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真的可以與一切對抗?包括什麼?命運?親情?無上的權威?還是最終總會實現的終結?
在時間的考驗之下,愛情的耐力可以支持到什麼時候?
這是一個虛幻的世界,這裡所有的一切都無法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長年下來,她幾乎忘了自己也曾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
漫長的冥界生涯讓她永無止盡的思考著,有無止盡的活在陰暗、而且了無生趣的歲月之中。對她來說,這裡的歲月似乎是永遠都過不完的;這樣的死寂和毫無光彩!人間的人所期望的,她都早已擁有,卻再世不曾擁有最簡單的快樂。
宮殿裡聽不到那些陰魂的呻吟和謂歎。有時候,她幾乎是羨慕那些陰魂們的幸福的;他們活過、苦過,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也都會再度開始。錯的、對的都能夠有所終結,然後再來一次。在這裡,最嚴厲的處罰是可以思考,永無止盡的思考,卻什麼都不能做。飄湯在無限的時間裡,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和受那樣的懲罰的犯人沒有兩樣。
愛情仍存在著,可是她卻再也感受不到千百年前的那種快樂;「神」難道也是受苦的另一種方式嗎?
她注視著坐在「遺忘椅」上的男人,輕輕地喚道:「皮裡梭奧斯。」
幾千年前,這個男人懷著對她的深刻愛情來到陰間試圖帶走她,卻被它的丈夫騙上這張椅子,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一動也不動的遺忘了一切,腦筋裡一片空自。如今千百年早已過去。當年和他一起來的夥伴也早已作古,只有他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裡。
「皮裡梭奧斯,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這裡做什麼?」椅子上的男人愣愣地看著她。「做什麼?」
「對啊!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沒有思考,因為他根本記不得她所問的問題了;他仍似他那呆滯的眼光看著她。有時候他的眼中會有遙遠的靈光一閃而過,但他卻總是記不起來那是什麼,然後下一秒鐘他又將自己的疑問忘到九霄雲外去。
「你是誰?」
「我是誰?」他試圖努力,卻純屬枉然。他的目光並沒有恢復過去的靈活,相反的只是一味的呆滯。他唯一會說的話是重複對方所說的話,像是個只會回聲的山谷一樣。
那麼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她早已忘記當年她對他的行為是多麼的不以為然:對他的癡心妄想是覺得多麼的可笑,現在她只對這個被罰坐在遺忘椅上的男人懷有深深的同情。
他幾乎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他只是一具會回聲的木偶;但木偶會動,而他卻連動都不會動。他什麼都忘了;一切的一切,但這對他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宇宙間要找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容易,至少他沒有煩惱;他根本不會思考。
「泊瑟芬?」冥後泊瑟芬抬起頭來,她的丈夫站在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歎,站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想都想得到。」他走到遺忘椅前面,看著椅子上的男人。「我只是不明白,對一個不會回答你的人,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可說?」
「比起自言自語好一點不是嗎?」
「找難道不能聽你說話?」他輕輕地拉著妻子,凝視著她哀愁的眼。「為什麼你寧可對著一個木偶說話,也不願意將你的心事告訴我?」
