺了回去。「你……你乘人之危!根本不是君子!」她喘息著罵道。
「我幾時告訴過你我是君子?」慕容瀟湘好笑地問。
「你──天山神教的人很快就會找到我,到時候我一定把你五馬分屍!」
「等他們先找到你再說吧!」慕容瀟湘賊賊地笑笑。「搞不好到時候,你還捨不得我死呢!年紀輕輕就當寡婦,那滋味可不好受!」宮千歲瞪大了眼睛,一口怒氣湧上來!
她氣得「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虛脫得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可是那雙眼睛卻還是恨恨地注視著他,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樣子。
慕容瀟湘歎口氣道:「你還真是夠倔的!就算我現在真想把你怎麼樣,你又能奈我何?這麼生氣有用嗎?」
宮千歲別開臉,連看都不想再看他,極度的虛弱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沒多久,她就因為實在支撐不住而昏睡過去……慕容瀟湘這才來到她的身邊靜靜地凝視著她,他無奈地經撫她的臉。「唉──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怎麼你們天山神教的女人全這麼死心眼?」他洩氣地笑了笑仰望天空。既然宮千歲受了傷。那想必龍天運也好不到哪裡去吧?會使出這麼大的力道打傷宮千歲,一定有個很好的理由。
看來,和天山神教這場硬仗真的是免不了了!
他輕輕地歎口氣。這樣一來,恐怕一場腥風血雨是逃不了,也避不開了!
怎麼辦?
他苦惱地想著,到底該怎麼辦?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龍少俠的事啊!」點蒼派羅相子說道:「他師父原來是陰陽頭陀,這件事該怎麼辦?」
「人家的師父是誰關你什麼事?」武當派的玄空莫名其妙地問。
「話不是這麼說啊!天山神教的人算是邪門歪道,那陰陽頭陀當然也是邪門歪道啊!不男不女的怪物,還不夠邪門嗎?」
「羅相子,你說這話可就有失公允了!陰陽頭陀雖然不男不女,但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他並沒有危害武林的行為,現在他的徒弟反而正為中原武林盡力,你這樣說豈不是太過鄉願了嗎?」玄天道長搖搖頭說。
羅相子當下漲紅了臉嚷道:「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看看那龍天運帶來的人,先前有個吊兒哪當的慕容瀟湘不打緊。昨天不是還來了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嗎?咱們先前已經錯了一次請天山神教的人來中原,現在天山神教的事都還沒解決呢,又來個什麼陰陽頭陀的徒子徒孫,再這樣下去,咱們中原還像什麼樣子嘛!」
玄天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沉默著的少林一心大師突然開口了,他緩緩地說:「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
一心大師向來很少說話,他這話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過去。一心大師不太習慣地清清喉嚨又道:「是這樣的,我覺得龍少俠的身份是個很大的問題,再加上我曾聽說過陰陽頭陀這個人個性極怪,有許多人想拜他為師,卻都不得其門而入。龍少俠既然能拜他當師父,可見他的來頭一定不小。」
「一心大師的意思是──」一心大師搔搔頭,不不太確定地道:「老衲也不太確定。
這陳子老衲一直觀查龍少俠的形跡,總覺得他絕非常人,由他那種氣勢談吐看起來,恐怕也只有皇朝中人才有可能了。」
「皇朝中人?」他們全愣了一下!一心大師說的他們當然也都想過,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龍天運可能會是皇族。
羅相子傻傻地耙耙頭。「照大師的說法,那龍天運會是哪裡的皇族?金壁皇朝?大理?西域國?那麼多的皇族,怎麼知道他到底是哪個皇族?」
「這一點點老衲就無能為力了!說不定老納老眼昏花了也說不一定,這只是老衲的猜測罷了!」
「一心大師所說的貧道也想過了。」玄天道長歎口氣說道:「但是不管他是哪裡的皇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們的朋友,他都肯為我們兩肋插刀了,怎麼我們反而在這裡猜疑他呢?」
「話不是這麼說──」
「話不是這麼說!話不是這麼說!那到底要怎麼說?」清脆的聲音響起,窗外突然有女子不滿地推開窗戶嚷道:「我哥哥對你們那麼好,可是你們這些人卻還在這裡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他們先是愣了一下,羅相子連忙衝過去想關上窗戶。
偏偏龍心、龍行不吃這套,她們索性爬了進來嚷道:「我師父是奇怪,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師父是好人啊!只要是好人,那其它的到底有什麼關係?還有──」龍行從窗子上跳下來,正好面對著黑漢子羅相子。她的身高不及人家的下巴,可是說話的神情卻像正對著小孩子訓話一樣。「我哥哥怎麼樣?我哥哥從小教導我們要把中原人當成自己人,他說人是不分關外、關內的!他還說這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壞人,可沒分什麼關外人、關內人!可是你們中原人真奇怪,偏偏要弄得大家壁壘分明才高興!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們才會有那麼多的糾紛,難道受了那麼多的教訓還嫌不夠?還想繼續下去嗎?」
「可……可是話……話不是……」羅相子急得臉紅脖子租地嚷,偏偏又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瞪著眼睛猛噴氣!
