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雷浚的家人並未追問他們剛剛在做什麼,他們只是嘴角帶笑,像在研究白老鼠似的看著她,她有片刻還以為自己的臉上是不是沾了西瓜子。
「當我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兩個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大跳。」祝婉伶從進門到現在,笑容就沒停過,她與丈夫雷肅興和兒子雷澈並坐在長沙發上。
「我先看到的。」雷肅興也笑著發言。
祝婉伶以手肘頂了丈夫的肚子一下。「這不是重點。」
雷肅興悶哼一聲,不高興地揉著肚子。
「沒想到葉小姐……叫葉小姐好像太生疏了……」
「叫我凝秋就可以了。」她接話。她坐在單人沙發上,雷浚則坐在她身邊的地上,因為雷氏夫婦堅持她是客人,硬要她坐沙發,所以就變成這樣的情形。
「當然、當然。」祝婉伶笑得更開心了。「這樣比較親切,沒想到你跟我們阿浚能夠成為好朋友,我真是太高興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眶竟然紅了。
凝秋訝異地睜大眼,詢問似的望向雷浚,他似乎也感到很疑惑。
「媽,你別嚇到人家。」一旁的雷澈開了口。
凝秋轉向他,又看看雷浚,嗯……不愧是雙胞胎,長得真像,不過,氣質卻天差地別,雷浚比較嚴肅正經,雷澈則是懶懶的,帶著一點悠閒感。
「對、對。」祝婉伶吸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為了緩和氣氛,凝秋說道:「我也很高興跟雷浚做朋友。」
「你聽到沒?」祝婉伶高興地又以手頂了一下先生的肚子。
「我的耳朵又沒聾。」雷肅興皺皺鼻子,又摸了摸肚子。
「雷浚回台北的時候,你要不要一起來,到我們家做客?」祝婉伶熱情的邀約道。
「如果那時我還沒找到工作的話,就上去叨擾。」凝秋爽怏地答應著。
「你在找工作?」雷肅興問。
「對。」凝秋笑著回答。「剛被裁員不久。」
「這簡單。」祝婉伶立刻道。「你到台北來,我們公司有缺人,對不對,肅興?」她瞄了丈夫一眼。
雷肅與立刻收到暗示。「對對對!我們有缺人,你就上來台北工作。」
「啊?」凝秋訝異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爸、媽。」雷澈輕咳一聲,掩飾聲音中的笑意,他們也做得太明顯了吧!
祝婉伶看到凝秋詫異的神色,立刻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我沒什麼意思啦!你別誤會,我是想,剛好有空缺,所以……你不用覺得有壓力。」她連忙聲明。
「不會。」凝秋微笑著說,覺得他們有點怪怪的。
「阿浚,你有沒有給凝秋台北的電話?」祝婉伶問。
「沒有。」他根本沒想到這件事。
「趕快寫下來。」祝婉伶示意丈夫去拿紙筆。
凝秋看著他們慌張的動作,突然間覺得有點好笑。「雷浚,你有電話嗎?」她低頭問坐在旁邊的他。「你不是討厭電話?」
「電話在阿澈的房間。」他說。身邊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歡電話,所以,不會打電話給他。
「寫好了,凝秋,你好好收著喔!」祝婉伶將紙遞給她。
「哦!好。」她接過紙。「可是,雷浚討厭電話,不是嗎?」
「沒關係,阿浚會很高興跟你講話的,對不對,阿浚?」祝婉伶轉向兒子。
雷浚攏眉想了一下,雷父、雷母屏氣凝神的盯著他,凝秋也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嗯!」他終於點頭了。
兩老終於鬆了一口氣,癱靠在沙發上。
凝秋笑容燦爛的說:「好,等你回台北以後,我每天打給你,吵死你!」她心中因他的話而感動,他討厭電話,可是因為她,他願意打破自己的好惡,這比讓她在夏天裡吃西瓜還高興。
她甜笑著將寫在紙上的電話默背起來,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打的。
雷浚注視她洋溢著笑容的臉蛋,一個聲音忽然在心裡竄起——如果他離開這裡,他一定會想念她的笑容的。
思及離別,讓他莫名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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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雷奶奶的忌日,他們一家人加上劉嫂,一大早便到郊區的山上掃墓,他們計劃再待一天後,就要到台南去拜訪兩濃的父母,也就是未來的親家公、親家母。
不過,雷浚不下去,他還是會待在這兒,聽到這話,凝秋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晚上時,他們到葉家拜訪,葉奶奶在看到一模一樣的雷澈時,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詩語則是一直睜大眼觀察他們兩人,她終於弄懂在超商跟她說話的是雷澈,那時他正巧煙癮犯了,所以下車買香煙,卻沒相心到會遇上詩語。
大家在客廳裡聊得很開心,你一句、我一句的,熱鬧而且嘈雜。
半小時後,凝秋找個藉口與雷浚跑到院子裡去看星星,反正雙方父母聊得正興頭,不缺他們。
這夜;他們並肩坐在牆上,仰頭看著星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她的笑臉在他的瞳孔裡烙下了印,她的笑聲悅耳地流過他心房。
她問他,如果有流星,他會許什麼願望?
