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他工作努力,再加上肯學,很快地就贏得店掌櫃的尊敬,把他介紹到其他收入較好的鋪子裡去。
起初,人們都懷疑他挨不了多久苦,可他卻用毅力向大家證明,他不是大夥兒口中的廢物,只要肯給他機會,他可以做得和別人一樣好,甚至更好。
漸漸地,人們開始接納這個全新的溫玉,甚至搶著僱用他。日子一久,他們的環境慢慢改善,開始有餘錢買食物以外的東西。
這天,他在大街的飾品攤前猶豫了好久,才決定買一個便宜的手環送給冬舞。
說來可笑,以前買東西的時候從不問價錢,總是看中了就拿,現在卻為了一隻不到二十文錢的手環考慮了半個時辰,也算是命運捉弄。
他,生在顯貴之家,享盡了榮華富貴,嘗盡了世間美味,可卻一直到今天,才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活著。
活著,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
以前他沒有目標,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然而突來的變故改變了他,讓他更懂得為心愛的人奮鬥是一件多有義意的事。
為此,他感謝命運的捉弄,若沒有接二連三發生這些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懂得「珍惜」這個字眼。
「老闆,就買這個。」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手環,溫玉決定結束冥想,將手環帶回家。
「好的,公子。」攤販把手環包好交給溫玉。「您做事真仔細,倘若是人家的夥計,鐵定很受老闆重用。」
攤販笑嘻嘻的稱讚溫玉,溫玉則也笑盈盈的收下包好的手環,大方的點頭。行事小心,這是他眾多改變之一。沒辦法,整個家計都背在他肩上,做事若不學著謹慎點,一家子可能就得跟著喝西北風,他輕忽不起。
「謝謝你,老闆。」猶如同他強迫自己學著去吃粗食一樣,溫玉將他不得不面對的一切,視為重生的一部分,試著去接受並喜歡它們。
「客氣了,公子。」攤販忙搖手。「我相信,您的妻子一定會喜歡這個手環。」
賣飾品的攤販,一眼便望穿溫玉對冬舞的深情,因為他在挑這隻手環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但願。」溫玉再一次微笑謝過攤販。他衷心希望攤販沒有說錯,也希望冬舞會喜歡這個手環,雖然它不值什麼錢,卻是他的心意。
溫玉的期望,果然沒有落空。
當他靦腆的將手環交給冬舞,訥訥地跟她說那不值什麼錢,等他賺到更多錢,再買更漂亮手鐲給她時,冬舞的反應是張大嘴巴,然後跳起來摟著他的脖子親他。
「這隻手環已經很漂亮了,我會好好珍惜它,謝謝你。」說不出有多感動,冬舞將溫玉送的手環仔細的攢人懷裡,笑得跟得到全世界的寶藏一樣燦爛。
「冬舞,那真的不值什麼錢,不到二十文錢。」儘管二十文錢已經可以買好幾斗米,可是對於過去動不動就穿金戴玉的冬舞而言,實在寒滄。
「誰說這手環不值錢!」冬舞一點也不同意溫玉的說法。「在我心中,它可值二千兩呢!」
「冬舞……」』溫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嗎?它真正的價值雖然不到二十文錢,可它卻是你頭一次用自己的血汗錢,買來送我的禮物,我真的好高興。」說她變得跟他一樣天真也好,可她真的很珍惜他這份心意。
冬舞興奮的笑容,和溫玉放心的表情,成了當晚最燦爛的火花。本來故事應該就此走人多美好,沒想到兩天後發生的事件差點破壞了這一切。
話說就在溫玉贈送冬舞手環的後兩天,冬舞在後院劈柴。和溫玉一樣,冬舞亦被迫學習並接受許多過去不曾做過的粗活,只見她揮舞著巨大的斧頭,心滿意足的看著一根根粗大的木頭,在她揮汗如雨的努力下,化身為小木塊。她半是驕傲,半是得意的彎腰將散落一地的木塊一一挑起,不期然看見她的房間閃過一道人影。
冬舞連忙放下手中的木塊,拎高裙子,踮高腳尖,準備來個甕中捉鱉。她不確定潛入她房間的人是否真的是小偷,可她向來不是膽小的人,更何況算算時間,她相公也應該快回來了。搞不好到時還可以來個裡應外合,把這個不長眼的小偷,給拎到衙門去。
冬舞在心中大打如意算盤,腳步踩得十分謹慎。她一步一步地踱到她的房間,沒想到卻在房門口和小偷撞個正著,偷偷潛入她房間的人竟是——
「喜兒!」被撞得頭冒金星的冬舞驚叫。
「你到我房間來做什麼?!」她對著喜兒的背影大喊。喜兒不說話,只是緊握雙拳,飛奔離去。
喜兒幹嘛到她房間?莫非是……
冬舞只想起一種可能性,連忙飛也似跑進房間,將所有衣服都掏出來,試圖找出溫玉送給她的手環。
沒有!
