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劈來一記熟悉的嗓音,雷烈華驚愣地回頭,看見她的烈風堂哥就站在她的後面,一臉不悅地瞪著台上。
「烈風堂哥,你怎麼來了?」她抓著裙擺,以為自己看到了幻影。
「大哥得到消息,說陸家有宴會,卻沒有邀請我們雷家人。他覺得奇怪,所以要我想辦法弄一張請帖,過來看一看。這一看,果然有鬼。」他低咒了一句。
像是得到了救命的浮木,雷烈華抖著身體偎進堂哥的胸前。
「這幾天是不是被他們欺負了?」烈風環住堂妹,安撫地拍拍她的肩,眼神銳利地看著笑得很愉快的陸老太太和面無表情的陸飛恆。
雷烈華瑤著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找那陸小子說清楚,要他給我們雷家交代。」雷烈風橫著眉毛,渾身散發怒氣,輕輕推開她就要走上前去。
「等一下!」她抓住烈風的西裝外套,不讓他走開。
「傻丫頭,難道你吃虧了還要護著他?」烈風有些氣急。
「不,我來問!」雷烈華突然站直身軀,推開堂哥,挺著胸,用著驚人的氣勢,像摩西分紅海一樣排開人牆,在眾人訝異的驚呼聲中一路衝到台上去。
陸飛恆動也不動地望著她像頭小母獅般朝他奔來,眼中幾乎掩不住笑意。
原本雷烈風還擔心無厘頭的堂妹會被人傷害到而跟在她身後,但在看到陸飛恆的表情後,他突然止步,明瞭丫頭不會有事。於是,他放鬆了表情,雙手環胸站在原地,等著看戲。
「陸飛恆!你給我說清楚,誰、是、你、的、未、婚、妻?!」她氣勢洶洶,猛地扯緊他身前的領帶,船起腳尖,仰著頭,一字一字地從粉唇中吐出問句。大有他要是敢做不敢當、翻臉不認人,她就要一掌劈死他的態勢。
陸飛恆深深地凝娣著她,對脖子上威脅到生命安全的領帶完全不以為意。
接著,薄唇緩緩地、溫柔地揚高。
「笑什麼?給我說清楚!」她大聲嬌吼。
「當然是你呀,我的女王。」他的低語,剛好傳遍整個會場。
她眨眨眼,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忽然之間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全場賓客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誤會了某件重要的事而陷入靜默,只有陸老太太氣得頭頂冒煙。
「胡鬧!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成什麼體統?」
陸老太太的表情,凶狠得像是正在考慮要不要揚起枴杖把他們打分開。
突然,身邊響起清脆的鼓掌聲。
雷烈華手裡還扯著陸飛恆的領帶,愣愣地轉過頭,發現竟然是那位臉上帶著笑的嬌麗女子,站在一旁不停地鼓掌。
「你……你幹麼拍手?」雷烈華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自從來到陸家後,她就覺得陸家的人都怪怪的。
「好,做得太好了!這就是我們陸家要的媳婦!堅強、積極、有主見。老太太,這樣您還是不放心嗎?」俏麗女子用力地拍掌,雙眼也笑成了彎月形,像是對雷烈華出人意表的舉動滿意得不得了。
「哼!」奶奶撇過頭去。
「可是媽,讓我這樣當眾出糗,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陸飛恆無奈地攤手。
「媽?!」雷烈華驚叫出聲。
「媽?!」眾人也全都大吃一驚。
「乖。」這名被陸飛恆叫媽的女子,笑咪咪地對應了烈華一聲後,馬上拉下臉對著台下的眾人不客氣地斥道:「我媳婦叫我一聲『媽』是天經地義,你們跟著一起叫我『媽』做什麼?」
眾人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因為太過震驚而失去形象,下意識地跟著叫人,這會兒大家紛紛合上張大的嘴,低頭假咳了幾下以掩飾失態。
「她是你……媽?!」她瞪住陸飛恆,嗓音拔尖到破聲變調。
「是呀,需要我出示文件來證明嗎?」陸飛恆淡淡地點頭笑道。
他媽媽怎麼可能這麼年輕?