她搖搖頭,說有什麼用呢?她的丈夫是統御冥界的王者,在這裡,他便是一切運行的中心,而她是他的妻子,一個不想當冥後的女人。「我沒有什麼心事可以對你說。」
「你不快樂?為什麼?」他凝視著她,輕輕地抬起她的臉,注視著她的面容。「我做錯了什麼?或是我該做什麼?你為什麼這麼不快樂?為什麼什麼都不說?我是你的丈夫!難道這對你來說不具任何意義?」
她仍是搖搖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普魯圖放開手,轉過身子。「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奧非他們已經到了;你不是已經等他們很久了嗎?」
「奧非?」她愣了一下,隨即雙眼綻放出少見的光芒。「那歐麓蒂凱呢?她一定早就到了對不對?她人在哪裡?」
「在奧克司(死神)那裡。」
「在奧克司那裡?」泊瑟芬訝異地。「你讓她待在奧克司那裡?」
「有什麼不對嗎?她是奧克司帶回來的,當然會往他那裡。奧克司對她似乎很有好感。」
「死神?」泊瑟芬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知道歐麗蒂凱是找的朋友。你卻讓她和那個陰森森的傢伙在一起那麼久,而且還不告訴我!」她氣呼呼地轉身離開,「我現在就要去把她帶回來!」
「泊瑟芬……」他朝她伸出手,她卻已經離開了。現在她的心裡只有它的朋友,他這個丈夫變成配角了;或許連配角也談不上。
普魯圖澀澀她笑了笑,自言自語地:「難道只有經由幾個人類才能讓你快樂嗎?那我呢?我到底能做什麼?」他歎了口氣,黯然地微笑,注視著坐在遺忘椅上的男人。「或許再加上釋放你,那她才真的會高興起來……」
※ ※ ※
「上船!上船誒!不管是非善惡,不管對錯恩怨!上船、上船!渡到河的另一方,一切自有論斷;坐不到船,飄湯百年誒!」老船夫叫著,將船靠向岸邊,陰魂們爭先恐後地擠向船邊。「不要急、不要急!把買路錢交出來,卡龍自然會帶你們渡河!」
「我們要坐船。」小越擠出人群叫著:「喂!卡龍!我們要坐船!」
他愣愣地看著撥開陰魂的幾個人,訝異地嚷了起來:「又是你!奧非斯。你真的不死心又來了!」
「你認得我?」奧非看著船夫;記憶中似乎沒見過這個人。「我們見過?難道我以前常來?」
卡龍無奈地瞪著他。「喝過遺忘河的河水對你的記憶力大有影響;不過,卻沒影響你一次又一次來煩我!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明白?我的船隻載死人,不載活人。」
「我來求冥王讓我帶回我的妻子。」
「你帶她回去好幾次了,沒有一次成功的;難道你就是學不乖嗎?」
「你很囉唆。」小越不耐煩地。「到底要不要載我們過去嘛!」
卡龍望著小小的吸血鬼。「你活得不耐煩了?對我這樣說話!總有一天你也要來坐我的船的!」
「用不著總有一天,我現在就要坐你的船。」小越輕巧地一躍,跳上了船,雙手神氣地叉著腰。「而且我要坐霸王船!」
老船夫笑了起來。「滿清王朝的小貝勒爺這麼囂張?你爹娘死的時候都不敢這麼對我說話。」
「你見過他們?」小越興奮地挑上他的肩膀,焦急地問著:「他們現在好不好?他們都是好人,一定不在這個鬼地方了吧?」
「他們現在還在不在、好不好我可不知道!不過他們真是一對恩愛夫妻,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他拍拍小越的頭。「而且,我還知道你這小子的命不錯,你爹娘為了你可費了不少心思。」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可能還在這個地方?」小越輕輕地問著:「說不定我還可以見到他們是不是?」
「我沒這樣說;不過,這不是不可能。」老船夫淡淡地笑了笑,溫和地看著他。「你很想念他們吧?」
小越還來不及回答,後面的葉申已經不耐煩地叫了起來:「喂!你們還要聊多久啊?可以讓我們上船了吧?」
卡龍想了想,看看奧非的樣子,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好吧!我就再載你一次;不過,我真的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奧非和葉申大喜過望的跳上船,假面也飄上了船,無言地站在船尾。
卡龍疑惑地看著黑衣人。「你這次帶的幫手不少,他是誰?」
「假面。」小越親切地坐在老船夫的肩上。「我們也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就帶上船了?」卡龍不時以疑惑的眼光看著他。「這個人我好面熟……」