「話不是怎麼樣?」龍心假笑著瞇起眼睛瞪他。「話不是這麼說的,對不對?我乾脆替你說好了,話呢應該這麼說,就是我們不應該去理你們中原人的生死!反正這些事也都是你們搞出來的,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們自己去想辦法解決好嘍!到時候我們再來收拾你們的屍體也就夠了,對不對?」
「喂!」玄空道長忍不住瞪著她們。「你們這兩個小女娃說話怎地這麼目無尊長?
難道你們的師父沒教過你們要懂得尊重前輩嗎?」
「抱歉!我師父沒教過這個,他只教我們要尊重好人,至於你們──」龍心、龍行不約而同地朝他們扮個鬼臉道:「省省吧!你們根本不算好人,你們根本連什麼叫識好歹都不懂!」
「你們這兩個小丫頭簡直太過分了!今天我──」
「師弟!」玄天道長搖搖頭阻止道:「兩位小姑娘說的對,錯的是我們。」
「師兄!」
「嘿!還是老道長懂事!」龍行笑著又往外面爬。「反正該說的我們都已經說了。你們要是還這樣堅持己見,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是啊!我們得回去看我哥哥了,等他好一點,我們就要帶他回去。」
「龍姑娘──」玄天道長有點焦急地喚。
可龍心、龍行哪裡肯聽他的話,她們說走就走,兩個人利落地爬出窗子迅速消失,連回頭也不肯回頭。
「師兄!你真的變了,竟然縱容兩個小輩這樣對你說話!以前在武當山上,那些後生小輩說話大聲一點都會挨你罵,現在你看看,兩個小丫頭當著你的面大呼小叫的,你竟然還說她們說的對!」玄空氣憤地說道。
玄天看著龍心、龍行的背影,一句話也不說。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耶!那龍天運就算再怎麼武功過人,也沒辦法一個人對付天山神教,你何必這樣受她們的氣──」
「你說夠了沒有?」玄天道長低沉地問道,玄空愣了一下!
玄天霍然轉過身來陰沉地開口:「你滿腦子就想別人替我們解決困難嗎?不能替我們解決困難的人,就不值得尊重嗎?」
「當然不是!我──」
「你比那兩個小女孩更不懂事!」玄天突然生氣地吼道。
玄空一下子傻住了!他根本沒想到玄天竟然會為了那麼點小事而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以為讓兩個小丫頭訓話我會覺得很光采嗎?你以為我是因為龍天運的關係才會對她們禮遇有加嗎?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多年的修行全部白費了!」玄天怒火沖天地罵道:「她們罵的對!我們是該罵!如果我們還是這樣繼續下去,我們不但該罵,而且該絕!我們自以為可以解救中原,事實上,我們卻領著好不容易有點好日子可以過的老百姓們一步一步地走進滅亡!」玄天道長話一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連一點餘地也不留。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這麼嚴重嗎?玄天說得好像他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似的!
