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孩子?」舒毅不感興趣地問。
「珊珊肚子裡的孩子。」舒勁大聲道。
舒毅揚起嘴角,「你們不都認為是我的?」
「該死的你,你就不能正經地回答我嗎?」舒勁吼道。
舒毅啟動車子,往前開去,「不是。」他簡短地回答。
「你確定?會不會是珊珊故意氣你的?」舒勁說道。
「不可能。」他將方向盤往左轉。
「為什麼?珊珊那孩子有時候會說些任性的話。」他必須確定。
「都五年了,有必要再問嗎?」他根本沒有心情去理這些事,他現在只想想出法子留住水雲。
「你回答會要你的命嗎?」舒勁再次吼道。
「我沒碰過珊珊。」他冷聲道。
「老天!」舒勁靠著椅背,「你為什麼從來不說?」這五年來,他完全錯怪孫子了。
「沒人要聽,你們根本不讓我解釋。」他淡淡地說。
「當時有些混亂。」舒勁喃道,「可是,這幾年你也不解釋。」
「你會相信嗎?」他不以為然地說。
舒勁沒有回答,良久,他才道:「是我們錯怪你了。」他歎口氣,揉著眉心。
舒毅看了爺爺一眼,淡然道:「都過去了,重提也沒什麼意義,而且我根本不在乎。」
舒勁搖頭,「我早該知道的,你的個性就是這樣,我該想到的,你不可能置你的骨肉於不顧。」
「都過去了。」他再說一次,不習慣有人將他想得太美好,這會讓他全身不舒服。
「如果不是水雲,你打算永遠不提?」
他聳肩沒有回答。
「多虧了這小妮子,看不出她比我們任何人都瞭解你,她總是替你說話。」
舒毅心頭猛然一震,她比任何人都瞭解他,她的確如此,不是嗎?而這也是他無法放開她的原因,她是唯一信任他的人,而這比任何事都重要。
「自從她來了之後,這個家也變得不一樣了。」舒勁繼續道,「我太低估她了。」
她對他是特別的,但是為什麼呢?舒毅皺緊眉頭,事情怎麼會毫無頭緒可言?
「你在幹嘛?愈開愈快。」舒勁提醒道。
他超速了!舒毅連忙放慢速度,他被她搞得心神不寧。
「你怎麼回事?」舒勁問。
「沒事。」舒毅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還在為五年前的事怪我?」舒勁大聲道,神情有一絲緊張。
舒毅感覺得出爺爺的不安,「沒有。」他簡短地回答,或許他五年前在意過,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舒勁明顯地鬆了口氣,「明天要好好謝謝關小姐。」
「明天?」明天是禮拜天。
「她沒告訴你她要教百里爬樹?」他的語氣轉為不悅。
「爬樹?」舒毅挑眉。
「她真是越來越沒分寸,把我的話全當耳邊風,總是我行我素。」舒勁埋怨道。
「翼安進步很多,不是嗎?」舒毅淺笑,翼安已會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只是仍有些羞怯,眼底的冷漠也漸漸褪去。
「話是沒錯,但她教他爬樹幹嘛!」舒勁粗聲道。
「或許她會告訴你這是『擁抱自然』的課。」舒毅揚起嘴角。
「才不是,她說那叫『手腳並用』。」
舒毅大笑出聲,舒勁也露出一抹笑容,他已不記得什麼時候他們祖孫倆會如此心平氣和地說話,甚至舒毅還能開懷大笑,他覺得眼角有些濡濕。
舒毅笑著搖頭,水雲總能讓他開懷大笑,她是那麼地討人喜歡。
「你可別傷害人家。」舒勁又道,「她是個好女孩。」他當然看得出他們兩人的不尋常。
「我為什麼會傷害她?」舒毅皺眉。
「難道你想和她結婚?」舒勁反問。
舒毅沒有說話,似乎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這就是了,你還是離她遠一點。」舒勁說道。
他再次煩躁地扯扯領帶,該死,他就是不想遠離她。
「以後誰娶到她是那個的人福氣。」舒勁又道。
誰敢娶她,他一定把那人揍扁,他冷酷地想,他知道自己不合理,但是,他只要想到她在別人懷裡,他就想揍人。
「你在想什麼?怎麼一副想殺人的模樣?」舒勁問。
「沒事。」他擠出兩個字。
看來,唯一留下她的方法是和她結婚。
出乎意料地,他露出一抹笑容,和她結婚沒有他認為的那麼糟,他反而覺得滿……愉快的。
………………………………………………
第二天,水雲一起床就猛打噴嚏、流鼻水,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感冒了,但,這怎麼可能!
