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為一堂之主,很準時。"青城老祖笑道。
"能讓一派之主如此大費周章地'邀請',在下還真有點受寵若驚。"西門不回也笑笑地回應。
"江湖傳言,四堂之主武功深不可測,雖不在武林十大高手排名之中,但本領卻未必在十大高手之下,老夫早就想見識見識。"青城老祖一派自然。
"在下對武功雖略懂一二,但對誰高誰低之事向來不重視,凡練武之人應只為強身、保護弱小,不應該只為了高低。"西門不回坦然地道。
"老夫意在切磋,白虎堂主賜教吧!"讓徒弟們退後十大步,青城老祖揚手請對方出招。
原本,是想讓青兒與他一較高低,誰知道那個倔強的徒兒竟然不告而別,事有輕重,眼看約戰在即,他只好自己親自上場,等解決了西門不回,再派人去將青兒給找回來。
他青城一派的武學能湧一役成名,就看今天了。
"她人呢?"西門不回問道。
"贏了老夫,你自然見得到她。"青城老祖回道。
西門不回掃了他向後十數名青城派弟子一眼,發現有人眼帶心虛,再想到初雪的機敏他立刻猜想到結果。
"她逃走了,是嗎?"他的語氣一派平和。
"你不敢與老夫一較高低嗎?"青城老祖擰眉挑問。
"如果在下勝了,希望青城門主別再苦苦相逼。"他可不想未來一路都受人跟蹤,另外,也不願初雪再因為他而遇險。
"可以。"青城老祖爽快答應。
"那麼,請賜教吧。"西門不回昂然而立,眼神轉眼專注。
青城老祖旋步向前,揚起塵沙,首先使出的便是掌法,西門不迴避其鋒,四兩撥千斤,先守不攻,青城老祖變招繼續,兩人漸打漸快,青城派弟子看得專注,一旁草叢後也有人看得目不轉睛。
"幹嘛只守不攻,他還在禮讓個什麼呀?"她喃喃叨念。依她看來,掌法上青城老祖絕對贏不了他。
果不其然,青城老祖招招落空,縱身後退,拔出徒弟身上的劍,立刻再攻。
西門不回空手以對,這次他不再只是防守,在對方的攻擊中,他搶身近攻、以雙指夾住劍脊,手腕一轉,"鏗"地一響,長劍應聲而斷。
"嗯?"青城老祖臉色一變,轉身拔刀再上,壓箱功夫盡出。
西門不回態度依舊從容,青城老祖卻愈戰愈吃力、臉色愈來愈難看。
"呀喝!"青城老祖國各地使出殺招,西門不回卻不閃不避,在刀劈向他的同時,瞬間移位,再一掌攻向青城老祖右肩,青城老祖閃躲不及,肩膀一受痛、手上的刀立刻落地。
青城老祖左掌一揮立刻反擊,西門不回正面迎擊,對掌一碰,青城老祖頓時被震退數步,口吐鮮血。
"師父!"青城派弟子一陣驚嚇,只敢大喊、卻沒有一個敢向前觀看。
"大家上!"青城老祖下令,眾弟子連忙聽命,西門不回更快飛驚向前,扇柄已抵向青城老祖的頸子。
"全都不許動。"他低聲一喝,效果大於別人千呼萬喊。
見師父被制住,所有青城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位,只有兩個人還算有點反應地向前。
"放開我師父。"趙城與文至齊喊。
"小雪什麼時候走的?"西門不回道。
"她昨天就逃掉了。"文至回道。"請你放開我師父。"
"放開他,好讓你們再找我的麻煩?"他又不是頭殼壞掉了,縱虎歸山,要擒更難。
"老夫技不如人,無話可說,要殺便殺,不必廢話。"青城老祖才說完,一陣嬌脆的笑聲立刻傳來。
"要死還不容易,本姑娘可以成全你。"風初雪的身影從草叢裡躍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何勝。
"小雪,你果然逃掉了。"西門不回悠然一笑。
"那當然。"他可驕傲得很。"要我乖乖等你來救,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這些人想困住我,還早得很!"
"你。"文至舉劍向她。"要不是你色誘我師弟,怎麼可能逃得掉?!"
