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情一想到當時的景象便忍不住想笑,可現在她卻連笑都沒辦法,因為她的左臉紅腫一片,隱隱作疼,尤其是當危機過後,她整個人鬆懈下來,才感覺到左臉泛起的痛楚。
她甚至不想費力的去照鏡子,因為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是糟透了。她來來回回地在房內踱步,無法排除心裡的緊張,她決定找些事做,於是將傾倒的椅子扶正,而後奮力地想抬起圓桌。
當顧向揚開門而入時,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他的妻子正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奮力地與桌子搏鬥。
他走上前,扶起厚重的木桌。「不是要你乖乖地坐著別亂動嗎?」
迎情轉身面對丈夫,雙手環住他的背,將臉埋入他的懷中,浮躁的心這才勉強按下。「我靜不下來,我的手一直抖個不停。」
「為什麼?」他詫異道,想抬起她的臉,她卻將臉藏得更深。
她搖搖頭。「我現在一定好醜,你別看我。你同官差說完話了嗎?」
「他們已經將人押回府衙了。把頭抬起來。」他不懂她是怎麼了。
「我不是存心要忤逆你,相公,可我還是希望你現在別看我,我想,我現在一定醜得像鬼。」她歎口氣。「我真不應該對我的外貌這麼計較的,其實,我是想問你易伯額上的傷口還好嗎?」她要冬梅去為易伯包紮傷口,卻三不五時聽到他哀叫的聲音。
「我塞了兩塊金子給他以後,他什麼傷都好了。」顧向揚聽見她輕笑出聲後,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你打算一直不讓我看你的臉嗎?」
她搖頭,隨即歎口氣,想到自己的舉動很幼稚,這才抬起頭看他。
顧向揚在見到她腫脹瘀青的臉時,眉心整個糾結在一起,他真該宰了那個雜碎的。
看到相公嚴厲的臉和幾乎打結的眉,迎情可以想見自己的臉一定腫起來了,當他撫上她的臉時,她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我去打些水來。」他憂心地蹙眉,她該冷敷一下。
她搖搖頭,抱緊他。「我不要你走。」她咬一下唇。「我好怕,一直靜不下心來,我的手也在發抖,而且想尖叫。」
他見她全身顫抖,立刻抱緊她。「你只是被嚇壞了。」
她虛弱地一笑。「我也是這麼想,我真沒用,方纔我還充滿氣力,現在卻覺得快虛脫了。」
他皺眉,發覺迎情似乎快昏倒了。顧向揚攔腰抱起她,走到床邊坐下,當他瞥見地上的鳳冠時,說道:「你很機警,也很勇敢。」
他將她冰涼的小手放進他的衣內,迎情立刻感受到他的熱度,她歎息出聲。
「我一點兒也不勇敢,那時我嚇得渾身都在抖,後來……後來我碰到鳳冠,心想……或許能派得上用場。」
「你不該冒險的。」他皺著眉輕撫她的臉。
她突然有些氣憤地道:「那時我很生氣,他說……他說我剋夫,雖然大家都這麼說,可是我不是,我……我不是……」她忽然哭了起來。「我不要你死……」
她的情緒化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她從來不曾這樣,她向來將自己控制得很好。
「所以我……我用力丟他,我要保護你。」她抹去淚水,氣憤地握緊拳頭。
他因她的話而露出笑容。「我能照顧自己。」
「可是我也幫上了忙啊!」她驕傲地抬起頭。「我讓他嚇得尿褲子,而且腿都軟了,根本站不起來。」
他露齒而笑。「那把刀的落點很好,若再多個一寸,他就能進宮當太監了。」
紅暈染上她的臉,這才領悟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老天!她是個有教養的女子,怎麼會提到「尿褲子」這種低俗的話語呢?