當思琪和敏柔到她家時,思琪還在那兒哈哈大笑,幸災樂禍地說:「被敏柔傳染了吧!叫你拿藥你偏不肯,還說你身體健康,這是老天懲罰你太『鐵齒』」
敏柔覺得很抱歉,「你還好吧?」她自己總算是痊癒了,卻沒想到換水雲遭殃。
「我沒事。」水雲拿面紙擦鼻涕。天啊!她的聲音真難聽有,「希望不會傳染給翼安。」
今天她要教翼安爬樹,也打算帶思琪和敏柔去看看翼安,希望她們其中一人能接下她的工作,一個禮拜後她就要回山上了,她希望能讓翼安早一點熟悉他的新老師。
一想到她要離開舒毅,她又忍不住想哭,昨天晚上她哭了好久,從沒想過一碰到感情的事,她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她真地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道德觀下不允許她去當別人的情婦,而且,若那時再分手,她一定會崩潰的,長痛不如短痛。
「我總覺得你突然離開對翼安不好,他好不容易適應你,你卻要走了,這對他太殘忍了。」敏柔不贊成地說。
「這不就像是先給人糖吃,再捅他一刀嗎?」思琪拿顆糖塞進嘴巴,她也不贊成水雲這麼做,但身為好朋友,她也不能不幫忙。
「你別說得這麼可怕,我也不想這麼做。」水雲歎口氣,「我真的很喜歡翼安。」可是,她還能怎麼辦呢?
「是啊!你還喜歡他的大伯。」思琪聳聳肩,她們當然知道水雲突然想回山上的原因。
「我——」
一陣加速喇叭聲打斷水雲的話。「王伯來了。」水雲起身,隨手拿了好幾包面紙。
思琪和敏柔一起走出去,三人上車後,水雲示意她們兩人別在王伯面前討論舒毅的事,兩人也很合作,盡聊些不相干的話題,水雲一面向王伯解釋她們兩人只是跟來湊熱鬧的。
到舒府後,水雲先帶她們兩人去見舒勁。
思琪一見到穿著長袍馬褂的管家,立刻哈哈大笑,還一面說:「好滑稽喔!」
水雲瞪她一眼,「克制點行不行。」隨即打了個噴嚏。
思琪看著管家,「你不熱嗎?」
「不會,小姐。」管家恭敬地回答。
思琪再次哈哈大笑,「真好玩。」
敏柔拉拉思琪的手,「別這樣。」
水雲忙著擦鼻涕,沒空理她們。
「我去請小少爺。」管家有禮地說。
他話才說完,就瞧見翼安的書房被打開,翼安和舒毅走出來。
「老師。」翼安規規矩矩地走到她面前,嘴角有絲靦腆的笑容。
水雲笑道;「早,翼安。」隨即又打了個噴嚏。
「老師——」
「你感冒了?」舒毅走近她身旁,關心道。
「嗯。」她又打個噴嚏,「我帶思琪和敏柔——」
「我有話和你說。」他打斷她的話。
「可是我的朋友——」
舒毅不顧她的反對拉著她走入書房,思琪對管家說:「你們家少爺真是霸道。」
管家頷首道:「是的,小姐。」
思琪再次哈哈大笑,敏柔則和翼安聊天,不理思琪。
…………………………………………
「你要和我談什麼?」水雲蹙眉問道,「我還沒介紹思琪和敏柔給你認識。」
「我要你嫁給我。」他不想拐彎抹角。
水雲張大嘴,驀地,打個噴嚏,「什麼?」
他微笑,「我要你嫁給我。」
「你怎麼了?」水雲愕然道,「你……你不想結婚的。」她壓抑著在心底逐漸擴大的喜悅。
「我改變主意了。」他聳肩。
「為什麼?」她沒想到她一攤牌,竟是這樣的反應。
「什麼為什麼?」他皺眉,他預期聽到的不是這樣的問話。
「你為什麼要娶我?」她拿張面紙。
「你不想嫁給我?」他不悅地問她。
這叫她如何回答?她當然願意,可是,她要知道原因。
「我先問你的。」她只能這麼說。
「我要留下你。」他回答,「你的答案呢?」
水雲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望著他蹙著的眉頭,在他眼中看見一絲緊張,她有些訝異,她從不知道他也會緊張,他看來總是慵懶而滿不在乎。
她知道他在乎她,而她愛他,但這足以構成一椿婚姻嗎?他將來會後悔,但是,她真的想嫁他。
舒毅從不知道自己也會忐忑不安,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在意她的答案。
「我——」水雲停住話語。
「怎樣?」他的身子繃緊。
「我不知道。」水雲再次打了個噴嚏。
