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午後,嫵紅離開了,他卻還在這裡加班處理公事。
他原以為自己的定力很好,雖然早上和她爭執過後,還是可以硬著心腸聽她坐上計程車離開的聲音,他眼也不眨一下。
可是時光一點一滴流逝,寂靜而沉重地寸寸凌遲著他的腦子和心思,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公文越來越教他不耐煩起來。
他再也忍不住了,躁鬱地站了起來在地毯上來回踱步,黑髮微亂、俊眸陰鷙,窗外明亮的太陽看在他眼裡分外刺眼。
「這是什麼鬼天氣?」
都已經近中秋了,不是嗎?為什麼秋陽艷熾高張,一點都沒有稍稍涼爽的意願?
都是因為該死的天氣,才會讓他的腦子和心像打結了一樣,壅塞成一團。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他飛快地撲過去拿起。
「我是艾何人。」他心狂跳了跳。
「何人,我現在在門口,有沒有空出來喝杯茶?」春宓優雅笑晤白話筒裡傳來。
何人疾跳的心陡然恢復正常,他意興闌珊地道:「春宓,是你……不了,我還有公事要處理。」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今天是星期天,你也該出門走走,還是你的小看護不准你出門?」春宓掩不住酸溜溜地道。
他驀地一震,像是要急於否認什麼似的,急急道:「跟她有什麼關係?你說你就在門口?等我一分鐘。」
他像是在跟自己賭氣似的拉開抽屜,取出跑車鑰匙,剛好可以讓春宓載他去取車子。
他為什麼要被那個惹禍精影響,悶在家中生氣?她對他的影響力還沒有這麼大……該死的,她根本就不該對他有什麼影響!
「一定是我太無聊的緣故。」他咬牙切齒的低咒。
春宓幽默可人,體貼入微,會是一個很好的佳期良伴,至於那個惹禍精……越早離開他越是順心。
走出大門,斜倚在紅色轎車旁的春宓一身酒紅色洋裝,雪白的頸項上還戴了一串珍珠項鏈,俏麗的短髮底下是風情萬種的容顏,正對他散發著迷人的笑容。
何人悶悶地發現自己竟對這「美景」視若無睹,他勉強露出一抹微笑的走向她。
***
有什麼事情是比迷路還要悲慘的嗎?
有,那就是迷路之後發現自己又從改變的路線再度迷路了一次!
嫵紅坐火車是要到高雄,卻糊里糊塗提早在台中下了車,後來想乾脆就在台中美術館逛逛好了,卻發現自己坐上公車後,車子竟然往郊外越開越遠。
一直到車上只剩下公車司機,兩位手抓著土雞、牙不關風的老婆婆和她,嫵紅才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阿嬤,這台車是要到兜位?」嫵紅戰戰兢兢的問著前座的老阿嬤。
老阿嬤轉過頭來,皺紋滿臉的漾開一朵可愛的笑容,「胃喔?不會啦,我的胃已經不會痛了啦,多謝你喔,水查某囡仔!」
「阿嬤,不是啦,我是說你坐這台車是要到哪裡?」
「噢,當然是要回阮叨啊!」
哇咧!