「我……我只是要說,我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她將臉埋在他的頸邊。「我方才真的好怕,我實在太膽小了。」
「你不膽小。」他低頭吻她的耳垂。「你只是被嚇著了。」她這麼嬌弱,對於方才發生的事一定心有餘悸,才會有這樣情緒化的反應。
「相公,他們是因為我的嫁妝來的,對嗎?」她偎緊他。
「嗯!」他褪下她的外衣,沿著她的頸項輕吮。
「或許我們不該有那麼多的錢。」她撫著他的胸膛,學他親吻他的頸項。
他一怔,聽見她又說:「如果再有強盜,該怎麼辦?」她抬頭望著他。「或許,我們可以請些保鏢,像舅舅家便雇了好些個人來保護宅邸。」她不想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下次他們或許就沒那麼幸運了。
「你別操心這些,明天我就會去買些奴婢和家丁回來。」他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順手扯下她的繡花鞋,往上撫向她光滑如絲的小腿。
迎情暈紅雙頰,羞怯地為他寬衣。「相公,如果我們真的被洗劫一空,你會怪我嗎?」
他揚揚眉問:「為什麼要怪你?」
她低下頭。「因為他們是為我的嫁妝而來,我知道相公是為了錢財才娶我,若那些錢沒了,相公一定會很失望。」
「若是真的一貧如洗,你會失望嗎?」他反問,抬起她的下巴。「你是千金大小姐,過慣了好日子--」
「我不是千金大小姐!」她蹙緊眉,不悅地打斷他的話。「我說過好多次了,我和其它姑娘沒什麼不同,不管你是富有還是貧窮,你都是我的相公。」
她的話語讓他露出笑容。
「我是說真的。」她扯他的上衣,表情嚴肅。
他俯身在她斂起的眉心上印下一吻。「如果我們真的被洗劫一空,最失望的恐怕會是易伯。」
迎情一掃陰霾的心情,綻出動人的笑靨,主動吻上相公的唇。「相公……」她好高興。
他卸下她的單衣,因她的主動而微笑;她也扯下他的衣裳,小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游移。
顧向揚粗喘著將她壓在身下,褪下她的褻衣,手掌覆上她的渾圓;迎情全身發熱,感覺到他的唇一路吻下,引起一陣灼燙的火苗。
她模糊地想著,今天晚上她向相公證明了自己不是個嬌弱、一無是處的大小姐,在危急時,她也能與他並肩作戰!她緩緩露出一抹甜笑,突然覺得自己潛力無窮。
「相公,我剛剛幫上忙了,對嗎?」她輕聲問。
顧向揚抬起頭。「什麼?」他沒注意到她說了什麼。
迎情望著他剛毅的面孔,笑容在唇邊蕩漾。「沒什麼。」
她燦爛的笑容讓他有片刻的失神,他輕撫她柔滑似水的肌膚,覆上她的雙唇,汲取屬於他的媚人笑意。
※ ※ ※
翌日,「迎來茶館」開張,原本想到場的迎情因為左頰瘀腫遂作罷,她悶悶不樂地待在家中做衣裳,心情顯得有些沮喪。
一直到了下午,她的心情才逐漸好轉,因為相公快回來了,她希望今天第一天開張便有個好兆頭,一切都能順利,最好還有絡驛不絕的賓客。
一旁冬梅的咳嗽聲將迎情的思緒拉回,她關心地問:「要不要再喝碗藥?」
冬梅連連搖頭。「不了,小姐,那藥好苦,奴婢沒事,不過是昨晚讓那盜匪嚇破了膽,所以身子不舒服。」她拿出繡巾,以帕子掩口又咳了幾聲。
迎情理解地點了點頭,昨晚她也是很害怕,不過,因為有相公在身邊陪伴,她才能很快的擺脫不安惶恐的情緒。
「表姊、表姊--」
大門外傳來急切的叫喚聲和敲門聲。
「是意婕小姐。」冬梅起身走出房,踏下中庭,前去開門。
「表姊,大哥回來了。」意婕大喊。
冬梅一開門就見意婕小姐和少爺站在門外,她立刻欠身請安。
「少爺、小姐。」
「不用多禮。」黃亮的手上抱著一隻紅色紙盒,身上則是一襲暗綠色袍子,年約二十,長相斯文俊秀,身材頎長,與父親黃眾山長得有幾分神似。
迎情一聽到表妹的喊叫,立刻跑出房,在見到黃亮時露出了一抹笑容。
「表哥。」
黃亮一踏進四合院,迎情走下廊,高興地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黃亮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在瞧見迎情瘀腫的左頰時,立刻沉下臉色。「你的臉怎麼了?誰打傷你的?」
「不礙事,昨晚有盜匪闖入。所以--」
「強盜?」意婕大叫,眸子瞪得如銅鈴般大。