「什麼意思?」他的聲音有些危險。
「這太突然了,昨天我們才談好——」
「我說過還要和你談一次。」他打斷她的話。
「可是,你不想結婚的。」她說,就是因為他不想結婚,她才會有昨天那種難過的情緒出現,才會想早點和他說清楚,而後遠離他,她無法談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愛。
昨晚,她哭了好久,可沒想到他今天卻改變主意,讓她根本無法想像,而且摸不著頭緒。
「我是說,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不答應?」他冷聲道。
「不是——」
「那你是答應了?」他定定地凝視她。
水雲揉揉額頭,「這真的太突然了,而且,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婚姻不是兒戲——」
「該死,你想把人逼瘋是不是?」他抓住她的肩膀,「如果你不答應,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他惱怒地吼道。
水雲第一次見他這麼大聲說話,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脆弱再次讓她驚訝,她有傷他的能力,這是不是代表……
她是不是該賭賭看?水雲在心裡想,她知道他在乎她,或許……他愛她,只是他不曉得,而她愛他,嫁給他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她真的想和他共度一筐,她真的想。
「回答我。」他扣緊她的肩,怒聲道。
水雲望著他,下定決心,「我答應。」
舒毅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你答應?」
「是的。」她點頭,她願意一賭,或許他愛她,只是他不知道,她願意下注。
舒毅放開扣住她的手,整個人放鬆下來,「很好。」他的聲音有些吵啞,他清清喉嚨,這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答案。
「很好?就這句話?」水雲皺眉,「你是不是該表現得更愉快些?」她擦擦鼻涕,「你說話的語氣好像只是談妥了一筆生意,你還真懂得踐踏少女的心。」
舒毅笑著攬她入懷,「我沒這種經驗,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親吻著她的額頭。
「我也沒這種經驗,可是,你至少可以說你很高興娶我。」水雲摟著他的腰,她的心漲滿喜悅,和昨天的哀傷簡直有天壤之別,她不知道為何一天之間他改變了主意,但真的很高興。
「我很高興娶你為妻。」他照著話說,俯身吻她的唇。
水雲避開,「我感冒了,你會被傳染的。」
「我從來不感冒的。」他才不會為這種小事而放棄親近她的機會。
他給她一個火熱的吻,輾轉於她唇舌之間,水雲喘著氣退開,「我要打噴嚏了。」她連忙低頭。
舒毅微笑,細細吻著她的耳朵,解開她的辮子,聞著她身上的幽香,他覺得很滿足,她屬於他,這感覺真不錯。
水雲充滿鼻音的說道:「你不可以再吻我的脖子了,昨天我的脖子上有好多印子。」
舒毅瞧見她脖子上留下的吻痕,不由得微笑,「可是我喜歡。」
「別人會看見的。」水雲臉紅道。
「那又怎麼樣?」他聳肩。
「我會尷尬。」她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如果被思琪發現,她會被糗上好一陣子。
他皺眉想了一下,最後才道:「我盡量。」他親吻她的肩。
「阿爾薩蘭,你真的確定要結婚嗎?」
「我向你求婚了,不是嗎?」他不懂她在說什麼。
水雲打個噴嚏,「你沒有向我求婚,你用的是命令口氣,我是說,你不會是……嗯……為了……呃……」
「什麼?」他解開她幾顆扣子,向下吻她的鎖骨。
「我是說……」水雲正思索著如何表達,沒注意到他在做什麼,「我是說……你不會……是為了……嗯……肉慾,才和我結婚的吧?」