「我知道你要回家,是說你家抵兜位?」她努力振作精神,繼續奮戰。
「阮叨抵那巷子口頭一間就是了,紅瓦厝,小姐有閒來去給我們請啦,阮孫生作真緣投喔!」老阿嬤笑得好不開心。
顯然是對白嫩嫩又可愛的嫵紅大有好感,迫不及待想要牽紅線拐孫媳婦了。
另外一個老阿嬤看起來和她是鄰居,也興匆匆地道:「小姐,她阿孫仔真正古意,不呷煙、不呷酒,在農會上班喔,你一定會甲意的。」
老阿嬤的熱情和親切溫暖了嫵紅一路上惶惶的心,雖然對答半天還是問不到她要的答案,但卻令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她忍不住笑了,露出甜甜的笑靨,阿嬤們看得目不轉睛。
「小姐,你笑起來真正水喔!」
「金釵啊,你叨的阿貴好福氣喔,若可以娶到這個水姑娘我看全在的人都會羨慕到流口水啦!」另一個老阿嬤歎了一口氣,「若不是我那些阿孫仔都娶了,我也想要這個做孫媳婦。」
金釵老阿嬤越想越可行,索性轉了過來趴在椅背上,握著她的手不放,「水查某因仔,你今年幾歲啊?」
「我二十四。」啊,好像越來越像一回事了。嫵紅吐了吐舌。
「你結婚了沒?」老阿嬤笑瞇了眼,心底盤算著孫子阿貴二十六歲,恰恰差兩歲,真是速配。
「我……」為免讓老阿嬤們期望大失望也大,嫵紅硬著頭皮道:「有……有未婚夫了。」
「啊!」兩位老阿嬤哀得驚天動地,失望得不得了。
「金釵啊,果然啦,阿娘仔生水在人家家裡,咱們動作又太慢了。」另一個老阿嬤搖頭歎氣。
金釵老阿嬤也歎氣,依依不捨地道:「已經有人家了喔?唉,是阮阿貴仔沒福氣。」
「阿嬤,你不要難過,我相信你孫子是個很好的少年人,一定會娶到一個好老婆的。」嫵紅安慰她。
金釵老阿嬤被她的甜美迷得七葷八素,滿心說不出的歡喜,「哎呀,真是古錐又得人疼,啊要不你來給阿嬤做孫女兒好不好?」
「阿嬤,我也很想啊,你這麼好……」
記憶中的爺爺、奶奶在她們很小的時候就回天堂去了,爸爸、媽媽和乾爸爸雖然很疼她們,但是從來沒有像這位老人家一樣熱情而坦率,天真可愛到這種地步,這種阿嬤級的關愛果然和父母輩的關愛是不太一樣的。
「如果你不棄嫌的話,給阿嬤做乾孫女兒好不好?」
「金釵啊,你這樣太自私了,我也要認孫女兒,我看到的人嘛是有份古錐。」
「寶釵,你跟我搶什麼,你叨的查某孫不是十幾個嗎?又來跟我搶!」
「我那些查某孫個個不聽話,哪像這個小姐這麼古錐又肯理老人家?」
眼看兩個老阿嬤快要吵起來,連她們腳邊被紅繩子綁住雙腳的雞也用嘴斗來戳去的,好像迫不及待要為主人爭個高下。
「阿嬤,別吵架了,那我都認你們做干阿嬤好了。」
兩個原本快要翻臉的老阿嬤不約而同看過來,又驚又喜,「好哇、好哇!」
接下來,嫵紅就被兩位熱情的老阿嬤硬邀回家作客,直到了那山明水秀、花香處處的恬靜鄉野,她才知道這個美麗的地方就叫「埔裡」。
所以一波三折下,她的目的從高雄轉成台中再變為埔裡,最後落腳在可愛的金寶婆婆家中作客,她被熱情淳樸的「家人們」招待到都不好意思。
黃發垂髫,雞犬交聞,阡陌縱橫,宛然她夢中的桃花源。
嫵紅暫時拋開心底所有的紊亂和刺疼感,在這個就算迷路也會被親切送回家的村落裡,盡情地享受著這令人感動的時光。
***
台北
星期一,何人依舊早早出門上班,只是開著心愛的跑車,他心底總是情不自禁一陣惆悵掠過。
那個傢伙倒硬氣得很,真的一走不回頭,連半通電話探問也沒有。
難道要他主動放下身段去問候她嗎?
不不,他光想就打了好幾個寒顫。
開玩笑,他們艾家的男人怎麼可以主動肉練家的女人示弱呢?
