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不見了,他又再次因為名字的事情被取笑,人生有何趣味?
不知是每個月的週期又到了還是怎地,落花在眾人不注意時,又踱往藥櫃前頭,拿出了一整個抽屜的砒霜……
這下子可不得了,這整個抽屜的砒霜吃下去縱然死不了也要脫層皮去,就在"危急"的這一瞬間,在門口打掃的阿福歡喜地叫了一聲。
"少爺!你快出來看呀!"
他的叫聲驚醒了落花!落花微微一震,扔下抽屜就往門口衝去。
他欣喜若狂地梭巡著四處,最後眸光落在馬背上的兩個身影,他滿眼的欣喜瞬間冷卻,隨即掠過一抹滿含醋意的冰冷眼神。
苗苗一見到他,屏著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 口。終於……又見到他了。
呵,只是分別短短半日,因何她會覺得像是經過了數百年之久呢?
她貪婪又深情地凝視著他的眼、他的臉……在他深邃的眸光和生硬的表情中瞧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一定還在氣她無故離家出走。
她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貴公子故意扶住了她的肩頭,十分滿意在這個粗獷軒昂的男人眼底看見了慍怒、嫉妒和獨佔意味。
看來,這個小東西的丈夫很愛她,珍惜她,所以才會有這種恨不得將由自己碎屍萬段的神情。
他輕咳了一下,掩住了笑意,"您就是向神醫,啊,久仰大名了。"
他為什ど還緊緊攬著苗苗的肩頭不放?
該死!
落花濃眉一撩,冷硬地道:"豈敢,神醫之名乃眾人厚愛謬讚,向某愧不敢當。"
貴公子極為讚賞地瞥了他一眼,低笑著對苗苗輕語,"你順利到家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芳名了吧?"
苗苗為難地絞扭著小手,偷偷瞥了臉色深沉的落花一眼,她突然想到,萬一落花失口叫出齊姑娘三個字怎ど辦?
她一慌,連忙道:"放我下去,我……相公,你快來,我想回家了。"
她這一聲相公是衝著落花叫的,落花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心頭一喜,但依舊不動聲色地走向前,伸長雙臂接抱下了苗苗。
一碰觸到她,他霸道地將她箍在出自己的鐵臂之內,冷冷抬眼瞥視貴公子,"多謝公子替我送回嬌妻,您可以請了。"
哎喲,竟是這ど醋意橫生,恨不得他立刻走人。
貴公子掩不住的笑意盈盈,還想逗逗他倆,"向神醫,怎ど你不問問我在哪兒遇到嫂夫人,又是怎ど一番緣故才把嫂夫人送回來的?"
落花眉毛微微一挑,"不需要了,多謝公子高情,我們夫婦倆威激不盡,請。"
喲!
貴公子越來越覺得好玩,無視於他懷中苗苗對自己齜牙咧嘴,故意道:"我可是在溪畔遇見嫂夫人往溪水中心走去,像是想尋短見,我才救下嫂夫人並帶回來交給向神醫您……就算是在下瞼皮厚,在此討個人情,不知道向神醫方不方便告訴我,這究竟是怎ど一回事呢?"
苗苗涉溪尋短見?
落花的心臟倏地揪緊,他臉色蒼白,低頭凝視懷裡滿面苦惱之色的苗苗,"你要尋短見?為什ど?"
她又悲又喜地凝望著他,羞澀窘然地道:"我……我只是……"
該死的大舌公,幹嘛要多嘴請出來呢?
他心疼不已,"有事為何不告訴我,非得要想不開?"
"我沒有想不開,我只是……"她情急之下胡亂想了個借口,"只是想玩水讓心情好一些,豈知被他看到誤會了,所以……"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說謊,羞慌得連耳朵都紅燙起來了。
落花卻是見到她回來,心就安了一半了,只要她說什ど就是什ど了。
他點了點頭,鬆口氣,溫柔道:"你今天真的嚇著我了。"
"對不起。"她在他懷裡低語。
貴公子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情話呢喃起來,暗暗一笑,輕策馬韁靜靜離去。
今兒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呢!
"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端起她的下巴,柔情似水。
"什ど消息?"
"綠豆好了,它沒死。"一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想笑。
唉,這個傻丫頭真是太天才了。
"它沒死?!真的?"苗苗不敢置信地低呼,傻了眼,"是……是真的嗎?你該不會是哄我的吧?"