"色誘!"風初雪俏臉發青。"自己笨被我迷昏,居然還敢污蔑我,今天本姑娘絕對不饒你。"
管他武功好不好,風初雪出手就打。
"師兄,你別亂說,小姐對我很好的,她還要幫我安排工作賺錢耶。"何勝著急地喊。
文至的武功應該是這四個師兄弟中排行第二的,初雪根本不可能打贏他,西門不回知道勸說無用,點了青城老祖定身穴,轉身正好擋住文至一劍。
"不回。"
西門不回將她護在身後,摺扇三兩下就打下對方的劍,擊退文至。
"送你一點紀念。"初雪手一揚,把一顆青色藥丸準確無誤地丟進文至嘴裡。
文至一時沒反應,一口便吞了進去。
"小雪!"西門不回阻止不及。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她雙手拍一拍,送他兩個大白眼。
"你餵他吃了什麼?"
"放心,不會死也不會痛,只是讓他暫時安靜一下而已。"被人當面污辱,如果不送他一點紀念,豈不辱沒她風凌谷的威名?!
西門不回看了看文至說不出話的模樣,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你呀!"
"怎樣?"她一副悍悍的模樣,他哪敢再說什麼。
"沒有。"讓讓女人,給她面子,絕對是一種美德。
"沒有最好。"她略收雌威,才要問他打算怎麼處置青城派的人,腦後突然覺得一陣掌風掃到。
"小雪!"
西門不回及時拉開她,反擊回一掌,青城老祖再受一創,但趙城卻趁機一劍刺入西門不回的右肩。
"唔!"西門不迴旋腿一踢,趙城立刻飛出去,口吐鮮血,西門不回凝目一一掃過眾人。
青城老祖不敢戀戰,因為受了兩掌,體內氣血翻騰不已,不顧其他人立刻逃走,見師父逃走,其他弟子立刻跟著跑。
"不回!"風初雪臉色刷白地扶住他。
"放心,沒有……傷到要害。"他額上冒著冷汗,一手點住傷口周圍穴道,撫住傷口,"替我拔劍。"
風初雪淚眼模糊地搖搖頭,萬一劍拔出來,血流不止怎麼辦?
"不拔出來,無法療傷。"他表情一如往常的輕鬆恣意,只有額上的冷汗洩露了疼痛。
"可是--"
"我只信任你,替我拔劍。"
他還笑得出來!風初雪抹去淚痕,點點頭。
"阿勝,你過來幫我扶住他。"她一說話,站在一旁擔心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何勝終於有事做了,立刻把人扶住。
"我要拔了。"她深吸口氣,握住劍柄。
"嗯。"西門不回點點頭,風初雪將劍用力一抽。
鮮血立刻由傷口疾噴出來,西門不回立刻按住傷口,在意識模糊前交代:"這是金創藥……"
"我知道。"風初雪點點頭,立刻接過他手中的瓷瓶,噴上傷口。
"到……漢水地界……風來……客棧……"他終於昏了過去。
"不回……"風初雪緊咬著下唇,強定著心神忍著不哭,和何勝兩個人一起將他給扶走。
從現在開始,換她保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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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了馬車,風初雪與何勝依著西門不回的交代,到漢水地界找到風來客棧,原來風來客棧就在不遠處。
這之中,西門不回時醒時昏迷,金創藥雖然有效地封住傷口、止了血,但是他卻因失血過多而十分虛弱,馬車停在風來客棧前,風初雪付了車資,與何勝兩人合力將西門不回給扶進客棧。
"客官好。"風來客棧的生意很好,不過……裡頭的小二全是女的。招呼的女掌櫃本來笑得很親切,但一看到受傷的西門不回,臉色立刻一變。
"怎麼回事?"她擠開風初雪,扶住西門不回,問了話也不等對方回答,立刻就吆喝手下的小二。"阿寧,去叫大掌櫃到後院來。"
風初雪就這麼眼看著她將人給扶走,差點忘了跟上去。
到後院,女掌櫃將人給扶進一間乾淨的房間,順口把何勝給支開,"你去外頭的水缸打盆乾淨的水來。"
"哦。"何勝還真的呆呆的去。
"喂,你--"風初雪還沒開口,女掌櫃已經先回頭。
"謝謝你送他來,你去向外面的小二領十兩銀子,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女掌櫃準備打發人走。
"你才可以走了。"風初雪生氣了。"你是誰?跟他是什麼關係?"