「你見過?」
「大概吧。」他聳聳肩。「反正也少有人我沒見過的。」
船在老船夫的操縱下很快就進入河道,岸邊那些悲慘的呻吟聲漸漸淡去,霧卻大了起來。
長長的河流上籠罩著濃霧,四週一片淒涼。他們坐在船上,感覺似乎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在岸邊看地獄的大門彷彿近在眼前,坐上了船才知道其實那是一段很遙遠的距離。河上不時聽到淒涼哀怨的贅音此起彼落,如泣如訴中有種詭異的氣氛。
有時那聲哀痛的歎息似乎就在耳畔,有時卻又似乎距離千里,淒厲的哭叫聲在半空中迴響,聲聲斷腸泣血……
「小貝勒,你怎麼會跟奧非一起來的?」老船夫邊划著船,邊悠閒地問著;好像閒話家常似的,河上的聲音對他來說根本已經習以為常。
「我沒事做啊,又死不了!當然自己來觀光啦!」小越調皮地說著:「我想冥王一定很討厭我,所以才不讓我來這裡。」他不由得扮個鬼臉、聳聳肩。「不過我沒想到這裡的背景音樂是這個樣子的。」
「是啊!那麼喜歡這裡,待會兒叫他讓你留下來好了!」船夫玩笑似的說著:「冥王說不定看你可愛,把你留下來也說不一定。」
「好啊!我留下來陪你划船好了。」小越半真半假地回答:「反正在人間也頂無聊的。」
「小越!你在胡說什麼?」葉申連忙喝止,她被他那些話嚇得變了臉色。
卡龍笑了起來。「有個小貝勒爺和我作伴倒是不錯。」
「怎麼?你捨不得我啊?」小越朝她眨眨眼。「我還以為你希望我早點死呢!」
「我當然無所謂,可是你忘了店主了嗎?他還在等你回去呢!」葉申嘴硬地說道。
提到店主,小越卻意外地垂下眼,沉默地搖搖頭。「他不會等我的……」
一直站在船尾沉默著的假面這時朝他招招手,拍拍自己的肩膀。
小越的表情像看到怪物一樣。「你叫我?」
他點點頭。
小越一躍就躍上了他的肩膀,怪異地低頭看著他。「你──「
假面輕輕地搖搖頭,示意他什麼都別說。小越訝異地瞪著地,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天!」
「什麼?」葉中看著小越那不可思議的面孔。「又怎麼了?」
小越回答不出來,而老船夫卻淡淡地笑了起來,吟著自己做的詩繼續划船。「莫道世人多癡狂,是非到頭夢一場,幾度輕舟看不盡,英雄難逃黃泉關。」
「這真是好笑!我們身在希臘故事的情節中,而這個老頭卻吟著中國的詩詞送我們渡河!」葉申翻翻白眼,搖頭。「說出去會有誰相信?」
奧非站在船頭定定地看著河上的煙霧;只要渡過這條河,他與笠凱的距離便又近了一步!他對所有的荒謬都不感興趣,也無暇去思考這所代表的意義;他只要帶回他的妻子,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需要誰來相信呢?這一切的詭異不就和他的存在一樣沒有解釋的餘地?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打算在那上面花費任何的心思!這不是一趟冒險,這是他的生命、他的未來、他的愛,他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其他的又何必去想?
※ ※ ※
思念是一種折磨。當活著的時候,可以思念某個人或許是一種幸福,因為還有希望;可是當死去的時候、當希望已經消失的時候,思念便成為一種無止盡的摧殘!她死了!就是這麼簡單;死了、結束了!她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幸福就像一場過眼雲煙一樣,輕易地自她的手中溜走,而她甚至還來不及說出「愛」這個字!
傳說中,人死了之後,不是會到「望鄉台」再見家人一面的嗎?為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陰森森的空間中什麼都沒有!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她似乎就要在這裡獨自懷著深刻的痛楚,直到世界的盡頭!
奧非現在怎麼樣了?他將會如何地傷心難過?想到這裡,她整顆心都無助地糾結起來!他一定合以為地會害怕孤單;他一定會以為她走在黃泉路上將會無助地哭泣,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除了對他深刻的思念之外,她什麼都無法想!