「是啊!把奴婢都嚇壞了。」冬梅心有餘悸地說,她到現在仍是驚魂未定。
「我瞧瞧。」黃亮將禮盒交給冬梅,俯身看著迎情腫起的臉頰。「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有幾個盜匪?」意婕一臉的好奇,急於知道經過。
「別站在這兒說話,先進屋吧!」迎情微笑道。
「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別吊人家胃口。」意婕嚷道。
冬梅很樂意為她說明,因為她急於宣洩昨晚至今未褪的緊張感。
迎情領他們至大廳,眾人坐定後,便聽冬梅述說昨晚的事。
半晌後,冬梅才拍拍胸口,以略帶尖銳的聲音說道:「奴婢只要想到那把刀冷冷地架在頸子上,就忍不住寒毛直豎,易伯還讓人劃了個口子呢!」
意婕聞言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真恐怖!」
黃亮則蹙一下眉頭。「這兩個賊人還真是膽大妄為。」
「相公說他以前也遇過偷兒,可從沒像這次這般凶狠。」迎情說。
「表姊夫沒娶你之前不是很窮嗎?怎麼會有人要去偷東西?」意婕無法相信地搖頭。
迎情淺笑道:「那偷兒本來是要去隔壁偷東西的,可當他走到相公家的屋頂時,因為瓦片年久失修,所以便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掉到相公的房裡。」
「哈、哈、哈--」意婕大笑出聲。「怎……怎麼會有這種……倒霉的賊……」
迎情也笑了。「相公說那小偷壓壞了他房裡的桌子,他還要他賠償。」
眾人一起笑出聲,意婕還差點笑到滑到椅子下。
「奴婢去沏壺茶來。」冬梅笑著說,淨顧著談話,她都忘了自己的職責。
「我也去,我要去看那神奇的銅盆。」意婕跑出大廳,往廚房走去。
「銅盆?什麼銅盆?」黃亮一臉納悶。
「不,沒什麼。」迎情笑得有些尷尬,表妹怎麼就這樣莽撞,才叮嚀過她,她又忘了。「表哥這次出外可還好?」她連忙轉移話題。
一提及此,黃亮立刻道:「我帶了些小東西回來。」他打開盒子,裡頭裝了各式的翠玉、瑪瑙和一些罕見的珍珠。「本來是想送你當作定情禮,不過現在只能當是我補送給你的結婚禮了。」他微笑道。
「不,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迎情搖搖頭,盒子裡的東西個個價值不菲,她不能收。
「不必跟我客氣--」
「既然這樣,少奶奶就收下吧!」
迎情轉過頭,就見易伯和相公站在大廳外,她立即起身,快步走到顧向揚的面前。「相公。」她露出笑容,臉蛋上有著醉人的紅暈。
顧向揚卻陰鬱著一張臉,冷冷地瞪視著廳內的男人。
「相公?」迎情不懂他怎麼臭著一張臉,正要詢問時,突然發現相公身後還站著五個人,全是生面孔。「他們是……」
「他們是少爺剛買回來的奴婢和家丁,甚至還雇了一個廚娘,以後咱們可享受了。」易伯笑咪咪地說。
五人向迎情行個禮,喚道:「夫人。」
迎情點個頭,沒想到相公真的去買了奴僕回來。這時,黃亮突然假咳了幾聲,迎情這才發覺自己忘了介紹他。
「表哥今天回來,所以來看看我。」她對顧向揚說道。
顧向揚沒說什麼,只是與黃亮點個頭,表情莫測高深,不過卻已打從心底討厭這個人。
「我外出了些日子,沒想到一回來迎情已嫁人,還著實吃了一驚。」黃亮微笑以對。
「我想也是。」顧向揚揚起眉,眼神冷鴛,極力克制心中的不快,他根本不想站在這裡與他寒暄。
「今天生意好嗎?」迎情碰了一下相公的手臂。
他低頭看著妻子,眉頭皺得像要打結。「很好。」
迎情很難將他的表情與答案連結在一起,如果生意興隆,那他不是應該很高興嗎?怎麼一副暴怒的樣子?實在很令人費解。
「少奶奶,等會兒老奴再告訴你咱們今兒個生意有多好,現在老奴得安排他們去幹活了。」易伯笑呵呵地領著僕人離去。
迎情攬著顧向揚的手臂進廳。「你們怎麼進來的?」她根本沒聽到他的叫門聲。
「大門沒鎖。」他說道。
迎情一怔,心想,大概是冬梅忘了,她當時只顧著說昨晚盜匪闖入的事,才會忘了上門栓。
黃亮看著他倆,正要說話時,突然聽到金屬掉落的「鏗鏘」聲。
「哎喲!」
迎情一聽見意婕的哀叫,立刻跑出來,就見意婕與易伯撞在一塊兒。
「我的骨頭散了。」易伯哀嚎著。
一旁的僕人立刻將他扶起。
迎情走上前,問道:「怎麼了?」
易伯撫著被撞疼的額頭,抱怨道:「意婕小姐,你走路也別這樣橫衝直撞的,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讓你給拆了。」