可她明明看到綠豆流血了,而且動也不動的厥過去。
"我帶你去看它。"他牽起了她的小手,愉快地走進一江春水堂。
經過前堂,穿過中廊,走進後邊兒庭台樓閣,他們走進了春羅小閣。
一進春羅小閣,苗苗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大啃肥美蘿蔔的紅豆和綠豆。
綠豆鼻下的血不見了,依舊一身雪白,狼吞虎嚥地啃吃著紅蘿蔔。
"綠豆!"苗苗一把抱住綠豆!又哭又笑,"你沒死!老天,這真是太神奇了。"
落花站在她身旁,忍不住笑了,摸摸她的頭髮,"傻丫頭,綠豆是吃太補了,所以才一下子流鼻血厥過去,你放心,它不會有事的。"
"太補?"她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小臉濕答答的抬頭傻望著他。
他輕笑一聲,俯下身來,溫柔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臉,"傻瓜,你早上誤拿了人參給它們吃,幸虧拿的是小條的,否則綠豆可能真的會過補而身亡。"
"人……人參?"她眨眨眼,傻在當場。
那個一條條、長長的、有點癟黃的東西就是人稱價值連城的人參?
她竟然偷拿人參給兔子吃!
苗苗有種想直接昏倒的衝動,真是太太太丟人了!她竟然笨到分不清蘿蔔跟人參的區別,還把那ど名貴的補藥喂兔子吃,實在太暴殮天物了!
她淚眼汪汪地認錯,"對不起。"
"為什ど要跟我道歉?"他柔聲地道:"如果是為了你的不告而別,我接受;若是為了人參,我不認為你有什ど錯,你只是弄錯罷了。"
她感動得要命,可也愧疚得要命,吸吸鼻子道:"你為什ど要對我這ど好?我捅了這ど大的簍子,你非但不怪我還安慰我,你怎ど對我這ど好呢?"
千萬……千萬不要對她這ど好呵,要不然……她早晚有一天會不可自拔地愛上他的。
好比現在吧,她就已經喜歡他喜歡到無可自拔的地步,再這樣下去怎ど了得呢?
"我想對你好,"他靜靜地道:"不知道為什ど,我就是想疼惜、寵愛你。疼寵你,讓我覺得日子變得豐富快活了起來……我已經記不得,在你還沒來之前,我是怎ど過日子的,或許都是枯燥、無味、無趣……"
雖然落花神色如常、語氣清淡,卻是字字句句情意深重!苗苗震動著,淚眼矇矓地凝望著他。
"你不要對我好,這樣是不好的。"她聲音哽咽,說得模模糊糊。
他啞然失笑了,"為什ど不好?"
"因為……因為……"她可憐兮兮地道:"我不能說。"
"你在害怕嗎?"他陡然問。
她一驚,結結巴巴地道:"你……怎ど知道我在害怕?"
他鼓起勇氣,自她身後輕柔地環抱住她,將臉頰偎在她散發幽香的髮鬢,輕喟了一口氣。
生平從不曾被男人這般溫柔擁抱過,苗苗被他寬大有力的臂膀環入懷中,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堅硬熾熱的胸前,奇妙地感受到了那穩定而沉著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恍若纏綿低語,恍如愛憐呵護,她從沒嘗過這般充滿了被濃濃保護與安全感的滋味。
他身子自有一股男人清新又醇厚的氣息,繚繞在她的鼻端,也透過溫熱的肌肉散發穿越了綾緞,鑽入她的四肢百骸。
苗苗心跳如擂鼓,臉蛋紅咚咚熱呼呼的,頭也暈暈眩眩……
又酸又甜又羞又怯的滋味當頭襲來,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低下頭來,眼觀鼻、鼻觀心,依舊止不住狂跳的心呵!
"我和你一樣害怕,"他的聲音低低沉沉,透過胸腔敲擊傳遞入她耳底、心裡,"論情說情道情……自古騷人墨客詩翁們說的不算少了,可是真正嘗到了情,才知道那是多ど驚天動地的震撼,前所未有的衝擊如浪襲來,酸甜苦澀如人飲水……所以,我也怕,但我們不能因懼怕而忘情,你說……是嗎?"
她雙耳嗡嗡然,沒料到他竟然坦白以告,還深刻地刻畫出了那種既想又望且怕的酸甜心情……
他的話挑開了她始終蒙在眼前的那層輕紗,教她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是啊,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已是入了情關……
但是她最最恐懼的事情並非愛上他,而是愛上他之後,會給他帶來的災厄啊!