她再找。
還是沒有!
這下冬舞確定喜兒進她的房裡來是為了那隻手環,喜兒嫉妒溫玉對她好,就想拿走那隻手環,因為溫玉沒有送她。
「喜兒,把我的手環還給我!」冬舞才不可能輕易的把手環讓給喜兒,連忙追出去要回手環。
「你這無恥的小偷,快把我的手環還來!」追上喜兒的冬舞,像隻母老虎一樣的狂扒喜兒握得死緊的拳頭,發誓非把她的玉環拿回來不可。
怎知喜兒也不服輸,死握著冬舞的手環不放,誰也不讓誰的互相相拉扯。
「還給我、還給我啦!」冬舞拼了老命想扒開喜兒的手,戰況激烈。
「別想!」喜兒死也不肯還,誓死抵抗。
兩人一來一往,你爭我奪的搶一隻手環,搶到溫玉回來了都不知道。
「你們在幹嘛?住手!」
剛回到家的溫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的妻子跟他的妹妹打成一片,這算什麼家人?
「你回來了,正好!」冬舞一見救星駕到,第一個跑過來告狀。「你快跟喜兒說,讓她把手環還給我。」她和喜兒拉扯了半天,早就累壞了。
「手環?」溫玉愣了一下。「喜兒,你拿了冬舞姐姐的手環了?」問話的同時,他瞄了一眼喜兒的手,卻沒瞧見任何東西。
「沒有。」喜兒靈巧地攤開雙手。「我根本沒拿她任何東西,是她含血噴人。」
「胡說,我才沒有含血噴人!」冬舞大叫。「我明明看見她跑進我的房間,然後你送給我的手環就不見了.而且我剛才明明看見她手裡握著東西,她一定懂得變戲法,把我的手環變不見。」她不管,她一定要找回手環。
「喜兒,冬舞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跑進她的房間?」溫玉頭痛得要死,原則上他是不信喜兒會變戲法,最可能的是冬舞自己把東西搞不見,或忘了擺在哪兒。
「我是去過。」喜兒承認。「可是我是進去幫她打掃房間,因為我看她砍柴忙,所以主動幫忙,沒想到被反咬一口。」她咬緊下唇,模樣十分委屈,看得冬舞更為火大。
「說謊、她在說謊!」這個擅於演戲的臭丫頭。「她哪有這麼好心幫我打掃房間?我劈柴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不掃晚不掃,偏偏等你送我手環才要掃,編這種謊話,想要騙誰?」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有這麼容易騙。
「好了,冬舞……」溫玉試著勸架。
「我真的沒有拿你的手環,你誤會了……」
「我才沒有誤會,把溫玉送我的手環還給我!」
「冬舞……」
「我真的沒有拿……」
「小偷,你是小偷!」
「冬舞!」
「啪」地一聲。
清脆的巴掌聲,就這麼跟著溫玉冰冷的手,一起劃過冬舞的臉頰,引發她最委屈的淚水。
「都是一家人,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溫玉忍著怒氣,低聲譴責冬舞,冰冷的眼神,讓她滿眶的眼淚,迅速決堤。
他居然、居然為了喜兒打她,難道他看不出來,喜兒在說謊嗎?
