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梁翰宇走進臥房,手中捧著一疊書,詢問地看向她,她只是不停地從這頭走到那頭。
詠欣轉向他,綻出笑容。「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和家裡的地毯不一樣。」
他將書本放在書架前的地上,詠欣立刻過來幫忙,她跪坐在磁磚上,將書籍一本一本放入架內。
「阿宇,我會自己把東西搬到房裡,你先去整理你的房間沒關係。」詠欣說道。
梁翰宇凝視她的側臉。「詠欣,如果想哭沒關係。」
當她知道父親也要她搬出去時,臉上曾閃過一絲痛苦,但隨即恢復,似乎對這決定並不訝異,而且也默默接受,這幾天她的話並不多,連帶地食慾也降低,對於葉伯父的決定,她是傷心的,只是自上次在書房大哭一場後,她沒再流過淚。
詠欣停下手邊的動作,阿宇溫柔的聲音讓她心底有些激動,鼻子也泛起酸意,她轉向他。
「阿宇,我很好,你別擔心。」她吸吸鼻子。「我只是想……我要堅強一點,不能再這樣哭哭啼啼的,爸爸不喜歡我,叫我搬出來,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還是會難過,不過,我想這樣也好,爸爸沒見到我,或許會快樂一點,只是留他和阿婆兩個人在家裡我放心不下。」
「你別擔心,爸爸已經找了個人去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而且這兒離家很近,你可以時常回去看他們。」他伸手掠過她耳際散亂的發。
「嗯。」她點點頭。「我知道,謝謝你,阿宇。」
他撫著她柔軟的面頰。「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她綻出笑容,伸手勾住他的頸項,臉頰靠在他的頸肩。「因為阿宇對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為了她,阿宇和梁叔叔還特地選在離家近的地方租房子,方便她回家去看爸爸和林嫂,他們對她真的太好了.
「我曾說過要好好照顧阿宇,可是沒想到還是阿宇在照顧我,我真沒用,」她歎口氣。
「詠欣——」
「你放心,我不會這樣就意志消沉。」她離開他的懷抱,露出開朗的笑容。「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的。」
他瞭解地微笑,傾身在她頸上印下一吻。「不要勉強自己,若是難受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裡。」他寵愛地撫順她的發。
「嗯。」她甜笑地點頭。「你去整理你的東西,這兒我來就行了。」
他頷首,自地板上站起,這才放心地走出房門。
「她沒事吧?」梁翰宇一出來,梁佑正便立刻問道,他正在凌亂的客廳裡拆箱。
「沒事。」梁翰宇回道。
梁佑正鬆口氣,沒事就好,這些天詠欣悶悶不樂的,他們兩人都很擔心。
看著兒子自紙箱內拿出雜物放人房間,心裡覺得很安慰,當年留他一個人在台灣,其實他心裡也很掙扎,可又想不出別的辦法,那時月彤人不在國內,他找不出其他人可以托付,只好讓他和詠欣一塊兒生活,順便照顧詠欣;他清楚兒子責任感重。一定會將詠欣照顧得很好,而如今……他露出一抹淺笑,真的很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他相信筱君也會很高興的。
令 令 令
「沒想到你也搬出來了。」筠蕙躺在詠欣的床上,情懶地伸展四肢。「當初要你跟我一起搬出來你不肯,結果現在卻跟阿宇大哥兩個人在這裡築愛巢,未免太重色輕友了吧!」她促狹道。
一股燥熱湧上詠欣的面頰。「筠蕙你別亂說,還有梁叔叔跟我們一起住,而且我也不是……不是……」她臉色一黯,沒再說下去。
筠蕙坐起身子,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她不是基於個人意願搬出來,而是……該怎麼說,像是被人趕出來似的。
「我是開玩笑的。」她跳下床,與詠欣一起坐在沁涼的地板上。「你就別再想你爸爸的事,他簡直就是——」神經病這三個字差點就衝口,幸好及時又忍了下來。「我是說他的心態和觀念本來就有問題,你可別向你爸爸一樣把自己困住,一輩子都出不來,那樣只是和自己過不去。」
她扯出一抹笑容。 「我知道,其實我不怪爸爸,爸爸只是太愛媽媽了——」
「藉口,都是藉口,難道梁叔叔就不愛你媽媽嗎?」她哼了一聲。
