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輕撫著香蘿的臉,「香兒,我是那俊,是那個總愛欺負你、騙你的那俊啊!香兒,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不肯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說,我愛你,打從心裡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愛你。不因為你的美麗,不因為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善良純真、你的善解人意,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在太湖上採菱,結果你掉到湖裡去,還著涼躺了半個月?然而你病好了以後,卻一點怨言也沒有,還說願意一輩子為我這樣採菱,就算每一次都掉進水裡也無所謂。
香兒,你知道我有多感動嗎?你是個公主,金枝玉葉的公主,可你卻願意為我這樣犧牲,而我給了你什麼?
香兒,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再拋下你而去;如果往事能再來一次,我也不會再讓你去出家,讓你獨自一人飽受委屈、寂寞和痛苦。香兒,求求你,要撐下去,要醒過來啊!
紫嫣已經死了,她得到她應得的報應,從此不再有人傷害你了。皇上說如果你好了,他願意饒我一命;但皇上不知道,你如果死了,我又怎能活得下去。香兒,快醒過來,皇后娘娘為了你已經病了,皇上也茶不思飯不想,連你最敬愛的十三哥,為了無法保護你而自責。香兒,你忍心這麼多人為你難過、為你傷心嗎?」
那俊絮絮叨叨的說著,虛弱的身子似乎隨時會暈倒,他卻以驚人的意志力告訴自己,他得撐下去,為了所愛的女人,他得撐下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柔弱香蘿,可偏偏她卻為了自己而受罪,這怎救他不心痛?
但最教他心痛的,卻是香蘿的毫無反應。
雖然他夜以繼日在這兒看她、照顧她,太醫甚至每兩個時辰來一次,她卻毫無起色,依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
為此,那俊心痛如絞。
他俯下頭,輕輕吻了吻香蘿冰涼的小嘴,又說:「香兒,我記得你說過,寧可自己難過,也不要看我受罰受罪。既然如此,你怎麼捨得我在這裡聲聲呼喚你,你卻不理我。香兒,看著我,快醒過來看我啊!只要你醒過來,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我會一輩子疼你、愛你、寵你,不再教你掉一眼淚。只求你醒過來,香兒,香兒!」
或許是耶俊的真誠感動了上蒼,也或許是香蘿真聽到他的心聲,就在那俊氣力用盡,幾乎昏厥時,一名宮女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哎喲!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那俊一喜,連忙想站起來。
然,他一站起身,卻猛地天旋地轉,跟著腳下踉蹌,整個人砰的一聲栽倒在地。
*****
二年後,西北軍營的大帳裡。
那俊站在煉爐前,不顧爐火的高溫,將一把已經用壞的大刀送進爐裡燒著。待爐火將刀具燒得紅熱,那俊便取出鐵錘使勁地敲打,完全無視於那四散飛揚的火花,灼傷他光裸精壯的上身。
二年前因為香蘿遇刺,康熙極度不諒解那俊,加上那俊自己對香蘿的歉疚,使得他在香蘿平安度過危險後,便自動請纓,調來這水草不生、飛鳥全無、卻是兵家必爭的西北荒地。
為了這塊地,阿布拉坦已經東進過幾次,但都被土謝圖台吉擋了回去。胤祥瞧著形勢不對,康熙一時又不可能消了對那俊的氣,所以便勸那俊到西北來;一方面帶罪立功,一方面冷靜一下,好好思索他和香蘿之間的感情。
想不到那俊一待便是兩年。
這兩年時間裡,他終日和兵士相處,處在廣闊無跟的西北天空底下,倒也曬得又黑又壯,和昔日的俊美無儔相較,又多了幾分的男子氣概。只是他對香蘿的思念卻與日俱增,他常想起她,想她是不是仍像以前一樣柔弱、愛哭,想她是不是依舊多愁善感,想她是不是會怨自己、恨自己。
但那俊想更多的,卻是香蘿是不是嫁人了?如果嫁人,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為人母了,想著她所生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女孩,應該和她一樣美麗善良吧?
想著香蘿帶著一個小香蘿的樣子,那俊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甜蜜,可這甜蜜不久又讓遺憾所取代。
他有什麼資格去想她?
他負她負得還不夠、傷她傷得還不夠深嗎?
