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家丁一眼就認出在眾人簇擁中,從轎上翩然下地的人正是燕國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慕容浚,驚駭得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膝下一軟。跪落在地。
「萬……萬歲爺……」
慕容浚瞥了嚇得魂不附體的家丁一眼,冷冷說道:「大小姐在嗎?」
「在……在。皇后……皇后娘娘也在……」
慕容浚輕輕嗯了一聲,轉身跨進大門,「朕直接進去,不必通報了。李威,嚴加把守勝古樓周圍,不准閒雜人等靠近,也不准讓任何人曉得朕來過,知道嗎?」
「未將遵命!」李威一揮手,命人將勝古樓團團圍住,讓人錯以為又要抄家了。
但不是,今天慕容浚不是來抄家的,他是來找人,來找他那醫術超群、素有「醫仙」之稱的大姨子韓鳳舞,順便把回娘家玩得樂不思蜀的淘氣小皇后捉回宮,因為他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見到那小東西了!
跨入內院,慕容浚順著嘻嘻哈哈的笑鬧聲,毫無困難地找到他的小皇后。
只見他那平時頭戴鳳冠、身穿後服,威風凜凜、好不神氣的小妻子,竟然很沒樣地趴在地上,屁股翹得高高的,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地上兩隻門成一團的蛐蛐兒瞧,嘴裡亂七八糟喊著,小拳頭胡亂揮舞。
「咬它!咬它!對,就是這樣,從它脖於用力咬下去,讓它一命嗚呼哀哉,去見它的玉皇大帝老爺爺!」
而男一個比較低沉的聲音也慷慨激昂地叫著:「踢它!用腳踢它,踢給它內傷,踢給它八輩子都翻不了身,看它下次還敢不敢囂張!」
若不是心中掛念著事情,慕容浚簡直忍不住要爆笑出聲!
老天,這是什麼跟什麼?他堂堂大燕國皇后,居然像個野丫頭似地趴在地上玩蛐蛐兒!如果傳了出去,他慕容浚還要不要當皇帝啊?而南宮霽雲也真是的,為什麼不看好自己的老婆,放任她這樣子瘋瘋癲癲地亂玩?
慕容浚走到兩人跟前。修長的身影投射在兩個小丫頭頭頂上。
「走開,別擋著路。」一見有人擋著蛐蛐兒的路,韓弄影想都沒想的就凶巴巴地命令著。
韓曉月也跟著猛點頭,「對,走開,別擋路!」
慕容浚低聲開口,一步步更逼近兩隻鬥得昏天暗地的蛐蛐兒,「要是朕不走呢?」
「不走的話,我就要皇上砍你腦袋……」韓弄影威脅著。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頓了頓,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敢自稱「朕」,那就是她的溶哥哥,她的皇帝丈夫--慕容浚。想到這兒,她猛然抬起頭,「皇上?真的是你?」
見她美麗姣好卻弄得一臉髒兮兮的倩容,慕容浚嘴邊很自然地露出一抹微笑,「對,是朕。」
韓弄影忽地跳起來,小小身子很有技巧地將慕容浚往後推,免得他的龍腳踩死寶貝蛐蛐兒,同時撲入他懷中,笑瞇瞇地問:「皇上,你怎麼會來?宮裡發生什麼事嗎?」
慕容浚一臉似笑非笑地沒有回答,倒是伸出手拍去她發土、臉上所沾染的灰塵、落葉。
韓弄影知道愛乾淨的慕容浚又嫌自己玩髒了,於是她把臉埋入丈夫胸前,順手抓起他的黃袍龍衫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陣亂抹,然後像只小貓咪般滿足地抬起頭,「這樣子可以嗎?」
看著自己嶄新的龍袍竟變成小東西的擦臉布,慕容浚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他在韓弄影面前一向沒什麼威嚴,甚至連尊嚴也常常被拋到九霄雲外。因為他永遠不知道精力旺盛、活潑好動的小妻子下一刻鐘會想出什麼新奇的點子逗他笑,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驚訝與快樂。而他喜歡這樣子的她,也樂於享受這樣子的生活;不過他現在實在沒那份心情,他得盡快找到韓鳳舞才是。
他低頭無心地啄了啄韓弄影嫣紅的小嘴,「你鳳姊姊呢?」
韓弄影大眼一轉,問道:「有人生病了,是不是?」
慕容浚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你怎麼知道有人病了?」
「因為皇上除了找鳳姊姊去看病以外,就是找鳳姊姊進宮陪我,現在我既然在這兒,那就是有人病了啊!而且這個人對皇上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對吧?」