「每個人的愛不同,卻也是不能相比的,梁叔叔只要守著我母親就覺得幸福,他的胸襟是無人能及的。」她自架上抽出一本相簿,翻開的第一頁是她的嬰兒照。「這些是梁叔叔為我拍的,他說那時媽媽剛過世不久,爸爸根本不願見到我,他就要林嫂帶著我到他家暫住,照片也是那時拍的,他說他和媽媽都是孤兒,兩人沒有小時候的照片,所以以前聊天時就曾說過,若是將來有了小孩,定要拍許多小孩的嬰兒照,」她撫過照片,歎口氣。「梁叔叔愛媽媽,相對地卻傷害了楊阿姨,他疼我,但也疏忽了阿宇,若真要算誰對誰錯,是怎麼樣也算不清的。」
「所以你也別想這些了,人要往前看,而不是活在過去,更何況,那也不是你的過去,那是你父母他們那一輩的事。」她說道。
「我知道,我不會胡思亂想的。」詠欣微笑。其實她想阿宇是明白照片的事的,不對她提及是因為不想讓她傷感,阿宇和筠蕙一直在告訴她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不要太往裡鑽而迷失了自己,她明瞭的,若是要說痛楚,阿宇小時候面對的家庭破碎定也是沉重而痛苦的,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傷痕,不管大小深淺,都是切膚之痛,就像筠蕙也有自己的煩惱,她不會因此而自怨自艾的。
「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飯?」筠蕙立刻轉了個話題。今天是禮拜天,也是他們搬家的第二天,大致上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所以詠欣特地邀她來慶祝喬遷之喜。
「我們去看看好了。」詠欣說道,梁叔叔和阿宇在廚房做菜,不知道準備得如何了。
洪筠蕙深吸口氣。「嗯……聞到食物的香味了。」
兩人走出房間時,正巧瞧見梁佑正打開大門,似乎要出去。
「梁叔叔,你要去哪?」詠欣出聲問。
梁佑正轉過身子,微笑道:「沒什麼,忘了買米酒和蕃茄醬。
「我去買。」詠欣立刻道。
「不用了,你在這兒陪筠蕙就行了。」梁佑正說道。
「那怎麼行,我都沒幫忙,還讓叔叔去買東西。」詠欣搖頭。
「梁叔叔,我和詠欣去買就行了,不用這麼客氣。」筠蕙立刻穿上布鞋。
「叔叔,你去幫阿宇就行了。」詠欣將他拉離大門,對他燦爛一笑。「我們一下子就回來。」
梁佑正拗不過他們,只得無奈一笑,從口袋中掏出五百塊給詠欣。「若想吃什麼就都買回來。」
「嗯。」詠欣笑著點頭。「我們走了。」她穿上拖鞋,打開大門,與筠蕙一起走出去。
「梁叔叔對你還真是沒話說。」洪筠蕙說道。
「嗯!他從小就疼我,所以我更要推他一把。」她一臉堅決地說。
「什麼推他一把?」洪筠蕙問道。
「就是他和楊阿姨復合的事,今天我也請了楊阿姨來,叔叔一定是覺得等會兒和她打照面很尷尬,所以才想出去避開一下。」她踏上馬路,盛夏的熱浪立刻向她襲來。「哇!好熱。」
洪筠蕙下意識地以手擋在額前。「真是要命,我看今天至少有35度。」
「嗯。」詠欣沿著馬路邊緣的樹蔭走,多少抵擋了烈日。
「不過,有件事我還真是想不通,既然梁叔叔這麼愛你母親,那他當初幹嘛跟楊阿姨結婚?」洪筠蕙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問過阿婆,她說楊阿姨是媽媽介紹的。」詠欣拭去額上開始冒出的汗珠。
「哇!你媽媽介紹的。」她讚歎道。「別告訴我是因為你母親覺得梁叔叔該結婚了,他就真的乖乖聽話跑去結婚,沒人這麼聽話的吧!要是我是楊阿姨,我不氣得挖出他的心臟才怪。」
詠欣因她激烈的措辭而笑出聲,但隨即歎口氣。「所以,我一直覺得楊阿姨很可憐。」
「有什麼可憐的?」洪筠蕙聳聳肩。「你別怪我說話無情,可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就該自己承受,我不相信她會不知道梁叔叔心裡還有一個人;有時候人就是笨,以為自己可以去改變一個人,影響一個人,但那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他心裡有別人,除非你甘心屈居第二,否則嫉妒和酸醋不把人淹死才怪。」
「但是我想,都那麼多年了,或許他們可以再試一次。」她仍是這樣堅持。
洪筠蕙翻翻白眼。「不管你了,反正你是理想派,我是現實派。」
兩人走了近十分鐘,才至便利商店買了米酒、蕃茄醬、零食和一堆飲料。
「實在是快熱死人了。」洪筠蕙一出商店,便迫不及待地開了一罐汽水呼嚕嚕地喝著。
詠欣也開了一瓶柳丁汁,仰頭喝了一大口,汗水一滴滴流下她的額際,在太陽下走了十幾分鐘,都快中暑了,想到還要走回去,就覺更多的汗珠正 在冒出來。
「走吧!」詠欣左手拿著一袋塑膠袋,筠蕙也分擔地提了另一袋。
兩人邁著步伐往前走,詠欣瞄了一眼手錶,十一點五十分。「不曉得楊阿姨來了沒?」
「最好是現在來,順道載我們回去。」洪筠蕙說道。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淺色衣服,否則不被烤焦才怪。