舒毅僵在她胸前,注視著她豐滿的胸脯,覺得血脈僨張,她的話卻在這時傳到她耳朵,他立刻扣好她的襯衫。
「當然不是。」他澀聲道。
「可是,你要我當你的情婦,不就是這原因嗎?」
他自她胸前抬頭,咳聲道:「那只是部分原因。」
「那其他原因呢?」她追問。
舒毅皺眉,「我沒想到那麼深入,那你為何答應?」
她真是咎由自取,水雲顧左右而言他,「我們該出去了。」
「等一下。」他鎖住她的腰,好奇心也被挑起了,「你為什麼答應嫁給我?」
「沒什麼。」她迴避道。
「不,我想知道。」他堅持。
「既然我已答應要嫁給你,什麼原因有那麼重要嗎?」她就是不作正面回答。
「我很好奇。」他說。
「只是一個蠢理由。」
「什麼蠢理由?」
「就是你認為的蠢話。」
「什麼蠢話?」他追問。
她低頭瞅著他胸前的鈕扣。
「水雲?」
「你弟弟說過的蠢話。」她小聲說。
舒毅愣住,水雲不自在地想離開他的懷抱,但他不放她走。
「我告訴你的那些話?」他沙啞道,雙手不自覺地圈緊她。
「嗯。」她應聲。
「你不想告訴我?」他抬起她的下巴。
「嗯。」
「為什麼?」他皺眉。
「那是蠢話。」她回答。
舒毅覺得有些煩躁,「我想聽。」他真的想聽,非常想。
「那是蠢話。」她執意不肯。
「我要你說。」他命令道。
「為什麼?」她凝視著他黝黑的眸子,她似乎見到一抹焦躁,他真的在乎她。
「我要聽。」他暴躁地說。
「我不知道你喜歡聽蠢話。」她微笑,雙手勾上他的脖子。
「不准你拿我的話對付我。」他惱怒地說。
「是的,舒先生。」她甜甜地笑著,拉低他的頭,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出自己的愛意,「我愛你,阿爾薩蘭。」
舒毅箍緊她,緊繃的身體隨之放鬆,他的心盈滿喜悅,他熱情而親匿地吻她,急於宣洩內心的激動。
水雲全身虛軟地攀著他,她從不知道他這麼在意,方才說要嫁給他,他也沒這麼激動。
舒毅貪婪地吻她,可是,慢慢地,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她推開他,急忙低頭,打了個噴嚏,「對不起。」她喘道。
舒毅大笑道:「沒關係。」他呼吸沉重地抵著她的額頭,大手在她襯衫下游移。
水雲嫣紅雙頰,又打了個噴嚏,「我們該出去了。」
「你要教翼安爬樹?」他微笑。
她點頭,「你想學嗎?」
他笑道:「我不想摔斷我的老骨頭。」
水雲開心地笑著,「我不知道你也會說笑。」她發現他慢慢地不再那麼喜歡嘲諷人了,而且目光也變得好溫柔,她喜歡他這樣的改變。
「喜歡說笑的是你。」他吻一下她的額頭才放開她。
水雲只是微笑,她一邊綁辮子一邊說:「結婚的事過一陣子再說吧!」
「什麼意思?」他皺眉,他忽然覺得他不想等,這讓他嚇了一跳。
「我是說先別告訴奶奶。」她突然歎口氣,「這陣子家裡的氣氛有些緊張,而且,奶奶還不相信你呢!昨天我把事情全搞砸了,真是糟糕。」
「家裡怎麼了?」他問。
「爸媽想回山上,可是,不放心奶奶,因此家裡的氣氛有些怪異。」
「你也想回山上嗎?」他不放心地問。
「嗯,好想。我不喜歡台北。」她歎氣,「這兒的人很冷漠,誰也不關心誰,而且臉上都像戴了副面具似的,不夠坦誠。」
「水雲。」他緊張地說,「你不能離開,你答應我——」
「我知道,只是我會想家。」
「這兒就是你的家。」他非常不安,他是不是太自私了?水雲是屬於山林的,可是,他無法放開她。
水雲看出他的不安,她握著他的手說:「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我們能常回去?」
「當然。」他立刻點頭,「還有,我們『一定』會結婚。」他摸著她的臉,他發現他真的想和她結婚。
她微笑,「如果奶奶不答應呢?」她現在已可以確定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我又不是要娶她,她答不答應不是問題。」他聳肩,「而且,我不想拖。」
「阿爾薩蘭。」她對他搖頭,「你真是令人摸不透,你說你不想結婚,可是,你現在又表現得迫不及待,一刻也不能等,我弄不懂你到底是想結婚,還是不想?」
她的話讓他皺眉,難道他……愛上她了?