"你又是誰?"女掌櫃終於撥冗回過頭來看她。
"他是我的未婚夫。"風初雪揚眉回答。
女掌櫃先是呆了一下,然後不客氣地大笑出來。
"你笑什麼?!"
"小姑娘,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他--絕對不會看上你。"就算小姑娘有幾分姿色,但天底下的美人可不只她一個。
"你憑什麼說我是自作多情?"風初雪不滿地問。
女掌櫃笑的嬌媚,"他是何等偉岸、卓絕出眾的男人,過去已經有太多女人自以為是的倒追他,都被他一一回絕,你又憑哪一點讓他心儀?"
"我……"風初雪一時語塞。
"小姑娘,我謝謝你送他來,你還是領了貸銀快走吧,如果嫌十兩銀不夠,我給你二十兩。"女掌櫃不客氣地道。
"我才不稀罕你的錢,既然這裡不歡迎我,那麼我走、他也要走。"風初雪不甘示弱地道。
"不行!"
"他是我帶來的,就跟我一起走。"早知道這裡是他的"美人窩",她絕對不會來這裡。
"他受了傷,你不能再移動他。"
"我偏要!"
"在吵什麼?"正當兩人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房門口再度出現一名風情萬種、手持搖扇的女子,在她身上有種成熟的風韻,卻也有股文雅的氣質。
"翠屏?"她眼神掃向二掌櫃。
"范姐,是堂主,他受傷了。"女掌櫃立刻稟告。
范姐一聽,立刻移近床畔,風初雪卻不讓她看他。
"你又是誰?"她防備十足地問。
"大家都叫我范姐,我是這裡的大掌櫃。"她回答。
"那她呢?"風初雪看向剛剛跟她吵架的女掌櫃。
"她是二掌櫃。"
"范姐,不必跟她多囉嗦,她想趁機賴上堂主,我趕都趕不走!"女掌櫃立刻道。
"他是我送來的,我不能留,他也要跟我一起走。"風初雪昂首道。
范姐仔細打量了下她,心中推算了個七八成。
"你可以留下,先讓我看看他的傷。"她最後道。
"你說話算話?"
"一言九鼎。"范姐回答。
"好吧。"風初雪這才退開。
范姐仔細看了他的傷,與風初雪一同合力脫下他的上衣,再重新上藥、包紮。
"傷口雖然深,但並沒有傷到要害,休養一段時間後,就會沒事了。"她才說完,何勝已經打水進來。
"水打來了。"
"嗯,他是?"范姐才疑問,風初雪立刻出聲。
"他是跟我一起把不回送來的人。"
不回?范姐心裡打了個突。
據她所知,普天之下,能把這兩個字隨口叫出的女子,她是第一個、也是惟一的一個。
如果西門大哥允許她這麼喚他,那麼……這兩人的關係……
"范姐,堂主受傷了,我來照顧他。"二掌櫃翠屏立刻自願。
風初雪立刻一臉防備兼排斥。范姐看在眼裡,心中有數。
"翠屏,外頭的生意還需要你,你先出去招呼客人。"范姐淡淡道。
"可是,她--"
"她是堂主的客人,不許無禮。"
"范姐!"翠屏不滿,她根本只是想巴著堂主的女人。
"先出去招呼客人。"范姐再次道:"別讓我說第三次。"話雖輕柔,但是警告之意已表露無遺。
翠屏恨恨地瞪了風初雪一眼,不甘不願地只好先出去。范姐這才轉回身來看著風初雪。
"姑娘怎麼稱呼?"
"小雪。"看她並沒有威脅感,風初雪這才回答。
"堂主是被什麼人所傷?"她問。
"青城派的人。"
"青城老祖?他能傷得了堂主?!"