兩人在馬路上邊聊邊走著,這時,有兩輛摩托車迎面向她們而來,呼嘯而過,兩人都沒注意,仍繼續聊著,過了一會,車子又蜇回來,停在她們身邊。
詠欣詫異地看著她們,是一藍一綠兩台摩托車,後座都載了一個人,四個女生的打扮都很時髦,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其中兩人是長髮,兩人是短髮。
「請問一下,這附近有沒有個姓葉的?」長直髮的女生問道,她穿了一件無袖襯衫。
姓葉的?詠欣睜大眼,那不就是她家嗎?她正要回答時,筠蕙已搶先一步道:「抱歉,我們不曉得。」她拉著詠欣就往前走,這四個女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可不想理她們。
「筠蕙,你怎麼了?」詠欣被她拖著走,不知她是怎麼回事?長直髮的女子瞧著她們兩人的背影,嘴裡呢喃道:「筠蕙……」她轉向其他三人。「這名字有點耳熟。」突然,她想起來了,她油門一催,往前攔下她們。
筠蕙一見她們擋住自己的路,不由得有些火大。「就說了我們不知道,你幹嘛擋路?」
直髮女子沒理她,逕自轉向一旁圓潤的詠欣。「你叫葉詠欣?」
詠欣大吃一驚,不懂她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正要說話,又被筠蕙搶先道:「很抱歉,你猜錯了。」她虛偽地扯出笑容,拉著詠欣繞過機車,繼續往前走。
長髮女子使個眼色,四個人下了車子,快步上前將她們兩人圍住。
「你幹嘛?」洪筠蕙不禁冒起火。
「火氣不小嘛!」長髮女子冷笑一聲,沒理她,轉向圓潤可愛的詠欣。「你是葉詠欣?」
「有什麼事嗎?」葉詠欣不解地望向她,她不記得有見過她們四人。
「沒什麼事。」另一個長卷髮女子浮起一抹假笑。「只是要警告你小心點。」
「神經病。」洪筠蕙瞪她一眼。
「你說什麼?」長卷髮女子指著她。「你有膽再說一次。」
「說你神經病,怎麼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那裡說人家聽不懂的屁話。」洪筠蕙挑釁地揚起下巴,她最討厭人家在她面前耍流氓。
卷髮女子上前,一巴掌便甩了過去,洪筠蕙揚起塑膠袋,「啪!」地一聲擊中她的手心。
「想打我?下輩子再說。」洪筠蕙冷哼一聲。
「你……很拽嘛!」卷髮女子火大地揚起拳頭揮向她,其他三人也一一有了動作,
詠欣瞪大眼,完全不懂到底發生丁什麼事,她剛才還在想這荒謬的劇情像是在看電影,她們全在比誰是大姐大嗎?
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筠蕙已狠狠地以塑膠袋甩了一個女生的臉。
「快跑。」洪筠蕙推開那名慘叫的女生,拉著詠欣就往前跑,兩人快速的沿著馬路往右轉。
四個女生咒罵著追上前,這時,長髮女子突然道:「上車。」
其他三人這才想起還有摩托車,於是往回跑,打算以機車追逐比較快。
洪筠蕙拉著詠欣不停的跑。「快點。」她回頭朝詠欣喊,拉著她橫越馬路,
「可是我穿拖鞋跑不快。」話才說完,她的鞋子已掉在路中,她赤足踏在柏油路上,不由得尖叫一聲,筠蕙卻還拉著她跑。「等一下。」她抽開筠蕙的手。
洪筠蕙納悶地轉頭,就見詠欣一跳一跳地跑向路中央想撿鞋。
「別管了。」洪筠蕙大叫,
就在這時,她瞧見一輛轎車自彎道急駛而來,她放聲大叫:「詠欣——」
詠欣撿起鞋,正要穿上時,突然聽到尖叫而轉頭,淒厲而令人毛骨驚然的煞車聲尖銳的揚起——
一切像是慢動作般在洪筠蕙面前上演,車子伴隨著可怕的煞車聲撞上詠欣,她像破娃娃般地飛起——
「不——」洪筠蕙嘶聲大喊。
詠欣墜落地面,一陣令人可怕的碎裂聲同時響起,而坐在車裡的人則驚恐地瞪大雙眼,全身顫抖了起來。
令 令 令
急診室的門一直深鎖著,燈也亮著,走廊上則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交談聲。
洪筠蕙生平第一次哭得唏哩嘩啦,眼淚鼻水全冒了出來,林嫂忙著安慰她,但自己的眼眶也是紅的,當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心臟病發,若不是硬撐著告訴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倒下,她現在可能也在急診室裡急救。
怎麼會發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怪事?她瞄了站在一旁神情緊繃的月彤,撞上詠欣的竟然是……是她!林嫂歎口氣,她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不過,都不重要了,只要詠欣能脫離危險,什麼……什麼都不重要,她難過地抹去淚水,在心裡忻求著,老天爺可千萬別帶走這可愛的孩子啊!