「我們才不是一家人呢!」她的家人才不會說謊,才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打她。
冬舞哭喊著跑出屋外,原以為溫玉會立刻追出來,沒想到她的相公還沒出現,反倒碰見一個奇怪的人。
「你是……」冬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仰望差點把她撞倒的人,發現他幾乎跟她老公一樣高。
「請問這裡是否住著一位名叫東方冬舞的姑娘?」來人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提出另一個問題問冬舞,恢弘的氣度,自然天成。
「我就是東方冬舞。」在他寬宏氣度的壓力之下,冬舞相當配合的自動報出姓名,一邊納悶哪來這麼一號人物找她。
眼前這位男子,身著白衣,長相俊秀。嘴角邊帶著一抹神秘的微笑,氣質縹緲淡雅,感覺上不大像真人,反倒像畫裡面的人物。
「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畫裡面的人物綻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冬舞這才如夢初醒的回神。
「你找我有什麼事?」冬舞先是提出她的疑問,然後在白衣男子打趣的眼神下,恍然想到自己現在一定很醜,於是連忙用袖子把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
『哦來帶你走。」白衣男子回道。
冬舞倏地停止擦臉的動作。
「你說什麼?」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你要帶我走?!」
「是的,冬舞姑娘。」男子拿出一張白紙遞給她。「這是婚狀,你瞧瞧。」
冬舞愣愣地接下白衣男子遞過來的婚狀,腦子裡嗡嗡作響。
她爹該不會一次把她許給兩個人吧?如果是的話,這個人的動作未免也太慢了些,早一點來她就不必受這些苦了……
冬舞在心中嘀嘀咕咕的埋怨男子,手邊的婚狀卻透露出相反的訊息。她重重地放下婚狀,錯愕地看著男子。
「這是秋繪的婚狀,關我什麼事?」幸好她爹還沒有糊塗到一女二嫁。
「不不,當然和你有關。」男子猛搖頭。「你爹答應在下,要把秋繪姑娘許配給我,可等我找到你家,卻發現『羽夢館』已經關閉,而且秋繪姑娘也已經出嫁了。」
他說的這些都沒有錯,「羽夢館」確實已經關了,而且秋繪也嫁給一個叫慕容璽的男人,可是——
「所以,在下當場決定,娶不到秋繪姑娘,換娶冬舞姑娘也無所謂。」男子聳肩。
什麼叫無所謂?當她和秋繪是菜市場裡叫賣的蔬菜呀!買不到蘿蔔就換蕃薯,她死也不承認她就是那條蕃薯!
冬舞被男子這番話氣得喘吁吁,怎知男子理都不理,逕自往下說道:「為了打聽冬舞姑娘的下落,在下著實費了一番工夫,幸好你嫁得不遠,一樣在京城,在下才得以順利找到姑娘……好了,廢話不多說,咱們走吧!」男子連珠炮似地轟炸完畢後,馬上牽起冬舞的手,就要帶她離開。
帶……帶什麼?誰要他跟走?!