慕容浚臉上的愉悅神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憂慮與擔心,「嗯!長天受傷了,朕想請你鳳姊姊去看看。」
一旁的韓曉月聽見是應長天受傷,便沒好氣地說:「鳳姊姊不會去的!鳳姊姊恨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去救他呢?」
韓弄影也點頭附和:「對啊!鳳姊姊乎時待人都很溫和親切,可是只要一提起應大哥,鳳姊姊就會立刻翻臉不認人。皇上,我想你還是找別人好了。」
慕容浚無奈地歎口氣,「長天傷得很重,太醫們已經束手無策,否則朕怎麼會想來找小舞呢?」
「應大哥傷得很重?不可能!應大哥看起來雖然像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事實上卻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和霽雲哥哥可是皇上身旁的兩大護法,怎麼可能會被人傷得很重?」韓曉月根本不相信那個無情無義、連雷公都打不死的應長天會受傷,而且還傷得很重。
「是真的!長天不但傷得很重,連太醫都說他……」
「他怎麼啦?」韓曉月嗤之以鼻。
「他可能活不成,就算活下來,也可能終生殘廢。」
「活不成」、「終生殘廢」七個字,猶如天雷蓋頂般,轟得韓曉月、韓弄影腦中一片空白,瞠目結舌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浚哥哥,你說……你說應大哥快死了……是不是?」韓弄影抓著慕容浚的手,無法置信地說道。
慕容浚艱困地點頭,喉嚨乾澀得不知該說什麼。
「不可能,人家都說禍害遺千年,應長天是個傷盡女人心的大壞蛋,怎麼可能會死?不會的,不會的……」韓曉月喃喃自語。
突然,匡啷一聲巨響,打斷了韓曉月的話。
只見韓鳳舞倚著欄杆,臉色蒼白至極,身子搖搖晃晃,腳下是碎裂了一地的碗碟。
「曉月,你……你剛剛說什麼?長天……長天他怎麼啦?」韓鳳舞顫巍巍地,緩緩走到韓曉月面前。
一旁的慕容浚緊緊盯著眼前秀麗如仙的韓鳳舞,一字一句、心如刀割地說著他也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長天快死了。」
韓鳳舞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所有東西彷彿都開始旋轉起來,若非慕容浚眼明手快扶住她的話,只怕她已經昏倒在地了。
「小舞,朕希望你能去見長天最後一面,他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即使快死了,他心裡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我……」韓鳳舞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她傻楞楞地瞪著慕容浚,心中不斷迴響著方才慕容浚所說的話。長天快死了!那個讓她又愛又恨、又氣又惱的男人居然快死了!
眼看韓鳳舞仍然無動於衷,慕容浚又說:「小舞,去看看他,就算是朕求你,好不好?長天他……」
「不!我不要,我不要……」
「小舞,你……」
「我不要他死,我不准他死!他欠我的還沒還給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我不准,我不准!」韓鳳舞著魔似地大叫,霍地轉向慕容浚,「皇上,他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長天在寄觀園。朕讓李威送你過去。」說著一揮手,立刻喚來李威:「李威,送大小姐去寄觀園,越快越好,知道嗎?」
「未將遵命!」
※ ※ ※
站在床邊,看著床上那渾身沾滿血、昏迷不醒的男人,韓鳳舞幾乎無法相信這就是那個英姿煥發、神辨俊逸,教天下女人為之失魂的應長天!是誰居然傷得了他,而且還將他傷得這麼重?
韓鳳舞在床沿坐下,抖著手,緩緩解開應長天身上早已被鮮血濡濕的白布。
白布下有兩道傷口,一處長約八吋,從左胸直到腹部,另一處則只有兩吋寬,但深約四吋,直入臟腑,簡直是貫胸而過。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已經為他包紮處理過,但因傷口過深,至今仍不斷冒出血水。
不過真正讓韓鳳舞膽戰心驚的,不是他身上的傷,也不是他腿上那深可見骨的一刀,而是應長天中了毒!他中了一種無色無味、極難發現也極難解的毒,難怪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這該怎麼辦呢?