葉豐慶坐在廊椅上,不發一語,嚴峻的臉上是全然的疲憊,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自從妻於去世後,他不曾再踏進醫院一步,如今這情景就像是回到十八年前。
梁佑正同樣也在腦中閃過這一幕,他揉揉眉心,心情是沉重而無力的,他轉向自始至終沒說過話的兒子,舉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梁翰宇沒有反應,整個人墜入無邊的黑暗,對於外界的事恍若未聞,黝黑的雙眸只是盯著急診室的六,腦海中卻不停地浮現一幕幕的回憶……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光著身子跑來跑去,咯咯的笑聲在屋裡迴盪,圓圓的臉上有燦爛的微笑。
但她難過時卻有最驚人的哭聲,她會攀著他嚎陶大哭,五官全皺在一起;會在喝下柳丁汁時,滿足地打著飽嗝;會在林嫂轉過身時,偷偷抱著他;會在偷吃布丁後,對他無賴地笑著;會在生氣時,嘟起小嘴……
他握緊雙拳,他絕對不允許她離開他,絕對不允許,她說過要照顧他,她說過的……
「阿宇,阿宇……」她可愛的叫聲在他腦中迴繞,甜甜的笑臉仿若在他眼前。
「阿宇,你怎麼了」她站在他面前,一臉關心地望著他,他伸手欲碰,她卻消失在他眼前。
「不……」他的雙眸盈滿痛楚,握拳就往牆上擊去,「砰!」地——聲,所有的人全嚇了一大跳。
梁佑正立刻抓住兒子的手。「翰宇——」
「我沒事。」他收回手。他只是想讓自己冷靜一點,但由拳上傳來的疼痛,卻仍敵不過心口的劇疼。
洪筠蕙見他如此,哭得更厲害,都是她不好,如果她抓住詠欣就好了。
楊月彤的臉色則愈來愈蒼白,身體也忍不住顫抖,她下意識地撫著雙臂,猶能見到詠欣身體飛起的瞬間。
這時,急診室的門倏地開啟,梁翰宇立刻上前,整個人繃緊,他從來沒這麼害怕過,老天……求求你……
別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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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綿綿的雲在她腳下飛來飛去,她舒服地躺在其中一片雲朵上,讓風載著她飄來飄去,吹起柔順的髮絲,陽光則暖暖地灑在她身上,突然,她聽見有人在叫她,她睜開雙眼,在雲上坐起來,瞧見一抹白色的人影向她招手;她眨眨雙眼,定定地望向那個人,唇邊綻出燦爛的笑容,倏地站起身子朝她奔去,是媽媽……媽媽……
梁翰宇逗弄地搔著她柔軟的手心,瞧見她唇邊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他也跟著微笑,他伸手掠過她額際的瀏海,來到她胖胖的臉頰,輕輕地撫著,而後向下描著她帶笑的唇角。
「詠欣。」他沙啞地低喃。「你已經睡一天多了,該起床了。」他緊握她的手,神情顯得憔悴,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心始終緊繃而不踏實,深怕她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從他手中溜走。
雖然醫生說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她至今未曾張開眼,他知道她受了傷需要休息,可是他仍企盼著她睜開眼告訴他她沒事,那時他的心才能穩穩地踏在地上,而不是飄蕩在空中無所依靠,這漫長的一天宛若十年,而分分秒秒都是等待的折磨。
「詠欣。」他溫柔地撫著她柔嫩的臉龐。「你在微笑,我想一定是作了個好夢而不想那麼快醒來,但是我在等你,想和你說話,想看你笑,想抱你,想親你,想跟你一起生活,過一輩子,所以張開眼看著我,跟我說話。」他的聲音愈來愈沙啞。「我愛你,詠欣,張開眼睛看著我。」他不自覺的用力握緊她的手,臉上閃著痛楚。
幾乎是難以察覺地,她微微蹙起眉心,一聲細微的呻吟溜出她的口中。
梁翰宇整個人震了一下,他自椅子上起身,激動地坐在床沿,叫著她的名字,手掌不自覺地更加縮緊。
詠欣呻吟一聲,眉頭整個皺起,而後緩緩睜開雙眼,一張憔悴焦急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她眨眨雙眼,焦距有些對不准。
「阿……阿宇……」她喚道,喉嚨有些沙啞刺痛。「阿宇……」
「我在這兒。」他的聲音粗嘎,雙眼隱約泛紅,他無法抑制地俯身在她頰上印上他的氣息。「我在這兒。」老天!他好想念她叫他的聲音。
一陣一陣的疼痛不停襲來,詠欣輕吟出聲。「我怎麼了?」她的身體怎麼會這麼疼?