「阿弭陀佛!」一心大師歎口氣,朗聲誦法號後轉身也離開了,只剩下羅相子和玄空還目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會這樣?玄天道長他怎麼了?」羅相子傻呼呼地問。
玄空有點委屈地低下頭。「我怎麼知道?反正,他是變了!」
「那……那我們要怎麼辦?」玄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怎麼辦?看著辦吧!」
*****她一直坐在床邊凝視著他,他的臉色好蒼白呀!認識他這麼多年,卻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蒼白的樣子。
天啊!他好憔悴……有時候她會想,為什麼他要這麼賣命地當一個其實並不受人崇敬的皇帝?這樣值得嗎?
可是她知道,在他的心裡是從沒想過這種問題的。他反而會笑著回答說:這是天命,誰叫我是天子呢?
是啊!一個多麼辛苦勞累的天子!
在中原的臣民們絕大多數都以為這個關外來的皇帝正享受著由他們的血汗所創造的皇朝時,他卻正在為他們拚命求和平哪!
中原的臣民們一邊罵他,另一邊卻享受著因為他所帶來的繁榮與富裕。
她是他的宰相,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她知道他是如何廢寢忘食、處心積慮地想替天下百姓求幸福。
她知道他得突破多少困境和抵抗多少反對的聲浪,才能讓那龐大的皇朝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而不至於偏頗。
因為她知道所有的事,所以她特別心疼;因為她是那麼地心疼他,所以她……她無言地歎口氣苦笑,所以她特別放不下、捨不得。
「唉!你又是何苦哪?」端木邵嚇得驚跳起來!
端木翎兒悲憫地倚在門邊看著她。「你這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做人做到像你這麼累的。也真是少見了!要是義父、義母曉得,那他們不知道可要多傷心呢!」
「你不會明白的。」端木邵無言地轉身,注視著床上的龍天運。
「我當然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累?」端木翎兒走到她的身邊。「我更不明白你究竟在怕什麼呢?你在他的身邊那麼多年了,難道他會因為知道你是個女的,所以就──」
「翎兒!」端木那大喝一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端木翎兒氣得直跳腳:「又不許我說!他現在聽得到嗎?」她生氣地衝到床邊,用力推了龍天運一把嚷道:「就算他聽到了又怎麼樣?他真的會殺了你嗎?會殺了我們全家嗎?就算是那又怎麼樣?端木家三朝老臣,免死金牌多得可以堆起來玩牌九了!就算他真想殺也殺不了的,反而可以讓你死了這條心,那豈不是更好?」
「你給我住口!」端木邵氣瘋了!一把推開端木翎兒指著門口吼道:「給我滾回瀾滄江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滾!」端木翎兒含著眼淚站在門口,看了她好半晌才哽咽地開口:「好,我滾……可是我希望你聽我一句話……」端木邵忿怒得直發抖,背對著她一句話也不肯說。
端木翎兒忍不住哭了起來,輕輕地說:「邵兒姊姊,你知不知道看你這樣讓我好難過?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傷心?義父義母他們日夜盼著你能嫁個好郎君、有個好歸宿,可是你卻執意不肯換下這一身男裝,你知不知道義父他有多後悔?他……」端木邵忍不住低下了頭。
端木翎兒哭著用力擦擦臉。「他老人家每次一提到這件事心裡就難過,怎麼也想不到他當年開的一個小玩笑,竟然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該為他們兩位老人家想啊!」端木邵仍然無言地背對著她。
端木翎兒難受地低下頭輕輕地道:「我不說了,我這就回瀾滄江去……自己好好想想吧!保重了!」端木邵沒有回頭。當腳步聲傳來時,她仍強忍著傷痛不肯回頭──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才猛然回頭叫道:「翎兒!」可是,她已經走了。
端木邵哭得不能自己地趴在地上。老天!難道她不想嗎?可是她能嗎?
就這樣一輩子,至少還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可是說了之後呢?
說了之後,可能連想再見他一面都難了!
她怕!天啊!她真的好怕!
*****話說這邊的小喜,他被皇太后一腳踢出宮之後,就可憐兮兮地帶著兩個小隨從離開了皇城,漫無目的地瞎找起來了。
江湖那麼大,他怎麼會知道到底皇帝會在什麼地方?公主又會在什麼地方?
幸好他知道皇帝和兩位小公主自小習武。武功都是很好的,生命倒是用不著擔心。
怕就怕不知道那兩位小公主離了宮之後,又會搞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老天!人家說江湖險惡,他倒希望這江湖真的夠險惡,可以嚇壞那兩個小寶貝,好讓她們自動死心乖乖地回皇城去,但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兩個鬼見愁要沒把中原武林耍在手上玩個透徹,恐怕是不會甘心的!