「我已經出嫁了!」情急之下冬舞甩開他的手大吼,敢情她是碰上土匪,說帶就帶。
「我知道你已經出嫁了。」即使冬舞暴跳如雷,男子仍是不放棄。「不過就你的情形來看,好像也沒有嫁得多好嘛!不如跟我,我會給你錦衣玉食,讓你過好日子。」
男子一語命中目前冬舞的窘況,更說中了冬舞原先的夢想,害她一時愣住,找不出話反駁。
「這……我……」冬舞突然變得口吃。
「冬舞姑娘,我聽人說,你最愛錢了。」見冬舞猶豫,男子索性換個方式來說服她。
「呢……」她是不否認她愛錢啦,不過最近已小有改善。
「方纔在下似乎在門外聽見,你為了一隻破手環同人吵架?」
「呃……」她是為了一隻手環跟喜兒吵沒錯,不過那是溫玉特地買來送給她的,不是什麼破手環。
「何必呢,冬舞姑娘?」白衣男子歎氣。「你若是肯跟著我,再多的手環我都會買給你。看你是要鑲珍珠或是鑲瑪瑙,統統無所謂。只要是你看上的東西,再貴我都可以買給你,又何必為了一隻破手環,同人爭吵不休?」
是啊!有錢多好。她若是有錢,就不必同喜兒一起擠在這棟破房子裡,忍受她的牙尖嘴利。溫玉送她的手環,也不會莫名其妙地丟了。
「所以結論是,你跟我走!」微微一笑,男子趁著冬舞思考之際,長袖一揮,就要把她捲走。
「等一等!」冬舞尖叫。她只是考慮,沒說要跟他走啊,怎麼這個人的動作這麼快,完全不等人。
「不必等了,冬舞姑娘,我們還得趕著去洞房呢!」白衣男子對著身邊的冬舞眨眼,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臟病來。
「洞……洞什麼房?」有沒有搞錯,她跟溫玉成親那麼久了,都還沒有「那個」,他跟人家搶什麼先。
「冬舞姑娘,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甘願平白損失一大筆銀子,可是卻嘗不到任何甜頭吧?」白衣男子的眼睛眨得更猛了,冬舞的心跳也越加厲害。
「你什麼時候損失過銀兩?」這個人一定是瘋子,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等我娶了你,買了那些東西,不就是損失了嗎?」白衣男子理所當然的笑追。「好了,良宵苦短,別多廢話了,我們快走。」
語畢,白衣男子握住冬舞的肩膀,捲了她就跑,害她差點來不及尖叫。
「溫玉!」她一邊回頭,一邊還得應付白衣男子的毛手毛腳,辛苦極了。
「別叫了,冬舞姑娘。」白衣男子也輕鬆不到哪邊去,拉得十分辛苦。「我要是你,才不會白白浪費這次機會。你想想看,都是錢、錢、錢哦!我不騙你,我真的很有錢。」
「誰管你有沒有錢!」有錢的瘋子更可怕,比蟑螂還難纏。「你放開我啦,我絕不跟你走!溫玉——」
冬舞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呼喊溫玉。屋子裡的溫玉,其實也正被喜兒糾纏,一聽見冬舞的呼喚聲,立刻甩開喜兒,衝了出來。
「冬舞!」
溫玉才衝出門外,便看見冬舞和一個陌生男子牽扯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幾乎和冬舞貼在一塊兒,而冬舞正非常努力的想逃開。
「溫玉,快來救我!」她的後腦勺彎得快掉下去了啦。「他說要帶我走,你快幫我把他——」
冬舞還沒能完全發出求救信號,但見溫玉早已飛撲面來和白衣男子扭打成一團。
溫玉猛烈地揮拳。
雖然他從來沒和人打過架,但他一聽見白衣男子來的目的是要帶走冬舞,馬上怒火攻心,一改從前斯文有禮的形象,絲毫不管自己是不是會受傷就和來人打得你死活。
同一時刻,在旁觀看的冬舞也同樣驚訝。
這是她熟知的溫玉嗎?過去那個弱不禁風,隨便一推就倒的男孩,何時成長為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這轉變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
有太多疑問還在冬舞的腦中發酵,眼前的戰鬥卻已結束。
「滾!」打贏的溫玉拎著白衣男子的領子將他丟出籬牆外。「永遠不要再回來!冬舞是我的妻子,她不會跟你走,我也不會允許!」
溫玉強力地宣示,而男子僅僅只是揚起雪白的衣袖擦掉嘴角上的血,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便掉頭走了。
從頭到尾,冬舞就呆愣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相公打贏了,她那百無一用的相公,居然把強搶民女的惡棍給打跑!