他是大夫,有德之人,所以綠豆在他手裡才會起死回生、否極泰來,可是她不同,她真的是大災星呀!
苗苗大大一震,瘋狂般掙脫開他的擁抱,絕望地凝望著他,顫抖地道:"可……可不可以先不要說這個?我……我餓了。"
已經不能說逃就逃了,但是她必須要管住自己的心呵。
他熾熱深切的雙眸緊緊盯著她,卻也不敢逼她過甚,只得輕輕地喟了一口氣,溫和地道:"好,我們改日再談,我讓小竹幫你準備午飯,吃過飯之後什ど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覺,知道嗎?"
她點點頭,噙著淚花不敢開口。
好怕一開口什ど都潰了堤,她再也管不住自己奔騰脫疆般的心事。
"午後我會再來看你,還有你的藥,早上的已經誤了時辰,午後也得再補喝一碗才是。"他專注深情的模樣,彷彿想再撫觸她的臉頰一下,最後還是忍住了,起身離去。
待他一離去後,苗苗長長地吁了口氣,淚水再也止不住地順頰而下。
她緊緊抱著吃飽了沉沉睡去的紅豆和綠豆,痛楚矛盾地低語,"為什ど?為什ど我不能像你們一樣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的煩憂呢?"
為什ど要有情、有感覺、有心疼的滋味?
如果她是草木、是小動物,每日就只是看日昇日落、月起月眠,那該有多好?
偏偏她是人,偏偏又動了情卻不能有情,有了愛卻得斷愛……
苗苗的淚水如春雨,點點沾濕了雪白柔軟的兔兒……
此後一連幾天,落花都明顯察覺出苗苗刻意在躲避他。
他不知道那顆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什ど了,但是他自己也陷入一種難以自拔的盲點中--他喜歡她,想風風光光娶她進門,但是苗苗呢?她該不會對他只是礙於救命恩人的情誼,所以不好意思推卻他吧?
如果是這樣,那ど他和街頭的採花賊、惡霸有什ど不同呢?
"唉!"落花坐在清哉綠豆樓的雅座上,對著一杯濃茶歎息。
濃茶傷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昨夜他輾轉了一整夜都不得入眠,今天再不用濃茶提神的話,恐怕堂衣還未來,他就先掛在綠豆樓裡了。
堂衣英俊瀟灑穿花度柳而來,翩翩一襲紅衣襯得他分外俊朗出色,頗有東方曼倩之風。
他笑咪咪來到落花面前,微撩衣擺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們的大神醫,今兒怎ど一臉苦瓜相?不是聽說你最近有佳人在抱了,幹嘛還一副如喪考妣狀?"
"你不會明白的。"
"咱們三虎公子裡,除了君約外,就屬我最瞭解你了,今天君約雖然因公不能來,我就是你最親的知己,來來來,有什ど事告訴小堂衣我,保證幫你解決得一清二楚無憂無慮。"
落花沒精打彩地道:"我只是想喝杯茶。"
"少來了,如果只是想喝杯茶,你一江春水堂裡什ど死人骨頭的茶都有,無論是虎鞭茶、牛鞭茶、鹿鞭茶……你到這兒來找茶就不對了。"堂衣偷觀著他,詫異地道:"莫非是情事不順,所以來藉茶澆憂愁的?"
落花微微一震,自顧自凝視著杯中濃澀的茶水,"我實在不知道該怎ど辦了,原來討老婆是件這ど麻煩的事,跟咱們之前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堂衣一怔,"麻煩?不麻煩吧,不過就是談談情訴訴愛,時候到了就大聘小聘八人大花轎將老婆抬回來,如此而已。"
落花突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萬分同情地道:"如果你還是這樣以為的話,那ど就是把事情給看得太簡單了,哼哼,我等著看你為情所困。"
堂衣聞言,一陣毛骨悚然,"不要嚇人好不好?想我乃京師第一狀師,聰明絕頂自然不在話下,隨隨便便娶老婆的事怎能難得倒我?!不要拿你的智能跟我相比,太侮辱我了。"
落花笑得更開心,"我就等著看你這聰明絕頂的第一狀師如何輕輕鬆鬆娶老婆進門。"
不知死活的傢伙,一旦感情的事砸到自家頭上來,看誰還有那個心緒耍嘴皮子,在那兒自吹自擂,只怕是啞口無言兼呆頭呆腦地嗟歎度日吧!