何人埋首公事中,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一整個早上就處理完了大批的公事,下午還排滿好幾個會議。
正e—mail一份機密文件到美國去,桌上電話倏地響起。
「我是艾何人。」他接起電話,口氣有一絲不耐煩。
「喂?老哥,怎麼跟吃了炸藥一樣?」君人嚇了一跳,隨即笑得好樂,「這跟平常溫文冷靜的你一點都不像喔,我出國的這段時間,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他沒好氣地問:「你這傢伙現在在哪裡?」
「還能在哪裡?」君人歎了一口氣,「在遙遠的紐約,看著外面的夜景發呆。」
「你不是很嚮往這種空中飛人的生活?」何人將話筒夾在頸窩處,騰出手來回復另一份重要的e—mail。
「你試試看一個月飛兩三趟的滋味。」君人打了個呵欠,興致缺缺地說:「連美麗的空中小姐看久了都變得不那麼美麗了,你說我是不是快生病了?」
「那倒是,你這個大情聖會不為美女所動,肯定是生病了,要不然就是吃壞肚子。」何人有一絲幸災樂禍。
「二哥,你太不夠意思了,怎麼對親愛的弟弟落井下石呢?該不會是你那美麗的春宓部下沒有安慰好你吧?」
何人皺起眉頭,「你胡說什麼,春宓跟我只是同事,你不要隨便破壞人家女孩子的名譽。」
「我的天啊,我相信你是把她當同事看待,可是春宓小姐對你的愛意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教人如何印象不深刻?」君人頓了頓,又笑嘻嘻地道:「我看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早晚這樣憋著會憋出問題來的,春芯小姐還不錯啦,你就別再矜持了。」
難道在眾人的眼中,都是這麼看待他和春宓的關係嗎?何人心頭警鈴大作。
嫵紅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並不喜歡春宓,對她也沒有意思,我們只是很熟的同事。」他清楚明白地聲明。
君人嗅出一絲不對勁,「咦?」
「咦什麼?」何人捏緊了手上的金筆。
好小子,竟然敢質疑他,好歹他也是二哥,這小於越來越沒大沒小了,都是一堆女人把他給寵壞了。
「二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要不然幹嘛這麼緊張兮兮的否認?」君人在電話那頭大呼小叫起來,「天哪,你竟然有心上人了?天哪,我的天哪!」
何人真希望他叫得夠大聲,大聲到飯店以擾亂客人安寧為由,把他攆出去流落街頭吃雪花。
他支住額頭,兩邊太陽穴隱隱抽疼起來,「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一定是談戀愛了,對方是誰?是你單相思嗎?嘿,我就說我的正人君子二哥早晚有一天也會想戀愛的,果然被我猜中。」君人樂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啊,我得把這個好消息趕快通知大哥和大嫂……」
「慢著,你敢亂散播謠言,我就把你的行動電話號碼交給練紳綈,哼哼,你該知道她早想找你尋仇了。」
君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嘴硬地哼了一聲,「來就來,我會怕她練紳綈嗎?」
「你或許不怕,但是你那些女朋友呢?我有預感,練紳綈是那種會把天下搞得雞犬不寧的高手。」何人好整以暇地道:「順便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君人心情明顯惡劣了起來。
「練紳綈生平最痛恨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一手劍又練得出神入化,你懂我的意思吧?希望你不要成為中國最後一個太監。」何人笑咪咪地掛上電話。
可以想像小弟在電話那頭呻吟的表情,嘿,真爽快。
竟然敢調侃他,還把他當笑柄迫不及待說給眾人聽,現在就讓他嘗嘗什麼叫自食惡果。
他怎麼可能會有心上人?哼,頂多是有點想念,有點牽掛,有點衝動想要把某人捉回來罷了。
「我要捉練嫵紅回來純粹是為了報復,對,就是這樣。」他催眠似地加強自己的信心,「她欠我的太多太多了,只當看護七天就想要一筆勾消嗎?門都沒有。」
要不然他的長夜輾轉反側,他的失魂落魄要向誰討去?
當然是她!
***
第三天下午,嫵紅背著大包小包的士產和干阿嬤們執意贈送的兩罐親釀辣椒條,依依不捨地坐上出埔裡小鎮的公車。
公車一路搖搖晃晃,她心底裝滿了熱情的「親友」們的祝福和關懷。
大家都叫她有空一定要再去玩,而且還別忘了帶她的未婚夫一道。
未婚夫啊……
嫵紅望著車窗外搖搖晃晃的風景,腦子也開始搖搖晃晃了。
她回到台北恐怕已是午夜十二點後的事了,也是她回到舊日生活的開始。
明天要到美術館上班,重回朝九晚五的生活,沒有他在身旁怒吼、輕語淺笑的生活。
嫵紅的心情又鬱悶了下來。
為什麼呢?她和他不過相處短短七天,為什麼腦子裡裝的都是他的一言一笑?