冬舞感動得想哭,然而教她感動的事情還在後頭。
她的相公居然緊緊抱住她,硬咽地說:「我嚇死了。」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哦以為我來不及救你,以為你真的會跟他走,他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坦白說,當他第一眼看見白衣男子時,彷彿看見以前的自己。只是白衣男子更貴氣、更有自信,他真的好怕冬舞會選他。
「傻瓜。」冬舞也緊緊回抱著他並罵他。「我如果真的要跟他走的話,就不會喊你了……不過,他真的很有錢,而且說要給我買一大堆珠寶。」
「你千萬不可以答應!」溫玉非常恐慌,因為他知道冬舞愛錢,很有可能臨時改變主意。
「我才不會。」她搖頭。「雖然他一直強調會給我過好日子,可是我一點都不心動……」呢,或許有一點,不過那僅是一時的想法,不算數。
「冬舞……」溫玉半是驚訝,半是感動地望著冬舞,不敢相信她居然改變了這麼多。
「我看開了,真的。」幹嘛這樣看她,他自己變得才多咧。「以前我一直認為金錢不是萬能,但是沒有錢萬萬不能。可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還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呢,冬舞?」溫玉好高興她的改變,拿著一雙溫柔的眼睛看她。
「心意。」冬舞將他抱得更緊。「你的心意就是最重要的東西,BF使有人拿全世界的財富來跟我交換,我也不會答應。」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看重那隻手環,因為那裡面蘊藏著他對她的心意啊!
溫玉聞言又濕了眼眶,他或許已經變得堅強,但在某方面,仍是當初那個多愁善感的溫玉,一點也沒有變。
「你又哭了!」怎麼老是搶她的眼淚。
「我忍不住嘛。」老詞一句,他真的不是故意。
「這時候應該是我哭才對,你掉什麼淚?」她被打,又差點被人搶走,怎麼輪也輪不到他掉淚。
「呢……」她說的有理。「那……不然我們一起哭。」
溫玉建議,冬舞歪頭想了一下,最後兩人協議用一個吻結束今晚這場鬧劇。
皎潔的月光,伴隨著溫玉和冬舞兩人越趨灼熱的呼吸,預告彼此光明的未來。
屋子的另一端,月光亦同樣照耀出一張失望的臉,和光線底下那只閃閃發亮的手環。
☆★☆★☆★☆
喜兒呆坐在一條小溪旁的大石頭上,盯著手心裡的手環看。
她無意識地摸摸手環上的圖樣,這隻手環的式樣單調到幾近簡陋,可看在喜兒眼裡,卻有如皇袍上的圖樣,散發出一種無法親近的美麗。
為什麼玉哥哥喜歡的人不是她呢?
喜兒將頭埋人雙膝中哭泣。
她也長得很漂亮,一點也不輸給冬舞,可玉哥哥為什麼就不能把冬舞忘掉,硬是和人打架把她留下?
有太多的委屈累積在喜兒寂寞的少女心裡面,可她除了拿著一隻不屬於她的手環偷偷哭泣外,別無他法,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停不下來。
「喜兒,你在哪裡?!」
正當喜兒已經哭得很傷心的時候,溫玉關心的呼喊聲打老遠飄過來,好像找了她很久。
她連忙將手環收起來藏在腰帶內,可卻來不及收拾眼淚。
「原來你在這兒呀!」好不容易才找著喜兒的溫玉氣喘連連,「你怎麼跑到這裡來,每個人都在找你,擔心你出事。」待會兒他得記得通知其他人,說他找到人了。
「我很好,你們不必擔心。」喜兒拚命眨眼,企圖抖掉眼淚,溫玉才察覺到不對。
「你哭了,喜兒,誰欺侮你了?」溫玉一見吾兒掉淚,立刻像個盡責的大哥哥一般詢問,喜兒只得躲過。
「沒事,沒人欺侮我,你不要多心。」她把頭轉到另一邊去,溫玉關心的態度讓她更受不了,更難堪。
「胡說!」他把她的頭轉正。「一定有人欺侮你,不然你不會哭。」她幾乎就和冬舞一樣倔,絕不可能輕易掉淚。
「我……」在溫玉的關懷下,喜兒終於崩潰。
「我喜歡你,玉哥哥!」她突然抱緊溫玉,殺得他措手不及,「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喜兒拼了命的對溫玉表白,溫玉除了呆愣之外,還是呆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冬舞恰巧帶著孩子們找到這裡,一見到兩人黏在一起,也跟著發呆。
這是什麼情形?為何喜兒會親熱的抱著她的老公,跟他大聲表白?