「少爺,趙先生有事要見關小姐。」管家的聲音打斷舒毅的思緒。
「趙先生?」水雲疑惑地說,打開書房的木門。
趙武華站在管家的身後,「關小姐。」
「你有什麼事?」舒毅不悅地問,他正在想事情,偏偏卻有人來打擾,不過,他心底也多少有了答案,他一定愛上她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放不開她,只是,他一直頑固地拒絕去承認罷了。
沒想到,他真的愛上她了,但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甚至……感覺還滿不錯的。
「我想和關小姐談談。」趙武華說。
「好。」水雲回答。
「談什麼?」舒毅皺眉,他們兩個又不熟。
思琪和敏柔站在趙武華身後,好奇地望著他們。
水雲對舒毅說道:「我也有話和趙先生說。」
趙武華露出訝異的表情,舒毅則緊皺眉頭。
這時,門鈴聲響起,管家迅速移動,打開大門,沈盟走了進來。
思琪立刻撞了敏柔一下,「真是巧。」她捉弄道。
敏柔小聲道:「別鬧。」
「納穆?」趙武華訝異地說。
沈盟揚眉道:「你也在這兒?」
「我家可不是話家常的地方。」舒毅揚起嘴角。
水雲撞他一下,「注意你的禮貌。」
思琪則在那兒笑個不停,沈盟走近,他看向敏柔,「葉小姐。」
「沈先生。」敏柔向他點個頭。
沈盟這才對舒毅說「我要和你談談。」
「沒什麼好——」
水雲打斷舒毅的話,「你們在書房談,我和趙先生到外頭去。」她不懂為何舒毅老對沈盟有敵意。
水雲往外頭走,舒毅抓住她,她回頭拍拍他的手,「我有事和趙先生說,馬上就回來。」
舒毅皺眉,但還是放開她的手,看著她和趙武華走出大門,往花園走去。
他看了沈盟一眼,「你找我?」
沈盟挑眉,「不是,我是來找關小姐的。」
舒毅皺眉,不友善地說:「你找她幹嘛?」
思琪看著他們兩人,建議道:「我們要不要去偷聽?」她覺得那個趙先生怪怪的。
敏柔張大雙眼,「思琪——」
「我正要這麼做。」舒毅往前走,翼安則跟在他後面。
沈盟也往前走,敏柔搖搖頭,「我不敢相信你們會做這種事。」
「好玩嘛!」思琪高興地道。
當他們正要走出大門時,舒勁正好從書房走出來,他見到家裡突然多出來的客人,非常訝異,那兩個女人是誰?