他上班時風雅卓越的穿著打扮,下班後休閒清爽的模樣,他有一條英國的純棉牛仔褲,據說歷史悠久,可是裹在他修長的雙腿上,卻是再也適合不過了。
她還記得他低吼的時候,眉頭總是會先輕輕皺一下,然後放開。
而那個無心的CPR之吻啊……
嫵紅小臉燥熱了起來,她為什麼對他念念不忘?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們又是敵人,我該還他的也已經還清了,從此以後兩不相欠。」她的心突然好痛,一陣陣糾扯撕裂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因為她突然發現,她再也沒有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借口可以跟他見面了。
埔裡的風涼涼地吹進車廂內,本該是秋陽正艷的時分啊,她為什麼一點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暖意?
++中
嫵紅果然是半夜十二點左右回到台北,窩在沙發小燈前看古代兵器展覽錄的紳綈嚇了一跳,吃驚地看著她提著大包小包進門。
「現在是什麼情形?」她連忙過去幫忙拎。
嫵紅不是在艾何人那裡嗎?怎麼他真的這麼無情,十日之約一到就連夜趕她回來?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還讓她帶回一堆埔裡愛蘭白酒、香菇、酒梅……還有兩大罐的醃辣椒?
「你們兩個……沒問題吧?」紳綈猶豫地問。
嫵紅微微驚跳了一下,大眼睛眨呀眨地,好像一時之間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沒問題啊!」她緊張地乾笑,顧左右而言他,「要不要吃酒—梅?聽說是最好吃的那一家紹興酒梅喔!」
紳綈看著二姐,納悶地接過泛著淡淡酒香和梅子香的酒梅,拈了一顆放進嘴裡,「嗯,很好吃,你們到埔裡去玩嗎?不然怎麼會有這個?」
「事實上……」她清了清喉嚨,「是我自己跑到埔裡玩了三天。」
紳綈嘴裡的梅子差點噴出來,「什麼?!」
她為什麼把難得的機會拿去浪費在自助旅遊上?不是說好要巴住艾何人,給他顏色看嗎?
「說來話長,不過我已經把他整得夠慘了。」她悶悶地道:「到最後他是很生氣、很生氣的和我『分手』的,看來我讓他氣得不輕。」
「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著二姐落寞的神情,紳綈有一些些心驚,似曾相識的感覺漸漸爬上心頭。「你們……該不會……也……」
「沒有!」嫵紅急急否認,雙頰卻已佈滿紅暈。「那是不可能的,他氣我氣得要命,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我們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事?」
紳綈邊咬著梅子邊沉吟,「我可不敢這麼樂觀。」
身為三胞胎,她和兩個姐姐多多少少有一點點心有靈犀,雖然沒有電影裡演的那麼玄,但還是可以感受到姐妹間情緒的波動。
直覺和感覺都告訴她,嫵紅現在的心裡酸甜苦辣的滋味混在一起,兼之心亂如麻。
那個始作俑老一定是艾何人!
嫵紅生怕被小妹看出什麼,伸伸懶腰打個呵欠,「我好累喔,這十天都沒在自己的床上躺過,還真是不習慣,明天就要上班了,我得去補個眠才行。」
「二姐……」
「我先去洗澡了,晚安。」話一說完,嫵紅便逃進臥室。
紳綈望著姐姐逃避的模樣,突然覺得……
「事情怎麼會這樣?」
二姐和艾何人不也是敵手嗎?他們不是一開始就看對方不順眼嗎?不過是短短的七天相處,為什麼二姐就像失了魂落了魄一樣?
紳綈打了個冷顫,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只有一個可能性——
艾家兄弟一定學過符咒!