他沉思良久,最後卻說:「我不知道。」
她的笑聲再次飄散在夜空中。
他注視著她動人的笑靨,情不自禁地抬手撫摸她的嘴角;她回望著他,眼眸閃著快樂的光彩。
雷澈來到屋外,在瞧見他們時,退至陰暗的地方,不想打擾他們;他沿著暗處走過前庭,打開大門走出去。
當凝秋注意到他時,他已經關上大門了。
「雷澈怎麼先走了?」
「他要打電話給雨濃。」雷浚說。
凝秋瞭解地點頭。「他們怎麼認識的?」她好奇地問。
雷浚正要開始述說時,詩語突然走出來叫道:「姊,吃西瓜。」
「哦!好。」凝秋轉向雷浚。「我們先進去。」她靈巧地跳下牆頭。
雷浚則輕鬆躍下,與她一起進屋。
而當另一邊的雷澈正要推開自家門進去時,忽然聽見有人叫道:「雷浚——」
他轉頭,瞧見一個男子騎著摩托車朝他而來——又是一個認錯人的。
陳童偉在他的面前停下車。「你去找凝秋?」他遠遠就瞧見他從隔壁走出來。
雷澈沒回答,只是點個頭,心裡納悶著他是誰?
陳童偉下車,停好摩托車。「我正要去找凝秋,不過,我想先跟你談一談。」
雷澈挑高眉。「談什麼?」這下他有點興趣了。
「當然是凝秋的事。」陳童偉皺眉說。
雷澈心裡終於有點譜了,該是雷浚的情敵。「進來吧!」他跨進庭院,右手伸進襯衫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左手解下繫在腰上的金色打火機鑰匙圈,俐落地點完火後,又將其掛回腰上。
他瞄了一眼圍牆,沒瞧見他們兩人,這樣正好,不至於露餡,應付情敵這種事由他來就行了,雷浚好不容易對女人有特別的情意,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破壞的機會。
他推開紗門,走進屋內,陳童偉尾隨在後。
「你會抽煙?」陳童偉疑問道,之前沒見過他吸煙。
「偶爾。」雷澈懶懶地回答。「要喝什麼嗎?」
「不用了。」陳童偉在沙發上坐下。
雷澈立在紗門旁,身體斜靠在牆邊。「那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陳童偉看著他,覺得他似乎有此一改變,可又說不上哪裡怪。
「我想問你是不是喜歡凝秋?」陳童偉直接切入重點。
雷澈慵懶地拿下香煙,瞥他一眼。「你以什麼身份問這個問題?」
「以……」他頓住。怪了,印象中雷浚很木訥,怎麼現在說話完全不是這個調調?「以朋友的身份,我關心她。」
雷澈揚眉。「喜歡她,還是關心她?」
陳童偉白皙的的臉孔微微泛紅,雷澈一瞄,看他的反應就知道答案了——他是雷浚的情敵。
「凝秋是個好女孩,我不想她再受到傷害。」陳童偉推了一下鏡框。
「再?」雷澈重複道,瞄了一眼屋外。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七月底你就要日台北了,到時凝秋怎麼辦?」
雷澈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主動跟凝秋保持距離,她跟你走得太近了,我不想她到頭來受到傷害。」他再次輕推鏡緣。
雷澈走近,將香煙署於煙灰缸裡捻熄,雙眼直視他。「愛情一旦有開端,就不會這麼容易熄滅。」這可算是經驗談。
「什麼意思?」他皺眉。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彼此都有意思,火花便不會減。」他在沙發上坐下,伸直長腿,他相信雷浚與凝秋之間是有火花的。
「你是說你跟凝秋彼此喜歡?」陳童偉難掩激動之色。
「這讓你無法接受嗎?」雷澈溫和地詢問。
他全身緊繃,僵硬地道:「如果這是凝秋的選擇,我無話可說。」他站起身。「但如果不是,我會爭取到底。」
雷澈微笑。「當然。」
他往門口走去,「很高興我們能取得共識。」
「你現在就要去找凝秋嗎?」雷澈伸個懶腰問。
「不行嗎?」他遲疑地問道。
「不是。」他露齒而笑。「因為我爸媽正巧在她家做客,所以,現在可能不是談的好時機。」
「你父母?」陳童偉有些詫異。
「我們可以一起過去。」雷澈的語調仍是懶洋洋的。「我沒必要騙你,剛才你走進來的時候,應該多少聽到隔壁的嘈雜聲。」
他是聽到了,不過,他以為是鄰居到凝秋家聊天,卻沒想到……
「我明天會問清楚凝秋心裡真正的想法。」他推開紗門。「再見。」
「不送。」雷澈微笑的回應。