「你被車撞了,不記得了嗎?」他微抬起頭,瞧見她搖搖頭。「沒關係,那不重要,你醒來就好。」他親親她的鼻子。
詠欣眨眨眼,似乎瞧見阿宇眼中有抹濕意,她想抬手安慰他,卻傳來一陣劇痛。
「我的手好痛。」她皺眉,
他立刻坐起。「別亂動,你的骨頭斷了。」他制止她想起身的動作。
「斷了?」她大吃一驚,轉頭瞧向自己的左手,只見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纏在她的手臂上。
「你是以左肩落地的,因為直接受到衝擊,所以骨頭斷子,幸好不是頭部……」他止住了話浯,醫生說她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還有些微的腦震盪和內出血,身上的瘀青、擦傷雖然有,但都不嚴重。」他暗痖地說。
她望著他冒出的鬍髭,胸口揪了一下。「對不起,你一定很擔心我。」
「你差點把我的命都嚇掉。」他握著她沒受傷的右手,內心的惶恐懼怕仍未褪去。
「阿宇。」她有好多事想問想說,但她知道現在沒有一件事比安慰他更重要。「我想抱你,阿宇。」
他的眸子一暗,顯得更加深沉,他俯身輕覆在她身上,深怕弄疼她。他也想抱她,想緊緊將她摟在懷裡,確定她沒事,但他不行,她的身子沒法承受這些,他的額頭抵著她的,感覺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背,安撫地輕拍著。
「阿宇,你的心一定很痛對不對?」她抓緊指下的衣裳。「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不是嗎?就算有再好的東西,我也不要,因為再好的東西都比不上阿宇,我只要阿宇,我……」她抱緊他。「我愛你,阿宇,好愛好愛。」她深情地凝視他。
整整三秒,他無法作出任何反應,但隨即而來的喜悅席捲了他.
「你確定?」他的聲音粗啞的幾乎無法分辨。
她綻出甜美的笑容,不知怎地,眼角卻泛著淚光。「嗯!我早就應該對你說的,這次不是一半,而是完完全全的清楚。我愛你,阿宇;你一定擔心死我了,對不起,我應該小心——」
她的話徒地消失在他的唇畔,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染了兩道紅暈,像兩朵粉嫩的花兒,她閉上雙眼,正想回應他時,他卻又驀然退開,沉重的氣息吹拂在她的唇邊。
「想不想喝水?」他啞聲道,心中仍因她的話而激動著,但他必須克制自己、提醒自己,她現在受了傷,是病人,他得讓她好好休養.