***
嫵紅洗完了澡,靜靜地坐在夜色裡,床上枕上是自己習慣的味道,可是她卻分外想念起陽明山上客房的淡淡麝香氣息。
何人每次總愛晃到她房裡,雖然每次都被她氣呼呼的趕出去,可是房裡早已不知不覺留下了男主人的氣息。
「唉!」她歎了一口氣。
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看來他是迫不及待要擺脫她,迫不及待要恢復自己黃金單身漢的生活了吧?還有,跟那個春天的洛神卿卿我我……
嫵紅難掩微微的心酸,雙手抱著曲起的膝蓋,覺得鼻頭又開始討厭的發癢起來。
睡吧,睡著了就什麼事都不會再想了,等到太陽一出來,又是嶄新的一天。
一個沒有艾何人,只有她自己的單純日子。
***
沒有姐姐妹妹載,嫵紅千驚萬險才及時趕在九點整打上班卡。
真要命,她明明七點就出門了,還想早點到辦公室整理堆積如山的公文,可是從她沒有搭上那一班公車後,她就開始迷路。
嫵紅搖著頭走進辦公室,和許久不見的同仁打了聲招呼,隨即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打開電腦,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文件。
美雲抱著一堆畫捲走進辦公室,她身上一襲紫色套裝,頸子上繫著畢卡索風格的絲巾,整個人更顯亮眼明媚,她一見到嫵紅,又驚又喜地湊了過去。
「你回來了,最近還好嗎?那個帥哥有沒有找你麻煩?」
嫵紅甜甜一笑,「我很好,他也沒有找我麻煩。你呢?一定很忙吧?真是不好意思,大伙都在忙著秋季巡迴展,我還請假……」
「小事一樁,你的終身大事比較重要啊!」美雲是館裡唯一知道她請假去照顧何人的人,事實上,她對此熱心得要命,還說要把自己的假借給她用呢。
美雲一見到從急診室推出來的何人時,就驚為天人,拚命慫恿嫵紅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這個男人,搞得嫵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什麼終身大事?」嫵紅羞澀地低下頭,悄悄嚥下了一朵小小的歎息。「我只是去照顧他。」
「這麼說,你們兩個這幾天沒有發生那個嗎?」美雲失望極了。
「哪個哪個啦?」她的臉更紅了,「不要亂講。」
「你呀,真是不懂得把握機會,那麼出色的男人,你不會趁他虛弱的時候把他給吃了,這樣生米煮成熟飯,等他好了以後想不認也不行。」美雲講得好不興奮。
「我連煎雞蛋都不會,怎麼可能知道生米要怎麼煮成熟飯?」嫵紅裝傻。
「喂!」美雲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樣不行的啦,好男人可不多喔,一見到好的還不趕快下手?」
「他有女朋友了。」她無精打采地道。
美雲愣了一下,「不會吧?」
為什麼出色的好男人都被早早挑走了?
「是真的。」嫵紅振作了一下精神,嫣然道:「我沒事,本來就沒怎麼樣啊,所以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憂傷。」美雲關心地看著她,「眼睛也紅紅的,你沒事吧?」
「眼睛紅?可能是昨天酒梅吃太多,到現在還沒醉醒吧。」她努力搞笑。
美雲噗地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沒事就好,我去忙了。」
「拜拜。」
真是偏偏不想他,就偏偏想起他。嫵紅支著下巴,無限煩心。
她搖了搖頭,用繁重的公事把所有的心事掩蓋住。
中午十一點,突然看見老館長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嫵紅!」他眼睛亮了起來,快步衝到她桌前,「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等一下部長和知名企業家會來館裡參觀,偏偏負責法國美術區的周克明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他,你對於各國畫作都有深刻的瞭解和精闢的研究,你一定要幫我!」
嫵紅站了起來,好脾氣地微笑,「好,你別著急,我馬上跟你去。」
她時常擔任各區的救火隊,包括館長接待外賓時也得全程參與,明明他老人家已經有專屬秘書了。
不過嫵紅做著她最喜歡的一份工作,自然是人家交什麼給地,她就高高興興的微什麼。
等到嫵紅和館長往樓下右側的法國美術區走去後,美雲望著隔壁辦公室小K空蕩蕩的桌面,突然有一絲老天有眼的感激。
摸魚遲早摸到大白鯊,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上班時間偷跑出去泡美眉,不然就是假借公事之名在外頭哈拉度日。
美雲賊賊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