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放他回去啊!」雪琳的雙眼專注地對蛋糕盤掃了一圈後,拈起一顆甜漬櫻桃,放入口中。
「不行!他說回去後,一定會報警把綁架他的主使者抓走。我怎能讓他抓我老爸?我根本不敢放他走呀!萬一他真的對老爸不利怎麼辦?」
「真奇怪,一般被綁架的人都會跟綁匪千保證萬保證,說回去後絕對不會報警報復,甚至不會記住綁匪的樣子什麼的,以求能夠保命,沒想到他反而大膽地要脅你?!」雪琳吮了一下手指。
「是啊……」夏蒂兒苦惱地又歎了一聲。如果他不開口威脅,也許她馬上就要人放他回去了也說不定呀!
「他人現在在哪裡?」擦擦手後,雪琳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兩個多小時前,門口的守衛說他出去逛逛了。」蒂兒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
「出去逛逛?你家肉票還能自由行動的啊?」雪琳張大眼。
「他適應得滿好的,好像很喜歡島上的生活,早上還跟管家要了幾本書去看。」蒂兒聳聳肩。
「啊?這麼享受?」雪琳不可思議地輕嚷出聲。
「小姐們,在談論我嗎?」門口出現一名長髮散揚的俊逸男子,緩緩踱進來跟她們打招呼。
「他……他就是Moon?」雪琳的心臟撲通一跳。
他本人簡直帥到讓人無法下流口水,難怪蒂兒對他充滿了無盡的遐想。
「你回來啦?」夏蒂兒快樂地從地板一躍而起迎向他。
「這島真小,繞著海邊逛一圈,走著、走著就逛完了。」
出大門後,雷烈月沿著海邊一路走,本想說也許可以遇到其他人,到時再試著求救離開。沒想到,只經過一個小碼頭,就又回到了這棟房子的大門。
這表示,這個小島是座私人島嶼。看樣子,他若想離開的話,只能等人家主動放行了。
「是啊!這裡是利利亞島,對外出入除了船就只能靠直升機,不過我家的船剛剛送修,直升機也被我老爸召回,所以……」蒂兒對他眨眨眼。
「你怎麼不早講?」害他白費兩個多小時的體力後,才發現這個事實。
「你又沒問我,我以為你想要親自認識一下環境。」夏蒂兒聳聳肩,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你笑什麼?」雷烈月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笑,心頭一陣不爽,覺得自己被她耍了一記。
「我從沒見過你這麼……人性化的樣子。在電視中的你,既遙遠又完美,溫和親切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雖然如此,但雷烈月此刻狼狽的樣子,還是讓夏蒂兒的胸口忍不住一陣蕩漾。
「你沒見過的樣子可多了。」雷烈月咕噥了一句。
他撥了撥打結的亂髮,再看看蒂兒的俏麗馬尾,突然,他伸手一把將蒂兒的小腦袋抱進懷裡。
蒂兒的臉毫無防備地撞進一個結實暖熱的胸膛,鼻尖頓時充滿略潮的海鹽味及一股好聞的男性味道。一時之間,她全身僵住,不知所措,直到頭皮傳來一絲疼痛,她才回過神,脹紅著臉,迅速跳離他的胸口。
一哇啊——你扯我的頭髮做什麼?」她摀住滿頭垂散下來的髮絲。
「你這條橡皮筋借我綁頭髮。」他亮了一下奪取來的發圈,將長髮用手指梳了幾下後,隨意地在腦後紮起。
「你要的話,我可以另外拿給你,幹麼直接從我頭上借?你把橡皮筋拿去用了,我怎麼辦?」她嘟起唇,嬌嗔不已,蓬蓬的亂髮將她的臉蛋襯得更加可愛。
「你的頭髮比我短,抓一抓就好了。」他隨地盤腿坐下,果真伸出大手在她頭頂摸揉兩下。