「嗯。」詠欣嬌紅著臉回答,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真的好幹。
梁翰宇搖立起床頭,而後倒了杯水給她,詠欣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
「別急。」他柔聲道。
她喝完水後,便擰著眉頭,老天,她的肩膀好疼,連方才喝水時都疼。
「現在幾點了?」室內昏黃的燈光讓她無法弄清楚確切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多。」他將床調回原來的位置,讓她舒服地躺著。
「阿宇,我有好多話要問你,也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她抬起右手與他交握臉上是甜甜的笑。「我作了個好美好美的夢,我夢到媽媽了。」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是真的,媽媽好漂亮。」她緊握他的手,眼眶有些濕潤。「媽媽抱著我,對我說了好多話,可是我現在都想不起來了,但是我知道她很疼我。」她吸吸鼻子。
「我相信。」他溫柔地道。
「真的?」見他點頭,她的笑容更燦爛了。「我好高興。」她的淚珠滑落。
「媽媽,媽媽說她愛我,叫我……叫我一定要記得,我……我沒忘,我記得好牢,可是……可是其他的話卻想不起來了。」她的淚掉得更多。
「沒關係。」他拭去她的淚。
「阿宇,你真的相信嗎?媽媽……媽媽愛我,雖……雖然是夢,可是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她抽噎道。
「那不是,詠欣,爸爸說過,伯母懷你的時候很幸福很快樂,而且臨終時仍吩咐要好好照顧你,她去世的時候是帶著微笑的。」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她當然是愛你的。」他柔聲道.」
她哭出聲。「阿宇……謝謝你……」她抱緊他。
他只是溫柔地汪笑著,靜靜的守候在她身旁,直到她睡著;雖然眼角仍帶著淚,但她的嘴角卻漾著一抹動人的笑意。
令 令 令
「我拜託你以後小心點行不行?你快把我們的命都嚇掉了,你知不知道?」洪筠蕙坐在椅子上吃著蘋果,還不忘大聲指責半躺在病床上的詠欣。
「對不起,我只是去檢拖鞋,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詠欣說道。她張嘴吃著阿宇遞過來的蘋果,其實她的記憶只到這兒,接下來的車禍她完全沒有記憶,還是筠蕙告訴她的。
「就是這點才氣人,有誰是因為撿拖鞋發生車禍的?撿個金塊還差不多!阿宇大哥,你說對不對?」洪筠蕙氣嚷道。
梁翰宇沒有說話,只是寵溺地看著詠欣,又遞了塊蘋果至她唇邊。
「阿宇也吃嘛!」詠欣說道,他都在餵她,她也拿了塊蘋果到他面前。
而洪筠蕙仍繼續叨念,「還有那個米酒瓶和蕃茄醬破掉的聲音,差點沒把我嚇死,我以為——」她沒再往下說,當她聽見那可怕的碎裂聲,她以為……她真的以為詠欣被摔得稀巴爛,一憶及此,她的淚水幾乎要冒出來。
「筠蕙,對不起。」詠欣誠摯地道,她把所有的人都嚇壞了。
洪筠蕙瞪她一眼。「幹嘛一直說對不起?我是要你小心點行不行?以後就別管什麼拖鞋,再買一雙不就好了。」她火道。為了一雙拖鞋把自己搞成這樣,真會讓人氣。
「可是那個柏油路好燙腳。」她解釋。
筠蕙又瞪她一眼。「好了,不說了。」再說她又要罵人了。「楊阿姨來看過你了嗎?」
「嗯。」她對梁翰宇道:「我吃飽了。」自從她醒後,阿宇就不停的餵她吃東西,雖然知道他是擔心她,可是她真的有點脹了。
他放下盤子,抽了張面紙擦她的嘴,她回以微笑地握著他的手;洪筠蕙看著他們,心裡掠過一絲安慰,幸好詠欣沒事,否則她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阿宇大哥。
「剛剛楊阿姨和梁叔叔來看過我了。」詠欣回答方纔的問題。當她自阿宇口中得知是楊阿姨撞上她時,她著實嚇子一大跳,雖然楊阿姨來看她時仍是冷淡,但她卻瞧見她眼底的不安;她立刻對楊阿姨保證她很好,只是一些外傷,而且是她無孔不入預警地衝到馬路上,不是楊阿姨的錯,畢竟那是個彎道,根本無法及時看到行人。
詠欣自己也沒想到原來該快快樂樂的喬遷之喜,卻因她而弄得大家心驚膽跳,對楊阿姨則更覺抱歉,她沒料到竟會發生這種事。