他真的沮喪得快死掉了!
走啊走的,也走了兩天了,那兩個小隨從成天瞪大了眼睛像個土包子一樣到處東看西看,惹得好多人當他們是鄉下進城的鄉巴老,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他怎麼會帶這兩個笨蛋出城?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引人注意嗎?
「喂!你們兩個檢點一些行不行?在這樣下去,你們遲早會被當成肥羊的,知不知道?」小喜忍無可忍地罵道。
「什麼叫肥羊?」他們還傻傻地問。
老天!小喜氣得快吐血了!早知道找兩個侍衛出來保護他還妥當一點,找這兩個笨蛋,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呵呵呵!肥羊就是可以宰來吃的羊!」路邊的草叢裡突然冒出三、四個剽悍的漢子,不懷好意地靠近。
「哇!我怎麼這麼倒霉?快來人救命啊!」小喜頭髮豎起來嚷道,手忙腳亂地想找地方躲起來。可那四個大漢已經將他們包圍起來了,哪裡還有地方可以躲?
那兩個隨從躲得比他更快呀!他們縮在他的身後,手腳發軟地扯著他的衣服顫抖地道:「公……公……」「公你的頭啦!還不快把身上的銀兩全都交給這幾位大俠!」小喜得嘴唇發白地嚷道。
「嘿嘿嘿!還是這位小兄弟上道。」其中領頭的漢子笑嘻嘻地伸手靠近他們。「乖乖把銀兩交出來就沒事,要不然就送你們去見祖宗!」
「銀兩?不成啊!不成啊!沒了銀兩我們怎麼生活啊?不可以!不可以!」兩個隨從緊緊抱著包袱,死也不肯放手!
「老天!現在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死要錢?」小喜氣得衝過去想搶包袱,可是那些搶匪哪裡肯讓他靠近,一巴掌便甩得他老遠。
小喜跌在路邊的草叢裡,只聽到隨從慘叫幾聲,鮮血當下濺了一地!他瞪大了眼睛,嚇得魂飛魄散地尖叫起來,撥腿沒命地就往前狂奔──「殺人啦!殺人啦!」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搶匪到底有沒有追過來,只是說什麼他就是不敢回頭看,嘴上不停地嚷著:「殺人啦!殺人啦!
」腳底下卻一點也不敢放鬆。
跑了大半天,直到跑也跑不動、喘也喘不過來時,他才累得停下來,怔愣地蹲在路上發呆。
想他小喜打小就在宮裡長大,雖然稱不上養尊處優,但至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公公。在朝裡敢對他大聲說話的可還算不出有幾個。別說殺人,就連殺雞他也沒見過,誰知道才一出宮,就被人又是打、又是殺的!
愈想他就愈難過呀!怎麼會這樣呢?他到底招誰惹誰了呢?為什麼什麼倒霉的事全都一股腦兒落在他頭上?這太不公平了!
現在可好了!他被一腳踢出宮不打緊,連帶的隨從也一命嗚呼哀哉了!身無分文,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叫他可怎麼辦才好?難道他小喜就注定了要在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了結大好青春嗎?
想著想著,眼淚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愈掉他就愈傷心。
到後來他怎麼忍也忍不住,索性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哇!皇上……皇上……你在哪裡啊?小喜好想你啊!皇上……皇上……」那聲音愈哭愈大聲,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呀!他也不管了,把所有的委屈全放聲哭出來,一副不哭垮天地鬼神,絕不罷休的模樣。
「喂!喂!」小喜抬起頭,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頂小轎子,兩個紫衣小童沒好氣地瞪著他。
「叫了你好幾聲了,你是聾了嗎?」小喜哭得正高興,這兩個小東西不但打擾了他,還咄咄逼人!千般委屈已經夠倒霉了,還得讓兩個小怪物吼!想到這裡,小喜更沒好氣了!他邊哭邊扯著嗓子嚷:「你管我聾了沒有?沒聽到我正哭得高興嗎?吵什麼吵?」
「要哭滾到一邊去哭!我家主人要打從這裡過去!」紫衣小童神氣地指指後面的轎子說道。
小喜可火大了!他生氣地又嚷道:「你家主人要過去幹我什麼屁事?路這麼大一條,你們不會自己找路走嗎?」
「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對我家主人說話?」紫衣小童瞪大了眼睛,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小喜立刻跳起來!痛當然很痛,可是更痛的是他的心。
老天!人一倒起楣來,那可真是沒完沒了!現在居然連十來歲的小孩子也敢動手打他?