意婕此時也已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我煞不住腳。」
「意婕,也不改改性子,你啊……」黃亮搖了搖頭,他這妹子個性莽撞,怎麼都改不過來。
「人家可是為了讓你看……啊……盆子呢?」意婕怪叫一聲。
「在這兒。」一名男僕撿起掉落的銅盆。
「還好,可別摔壞了。」意婕接過盆子,小心地檢查。「不知道是誰把它藏起來,讓我找了好久--」
「意婕。」迎情打斷她的話,她再這樣不知節制地說下去,秘密都讓她給洩漏了。
意婕這才發現怎麼突然跑出這麼多人,急忙摀住嘴巴,免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迎情下意識地望了丈夫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意婕手上的銅盆。她在心中歎口氣,相公一定認為是她將秘密洩漏給表妹知曉的。怎麼辦呢?她現在真覺得自己有口難言。
「意婕小姐,你拿這破玩意見做什麼?還給老奴吧!」易伯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就要接過。
意婕搖搖頭,緊抱著銅盆,她還沒拿給哥哥開開眼界呢!
「這才不是破玩意。」她反駁道。
「意婕。」迎情加重語氣喚道,並向她搖了搖頭。
意婕這才扁扁嘴,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去。
黃亮納悶地道:「你也真調皮,拿個破盆子做什麼?」他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意婕大聲反駁。「它才不是破盆子,它能--」
「意婕。」迎情不自覺的放大嗓子。
她再次心不甘、情不願地跺了跺腳,這才不再開口。
易伯拿著盆子,對身後的僕人說道:「走吧!」
黃亮不解地看著這一切。「怎麼回事?」他發現意婕和迎情之間似乎有什麼秘密。
「沒什麼。」迎情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也該回去了。」黃亮說:「你也知道,再不回去,娘恐怕要生氣了。」
「喝杯茶再走吧!」迎情說道。
「不用跟表哥這麼客氣。」黃亮微笑著。「她出來好一會兒了,再不回去,娘要擺臉色給我看了。」他一回來便想往表妹這兒跑,母親已有微詞。
「我明白。」迎情頷首,不再挽留。
「走吧!」黃亮對妹妹說道,往大門走去。
「噢!」意婕不甘願地應了一聲,原本是想讓哥哥開眼界的,卻無功而返。
臨走前,黃亮對一直站在一旁未吭聲的顧向揚說道:「好好照顧迎情。」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照顧她。」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沖。
黃亮疑惑於他的語氣,他似乎對自己有敵意,從一剛開始就沒好臉色。
「明天我再來看你。」黃亮對表妹說道。他決定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若是顧向揚對表妹不好,他絕不會讓她待在這種丈夫身邊的。
聞言,顧向揚沉下一張臉。「沒這個必要。」
迎情被丈夫冷峻的口氣嚇了一跳。「相公。」她抬頭看向他,不懂他怎麼回事。
「表姊夫,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們?」意婕皺起眉。「我知道了,你不想我碰你的銅盆對不對?小氣鬼--」
「意婕。」迎情出聲阻止,她怎麼又提這事。
「不說了。」意婕一跺腳,氣嘟嘟地跑出去。
「意婕--」黃亮喚道:「真是的,怎麼每回見到她,她就比上一次更野。」他搖搖頭。
「意婕只是性子急。」迎情蹙起眉,擔心表妹會口無遮攔地將銅盆之事說出。「表哥還是去攔著她吧!她這樣橫衝直撞,到時又撞了人。」
黃亮做頷首,但在臨走前,仍道:「我明天再來看你。」不給兩人回答的機會,他便率先走出大門。
迎情歎口氣,轉身面對臉色嚴峻的丈夫。「你在生氣?」她憂心地蹙眉。
「我不該生氣嗎?」他冷著一張臉,一回來就瞧見妻子與陌生男子共處一室,他當然生氣。