陳童偉先在外頭深吸一口氣,仰望了一下夜空後,這才邁步離開。
明天,也該是事情有個決定的時候,他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的拖下去,如果凝秋真的喜歡雷浚,他無話可說,畢竟,她擁有選擇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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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雷澈與父母驅車前往台南,他們站在門口揮手道別,荒謬的是,一些鄰居也全跑了出來,他們有的與雷浚的父母熟識,所以,不免東拉西扯了一堆,當他們上路時,已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而就在這半小時的空檔中,雷澈跟凝秋說了一些悄悄話——
「昨天一個戴著眼睛的斯文男子把我誤認為是雷浚——」
凝秋睜大眼,打斷他的話。「學長?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要進屋的時候,他想來確定一件事。」他簡短的說明。
「什麼事?」她擰著眉。
「他想知道你跟阿浚是不是在一起,他不希望你們走得太近,還有,他今天會來找你。」
他不希望雷浚跟她走得太近……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心裡彷彿有十顆炸彈一起引爆,學長憑什麼干涉她的事!真是太可惡了!
她都說不會再接受他的感情,他執迷不悟也就算了,竟還跑來跟雷浚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幸好他碰到的是雷澈,不然,她更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雷浚,她不想給他帶來困擾。
「你對雷浚有很大的影響,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
這是雷澈在上車前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她點頭應允,當時,她並不明白這句別有深意的話,直到後來,她才發現感情真的是——旁觀者清。
「剛剛阿澈跟你說什麼?」雷浚問。因為當時母親正在跟他說話,所以,他沒注意到他們兩人究竟講了什麼。
「他在跟我說學長的事。」她皺眉,決定這就去找學長說清楚。
「什麼事?」
「回來再跟你說,我現在要去找他算帳。」哼!順便踹他一腳,新仇舊恨一起解決!
算帳?她的話讓他覺得很訝異。「你要找他打架?」
「我——」
「不錯喔!」隔壁的黃媽媽咧嘴看著他們。「感情不錯嘛!」
葉德全也笑道:「年輕人做朋友啦!」
「哎喲——別這樣講啦!什麼時候可以喝你們阿秋的喜酒?」旁邊的梁媽媽也加入三姑六婆的行列。
凝秋翻翻白眼,拉著雷浚往裡面走。
「你們阿秋也會不好意思。」甘伯伯呵呵直笑。
「女孩子家總是會的嘛!」葉奶奶也呵呵笑。
凝秋關上門,杜絕外頭的雜音。「等他們走了我再出門。」
「你要算什麼帳?」雷浚又問。
「學長在干涉我的交友狀況。」她努力控制住自己高張的怒火。
「他不喜歡你跟我在一起!」他由她話中的意思猜測道。
「他喜不喜歡不關我的事。」凝秋氣憤地在前庭裡走來走去,不到一會兒,便讓太陽曬得全身冒汗。
「先進去。」他看她熱得滿臉通紅,所以提議道。
凝秋一邊走、一邊揮動手臂。「等會兒我要在他臉上揍一拳,順便踹他一腳。」她拉開紗門進屋,當她瞧見壁上的拼圖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還要把他送我的拼圖丟到他的臉上。」她跑到角落拿起一直未拼的拼圖。
「你要拿拼圖丟他?」雷浚的眉頭皺得像要打結,似乎覺得有些痛心。
「對,全部丟到他的臉上!」她想起那個滑稽的畫面,不由得笑出聲,心情馬上好轉不少。
雷浚仍是攏著眉。「你已經把拼圖送給我了。」他提醒她。
凝秋這才注意到他彆扭的表情,她看看拼圖,又看看他,然後爆出一聲大笑,「你捨不得拼圖!」