"他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風初雪望向西門不回。
這姑娘的眼神清澈,望向堂主的眼神有著內疚、有些擔心、還含著一種情愫,范姐深思地想了想。
"你們在這裡會很安全,你先照顧堂主,需要什麼隨時可以說,我會讓人盡量別來打擾你。"范姐轉身準備離開。
風初雪抬頭看了她一下,才道:"謝謝,可以先讓阿勝吃點東西嗎?"一路趕來,他們幾乎沒時間停下來用膳。
"沒問題,我會叫人送來。"范姐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
人都走了,何勝立刻向前。
"小姐……"
"放心,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你先在外面坐著休息,如果飯菜送來了,你就先吃。"風初雪說道。
"好。"何勝點點頭,走到房門外。
這人太老實,跟著她走,就認她作主子,聽他說,當初他師父收他為徒時,只用一碗飯,他就拜師了。這種人也真是少有了。
望著西門不回依然沉閉的雙眼,風初雪守在床邊,握著他的手,腦海裡想著他拉開她、反擊一掌、卻避不開劍的那一幕。
他可以閃開的,可是閃開了,劍刺中的,就會是她。
爹說過,男人只有為了心愛的女人,才會連生命都不要。
他吻了她,她就算是他心愛的女人了嗎?他說……鍾意她……
"不回,我喜歡你嗎?你受傷,我會擔心,可是,對於另一個身份的我,你又打算怎麼辦呢?"她歎息。
長這麼大,她一向是快樂無憂的,而現在,居然會歎息了,如果爹娘知道,一定不肯相信吧。
"不回,你最好快醒過來,那個叫什麼……翠屏的二掌櫃,她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你要是敢在外面有風流賬……哼哼!"後果自行想像。
想到最後,她的枕邊細語居然以威脅作結尾。幸好西門不回本來就昏迷,不然這一聽,大概也要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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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不回昏迷了一天一夜,風初雪一直守在他身邊,當然,那個討人厭的二掌櫃也來過幾次,每次都和她斗上,不過,也每次都敗陣而歸。
最初的震驚過去,風初雪顯得冷靜,對於閒雜人等的叫囂,她完全不動氣。風初雪一向就伶牙利齒,一量心定了下來,哪還有輸人的份兒?反正看顧病人也挺無聊,為免自己變白癡,風初雪才不在意別人來找碴。
不過,這些賬她還是記著,債務人當然就是西門不回,等他醒來,他絕對欠她一頓好解釋。
入夜時,范姐另外安排了兩間廂房,但風初雪堅持不離開西門不回身邊,免得讓閒雜人等有機可乘,所以只有何勝去休息,她累了,就趴睡在他床邊。
隔日天未亮,西門不回就醒了。
一張開眼,看見的是一間舒適而熟悉的房間,而被壓麻的手臂上枕著的,正是他昏睡中也掛念的俏佳人。
這裡,應該是風來客棧,那麼,他至少昏迷一整天了。
"唔?"他沒動,倒是她睡不安穩,低囈著:"不回……討厭……壞蛋!"
噫?!西門不回差點瞪凸,怎麼會是這一句!他又做了什麼讓她生氣嗎?應該沒有吧?
他正受傷耶,她應該心疼他才對,怎麼會蹦出一句"討厭",後面還跟了句"壞蛋"?
才懷疑地想著,她已經揉揉眼,醒過來了,兩人四目相對著。
她像是呆了一下,一時無法反應,只能愣愣地盯著他。
"你……醒了?"她應該沒在做夢吧?
"我醒了。"他輕道,瞧她這副不甚清醒的模樣,眼裡有憐、有疼。"你一直守著我?"
"嗯。"她點點頭,有些嬌、有些憨,"我擔心你嘛。"
"我不會有事的。"他保證,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比這更重的傷他也承受過,他絕對不會被這種小小的劍傷打敗。
"嗯。"她點點頭,望著他的眼眶不自學溢出淚光。
"傻瓜!"他輕笑著摟過她,不讓她有機會掉淚。"我昏迷多久了?"
"一天一夜。"但是,到達客棧後,他才真正"昏迷的安穩",在馬車上時,他時昏時醒,還擔心著她的安危。
西門不回望了下自己的傷口。
"是誰替我包紮的?"他問。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