迎情又歎口氣。「我很抱歉,你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可這件事不是像你所想的--」
「是嗎?」他打斷她的話,眼神冰冷。「我倒覺得一切再清楚不過,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你再見他。」
迎情楞住,一臉茫然。「什麼?誰?」而後她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說表哥?」
「還有別人嗎?」他怒道。
他的怒氣讓她錯愕,他從來不曾這樣對她說過話。「我不懂。」她蹙起眉,試著釐清這一切。
「我不許你們再見面。」他重申立場。
他的話讓迎情搖頭。「你讓我想想……」
她的話語讓他更加生氣。「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厲聲道。
迎情盯著丈夫盛怒的臉,突然,事情在她面前清晰起來,她訝異地睜大眼,而後又蹙一下眉頭。
「我明白了。」她不悅道:「相公以為我和表哥有曖昧嗎?」她生氣地握緊拳。
「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可你現在是我的妻子--」
迎情的拳頭突然落在他的身上,他訝異的看著她對他怒目而視。
「原來這就是你有時會怪裡怪氣的原因,你為什麼不問我?就會在心裡亂想。」她從沒這麼生氣過,發洩似的又捶了他好幾下。
他抓住妻子的拳頭。「什麼意思?」他一臉不解,難道他想偏了?
「我同表哥沒有任何曖昧,若我對他有感情,又怎會嫁給你?」她氣憤道。
他見她怒氣沖沖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納悶。「他不是跟你提過婚事?還有那盒子裡的東西,也原是要送你當作定情物。」他不可能聽錯。
「小姐,你怎麼站在大門口,少爺和意婕小姐呢?」冬梅站在廊廡,朝他們喊道,她的手上端著漆盤,上頭盛著一壺茶和許多糕餅。
「他們回去了。」迎情深吸一口氣,以平穩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冬梅驚叫,她在廚房不過待了片刻,怎麼人就走了?
「你先下去。」顧向揚皺皺眉。「我有話和夫人說。」
冬梅楞了一下,才應道:「是。」
「你不需要這麼疾言厲色地對冬梅說話。」迎情蹙眉提醒他。
「你的話還沒說完。」他不想管其它事,只想她快點導入正題。
「你為什麼不早些問我?!」對於此,她仍是不滿。「表哥是同我提過婚事,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只是不想舅媽將我草率的嫁人。」
「所以他要娶你?」他挑眉。
「你不相信我?」她則蹙眉。
「這聽起來不合理。」他實事求事地說。
「表哥自然有他的道理,打個比方來說,相公娶我是為了錢,不是為情,對嗎?」見他頷首後,她又道:「而表哥想娶我是因為他覺得這對我們兩人都有益處,也不是為『情』,若真要沾上邊,只能說是愛護之情!」
「他擔心我會受『剋夫』謠言之累而嫁得不幸福,所以他打算娶我,因為他能待我好,這是對我的益處;對他而言也是如此,舅媽前幾個月直催他該成親了,他想,娶進來的妻子是好是壞、性情如何,他根本無從得知,倒不如娶個他熟知的人。」
「他倒實際。」顧向揚凝視著妻子說。「為什麼你不答應?」
「因為我不像表哥那麼實際,對他只是兄妹之情,如何能做夫妻?我覺得很瞥扭。」她從小就將表哥當「哥哥」看待,實在無法想像與他共結連理的情形。「更何況,我心裡知道舅媽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她不想引起舅媽與表哥間的衝突。
顧向揚抬手撫上迎情的臉,未置一詞,似乎仍在思考她的話。
「表哥待我極好,你方才實在不該這樣沒禮貌。」迎情數落道:「還有,你對我好凶。」她不悅地蹙起眉心。
顧向揚只能回答:「那時我以為--」
「你以為我同表哥幽會嗎?」她不平地捶他一拳。「你怎麼能這樣誤會我?」
「我沒有說你同他幽會。」他也皺眉解釋。
「可你的眼神是這樣說的。」她氣惱地道:「你以為我背著你跟舊情人在一起,你竟然這樣不信任我,我……我要回房了。」她轉身就走。
他條地伸手抓住迎情的手臂。「我--」