「不要亂揉!」她氣呼呼地閃開。
雪琳睜著大眼,一臉有趣地看著打打鬧鬧的兩人。他們兩人的肢體動作,實在親暱得不像綁匪與肉票。
「你……原本是想偷跑嗎?」夏蒂兒歪著頭,小心翼翼地詢問。
「是啊,可惜我不會游泳。」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你只要答應唱歌給我聽,我馬上就叫人把你送出島。」她跪坐在他身邊,第無數次地跟他談條件。
「如果我偏不唱呢?」Moon斜睨她一眼。
她先是嘟起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眸跟著失望地垂下。十秒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又抬頭看他,眸中瞬間激竄過一抹像是挑戰的光亮。
「那……來喝茶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什麼都沒有,就是時間多。」她淡淡一笑,狀似無所謂地低頭,開始挑指甲。
「蒂兒……」雪琳不可思議地看向好友。她竟然不知道,一向甜蜜可人的蒂兒,也會有如此嬌蠻的一面。
「你!」他扭過頭來死死瞪住蒂兒,眸子猛然一暗。
「你想喝什麼茶?伯爵茶好不好?我們老管家選的茶好喝得沒話說唷!」夏蒂兒提起瓷壺,故意地對他搖了搖。
雪琳張大眼,畏怯地聽著男人的磨牙聲。
天啊!原來,形象最完美的天王巨星也會咬牙抓狂!
「蒂兒,我……我回房去了。」雪琳站起來,聰明地選擇退出戰場。
沒人理她,只有兩頭牛正在噴著氣,用眼神互相死瞪著。
雪琳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兩人似乎都挑起對方最惡劣的一面,這場戰爭,可有得打了。
綁匪與肉票,陷入了艱苦的意志之戰。
可是,艱苦的不是當事人,而是強迫聽著相同對話一再被重複的旁觀者。
「Moon先生,唱歌給我聽,我就放你走。」
「想得美!」
「只是唱歌而已,有什麼難的?」
「不唱就是不唱!」
「反正現在沒船又沒飛機,我就算想放你走也無能為力。既然閒著也是閒著,你就當在消磨時間嘛!」
「不要!」
「我家有豪華KTV視聽設備,效果很贊哦!」
「誰理你!」他很酷地對她哼了一聲。
嫌他這幾年唱得還不夠多嗎?
打發時間的休閒活動,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可能要他拿唱歌當消遣。
「哦——難道你害羞啊?」夏蒂兒執意要鬧他到底,故意把腦袋偏到他眼前。
他陰沉地瞪住她。
她無辜地瞅著他。
兩人用眼神廝殺了好久,最後,還是夏蒂兒輕歎,滿臉失望地退後一步。
「好嘛!我叫我老爸派人來送你出島就是了,不過你要保證不能報警,也不能找我們麻煩,我才能放你走。」
她扮起良心發現的綁匪,但是,身為綁匪,該交代的話她也沒少說,免得拖累她老爸。
「不可能。」Moon雙手交枕在腦後,一臉涼涼地看著天花板。
這已經是第N次的對話了,講到最後,還是落入同樣的僵局。
她的要求沒改過,他也像是跟她鬥嘴鬥出樂趣,每次的拒絕也沒變過。
「Moon先生,這樣我們要怎麼談判下去?」蒂兒嘟唇皺眉。
「雷烈月。」他的嘴巴很自動地糾正她對他的稱呼,講完之後卻馬上後悔。
怪了!他幹麼告訴她本名?要是她找上雷家,驚動他家的老奶奶,那就糟了。
「什麼?」看見他瞬間僵住的表情,她也跟著愣了一下。
「沒聽清楚就算了,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他飛快回答,祈禱她的耳朵突然失靈。