皇上說得對,真把香蘿給了他,怕她會連命都沒了。
那俊一陣苦笑,抓緊鐵錘又使勁打著。
這時兩名傳令兵走了進來,其中一位道:
「都統,振武將軍傳爾丹已經抵達十里外,不一會兒工夫就會到,請都統示下。」
由於這些西北軍營的兵大多是那俊所帶出來的,因此那俊雖被貶為參將,可私底下,他們還是叫那俊都統。
那俊放下鐵錘,隨意披上衣衫走到帳外,「快叫大家準備迎接振武將軍!」
日昨那俊接獲康熙的聖旨,說是要派傳爾丹正式接管西北軍營,並嚴密監控阿布拉坦的一舉一動。
那俊原本以為傳爾丹還得過一陣子才會來,想不到竟到的如此之快。他不敢怠慢,領著所有兵士在營外等候。
黃沙滾滾,馬蹄聲達達,沒多久,傳爾丹使領著十萬大軍到了。
那俊甩了馬蹄袖行禮。
「那俊參見振武將軍!」
傳爾丹一見那俊,親自下馬扶起他,「不必客氣,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行此大禮。」
「朋友歸朋友,該行的禮還是不能少。」那俊陪著傳爾丹走入大帳,「我以為你晚些才會到,怎麼提早來了?」
「聖意所在,不得不然。」
那俊劍眉一揚,「皇上聽到什麼了嗎?最近阿布拉坦還算規矩,沒有進犯邊界,為什麼要你提早領兵過來?」
「阿布拉坦算哪根蔥,值得我提早來!我是護送一個人來見你的。」
那俊不解。「護送一個人來見我?誰有那麼大的能耐,需要十萬大軍護送?」
「你看了就知道。」
傳爾丹略略點頭,幾名黃旗兵擁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只見那人渾身裹在風衣裡,瞧不清身形,可那挽起的長髮、罩著面紗的容顏卻是再熟悉不過。
那俊啊了一聲,整個人楞在當場。
是她,竟然是她?
竟然是他日日夜夜思念,連作夢都會夢見的香蘿。
香蘿怯怯地走到那俊面前,「我……」
那俊搖搖頭,似乎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是幻影,是他因過度思念所產生的幻影。
可那香氣、那含羞帶怯的嬌態,卻在在提醒著他,是他的香兒來找他了!
忍著內心的激動,那俊牽起香蘿的手往外走,將她送上馬,自己也跟著躍上馬,策馬離開眾目睽睽的凝視。
*****
一段奔馳後,那俊帶著香蘿來到一個僻靜的山洞裡。這是他在無意間發現的,因位置隱密,地勢又不算太高,所以成了他的私人秘地;沒事時,他最愛一個人到這兒來靜靜。
抱香蘿下馬,那俊一語不發的緊摟著她,感覺她身上熟悉的香氣與溫柔。
突然,香蘿發現自己仰躺在地上,待她回過神時,那俊已將她剝得精光,深深佔有了她。
她沒有抗拒、沒有掙扎,甚至連喊都沒喊,只是柔順地接納了那俊,接納他幾乎令人窒息的慾望,接納他激亢的狂情、言語所無法形容的愛戀,與實實在在的存在。
那俊歎了口氣,滿足地讓她包裹著自己,閉上眼睛體會那一份彼此相屬的感覺。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她是真實的;只有這樣,他才明白自己是活著的。所以即使知道她會生氣,他還是強要了她,因為他想徹徹底底感受她的溫柔。
久久,那俊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以著全副的精力,以著他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眷愛來愛她,帶領著這個善良、和順,卻飽受感情折磨的女子登上高峰,那只屬於他倆所有的仙境。
不知經過多久,那俊喘息的坐起身,同時將香蘿摟了過來,順便拉起她的風衣蓋住彼此赤裸的身軀。
「香兒,你怎麼會來?」
香蘿偎在他懷中,吸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我來這兒,你不高興嗎?」
「不,我想你想得快瘋了,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你,我怎麼會不高興?只是活生路上路途顛頗危險,小小柔弱的你,怎承受得起。」那俊心疼的瞅著她。
「我如果不來見你,那我會更承受不起,因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愛我不愛。邢紫嫣說你愛我,還說你為了愛我,情願自我犧牲,也要保護我。可我不懂的是,既然你愛我,為什麼你又要離開我?你不知道這樣做我會有多難過嗎?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廝守在一起嗎?」
那俊有些驚訝,「紫嫣告訴你的?」
「嗯!還記得我在廢園裡瞧見你和她親熱嗎?」見那俊點頭,香蘿又說:「如果不是那一幕我不會對你死心,如果不是那一幕。我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愛你;可愛得越深,傷得越深,我到現在還是不懂,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來傷我?」
「香兒,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選擇用這種方法來傷你,可我實在沒有辦法。紫嫣說她在你身邊埋伏了人馬,如果我不聽她的,她會殺了你和十三爺,我怎能聽任她去傷害你和十三爺。」
「那……你愛過她嗎?」香蘿遲疑的問。
「說我對她沒感情是騙你的,因為她是個美麗熱情的女人,懂得如何掌控男人的身體和心裡,教男人為她死心塌地。可我一直到遇見你之後才明白,我和紫嫣之間所存在的,並不是感情,而是一種肉慾,一種男女間彼此相吸引的肉慾。這種肉慾似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彼此相吸引的條件消失了,肉慾也就消失無蹤。」