她從來都不畏懼死亡,但是卻沒想到它會這麼快來到!幸福才剛剛走進他們的生命之中,而她卻還來不及體會使離開了她的丈夫!
死亡,生命的終結!
為什麼她卻還是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為什麼她不是混混沌沌地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深刻的思念與痛楚要如何承受才不至於瘋狂?或許這是上天對她的處罰;雖然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地冒犯了他,但若非地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必須接受這樣的折磨?
在這個幽幽渺渺的地方,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一切似乎部處於靜止的狀態。灰濛濛的天空裡沒有太陽,自然也沒有月亮,有時連色彩都看不到;灰黑色的空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那種死寂的空曠令她每分每秒都得咬緊牙關才不至於尖叫!
帶她來的「死神」出現過幾次。那個渾身漆黑的男子每次都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從來不曾開口說話。她看不到他的面孔;除了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之外,她所能見到的全是一片黑色!
她想問他究竟要如何處置她?難道她就只能在這個地方待到地老天荒?
審判呢?
人死了之後不都是有審判的嗎?她該受到什麼樣的審判?她死了、下地獄了,那麼接下來所該接受的不就是一場審判嗎?
任何的懲罰都比現在這個樣子來得好!
笠凱孤獨地坐在岩石上,風一吹便聽得到遠方哀泣的聲音,不知道那是受到懲罰的哭泣,還是因為和她一樣受到孤獨、無助、恐懼的折磨?
「我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她輕輕地說著,雙眼望著無止盡的前方。
如果她一直待在這裡,那麼是不是等過幾十年之後會再和奧非相見?這個想法讓她有了一絲希望,但她怎麼能期望奧非和她一樣死後下地獄?他是那麼好的人,他不該到這個地方來的!
但若她和奧非從此相見無期,那麼她將何以為繼?她怎麼可能熬過這樣的日子?複雜的心思令她陷入了混亂;到底該期望什麼?還是不該期望什麼?
「笠凱!」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大跳;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叫她?「誰?」
「是我!」聲音一落,她人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泊瑟芬。」
「泊瑟芬?」笠凱愣愣地看著出現在她面前的女子,她絕美的面孔令她訝異得看傻了眼;她怎麼會覺得在地獄的人都必定是醜陋的,或者灰黑色沒有面孔的?眼前這個女子美得令人懷疑自己身在何處。
「你又忘了我了?」泊瑟芬拉起她的手歎息地笑了笑。「當然啦!你已經喝遺忘河的河水,當然不記得我了。」她說著也和她一樣在岩石上坐了下來,神態像個孩子。「可是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以前認識?」泊瑟芬簡單而直接的話讓她能鼓起勇氣嘗試地開口:「我和你是最好的朋友?」
「當然是!」泊瑟芬堅定地回答:「雖然你忘了,可是沒關係!」她笑著朝她眨眨眼,「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每次你回來我的身邊,我們總要重新開始一次;不過每次我們都會再次成為最好的朋友,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每次?」
「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她再度歎口氣。「無所謂,我會慢慢告訴你所有的事的。」她說著拉著她站起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笠凱怔怔地問:「我可以離開這裡了?」
「當然可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以讓你待在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
「可是死神……」
「管他!」她厭惡地嗤道:「想到你居然要日日夜夜對著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就讓我受不了!我倒想看看在這裡有誰敢阻攔我?」
※ ※ ※
唐宇一直愣愣地望著微笑;她已經坐在那裡不知道多久了,那種專注的神情是他從來沒在任何人的臉上見過的。
那盆熊熊的火焰自奧非他們出發之後便不曾熄滅過,她坐在火盆之前專注地注視著火中所顯現出來的景象,好像她真的可以看到什麼似的!她那雙水盈盈的雙眼是那麼的認真!有時他不得不懷疑微笑其實是可以看得見的。
他不知道到底已經過了多久了?可是以直覺來判斷至少也有一天一夜了!微笑向來身體不好,她怎麼可以坐上一天一夜而不覺得累?「微笑,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經坐在那裡很久了。」