「幸好你福大命大,只是些外傷。」洪筠蕙又咬了口蘋果,雖然詠欣有些腦震盪,但醫生說已經不礙事了。
這時,房門被推開,林嫂和葉豐慶走了進來,兩人的臉上都有著睡眠不足的疲憊,但神情卻是高興而欣慰的。
「爸爸。」詠欣喊了一聲,不自覺的握緊梁翰宇的手,心情有些激動。
葉豐慶站在床邊,沉聲道:「沒事了?」
「嗯,我很好。」詠欣立刻道。「我很好,你別擔心。」
「那就好。」葉豐慶站在原地,低喃了一句。
「我出去買點東西。」梁翰宇出聲道。他握一下她的手,而後才輕輕放開。
「我也去。」洪筠蕙附和。
林嫂微笑地與他們兩人一起走出病房,輕輕掩上門。
「一切都會沒事的。」林嫂呢喃道,她相信會沒事的。
梁翰宇扶著她到廊椅上坐下,洪筠蕙則說道:「我去廁所洗個手。」吃完蘋果手有點黏黏的。
她順著走廊往前走,而後往右轉,她記得剛剛坐電梯上來時,瞧見這裡有個廁所。
當她經過電梯,電梯門恰巧開啟,她無意識地往裡瞧,一股怒火同時衝了上來,她立刻伸手將那人自電梯裡拖出來。
「你還有臉來?!」她咬牙道。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徐佩瑋甩開她的手,右手還拿了一束鮮花。
「聽不懂?倒是挺會裝蒜的嘛!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四個臭女人是你叫來的。」她真想甩她一巴掌。
「什麼女人?我聽不懂。」徐佩瑋不想理她,逕自往前走。「我是聽說詠欣受傷,所以來看她的。」
洪筠蕙一把抓住她,將她拖到牆邊。
「你幹什麼?」徐佩瑋火大地瞪她一眼。
「聽說?聽誰說的?」她質問。
「林嫂,滿意了嗎?滾開行不行。」自始至終,她們兩人就是不對盤,互看不順眼。
「別以為你騙得了我!那四個女人怎麼會知道詠欣的名字?還叫她小心點?什麼叫『小心點』?這是威脅嗎?我告訴你,若不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出事那天我早就打死你這個臭三八了,別以為我和詠欣一個樣兒,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她真想掐死她。
徐佩瑋冷冷的瞄她一眼。「少在我面前耍狠,我沒空跟你囉嗦。」
「哇,好酷喔!」洪筠蕙譏諷地對她假笑。「想去見詠欣是不是?很抱歉,你沒那個資格,給我滾回去,否則別怪我打爛你的腿!還有,若是再讓我瞧見不三不四的女人去找詠欣麻煩,我第一個就去找你這個臭三八。」
徐佩瑋也對她笑。「哇!我好怕喔!」
「讓你更怕的還在後頭。」洪筠蕙也笑,右拳重重的往她腹部揮去。
徐佩瑋毫無準備地挨了一拳,悶哼一聲,抬腿就向她踹去,只可惜洪筠慧在揮拳後便機靈地跳開。
「給我滾回去。」她一字一句地說。 「我說過了,我的脾氣可是很不好的。」
「這是怎麼回事?上演全武行嗎?」
洪筠蕙一聽見聲音便立刻轉頭,只見黃淑姿手捧著禮盒,一臉好笑地站在後面。
「我好像打斷你們的爭執了。」黃淑姿轉向徐佩瑋、
「我想下去喝點東西,一起來好嗎?我請客。」她將手上的禮盒遞給洪筠蕙。「麻煩一下,我等會兒再上來看詠欣,她沒事吧?』』
「她很好。」她接過禮盒,和徐佩瑋比起來,黃淑姿相對地順眼多了。
「來,這花也麻煩你,反正都是要送給詠欣的。」她將徐佩瑋手上的花也遞給洪筠蕙。「走吧!小瑋,」
徐佩瑋瞪了洪筠蕙一眼,這才往電梯走去。
洪筠蕙則對她做鬼臉,黃淑姿好笑地搖搖頭,和小瑋一起進入電梯。
「你想跟我說什麼?」徐佩瑋防備地道。
黃淑姿按下電梯才道:「我也曾喜歡過梁翰宇。」她微笑地看著驚訝的徐佩瑋。「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她瞄她一眼。
「沒什麼意思,你別多心,你覺得我醜嗎?」她問道。
她詫異地搖頭.
「那和你比起來呢?」她笑著問.
「我怎麼知道?」她蹙眉,不明這段莫名其妙的談話目的是什麼。
電梯停下來,兩人一起走出去。黃淑姿又道:「美貌有時是個很好用的利器,我想你在某方面,或是某些男人身上都嘗到甜頭,但它不是無往不利的,至少在梁翰宇身上是沒有用的;以前我也用了許多方法,但始終不奏效,當然,自尊心難免受損,而愈是這樣就愈想得到,最後變成好像只是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
她領著她點了兩杯果汁?然後坐了下來.