她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那位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叫「媽」的女子。mpanel(1);
只見那名女子攙著臉色很難看的陸老太太,對她笑得燦爛如花。
「我……我頭好昏……」多喝了幾杯的酒精在此時突然一湧而上,沖得她的腦袋暈眩不止,身子忽地一軟。
伸手扶住她的背,看著她酡紅得很不自然的臉蛋,陸飛恆突然想起剛才見她猛喝酒的事。
他歎氣問道:「你剛剛總共灌了自己幾杯酒?」
「我沒算……十杯吧……」她搖了搖頭,整個世界變得更扭曲。
「你還撐得住吧?」他擔憂地皺眉。
她又搖了搖頭,沒想到讓暈眩的狀況加重,於是難過想吐的地,很乾脆地直接昏倒在他懷裡。
當她倒下去的時候,四周眾人發出驚叫聲,然後在陸飛恆及時攔腰抱起她時,戛然而止。
「什麼跟什麼?竟然是這種場面?!還好衝出去丟臉的不是我……」雷烈風在底下喃喃自語。
看了一場鬧劇的雷烈風搖了搖頭,假裝不認識那個單細胞作風的笨丫頭,備覺無聊地轉身就走。
看來,他們幾個兄弟是白擔心了。
額上的清涼讓她睜開眼。
「醒了?」低柔的嗓音在耳際響起。
雷烈華轉過頭,看到陸飛恆支著頭側躺在她身邊,他的臉靠她很近,近到她的臉頰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我怎麼了?」她困惑地抬手摸了摸額上的濕毛巾。
「你剛才的氣勢真是驚人,連奶奶都嚇到了。」他的心情看起來頗為愉快。
「剛才?」
雷烈華的眼迷迷濛濛地眨了一下。
剛才發生什麼事?她努力回想。
哦,她起先是一個人在會場裡喝悶酒,然後看到他跟陸老太太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子走上台去,宣佈他即將結婚,害她傷心得要命,然後……
然後……然後咧?
「你忘了?」他看著她臉上茫然的表情,不由得皺起眉,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正在想……」她努力地喚回記憶,卻一直停在宣佈喜訊的那個心碎畫面。
「看來你是忘光光了。」陸飛恆歎息。剛剛那段精采的畫面,原來是她酒醉後的脫線演出。
厚!想到那個場面,她的火氣馬上冒出來!
「我沒忘!你這個負心漢!」她猛地起身,朝他胸膛就是一掌推過去。
「唉唷!」陸飛恆順勢呈大字形仰躺,很配合地哀叫一聲。
「你竟然跟另一個女人手牽手說要結婚!那你在我家跟我求婚,又帶我回來是什麼意思?」她從床上站起來,一腳踩住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地插腰瞪他,整張臉紅通通的,分不清是氣得脹紅,還是被酒精醺紅的。
「噢!你溫柔一點。」他似笑非笑地握著他胸膛上的腳踝。
「對!我就是不溫柔、我就是沒有女人味,你去找更溫柔、更有女人味的女生做你的未婚妻嘛!」她又哭又氣地再補踹他一腳。
他一閃身,動作飛快地拉住她的腳,讓她身子一軟,仰跌在床上,他順勢翻身覆在她身上,制住她充滿暴力卻對他沒什麼殺傷力的花拳繡腿。
「放開我,你這個討厭鬼!」她的手腳全被他的長手長腳給壓住,只好用唯一自由的嘴巴大聲叫罵。
「你在吃醋?」他研究她的表情好半晌後,才咧著嘴開心地說道。
「你還笑?,你還笑得出來?我最討厭你笑得陰陽怪氣的樣子!」她哭得更厲害。
「你的酒還沒醒呀?」他歎息地擁住她。
「我才沒有醉!」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哽咽,小手環到他後背緊緊攀住。
「好,你沒醉。」他順著她的話講。
她在他懷裡嚶嚶嚀嚀地哭了好一會兒後,才漸漸止住淚。
吸吸鼻子,她啞著嗓子開口。
「你有沒有心?」她老是摸不清他在想什麼,更搞不清他的心是不是已經安穩地放在她的身上,讓她很沒安全感。
「有啊,正跳著呢!」他低低的笑聲震動整個胸膛,傳到她的耳裡,匯成一股親密的悸動,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在哪裡?」她呢喃問道,一絲絲睡意開始侵入她的神智。
「在這兒,你聽。」他的聲音更低,將她的腦袋更密實地摟貼在懷裡。
果然,她的耳畔聽到了他一聲一聲的穩定心跳聲。
規律的心跳有如一首安眠曲,她安心地閉起眼,整個靈魂醉倒在他的心跳魔咒裡。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過了一會兒,寂靜的房間,揚起陸飛恆有些為難的嗓音。
「呃……烈華,別睡呀,你還沒洗澡換衣服呢!」
「少爺,老夫人請你們晚上到餐廳一起用餐。」僕人在門口通報。
「謝謝你。」陸飛恆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到他關上門,走回身邊時,窩在皮椅上玩著電腦遊戲的雷烈華好奇地抬起頭。「皇太后又下旨了?」
「對,晚上要去跟奶奶用餐。今晚別再睡著了,不然她老人家就要被我們氣到腦充血了。」他調侃她上次出糗的狀況。
「放心,今晚我絕對會努力保持清醒!」她舉起三指發誓,想了一想,又不放心地交代一下。「不然你拿著叉子,看我打瞌睡的時候,就在我腿上用力戳下去。」
陸飛恆啼笑皆非地搖搖頭,正要開口說話,電腦突然嗶嗶叫了兩聲,嚇了雷烈華好大一跳。
陸飛恆臉色微微一凜,連忙把她連人帶椅地推離他的電腦前面,移到書桌一旁,自己很快地坐上另一張皮椅,滑到電腦前,熟稔地連上網路,進到一個奇怪的畫面後,長指迅速在鍵盤上打入一大串英文和數字符號。
在同一個畫面裡,似乎還有其他不同的使用者正在與他回應互動。
雷烈華雙手環膝,窩在皮椅理微微蹙眉。
「你家的奶奶真是陰陽怪氣的,一下子不准我們跟她吃飯,一下子又要求我們一起用餐。難道今晚找我們去,是為了昨晚宴會的事,要對我們來個精神訓話?」她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兀自嘟著嘴喃喃抱怨。
陸飛恆沒有回答,專注地跟網路上的連線使用者進行文字討論。他微微露出不悅的表情後,乾脆直接抄起電話,快速地以英語和話筒另一端的人交談。
雷烈華很好奇,努力想聽懂他說的話,徒勞無功地試了一會兒後,她乾脆放棄理解他嘴裡不斷流瀉而出的字音,改為靜靜地分析他講電話的神態。
她發現在他果決堅定的語氣中,隱隱含著不易被人左右的犀利性格,完全不像他平時老是露出的那一副天塌下來他也無力可管的神情。
回想他與陸老夫人對話的犀利語氣,和他偶爾流露出來的強硬眼神,她越來越覺得陸飛恆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不濟。
記得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覺得他的眼神深沉得可怕。
那麼……難道他是刻意在家族鬥爭裡落敗的嗎?