「你們要去哪?」他不解地問。
管家回答了他的話:「他們要去偷聽,老爺。」
舒勁瞠目結舌,思琪則是哈哈大笑,她真佩服管家能把這種事說得如此正經、自然。
………………………………………
「你要和我談珊珊?」水雲開門見山地說。
趙武華微微點頭,「你很聰明,關小姐。」
水雲搖頭,「只是簡單的推論罷了。」她打個噴嚏。
趙武華撫著身旁的花朵,「那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他心不在焉地說。
「你會告訴我的,不是嗎?」水雲淡淡地說。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錯了,是阿爾薩蘭解除婚約的。」他看著她。
「你怎麼知道?」水雲問。
「珊珊告訴我的。」他回答。
「你是說她在車禍前告訴你的?」
「她那時很傷心,所以急於找人聊聊,阿爾薩蘭竟為了另一個女人拋棄她,你可以想像她有多痛苦。」他重重地歎口氣,可惜地說:「我知道你可能無法相信這些話,因為你已被阿爾薩蘭迷惑,根本無法分辨事實。」
水雲也歎口氣,「我是錯了。」
趙武華立刻道:「你願意相信了?」
水雲搖頭,「我錯在相信每個人都有高貴的一面。」
「什麼意思?」
她定定地看著他,緩緩道:「你是珊珊肚中孩子的父親,對嗎?」
趙武華僵在原地,隨即乾笑道:「這真是太離譜了。」
「不,不離譜。」她搖頭,「這只是很簡單的推理,當沈先生告訴我,你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時,我就在懷疑了,當然,我當時無法確定,因為我也懷疑扎欽,但我老是覺得不對勁,因為沈先生和阿爾薩蘭都對我說過,扎欽和他妻子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我實在無法去相信一個深愛妻子的男人,會背著老婆去和另一個女人發生關係,更何況,這女人還是他兄長的未婚妻,我想,這也是阿爾薩蘭愚昧的地方,當然,我不是指他的智力有問題,而是他對男女之間的愛情總是抱著嘲弄的態度,所以,他自然無法參透扎欽會忠於自己的妻子。」她拿面紙按住鼻子,這令人討厭的感冒。
「所以,你就懷疑我?」趙武華挑眉。
「是的,不過,我一直到現在才完全確定。」水雲平靜地道。
「這太荒謬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只是你個人的推測,根本毫無證據可言。」趙武華攤開雙手。
「沒錯,珊珊已經死了五年,畢竟死無對證,但你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水雲肯定地說。
他搖頭,「我看,你真的是被愛沖昏頭了,沒想到你為了替阿爾薩蘭脫罪,而編出這個故事。」
水雲冷聲道:「你真是令人生氣,趙先生,看來,珊珊是錯看你了,你真是一個混帳,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趙武華漲紅臉,滿臉慍怒,「你懂什麼——」
「我懂得夠多了。」水雲打斷他的話,「你讓阿爾薩蘭背了五年黑鍋,你還有臉站在這兒?」她怒聲道,「難道你的良心不會覺得不安嗎?」
「你別在那兒胡言亂語。」趙武華大聲道。
「既然你對此執迷不悟,那就別怪克將真相說出來。」水雲勃然大怒,這人真是太可惡了。
趙武華的神情開始有點緊張,「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他們只會認為你被愛情沖昏頭,因此看不清事實,誰不知道你和阿爾薩蘭有一手,那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趙武華冷靜地道。
水雲想起那天在車裡阿爾薩蘭吻她時,趙武華也在那兒,她不自覺微紅雙頰,真是尷尬。
「我實在是受夠每個人都告訴我我被沖昏頭,我只能說,珊珊會看上你,那才是真的沖昏頭了,你連阿爾薩蘭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你竟然背著他去勾引珊珊,你的榮譽感和忠誠在哪兒?他可是你一起長大的朋友,你竟然對他做出這種事,而且還讓他背黑鍋,你簡直是混球一個。」水雲憤怒地道,不期然又打了個噴嚏。
「我沒有勾引珊珊。」趙武華握緊雙拳,「你懂什麼?阿爾薩蘭根本不在意她,他整天忙著公事,冷落珊珊——」
「所以她去找你?」水雲搖搖頭,「我不相信。」
「事實就是這樣,珊珊要的是能陪她玩樂的人,而不是一個冷血、自大的傢伙。」他氣憤地說。