他頷首。「你已經送我了。」他再次提醒道。
凝秋笑得很開心。「我忘了!好吧!還你。」她另外再找東西丟他好了,或許西瓜刀是個不錯的選擇。
雷浚接過拼圖,看著她開朗的臉說道:「等我拼好後你再拿去丟他。」
她微笑。「沒關係,能丟的東西多得是,這樣好了,我們現在來把這個拼起來。」她以手指敲敲盒子。
雷浚每拼完一幅拼圖後,就會將它重新打散,反覆再拼,等到膩了之後,再換其他的拼圖,所以,截至目前為止,他都還在反覆拼前些時候買的一千片街景,至於嬰兒拼圖跟她送他的吻別拼圖至今仍未動過。
「我去倒水,你把拼圖倒出來放在地上。」凝秋往廚房走去。
當她回到客廳時,他已經坐在地上將每個拼圖翻成正面。她在他身邊坐下,將水杯遞給他。
他一邊喝口水,一邊拼著邊框,凝秋訝異地注視著他,發現他拼圖還真是快速,他左手拿杯子,右手機械似的將散落的拼圖慢慢歸位。
她隨手拿了一塊灰黑色的拼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卻看不出是哪一個部分,很像頭髮,也很像火車的一部分。她放下混淆視聽的這一塊,決定先從人物的臉著手,這樣似乎比較容易。
她搜尋散著的拼圖,嗯……
「找到了。」她微笑著說:「這是眼睛。」好,以眼睛為起點,再開始找其他的部分。
她專心地搜括有關臉部的拼圖,將一些烏漆抹黑、搞不清楚是什麼的拼圖全推到雷浚那邊,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他拼起來似乎都很容易,所以,理所當然的,最難的由他負責。
過了十分鐘,她已大致將男女的臉部拼好,她滿意的微笑,現在就缺男生的鼻子跟他們接吻的嘴。她努力地搜索,一分鐘後,在一堆黑黑白白的拼圖旁邊找到男生的鼻子。
「哈——」她高興地將之拼好。「剩下最後一塊。」她瞄了一眼雷浚的進度,他已將拼圖拼好了近三分之二。
她立刻覺得有壓迫感,她得趕快找到他們兩個人的嘴才行。兩分鐘後,她發出疑惑的聲音。
「怪了?怎麼沒有?」她的眉頭鎖緊。
又找了一分鐘,拼圖剩下的空白處愈來愈少,她連忙拍了一下他的臂膀。「雷浚,拼圖是不是少了一塊?」
他沒反應,她只好伸手將他的頭轉過來。「雷浚,拼圖少了一塊。」
他立刻回神,低頭望著快拼好的拼圖。
「這裡。」她指著圖上兩人的嘴。
雷浚瞄了一下身邊的拼圖片,眉頭整個壓下。「少了。」
「站起來。」她拉起他,望著兩人周圍的地板,隨即又拿起拼圖盒用力地甩了幾下。
「沒有。」
雷浚蹲下身,仔細地看著地板周圍。
「先把其他的放進去。」凝秋拿起剩餘的拼圖歸位。
他兩三下便把十幾片拼圖瞬間填滿,就獨缺一角。
凝秋看著拼圖,忽然哈哈地笑起來。「這下好了,竟然少了一片。」而且,還是少他們接吻的那一片。
雷浚可笑不出來,拼圖最忌諱的就是少一片,他拿起盒子又檢查一遍。
凝秋笑倒在地上。「哎喲——不曉得什麼時候掉了?」
笑了一會兒,她才發現雷浚還在尋找那失落的一片,她不禁坐起身,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別找了,說不定在我三年半前拿出來拼的時候就掉了。」當然啦!也說不定是劉嫂的可愛孫女將它給吃到肚子去了,這會兒已經變成……嗯,有機肥料。
「拼圖不能少一塊。」他很執著的說。
凝秋歎口氣。「可它就是少了一塊嘛!這樣好了,我再買個新的給你。」她的語氣像在哄小孩似的。
雷浚沒說話,只是瞪著少了一塊的拼圖;像在思考該拿它怎麼辦,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形,這讓他有些精神緊繃。
「雷浚。」她跪坐在他的身側,用力將他頑固的腦袋扭過來,兩人四眼相對。
她想了一下該說什麼。「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揍學長了嗎?」
他不解。
她朝他眨眨眼。「因為他送我少一片的拼圖。」
他看著她,嘴角微微牽揚。
「這是不是很不可原諒?」她彎起兩片柔軟的唇,唇角漾笑。
他頷首。「拼圖不能少一塊。」
「這觸犯了、送禮原則。第一條!也是最大的一條舉凡缺一塊、缺一角、缺一條、缺一支、缺了……換你說。」