「她為什麼吸引你?她……她是不是……」香蘿想問又問不出口,一副吞吞吐吐的可愛模樣。
那俊笑著摟緊她,「我說過她是個美麗的女人,當一個美麗又懂得如何挑逗、伺候男人的女人主動向你示好時,很少有男人能拒絕的。」
「但她有丈夫了,不是嗎?」
那俊苦笑,「我不知道她有丈夫,如果我知道她有丈夫,我不會接近她的。」
「這就是你後來不要她的原因嗎?」香蘿不確定的問。
「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喜歡一個女人心機深沉,更不喜歡一個女人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都可以出賣,連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棄之不顧。其實她接近我,無不是為了狙殺我,阻止我圍剿明月教,想不到她……」
「想不到她動了真情,自願作內應,和你裡應外合?」
「嗯!這也是我一直不想殺她,更是我在三年前棄你而去的原因。」
香蘿把臉埋在他肩窩中,「我一直無法理解,你為什麼會在三年前棄我而去,還當著皇阿瑪的面拒絕我?更讓我不懂的是,你既然拒絕我,又為何千里迢迢來找我?十三哥說你為了找我,花了半年時間,踏遍大江南北各大小寺院,真的嗎?」
「一開始我是真的不想娶你,因為一個邢紫嫣就讓我心力交瘁,實在無心再去接受另一個女人。
可當我看到你的畫像,當我知道你為了我,居然寧可常伴青燈古佛時,你知道我有多感動嗎?從那時候起,我就愛上你了,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但你不是愛了皇阿瑪的命令才來找我的嗎?你爹那佟的事又怎麼說?」
那俊顯得有些驚訝,「香兒,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我爹他……這該怎麼說呢?」
「什麼事讓你說不出口?」
「我爹根本沒事,只不過皇上使了些計謀,讓我爹留在上書房沒讓他回去。」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皇阿瑪的詭計?」
「可以這麼說吧!皇上瞧你喜歡我,喜歡得茶不思飯不想,連他這個皇阿瑪都差點不要了,所以就想了這麼一個方法,讓我去找你回來,讓你可以達成心願。」
香蘿又氣又羞地捶著那俊,「你臭美,誰喜歡你!」
「難道不是?如果不喜歡我,你會把清白的身子給我?如果不喜歡我,你卻願意和我在太湖一過大半年?」那俊笑著看著她。
「我……」香蘿嬌嗔地瞪他一眼。
那俊忍不住低下頭溫柔地吻著她,「香兒,即使皇上不這麼做,我也會去找你的,因為我愛你啊!我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孤伶伶待在山上。」
「你胡說!你根本不愛我,不然你怎麼會在我醒來以後又離開我。十三哥說這是你自願的,不是嗎?」
那俊長歎口氣,撫著她散亂的長髮說:「到西北來確實是我自願的,一來我想回報皇上的寬大與恩典,二來我不想你再為我受到任何傷害了。看著你倒在血泊中,看著你在生死邊緣掙扎卻代替不了你,也救不了你,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再經歷一次這種傷害。」
香蘿幽幽的說:
「俊哥哥,你錯了!你如果真愛我,就不該離我而去,因為你這麼離開,比在我身上捅一刀還要傷我,讓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不愛我了。」
「可是……我配不上你,你是如此善良、如此溫柔、如此真心,我怎麼配得上這麼好的你?」那俊不由得歎道。
「沒有什麼配不配的,如果不配,當初皇阿瑪就不會把我指給你。況且你應該知道我不在乎什麼身份地位的,我只要你愛我,別再離開我。」
那俊緊緊抱住她,「不會了,我不會再離開你。經過這次我終於知道,有些事如果當斷不斷,必會自取其亂。紫嫣的事是我自己處理得不好,害得你受累;但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第二個邢紫嫣出現。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除了你,我不會再要其它女人。」
香蘿笑倒在那俊懷中,「皇阿瑪真厲害。他說經過兩年的磨練,你應該會更成熟,更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會明白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那俊將香蘿放倒在地上,輕撫著她身上那寸許長的疤痕,心疼地吻著,「喔?皇上這麼說嗎?」
香蘿微微喘息著,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四處遊走,「是……是啊!皇阿瑪還給了口諭,要你送我回京城,說要你管神機營。」
那俊吻住她喘息的小嘴,身子重重壓住她,「皇上還說了什麼?」
「皇阿瑪說……」
香蘿眼睛倏地瞪大,因為那俊又一次趁她不注意時佔她便宜。她不依地摟著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道:「你壞!連皇阿瑪的話都不聽!」
那俊低笑著,「皇上遠在京城,可你卻在我眼前,而我現在只想要你、寵你,其它什麼都不想管。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香蘿點頭,羞澀地迎向那俊。
而西北大營這邊的傳爾丹捧著康熙要那俊送公主回京的手諭,四處尋找那俊;至於他是不是能順利找到那俊,那就得看他的本事及造化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