「雷……烈月?」她偏頭「咦」了一聲,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他喪氣地垂下頭。
她還是聽見了。
「你呢?你只告訴我你叫蒂兒,總不可能姓蒂名兒吧?」好吧,沒關係,讓他知道她的姓名後,不怕以後找不到這個小綁匪。
「我叫夏蒂兒。」她心無城府地照實回答。
「夏……蒂兒……」唔,她的名字出乎意料的好聽。
他的唇柔柔地咀嚼著她的名字,讓她的臉蛋莫名發熱。
「你那位朋友呢?怎麼不見人了?」雷烈月突然想起另一位跟蒂兒很「馬吉」的長髮女孩。
「哦,雪琳呀?她清晨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走了?她怎麼離開的?」他一愣。
「坐船呀!」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坐船?你不是說現在這個島上沒有任何可以離開島的交通工具?你騙我?」他忽地翻起身面對她。
清晨?他那時睡得像頭死豬,根本不知道離開這座鳥孤島的大好機會已經與他擦身而過。
「我才沒騙你,島上的確沒有船。雪琳是清晨時被從她家開來的船接走的。」
他一聽,渾身無力地躺到地板上,完全不想看見那個隱瞞不報的可惡小綁匪頭。
「唉呀,午茶時間到了,我去叫人準備,我們來喝茶吧!」夏蒂兒高興地起身離開,沒有理會他明顯委頓的神色。
雷烈月偏頭看著落地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其實這座島的環境很不錯,景致宜人、步調悠閒,這裡的人對他不但完全沒惡意,該有的招待也一樣都不少。只要假裝沒看到那些裝備齊全的守衛,再棒的度假聖地也不過如此。
除了一開始無妄地遭到一些皮肉之痛外,他覺得自己好像賺到了一個夢想已久的假期——沒有通告、沒有宣傳、沒有採訪、沒有一堆人跟前跟後,像瘋子似地呼擁尖叫。
「好久沒有過這種平凡人的生活了。」他歎了一聲,隱含著無限的輕鬆與滿足。
閉起眼,聽著窗外錯落起伏的蟬鳴,他想起小時候和哥哥們及妹妹在雷家祖宅外的田地裡笑鬧打架,放肆地滾了一身泥。快樂的回憶裡,似乎隱約還能聽到童語、聞到泥味。
唇邊漾起一抹笑,思緒漸漸飄到窗外,乘著金色的陽光,墜入帶著海鹽味的香暖夢境裡。
好久沒這麼清靜地入眠了……
當他沉沉墜人夢鄉時,老管家緩緩地從迴廊角落裡踱出來。
「雷烈月?唔……」老先生一手搔著下巴,一面凝著嚴肅的老臉,努力思索著這個熟悉的名字。
不管,先打電話給老爺好了。
老管家照例閃進某問房的更衣室中打電話。
「喂,老爺,我聽見那位客人說他姓雷,叫雷烈月……是啊,老爺,我也是覺得很耳熟……」
……(:……(:……(:
「雷烈月……」女孩的嗓音軟軟地響起。
「嗯?」磁性的男中音回應。
「雷……烈月……」
「什麼事?」
「雷……烈……月……」
「……」
「雷烈……月……雷烈月……」軟軟的嗓音持續叫喚。
男聲沉默半晌,再開口時,已換上輕柔到令人發毛的低沉嗓立—
「再叫我的名字,我就扭斷你的脖子。」他的語調,充滿一股說到做到的強烈殺氣。
「啊?對不起!」夏蒂兒摀住唇,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大聲念出他的名字。
「做什麼一直反覆念誦我的名字?」雷烈月放下手中的書本,不耐煩地瞅著她。
「我只是覺得……唉呀,沒什麼啦!大概我神經過敏,可能你的名字跟我小時候哪個同學的名字很像,所以我覺得很耳熟。」她嘿嘿傻笑。
「你小時候在哪裡長大的?」他好奇地挑眉。