「在我想好到底該不該原諒你之前,請你不要跟我說話。」她揚起下巴,她雖然有副好性情,但並不代表她就沒脾氣。
「這太荒謬了。」他因她的話而露出笑意。
「我是認真的。」她一臉嚴肅。「我希望你能想好道歉之詞,等我的心情平靜下來後。我會再聽聽你的說法,考慮是否該原諒你。」
顧向揚忍不住笑出聲,迎情則氣得漲紅臉。「你……你敢取笑我?」
他不顧她的掙扎,攬她入懷。「你打算氣多久?」他微笑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他從來不知道他溫柔的妻子生起氣來是這個樣子,像只趾高氣揚的小貓。
「在我還沒原諒你之前,你不可以親我。」她紅著臉,但仍是一臉嚴肅。「至於我打算氣多久?我不知道,不過,我會在氣消之後,會要冬梅告訴你,希望你有耐心--」
她的話再次被他的笑聲打斷,迎情的臉漲得更紅。「如果你打算繼續取笑我,那就請你放開我。」
他無法自己地傾身覆上她的唇,他的妻子真是可愛,讓他情不自禁。
迎情根本無法與顧向揚的蠻力對抗,所以只能承受他的熱情,不過,她決定不予響應,只是這決心一下子便面臨艱困的考驗,不久,她就沉淪在丈夫的熱情中。
良久,當他抬起頭時,迎情仍因他的吻而顫抖不已,她望著相公深邃的眼眸,急促的呼吸與他粗重的喘息相呼應。
「雖然……雖然我喜歡你親我,可這並不代表我已經原諒你了。」她羞紅著臉聲明。
「是嗎?」他淺笑著,又低下頭啃咬她的紅唇。
一陣麻癢讓她想躲避。「我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她仍是堅持。
低沉的笑聲在他胸腔迴盪,顧向揚將唇下移至到她白晰的頸項。「我記得我們談話之初,你說:我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為什麼現在卻又要我因『生氣』而道歉?」
迎情摟著相公,思考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但這並不容易,因為他一直在擾亂她的心思。
「那時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以為……你生氣是因為『銅盆』的事。」她解釋道。
他因她的話而抬起頭。「銅盆?」
她頷首,突然覺得有些忐忑不安。「不是我告訴意婕的,那是因為冬梅那時太害怕,以為你是妖怪,所以才洩漏給意婕知道……」
顧向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時他倆說的是完全不搭軋的兩件事。
「我已經再三囑咐意婕要守口如瓶,可她性子急,怕是再沒多久便要走漏風聲。」她擔憂地道:「你會怪我嗎?相公。」
她溫柔的語調讓他露出笑容,她似乎只有在不生氣時才會叫他「相公」。
「我得想一下該不該原諒你?」他凝視著她,眸中帶笑。
迎情的臉上立刻浮起一抹不安的神色。
他低頭親她一下。「如果我原諒你了,我會要易伯通知你,再聽聽你的道歉之詞。」他露出笑容說。
迎情漲紅臉,氣道:「你……你怎麼又取笑我?」她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他溫柔地親她一下。「既然我們各欠對方一個道歉,那就互相抵消吧!」
「這不一樣,不能混為一談。」她蹙眉。「我真的很生氣。」她扭緊他的衣服。
他沒說話,只是微笑地撫著她的背,聽見她又說道:「而且你還不許表哥來找我,這真的是太荒謬了。」
「你是我的妻子,本來就不該與其它男人共處一室。」他說道,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表哥不是其它男人,他--」
「別說了。」
他低頭堵住她的嘴,不喜歡她與他爭辯,她一向溫柔順從,結果現在竟然為了她表哥的事與他辯駁,他自然不痛快。
迎情蹙起眉想躲開,卻無法移動,他的手掌在她腦後定住,讓她無從躲避。
他熱情地探索著她的唇齒間,讓她嬌喘連連,這樣的情況使她無法表達她的憤怒,他怎麼能這麼不講道理?自成親以來,她發現他總是照自己的意思來規範她,就像一隻不肯妥協的騾子。
因為明白他大部分是為了她好,不想她受傷害,所以每回在與他爭執後,她總是順從地退讓,但這並不代表她對所有的事都不堅持。
這回,她一定要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