但,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連串的問號突然在她腦海裡湧起。
「在想什麼?」陸飛恆掛上電話後,拍了拍她的頭,喚回她神遊的靈魂。
「你剛剛的電話是在談公事?」她張著黑白分明的瞳眸,定定地瞧著他。
「是呀。」他淡淡一笑,對她的眼神不躲也不閃。
她張著靈秀的圓眸,安靜但堅持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陸飛恆凝視她的眼,接著搖搖頭笑了一下,決定對她吐實。
「我在美國有一間我和朋友合資、獨立於陸氏企業之外的小公司。」
「是什麼樣的公司?」
「有點像是保全公司,不過我們提供的是幫助企業公司建立資訊保全系統的服務,還有一些相關的軟體開發。」
「哦。」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你剛剛正在工作嘍?」
「對。剛才有個客戶的電腦系統被侵入,我跟我朋友正在防堵侵入客戶主系統的不明人士。」他據實回答。
「哇,好神哦!」她崇拜地看著他。這就是所謂的電腦駭客?
「我被奶奶從國外強迫召回,她一直希望我能將心力專注在家族企業上,因此沒人知道我還沒把以前的工作斷絕掉。你千萬要替我保密,否則的話,我連這一點私人的自由都要被剝奪了。」
「嗯!」她用力點頭,百分之百的支持。
「好女孩。」他摸摸她的臉。
「那麼……你打算怎麼賄賂我,好堵住我的嘴呢?」她緩緩露出奸詐的笑容。
陸飛恆閒言,挑了挑眉後,緩緩向後躺靠到椅背上,雙手交疊在腹部,神態閒適地斜睨她一眼。
「你在威脅我?壞女孩。」
他低沉的問話,讓她莫名地輕顫。
「不不不!我只是提個意見而已,要不要賄賂,決定權還是在你呀!」嗚∼∼原來她還是會怕他啊!
她一邊裝出笑臉,一邊在心底哀歎。
他的唇邊掛著詭異的淡笑,從椅子上起身朝她走去。
她吞了吞口水,整個身子往皮椅裡面縮了縮。
他向她俯低身軀,雙手擋在她左右兩側的把手上,用雙臂和胸膛圈圍成一個充滿十足威脅力的牢籠。
「沒關係,其實我也很樂意對你施與賄賂。」他半瞇著眼,對她低低地開口。
「不用了……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她硬著頭皮乾笑,把自己縮得更小,開始後悔自己開了一個蠢玩笑。
「我都還沒付出呢,你怎麼可以馬上就拒絕?」他得寸進尺,臉孔逼得更近,暖熱的鼻息幾乎噴到她的臉上。
她渾身戰慄,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期待。
她知道,只要再近一點,他就能夠吻到她的唇。
「我……」她一張口就忍不住馬上閉唇。他的臉近到她一開口幾乎就可以與他交換呼息,親蔫得令她心臟狂跳不止。
「你想要什麼賄賂品?」他幾乎貼到了她的唇上。
「沒……沒有……」不堪忍受唇部和臉頰傳來的燥熱感,她快速地撇過頭去,避開他熱得快要把人融化的嘴唇和氣息。
「真的沒有?」他的嗓音更低,恍如上古時代的巫師,正在喃念著神秘的咒語。
「我……」她的心跳加快。
她想大喊說:有!
是的,她想要……她想要……
「沒有嗎?,那我就自己決定了哦!」他不讓她說完,便自作主張地將唇覆蓋到她微涼的粉色唇瓣上。
「唔唔……」
喂喂——你動作太快了,人家要回答啦!
雷烈華在心裡不依地大叫。
不過下一秒,卻被他滑進她唇裡的舌給擾亂了所有心思。
唔……唔……好吧……
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