韓鳳舞的淚在眼眶中打轉。
打從六歲習醫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背負著什麼樣的責任,所以即使面對怎麼樣的疑難雜症、怎麼樣噁心恐怖的傷口,她從不曾擔心,也沒有怕過,甚至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現在她卻怕了,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斷送了應長天的命!
「小舞。」站在一旁靜靜觀看的慕容浚忍不住開口。他看見韓鳳舞眼裡的淚,難道連她也沒有辦法救長天嗎?
韓風舞抬起頭,「皇上,我……」
「如何?長天有救嗎?」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是不知道怎麼救他,還是不知道該不該救他?小舞,你還在恨他,是不是?」
韓鳳舞搖頭,「我……我早不恨他了,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了他。」
「為什麼救不了他?你是﹃鬼手華佗』唯一的嫡傳弟子,除了你,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救得了長天!小舞,算朕求你,救救長天,好不好?」
「我當然會救他,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長天中了毒。」
「中毒?」
「對,而且是一種極難解的毒。就是這種毒讓太醫怎麼弄都沒有辦法為他止血,現在如果不先幫長天解毒,只怕七天後他就……」
慕容浚聞言神情大為緊張,「小舞,你既然看出長天中毒,就應該知道怎麼 他解毒吧?」
「現在問題不在於解毒,而是解完毒以後,他的傷恐怕也……」
「恐怕怎麼樣?」
「皇上,我不知道是誰傷害長天,但我知道這個人一定極度怨恨長天。依長天身上的傷痕來判斷,這個人原可以輕易殺了長天,但他沒有,他不但沒殺死長天,還故意下毒,目的就是想讓長天終生殘廢,一輩子痛苦。」
韓鳳舞的話,讓慕容浚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終生殘廢?」
「沒錯,他腳上那一刀幾乎砍斷腳筋,皇上,任憑我再怎麼妙手回春,都沒有辦法讓受傷又中了毒的筋脈回到原來的樣子;也就是說,長天注定要終生殘廢!」
「長天是何等高傲的一個男人,他怎麼能接受自己殘廢的事實?與其終生殘廢。還不如直接殺了他比較痛快!」
「但這個人知道皇上不會讓長天死的,而且還會傾盡心方,想盡辦法救他。」
「沒錯,朕會救他,朕會想盡辦法救他,不管要付出多大代價,朕都會救他!小舞,你不會袖手旁觀吧?」
韓鳳舞幽幽歎了口氣,「不會,我也會救他,而且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他,就算……」
「就算什麼?」
韓鳳舞倩然一笑,「沒有,皇上請放心。小舞會還給皇上一個活蹦亂跳的丞相,一個可以幫皇上安邦定國的好丞相。皇上。請您迴避,小舞現在要幫應大人療傷了。」
慕容浚走後。韓鳳舞又一次轉身看著昏迷不醒的應長天,然後緩緩從藥箱中取出器材。
她先為他麻醉,跟著以火鉗燒烙那不住湧血的傷口,最後才上藥、包紮。
做完這些,韓鳳舞已經是香汗淋漓、氣喘吁吁。
但她絲毫不敢休息,她知道,時間多拖延一點,便是減少一點應長天復元的機會。所以她想都沒想地從藥箱中拿起短刀,便往自己雪白的小腿劃去--
※ ※ ※
慕容浚在廂房外頭來來回回走著,等候韓鳳舞出來帶給自己好消息。
可從晌年到黃昏,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韓鳳舞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眼看著天就黑了,一入夜,療傷就不是那麼方便了。
想著,他揮手招來一名侍衛,正準備吩咐侍衛快馬回宮取幾盞琉璃燈來時,房間內傳來韓鳳舞虛弱的聲音,「皇上!」
慕容浚一楞。隨即衝了進去,「小舞,怎麼樣……」
慕容浚的話哽在喉嚨,因為他看見韓鳳舞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床邊,彷彿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而在她身旁的是已經包紮完畢的應長天。
韓鳳舞勉強笑笑,汗珠不住沿著她秀麗的臉龐滴落,似乎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皇上,長天沒事了。」
慕容浚驚喜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是說……長天他……」
「他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
「他的毒……」
「我替他清除了。」
「那他的腳……」
「我把他斷了的筋脈縫上,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他依然可以像一般人一樣正常行走。」
「縫上?」慕容浚走上前,掀開應長天蓋著的被子,果然看到那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被縫合,「你真的會縫合傷口?」
「當然,有些傷口只要上藥就可以;有些要用火烙,否則會流血不上;至於這種幾乎被切斷的。就得用縫合……」韓鳳舞說著,聲音越見微弱,身子也開始緩緩往前傾。
慕容浚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她,「小舞,你沒事吧?」
韓鳳舞勉強一笑,「沒……事,我……我只是有點累……皇上……」
「嗯?」慕容浚皺起眉頭,察覺到她的不正常。她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現在卻一副快昏倒的樣子,難道替長天療傷會讓她如此耗神嗎?