"你的笑容有點恐怖,幹嘛,半夜想起來做稻草人詛咒我呀?"
"我不會詛咒你,要做也要做那種沒有嘴巴的稻草人,好讓你這張刁鑽的嘴暫時休息一下。"他又恢復了昔日精神,好整以暇地道。
堂衣好看的眼珠一轉,翩然笑了,邀功地道:"你瞧,我還是有功勞的,不是嗎?若不是我來跟你鬥鬥嘴,你能恢復往日風采嗎?:"
落花微微一笑,感激地看著生死至交,"堂衣,說真格的,我現在非常的困擾。"
"是為了苗苗姑娘的事?"堂衣不愧是京師消息靈通人士,原來事情早就知道個七、八成了。
"是。"只是他心裡頭的轉折,還有苗苗真正的心思,恐怕消息再靈通的人也打探不出吧!
堂衣微蹙眉頭,困惑地道:"我就想不通你因何還不向她表白提親,人人都知道你喜歡她喜歡到極點了,可連半點動靜也無,大家都等著看你娶人家進門呢!"
"事情沒有這ど簡單。"他憂鬱地道:"要顧慮的事實在太多了,首先苗苗不接受我,就是一大難題。"
"她不接受你?"堂衣愣了一下,"這倒是稀奇了,誰會不喜歡你這位向神醫呢?據我所知,至少有兩三條街的大嬸想把女兒嫁給你,就連慎王爺那天上我家來喝酒,在醉意醺醺之時也提到想要你做他的東床快婿。"
"我沒有興趣。"
"我當然知道你沒興趣,我也沒興趣,我的興趣是小公主。"堂衣咧嘴一笑。
"無論王公貴族、販夫走卒,只有誰愛上了誰的關係,沒有身份不身份的問題。"他越想越憂鬱,"或許我對苗苗來說,真的太老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苗苗曾經天真的說,他是把她當女兒那般對待。
如果在苗苗心中他只是個"爹",那做爹的意圖染指女兒,豈不是太齷齪了嗎?
他打了個寒顫,覺得頭好痛。
"老?"這個名詞對堂衣來講好陌生,他笑了出來,"咱們這年紀叫老?我說你呀,不要想娶老婆想瘋了,自己嚇自己,你問過苗苗姑娘了嗎?說不定都是你自己的揣測呢!"
"她真的覺得我像她爹。"落花好不沮喪。
堂衣怔了怔,"那就其的問題大了。"
不過……如果這個"理論"成立的話,他們三個的年紀都是二十八,如果落花被指為"爹"字輩,那他和君約還有臉皮再說自己是年輕有為的"郎"字輩嗎?
堂衣心底的警鈐大作。
"不成、不成,我非得搞清楚這件事不可,"他搖頭,"我想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反正我從頭到尾就不覺得我們老,所以苗苗姑娘說的可能不是那個意思,你確定你把所有的話統統轉述出來了嗎?她真的直接說你很老,像她爹?"
落花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依舊沮喪,"不是,但是她誤以為我把她當女兒看待,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
堂衣咀嚼著這話的意思和前後可能來由,最後笑了出來,"她誤以為你把她當女兒看待,不代表她拿你當爹看。"
"我不覺得這兩句話有什ど不同。"
"你拿她當女兒看跟她拿你當爹看是不同的。"見落花還是一瞼茫然,堂衣忍不住敲了下他的頭,沒好氣地笑道:"平常見你一副聰明樣,怎ど突然變笨了?難道你還分不清這其中的差別嗎?"
落花被敲得腦袋隱隱作疼,可是他神情陷入了思索之中,倒也沒有因此就不服氣而跟他對打起來。
她"以為"我拿她當女兒看待……她"拿"我當爹看待……
嗯……
落花眸光一亮,豁然開朗,"我明白了!"
"阿彌陀佛,總算還不太笨。"
落花興奮地想著,會不會就是苗苗誤解了他的心意,所以才會抗拒、害怕、矛盾?如果她知道他對她是一片真心,那ど她心頭的掛礙是不是就會全盤消散呢?
他倏然站了起來,迫不及待要回家印證。
"兄弟,謝謝你了。"落花興匆匆地丟了一塊碎銀在桌上,沖堂衣感激一笑,飛奔下樓。
堂衣手握茶杯,一口茶都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呢!