黃淑姿喝口西瓜汁又繼續道:「至少你知道粱翰宇的意中人是詠欣,但那時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就是對我冷淡,畢竟詠欣當時只有十一、二歲,我根本不會想到這方面來,我自認長得不錯、成績優等、家世背景良好,個性雖有點驕傲,但還不至於任性、耍大小姐脾氣,既有外在美又有內涵,怎麼梁翰宇就是不動心?」
她對她微笑。「聽起來很悲哀對不對?那時我整天想的都是這件事,到底我哪裡不好;後來,我就直接去問他。」見她瞪大眼,黃淑姿笑出聲。「那時還真需要勇氣,不過當然,我不敢在學校問,那多丟臉,更何況有不少人知道我喜歡梁翰宇。我是禮拜六去找他的,那時候他已經三天沒來學校了,所以我想去看看他是怎麼回事,順便問他這件事;結果我一去才知道,原來是詠欣得了水痘,所以他在家陪她。」
她喝口果汁。「好笑的是,我問他這件事的時候,詠欣就卡在我們中間,她正在他懷裡睡覺;後來我就問他為什麼不喜歡我,而且是非常認真地問,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他有些訝異地看著我,然後只說了兩個字:抱歉。」
徐佩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黃淑姿聳聳肩。「就只有這兩個字,我那時只覺得丟臉丟到家了,恨不得立刻消失!我那時想,就算他拒絕也該給個好理由,或至少說些別的,可是什麼都沒有,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但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那時受傷的是自尊而不是感情,其實梁翰宇從沒去招惹任何人不是嗎?他只喜歡詠欣。」她望著徐佩瑋。「我不知道你能聽進去多少,但真的希望你能平心靜氣的想一下,這次的車禍實在有些過火了,雖然並不是你開車撞的,但我想那些太妹該和你脫不了關係,詠欣一直把你當朋友,需要這樣為難她嗎?」
徐佩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以對。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她看了一下表。「我該走了,要跟我一起走嗎?」
她搖頭,仍是不發一語。
她微笑。「我說這些沒有訓人、說教的意思,別太在意好嗎?我先走了,再見。」她起身離開。
說這些話她不知道有什麼效果,只希望徐佩瑋真能看開,與其去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戀情,不如去追尋自身的幸福,還比較實際。
令 令 令
梁翰宇一進門就聽見廚房傳來聲響,他立刻放下公事包往廚房走去。
「紅蘿蔔切長長的,長長的是多長?」詠欣背對著他正在切菜,肩上還夾著電話,似乎在和人說話。
他走上前。「詠欣。」
她倏地轉頭,「阿宇,你回來啦!她綻出笑容,就要奔過來,卻發現手中拿著菜刀,於是趕緊將刀子放下,回身撲進他懷裡。
電話一沒留神,便「圖」地一聲掉下來。
「啊——」詠欣叫了一聲,連忙蹲身撿,梁翰宇則比她早一步撿起來遞給她。
詠欣連忙叫道:「喂!喂!阿婆,你在不在?嗯!阿宇回來了,噢!好。」她將電話給他。
梁翰宇聽著話筒,應了幾聲。「嗯,我知道。」便收了線。
「阿宇,你怎麼掛電話了?阿婆在教我做壽司。」詠欣說道。
「林嫂要我教你就行了。」他微笑地揉揉她如今已留至肩下的發,距離車禍事件已經過了三個月,詠欣的肩膀和大大小小的擦傷瘀痕也已經都痊癒了,只是每次一想到她曾如此接近死亡,他的心還是害怕。
「可是我是要給你驚喜的耶!」她嘟起嘴。「我的動作太慢了,切完紅蘿蔔就可以卷壽司了。」她指桌上的小黃瓜、蛋皮、醋飯、火腿、魷魚、肉鬆……」等,這些她都弄好了,只剩最後一步。
「為什麼要給我驚喜?」他仍是笑著。
「因為我受傷的時候都是阿宇在照顧我,所以我要慰勞阿宇。」她甜笑。
他俯身在她唇上親一下。「這樣的慰勞就行了。」他黝黑的眸子閃了一下。
「阿宇。」她緋紅著雙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微笑地攬著她,聽見她又道:「我想做好後,順便給爸爸、林嫂,還有叔叔吃吃看,他們也很辛苦。」
雖然父親對她還是不熱絡,但是似乎……似乎沒那麼討厭她了,所以,她要多加油。
「詠欣,不要操之過急。」梁翰宇說道,他明白她的心思。
「我知道。」她仰頭看著他,嘴角帶笑。「就算以後都是如此,沒有改善,也沒有關係,能維持這樣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撫著她柔軟的臉頰,點了點頭,她能想開就好。「開始吧!」
「嗯。」她露出可愛的酒窩。
他套上圍裙,嘴角含笑,先自袋子裡拿出橡皮筋替她綁辮子。
詠欣望著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想起小時候他每天替她綁辮子,如今好像又回到當時。
「阿宇。」
「嗯?」
「以後你每天幫我綁頭髮,好不好?」她悄悄環上他的腰,戀戀地望著他。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眸子裡滿含溫柔深情。「當然。」他傾身吻上她的唇,聲音沙啞。
他知道,即使手中的青絲已淡至華髮,他仍會每天替她梳發綁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