「你知道是誰想害長天嗎?」
她的話讓慕容浚眼中流露出一絲警戒,他輕輕搖頭,「有什麼不對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跟長天有什麼仇恨,為什麼要下這樣的重手傷人?」
「朕也沒有頭緒,不過朕猜想,可能和長天最近在朝中推行的新政有關。」
「新政?」
「嗯!長天認為燕國的賦稅制度不合理,所以積極主張改革稅制,不過改革稅制會讓某些人的利益受損。朕也曾經在諸臣的奏折中看到一些不利長天的言論。」
韓鳳舞點頭,似乎接受了慕容浚的說法,她明白在朝為官難免會樹敵,像自己的父親不也因為得罪朝臣而屢遭責難嗎?
「皇上,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只要朕做得到,朕一定答應。」
「我想留下來照顧長天。」
慕容浚微微一怔,「留下來……照顧他?你……你不是一直想解除婚約嗎?為什麼現在反而想留下來?」
「皇上大概不知道長天曾經兩次救過我的命吧?所以這次就算是我報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他的腳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復元,在這段休養的時間裡,他可能連路都沒有辦法走。」
慕容浚臉色一白,「可是你剛剛不是說已把他腳上斷掉的筋脈接好了……」
「受過傷的筋脈想復元都需要耗費極長的時間,更何況他的筋脈幾乎被砍斷。」
「小舞,你一定要治好他,他是個何等驕傲的男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殘廢時,他會……」
「他會自暴自棄,自我放逐,甚至自我了斷,是嗎?」
慕容浚沉重地點頭。
韓鳳舞淺淺一笑,笑容裡卻隱含著一股說不出的輕愁,「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留下來的原因。雖然我恨他,但是我也不忍心見一個原本意氣風發的人變得頹廢沮喪,終至渾渾噩噩過完一生,所以我要留下來照顧他,特別是當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時,找更要留下來。」
慕容浚一語不發地盯著她看。
他知道小舞話中的隱含之意,也明白她說的是那個導致兩人分手的周紫苑。如果她知道長天是為了周紫苑才受傷的,她還會想留下來照顧他嗎?
但慕容浚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說的。他向來知道長天最在乎的人就是韓鳳舞,最愛的人也是她;如果長天不想讓她知道,那麼他又何必自討沒趣?而且說不定兩人經過這件事會情感倍增,還可以成就一樁好姻緣呢!
慕容浚又看了看沉睡中的應長天,見他面色平和安詳,這才放下心,他向韓鳳舞交代:「小舞,如果需要什麼,你就告訴李威,朕讓李威派兵在寄觀園內外戒護著,免得那個刺客又回頭想對長天不利。」
韓鳳舞點頭,欠身目送慕容浚離開。
慕容浚一走,她又坐回床沿,癡癡看著昏睡不醒的應長天。
經過十年歲月的磨練,他看起來更成熟、更英挺、更有男子氣概了!
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應長天的臉,從他濃密有型的劍眉、高聳的鼻樑,輕輕移到飽滿但緊閉的雙唇。
她想起他的唇曾經怎樣霸道恣肆地壓在自己唇上,親吻自己;想他怎麼在自己耳邊呢喃著情話;想他怎麼體貼深情地說要等候自己三年。
但如今這一切都已化成鏡花水月,只能到夢裡尋找了!她曾經不只一次想著,退婚了,也就了無關係、兩不牽掛,但為什麼聽見他受傷時,自己會如此慌亂呢?
甚至用了師父再三交代絕不可輕用的換血大法?
想到換血大法,韓鳳舞蒼白的臉上又浮現一抹痛苦。她緩緩拉開裙擺,露出依然滲著血的小腿。
她不後悔這麼做,因為多年前長天也曾經救過她,現在她不過是將自己欠他的還給他罷了!而且她發現自己從沒有停止過愛他!
即使他曾經那樣背叛自己、傷害自己,她還是愛他;就像十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時一樣愛他,雖然那年她才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