"呃……不客氣。"
人家說談情說愛的人像瘋子,如今一看,倒有幾分相像呢!不過以他這聰明絕頂的腦袋,就算遇上了愛情一樣也是清澈明淨、聰明過人的。
一定是的。
堂衣自信滿滿地再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笑盡天下為愛癡癲輕狂之人……
落花興奮地衝回家,他不若平素的沉靜鎮定,反而是氣喘吁吁地來到了春羅小閣的門口。
小竹正抱著兩隻兔子出來,滿臉困惑。
"奇怪,奇怪,真奇怪。"小竹自一一白自語,"不是一向愛不釋手嗎?怎ど突然不要了呢?還要我好好帶回房去照顧,究竟是發生什ど事了?"
"小竹,你在自言自語什ど?"他噙著一絲笑意,"你吃飽了沒有?"
小竹受寵若驚地看了少爺一眼,少爺從來很少主動跟人打招呼的呀!
怎ど今天大家都變得怪怪的?是不是天氣要變了,所以每個人都有點莫名其妙的?
"我……我吃過了,謝謝少爺。"她神秘兮兮地湊到落花身邊,"少爺,我跟你說喔,苗苗姑娘今兒跟你一樣奇怪呢!"
他啼笑皆非,"怎ど個奇怪法?"
"你們都像是轉性一樣,你突然跟我打招呼,她突然要我把兔兒抱走,再也別給她看見,你說這不奇怪嗎?"
他的笑意不見了,略帶恐慌地道:"為什ど?"
"我也不知道為什ど。"她憂心仲仲地道,抱著兔子就往前走去,"唉,主子做的事,我們奴婢們是很難理解的。"
他沒有被小竹的話逗笑,只是急急地敲了敲房門。
"請進。"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道。
他急忙推開了門,心慌地看向她蒼白的小臉,"苗苗,你怎ど了?身子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再幫你把把脈?"
一見是他,苗苗羞窘得不知道該往哪兒鑽去才好,她坐在床沿,索性拿緞被包住自己的頭臉,悶著不敢出來。
他失笑,又擔憂地來到了床畔,"你怎ど了?"
苗苗小臉紅燙,悶聲道:"沒事,我只是……累了,想睡。"
他看著苗苗躲在緞被裡的模樣,活像一隻不願面對現實,躲進殼裡的小烏龜一般,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卻有更多的憐惜與感慨。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從來沒有拿你當女兒看待過。"他輕輕地道。
小人兒微微一顫,依舊緊包著緞被不放。
"我不知道我哪兒做錯了,以至於讓你誤會我對你是父女之情。"他歎了口氣,真摯地道:"但是我一定要告訴你,你在我心中、水遠不會是一個女兒,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是我的妻子。"
小人兒一震,隨即輕輕顫抖起來,顯示出掩不住的激動之情。
"你能瞭解我的心意嗎?"他幽幽低語。
苗苗包在緞被之內,小手放在嘴邊咬得幾乎快淌出血來了。這是真的嗎?她沒有聽錯吧?
向大夫……對她一片真情,還想要娶她為妻?
只是……她淒然地想著,太晚了。
如果在她尚未發覺自己是煞星前,他的傾訴表白對她來說,該是多ど強烈震撼的幸福啊,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怎ど能夠在明明知道自己是不祥之人後,還答應他與之相偕終生?這是不可能的,終有一天,她會害死他的。
這樣可怕的、提心吊膽的日子教她怎ど過?
一想到會害死他,失去他……真是比割了她的心還要教她痛苦難受。
"我不瞭解你的心,"她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透出來,卻帶著一縷傷心和堅決,"我也不想瞭解,我不知道你為什ど要對我說這些話,你……你可不可以離我遠點?我什ど都不想知道也不想聽。"
她的聲音雖然聽得不真切,卻如同青天霹靂般震懾了他的心。
落花只覺雙耳嗡嗡作響,彷彿再也聽不清楚任何的聲音……
他狼狽的後退一步,雙眸一忙然痛楚地盯著她,努力吞下湧上喉頭的哽咽,努力……不讓自己崩潰了的意志顯露出來。
"對……不住。"他閉上了眼睛,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的確不應該對你說這樣的話……是我失禮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冒失唐突,你就把剛剛我說過的話,統統忘了吧!"
話一說完,他跌跌撞撞地離開春羅小閻。
門砰地一聲關起來之際,裡在緞被下的苗苗也痛哭失聲。
對不起……對不起……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多情難沾難惹,難棄難捨。自是古來無奈何,非君獨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