「缺一片。」他立刻接話,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她的話上。
「沒錯,舉凡這種不完整的禮物,是絕對不能送的,這是最大的侮辱行為,最重可判宮刑,課以一億罰金。」她朗誦似的說。
他揚高嘴角,眸子帶笑。「宮刑?」他挑眉。
她高傲地點頭。「這是對男人最大的懲罰,但也是一種神聖的懲罰。」
「神聖?」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知道史記吧?它可是宮刑下的神聖作品,司馬遷就是在這種無慾無求的狀態才能完成這部流傳千古的作品。」她將下巴抬高,宛如執著教鞭的女老師。
他的笑容再次加大。
「哈哈——」她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真是佩服自己瞎辦的功夫。
他聽著她宛如天籟的笑聲,整個人開始放鬆下來-不只是身體放鬆,連心也跟著飄起,他瞥向那少一片的拼圖,卻發現它不再讓他煩躁、不再讓他緊繃,也不再讓他困擾。
他的目光移回她的臉上,她燦爛的笑容讓他微笑起來,他看看拼圖,又看看她,忽然傾身在她的上唇親了一下。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彷彿在瞬間變成臘像,連嘴都還來不及閉上。
雷浚稍離她的唇五公分,微笑地又在她的上唇印下一吻。
她終於有了反應,她閉上張著大大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像牛眼一般大。
「雷……」
他的唇覆上她的,令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口中。她眨著睜大的眸子,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肩,但他沒有移動,當他的唇舌開始探索她時,她只覺得全身繃緊,就要推開他時,卻發現自己好像還能接受,不像以前學長親她時那種渾身不對勁,而且很尷尬的感覺。
她的手無意識地在他肩上磨踏了一下,睫毛眨了眨,感覺他的氣息圍繞在她的四周,她再次眨眨眼,手指揪了一下他肩上的衣服,開始感覺體內有股熱氣慢慢往上升。
雷浚喘著氣離開她的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親她,或許是因為他一直看著那少一片的拼圖——接吻的拼圖——然後,他就突然有股衝動……
不!不是。他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因為那時他有著滿心的歡喜、滿心的感動跟滿心的喜悅不知要如何表達,所以,他順從自己的本能、順從心的驅使,他想碰觸她、想靠近她、想感覺她,所以,他親了她……
凝秋眼神迷濛地注視他,努力讓腦袋恢復運轉,她剛剛……剛剛要說什麼話去了……
雷浚則依舊注視著她鮮艷欲滴的雙唇,抬手輕滑過她的下唇,再次傾身吻住她。
凝秋的雙眼更加朦朧,她這次甚至忘了要推他。她閉上眼感覺他溫柔的吻,雙手勾上他的頸項;雷浚動情的拉近她,加深他的吻,凝秋則喘息著抱緊他,跪坐在他的雙腿間。
良久後,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兩人都氣喘不休,他專注地凝視她,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他的手覆上她的臉,撫過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樑、她的唇,他是這樣地小心翼翼,深怕碰碎她。
凝秋注視著他深邃、幽黑的眼,忽然覺得有些鼻酸。
他輕輕滑過她總是帶笑的嘴角,他的唇尾隨而來,柔柔地親吻她總是揚起的嘴角;他的拇指拂過她細緻的耳垂,她垂下眸子,感覺到他的呵護,情不自禁地展開雙臂抱緊他,十指緊揪著。
他將她攬入懷中,臉龐埋首在她的頸間,臉頰貼靠著她,他的心祥和而寧靜。
時間緩緩流逝,沒有人開口。
又過了三分鐘,凝秋才輕咳一聲。「雷浚?」
「嗯!」
「我的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