「阿爾薩蘭不是個冷血的人,否則,五年前他大可說珊珊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是為了保護扎欽,他以為孩子是他弟弟的,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真心對待珊珊,還是只想和她玩玩?」水雲質問道。
「我要娶她,你懂不懂?」他吼道,「可是,她是怎麼對我的,她愛的人是阿爾薩蘭,她死前念念不忘的是他,她最後想見的人也是他,我甚至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他憑什麼讓珊珊死心塌地地對他?他憑什麼?」趙武華喊出心中的不平。
「你冷靜點。」水雲勸道,「我——」
「阿爾薩蘭背了五年黑鍋?哈哈哈………」他狂笑,「誰又來體會我的痛苦?我什麼也沒有了,珊珊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而珊珊愛的人卻是他,他憑什麼——」
「冷靜點,趙先生,你——」
「他憑什麼在五年後將一切罪過卸下?他讓我痛苦,我為什麼要讓他好過?」他狂亂地看著水雲,突然冷聲道:「如果我告訴他,我們兩人有一手,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水雲倒抽口氣,「這太荒謬了,他不會相信的。」
「是嗎?」他一步步接近她,「如果再加一你衣衫不整地出現呢?」
水雲瞪大雙眼,「你——」
當趙武華要碰上水雲的剎那,一個人影從水雲背後的樹葉叢中竄出,他一拳揮向趙武華的肚子。
「阿爾薩蘭!」水雲驚叫,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冒出來,她一回頭,瞧見所有人全站在她身後,甚至連管家和翼安也在。
她不及細想,又趕緊回身,「別打了。」她想衝上前去阻止,阿爾薩蘭的表情冷得可怕,她擔心會鬧出人命。
沈盟抓住她的手臂,「別過去。」
思琪也在一旁道:「是啊!這人該好好教訓一下,他竟然想對你圖謀不軌。」
水雲對沈盟怒目而視,「放開。」
「抱歉。」沈盟淡淡地說。
水雲掙扎道:「管家,快去報警,要出人命了。」趙武華的叫聲簡直慘不忍睹。
「是的,小姐。」管家回答。
「那你還杵在那兒幹嘛?」她叫道。
管家看一下手錶,「再十分鐘,小姐。」
思琪大笑,這老管家真有意思。
舒勁則在一旁搖頭歎氣,「想不到事情是這樣子的。」
水雲見沒有人要幫她,就連溫柔的敏柔也故意視而不見,她只得自己想辦法,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阿爾薩蘭,住手!」水雲大聲道,「我要你住手!你答應過我的,你欠我的,你聽見沒?你欠我的。」
阿爾薩蘭將趙武華撞向樹幹才道:「我欠你什麼?」他仍是一臉暴怒。趙武華竟敢動水雲,他要他付出代價。
水雲大聲道:「你說,只要我能解決問題,你一切都聽我的,不是嗎?我們打過賭的,現在我贏了,我要你住手,聽見沒?」
舒毅僵在原地,水雲繼續道:「你答應過我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放開他,快放開他。」
他皺緊眉頭,一手仍抓著趙武華的衣領,該死!他真不想放開這雜碎。
水雲見他仍是一臉憤怒,於是緊張地道:「就算是你送我的結婚禮物,不管是哪一種『王子』,都希望娶到快樂的新娘,對嗎?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可不要在牢裡和你完婚。」
思琪和敏柔訝異道:「結婚?王子?」
舒勁也無法置信地叫道:「結婚?」但隨即眉開眼笑。
舒毅立刻放開奄奄一息的趙武華,向水雲走來,沈盟不等舒毅對他吼叫,立刻放開水雲。
舒毅對沈盟皺眉,隨即攬水雲入懷,水雲這才鬆口氣,差點出人命了。
趙武華的咳嗽聲引起水雲的注意,他看起來真是可怕,整個臉全腫了,鼻子和嘴唇都在流血,水雲歎口氣,明白他也是個可憐人。
「趙先生,珊珊愛的人是你。」她說道。
趙武華一邊大笑,一邊咳嗽,「不用你可憐我。」
水雲搖頭,「我不是可憐你,珊珊在出事那天晚上,其實是想給你驚喜,她想告訴你她懷孕了,而且已經解除婚約,她那天在車上真的有打電話給你嗎?」
趙武華揚起嘴角,「她只說了阿爾薩蘭這四個字,然後我就聽見車子的碰撞聲,然後……就……爆炸了。」他一手掩住雙眼,悲傷地說。
水雲深深吸口氣,他的痛苦也這麼深,親耳聽見珊珊的慘叫聲,卻無能為力。
水雲平靜地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珊珊是要告訴你,阿爾薩蘭和她解除婚約,她在醫院裡要說的也是這句話。」
趙武華張大雙眼,「不,不會的。」他呢喃。
「她愛的是你。」水雲頷首道。
趙武華掩住臉部,淚水緩緩滑下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