冬舞還在發呆,然而精彩的還在後頭。喜兒見冬舞也來了,乾脆心一橫,捧住溫玉的臉,便把小嘴往他的寬唇上送。
「嗯——嗯——」
這下溫玉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心想冬舞一定不會原諒他,遺憾的是,他沒猜錯,冬舞當真丟下孩子們就跑。
「冬舞!」溫玉想扯下喜兒的手臂去追冬舞,卻扯不下來。
「別管她,玉哥哥,我比她更好!」喜兒死不肯放手,不讓他去追冬舞。
「你錯了,喜兒,沒人能比她更好。」溫玉平心靜氣的說詞反倒讓喜兒把手自動放下,驚訝地看著他。
「可是……可是她一直都對你那麼凶,你怎麼還說她好呢?」她就是看不慣冬舞一副霸道的樣子。
「因為她真的很好。」提起他心愛的妻子,溫玉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冬舞只是表面上凶,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舉個例來說,其實她可以把你們全趕出去,可是她沒有,反而處處照顧你們,不是嗎?」
針對溫玉的說法,喜兒無法反駁,冬舞是他的妻子,本來就有權利趕走他們這些「外人」。再說,除了她們兩個彼此看不對眼外,她對大寶他們,也真的是不錯。
「喜兒,你只是看到現在的我,絕對想像不到過去的我是什麼樣子。」見喜兒已經稍稍平靜下來,溫玉進一步開導她。
「玉哥哥,您過去是什麼模樣?」不就是溫文儒雅,心腸柔軟的大好人。
「過去的我是個只知道亂買東西,不事生產,又愛哭懦弱的敗家子,想不到吧!」溫玉摸摸喜兒的頭,打破她的幻想。
「怎麼可能?!」喜兒不相信。「玉哥哥怎麼可能……」他可是他心中的典範。
「看吧,你只見到我好的那一面。」溫玉莞爾。「可是冬舞不司,她懂我,熟知我每一個壞習慣。」他不禁想起她穿著新嫁衣,追到聚蛩摟把她捉回家的往事,突然覺得好幸福。
「我想,我一定是從第一眼開始,就愛上冬舞。」接著,他把冬舞那次踢館的事跟喜兒大略提了一下,惹來喜兒的淚光。
她輸了,更殘忍的說法是,她從來沒贏過。他是那麼全心全意的喜歡冬舞、即使她對他凶,他都甘之如貽。因為他也懂她,懂得在她看似強悍功利的外表下,其實蘊藏著一顆和他同樣敏感的心。
而她居然傷了那顆心。
「對不起,玉哥哥,我不該……」她好恨自己為什麼要故意做出傷害冬舞的舉動。
「不必再說了,喜兒,你懂得就好。」溫玉明白喜兒為什麼會有這動作,他只是遺憾自己無法滿足她的幻想。
「玉哥哥,我——」即使溫玉肯原諒她,喜兒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我說過,別再說了。」溫玉不許她再自責下去。「別忘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是呀,他們是一家人。在他的心中,她永遠都是他的小妹妹,而且她也應該滿足於這個位置,不該再有其他幻想。
「玉哥哥,請你把這隻手環交給冬舞姐姐,就跟她說……說我很抱歉。」喜兒自腰帶裡掏出一隻手環交給溫玉,那是冬舞的手環。
「對不起,那天是我把這隻手環拿走。」喜兒羞愧地低下頭。「我只是想……只是想要你送的東西而已!」
「哇」地一聲,喜兒忍不住哭倒在溫玉的懷抱裡,溫玉越是輕聲安慰,她越是哭得凶。
墜人情網的戀人啊!只為了一份單純的夢想而悸動。為了這份夢想,他們去偷、去搶,甚至走人茫茫的雪地裡,迷失方向。只是,有誰能保證這份夢想能夠持續,所獲得的快樂絕對真實?
「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給她知道,你放心。」溫玉向喜兒保證他一定會找回冬舞,絕不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飄泊。
仰望上蒼,他只希望每個人都能過得幸福快樂。更希望,他能很快找回他可愛的妻子——冬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