「我不累。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地獄的大門口了吧?」她仍注視著火焰中的景象。
「是的。」
微笑點點頭,「那麼奧非和歐笠凱就快要見面了。」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想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麼事的。」
「不。」她搖搖頭。「這是我的職責。」
唐宇走到她的面前溫柔地說著:「那你餓不餓?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好嗎?或者請店主送上來。」
「我不餓;而且店主不在。」
「不在?」厝宇訝異得睜大他的雙眼,從他到異人酒笛以來,沒聽過、也沒見過店主有不在的時候。「他到哪裡去了?從我們到這裡之後他一直都沒出現,我還以為他在店裡。」
「他不在店裡。」
「微笑?」
她淡淡地笑了起來。「你和他們一樣,心裡有無數的疑問想問我對嗎?」
「當然,可是你肯對我說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
唐宇無奈地笑了起來。「我想你也會這樣回答。」
「這件事從開始到現在你並沒有多少意見,你幾乎是完全同意這件事的;這不像你。」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是因為葉申?」
唐宇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否認葉申佔了很大的因素。」
微笑側著頭,微微的笑了起來。「你們總習慣隱藏自己的感情。」
「而你總是這麼高深莫測。」
微笑轉過身面對他。「如果這次葉申回來之後對奧非仍無法忘情呢?」
「我會等她;奧非不會對歐笠凱變心,所以葉申早晚要死心的!我會等到那一天。」
「你忘了我還欠你一個願望?你不打算利用它?」
他訝異地看著她,微笑話裡的意思非常明顯;如果他要求的話,她會幫助他達成心願,可是為什麼這個念頭光是想起來就令他無法忍受?
「大概是因為你是真的愛她吧!」微笑替他回答,表情十分溫柔。「雖然這可能要讓你們吃不少苦頭。」
「你的能力真的讓我覺得恐怖!」唐宇苦笑著說道:「即使我早就知道了還是一樣。現在似乎每週一分鐘我就會多發現你的另一種能力;或者發現你的能力原來比我們所想的更加不可思議。」
「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微笑黯然地垂下眼,笑了笑,「總有一天我的能力會擴張到達我地無法控制它,到時候……」
唐宇怔怔地注視著她,等她說下去,她卻只是微微苦笑。「到時候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微笑振作一下心神。「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們完成任務快點回來。」她說著轉回火盆前。「他們到了嗎?」
唐宇望著她。「微笑?」
她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那頭地獄犬真的很醜吧?」
唐宇無奈地點點頭;在她的面前很難找到不醜的東西。「是啊!的確很醜。」
他有種感覺,微笑所說的那一天似乎很快就會到來,而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他真的不明白,在他們這群人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無可奈何的情節?
他們究竟是因為他們天賦的特異能力而集中在一起的?還是因為他們總是要遇到太多的無奈而集中在一起?這難道也算是一種天意?
※ ※ ※
「乖乖!它真的是一條狗嗎?」小越驚奇地注視著不遠處正朝著他們賽出那森森白牙的「狗」。「長了三個頭和一條醜陋龍尾巴的『狗』?他們為什麼不給它取個比較適合它的名字?」
「它叫『地獄犬』。」葉申勉強笑著回答:「嚴格說起來,它大概不算是一條狗吧……」
「既然它不能算是一條狗,那你幹嘛怕成這個樣子?」小越取笑地望著她。「該不會是因為它的名字裡有個『犬』字吧?」
「你盡量取笑我吧!」葉申恨得牙癢癢地瞪他。「不過我會報復的!希望那條狗衝過來咬你一口,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沒有哪一條狗會笨到去咬一個吸血鬼的!」小越大笑。「向來只有我咬人,還沒有人敢咬我的!」
「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條狗。」葉申恐懼地看著地獄犬一步一步朝他們的方向是來。「而狗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她說到最後忍不住尖叫起來,躲到奧非的身後。「它來了!」
地獄犬,顧名思義自然是看守地獄大門的守門犬。它有三個頭、狗的身體,卻有一條龍尾巴,它現在正露出它那滿口的尖牙,不懷好意地朝他們步步逼近。
「快想想辦法!」葉申嚇得歇斯底里地尖叫:「它過來了!」
奧非看著地獄犬血紅色的眼睛,心裡則評估著自己打勝它的機會到底有多大?地獄犬離他們只有三步之進了。
它的氣息粗重,三個嘴巴裡所噴出來的火焰便周圍瞬間熱了起來。
「奧非……」
奧非突然大步向前擋在他們的前方,專注地看著它
地獄犬的喉中發出低低的咆哮聲,血紅色的眼睛閃出嗜血的光芒,來意不善地看著奧非!