小喜氣得快瘋掉了!
他不停地在原地又叫、又跳地鬼吼:「你敢打我?你這個不長眼睛的小怪物居然敢打我?你是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誰?你不想活了?要是我主人知道你打我的話,絕對會誅你九族,把你全家殺得片甲不留!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兩名紫衣小童瞇起眼睛打量他,「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我想是吧!」
「外面到底在吵什麼?」紫衣小童連忙走回轎子前恭敬地低下頭回道:「啟稟教主,有個瘋子擋在路上不讓我們過去,小的正在趕他走。」
小喜氣得什麼都顧不得了了!他衝到轎子前面指著轎子嚷道:「你是誰?給我出來!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毆打朝廷命官?你這個主人是怎麼當的?難道你不怕掉人頭嗎?」
「放肆!」紫衣小童大喝一聲,用力一腳踢開他。
小喜給踢得眼冒金星,痛得他眼淚汪汪地往下掉。他抱著肚子痛得直不起腰來,在那一瞬間,他還真是恨!算了!算了!乾脆死了算了啦!走到哪裡都被人欺負,這種人生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小喜愈想愈悲慘,索性沒命地拉開嗓子哭嚷道,「哇──皇上啊!皇上啊!你到底在哪裡啊?小喜給人欺負得好慘啊──嗚──嗚──」
「你還敢哭?」
「住手!」轎子裡的人出聲,紫衣小童立刻退到一邊去。
小喜卻什麼也不管了!活得這麼窩囊,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他邊哭邊大罵道:「你管我哭?我就是愛哭、就是要哭!我不會武功打不過你們,你們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好了,可是我就是要哭,死也要哭!」
「那好,你慢慢哭,等哭夠了再回答我的問題。」轎子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溫和地說道。
小喜愣了一下抬頭,只見站在他面前的人滿頭都是白頭髮,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長袍,雖然他頭髮全自了,可是那臉卻紅潤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皇上曾經說過,有些人武功練到最上乘的境界時能夠返老還童,俗話說的「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就是這個樣子。
他連忙擦擦眼淚鼻涕,不停地吸著鼻子咕嚷道:「你叫我哭我就哭啊?哼!我偏不哭了!」
「你這傢伙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紫衣小童氣不過衝過來罵道。
「哎喲!哭不哭是他的事,你下去!」紫衣小童沒好氣地瞪了小喜一眼,心有未甘卻又不得不聽命地答道:「是!」
銀袍老人笑盈盈地看著小喜問:「你剛剛說你的主人是皇上?」
小喜謹慎地挑起眼睛看他。「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銀袍老人笑了笑。「瞧你這落難的模樣,可見是與你的主人走散了。現在你的主人正在我那裡作客,要不要與我們一同去見見你的主子?」
小喜高興得跳起來!這可能嗎?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老頭子,他看起來是很有樣子啦!可是真的會這麼巧?
「怎麼?你不相信?」
小喜搖搖頭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說的話我信,怎麼我說的話你就不信?」
「那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銀袍老人笑了笑,指指他的褲子道:「你是個太監不是嗎?」小喜跳得半天高鬼叫:「你怎麼知道?」
「我家主人是天山神教的教主,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是能瞞得過他?」紫衣小童們得意地齊聲說道。
天山神教?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小喜怔怔地瞪著這群奇怪的人。
銀袍老人緩緩地走回轎子裡。「你要是想見你家主人,就跟我走吧!」眼下這種情況,想不跟他走也不成了!
小喜硬生生地咽口氣。算了!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死路一條嘛!
有什麼好猶豫不決的?反正等在這裡也是死,左是死、右是死,乾脆跟他賭一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