假面的身影一閃。迅速的擋在他們之間。他凝視著地獄犬的眼睛,微微地點個頭,地獄犬原本兇惡的表情竟在那一瞬間改變!
「哇!崇拜!」小越訝異地叫了起來:「神乎其技!」
葉申不可思議地輕輕向前走了一步。「他們認識?」
假面的手指著前方,兩地獄犬卻只是搖搖頭:那碩大的頭顱晃動的時後竟能引起一陣小小的風。
「假面!叫它讓我們過去!」奧非大聲催促著,心急地看著就在眼前的地獄大門。
假面的手固執地指著前方,它卻只是不停地搖著頭,口中發出嗚嗚地聲音,顯然無法照假面所指的放他們過去。
「該死!」奧非焦急地吼了起來,並不顧一切地閃身衝了出去。
「奧非!」小越和葉申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地獄犬飛快地攔住他,兇惡地朝他咆哮著。
假面很快的拉住奧非,幾乎看不見地輕搖了一下頭。
「放開我!」他氣憤地怒吼著:「我不管這條該死的狗怎麼樣!我現在就要進去!」
「我沒見過比他還急著下地獄的人。」小越滑稽地開口:「奧非,假面和這條小狗認識的;他都過不去了,更別說是你!難道你想成為這條狗兒的晚餐嗎?」
「難道就走到這裡?眼看著就快要到了!」
假面朝地獄犬做了個手勢,它竟然猶豫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才轉身向前走去,同時回頭看著他們,示意他們和它一起走。
「行了?」葉申不可思議地輕嚷著:「它肯讓我們過去了?」
小越拍拍它的頭。「可能是要帶你去它用餐的地方。」
葉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別得意!就算要吃,也會先吃你的!小孩子的肉比較嫩!」
「四百歲的小孩子?」他大笑著回答:「要是算年代,就算打個對折也輪不到我啊!」
──
※ ※ ※
「我們的客人到了……」他輕輕地說著,凝視著水晶裡所反射出來的影像,微微地笑了起來。「可是難道我就這樣再度放他們回去嗎?幾千年來,這樣的過程實在是經歷過太多次了,我們怎麼不來點新鮮的?……占卜師?」
「王?」
「你覺得呢?就這樣放他們回去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
台上的人僵硬地注視著她的主人。「王,我覺得……」
「我知道。」冥王笑了笑。「我知道你對這件事的感覺;我怎麼會問你呢?」
「王……」
普魯圖伸個懶腰,他的表情閃動著他思考時特有的光芒。「不要緊的,我想我還是可以想到很好玩的方式的;雖然你是我最好的策士……」
「王──「
「死神!」
「王!」她焦急地叫了起來:「請王三思!」
他的身邊隱隱約約地出現一道黑影,恭敬地垂著頭。「王。」
普魯圖笑了起來,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你可以下去了,我和奧克司有話要說。」
她只能困難地點點頭。退了下去,
要改變王的作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的主人犯下滔天的罪行?
她必須想點辦法……
對王有影響力的人只有一個──即使她再不願意,也得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