「台灣。」
「台灣?你今年幾歲?」
「我二十了。」
雷烈月淡淡一笑。「我的老家也在台灣,不過我跟你不可能是同學,我們整整差了六歲。」
「六歲?原來你真的已經二十六歲了?!保養得真好,很多人都不相信你已經二十六歲,還以為是媒體誤傳呢!」她驚訝地低呼一聲。
雷烈月皺起眉,臉上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真是怪了,我怎麼會告訴你這麼多?」他懊惱地轉過身去。
「因為我天真可愛?」她轉到他面前裝可愛,並用食指在雙頰壓出酒窩。
雷烈月冷冷瞪她。
「這樣你會有一點想唱歌給我聽了嗎?」她笑得有點欠扁。
她的話提醒了他目前身不由己的處境,垂眸想了一會兒,再抬起時,眼中隱含一抹捉弄的狡光。
「你過來。」他微揚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對她勾勾手。
「什麼事?」她笑咪咪地湊過去,對他完全沒有防備。
他大掌一伸,箍住她柔細的腰際用力一扯,將她整個身子密密實實地攬進他的懷裡。
「哇啊——你做什麼?唔——」
她尖叫一聲,還來不及反應,就驚恐地看到他一顆大頭朝她俯下,再一秒,她竟發現自己的唇被兩辦又涼又軟的不明物體給封住。
「轟」的一聲,夏蒂兒覺得腦袋裡彷彿有枚原子彈爆炸了。
他……他他他……
他……他吻了她?!
她頭暈腦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覺得整個身子都癱成泥了。
尤其是心臟……一股奇異的疼痛感從胸口迅速蔓延開。
她察覺到他用舌撬開了她的唇,放肆而狂野地捲纏住她的舌。
「啊……你……唔——」她慌亂地想退後,並拚命嘗試說話,卻被他更猛烈、更深入的唇舌吮探給完全堵住。
她胸腔裡的心律開始嚴重亂跳,肺部也因氧氣量大減而窒痛到快要炸開。
就在她快要暈眩時,他突然放開了她的唇。
「笨蛋,親吻的時候記得換氣。」雷烈月抱著她,語調流露出一抹訕笑。
雖然口中嘲弄她,但他的內心正驚駭於自己的失控。只是看著她迷醉在親吻中的神情,竟會讓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亂了。
「我又沒跟人親吻過。」她虛弱地抗議。
「這是你的初吻?」雷烈月低頭看她,眼底有絲難解的情緒。
「你幹麼突然吻我?」她害羞地捂著唇。
她白皙的臉蛋透出漂亮的酡紅色澤,差點讓他把持不住,想低頭再吻她一回。
他暗暗吸了一口氣,扶起她的身子,確定她能自己站穩後就遠遠退開,眼眸冷淡地瞟了她一眼,彷彿不想再碰到她一下。
「我是要告訴你,比你漂亮可愛的女孩,我見得多了。你並不是最可愛的,所以別以為你裝裝可愛,我就會動心。」
「喔……然後呢?」夏蒂兒茫然地對他眨眨眼,小手揪著胸口,覺得胸口偏左的心臟位置正在隱隱作痛。
「別妄想用那張可愛無辜的臉來博取我的好感,我說過,不唱就是不唱。」他繼續維持譏誚的口吻,雙手環在胸前。
她仍舊怔怔地對他眨眼。
他的意思是說,他吻過更多比她可愛、比她漂亮的人嗎?
他有名有錢,是無數歌迷擁戴的巨星,那又帥又迷人的外表,當然會為他贏得不少各色佳麗的青睞。
但是,在他吻了她之後說這些話,好像在嘲笑她對他的妄想、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是嗎?」胸口這股痛感好奇怪,不像是發作時的痛楚,也不是剛剛被吻時那種奇異的感覺,而是另一種……另一種來自更深處的抽痛……
怪了、怪了,她在心痛什麼?她只是想聽他開口唱歌而已,並不想與他有太多的接觸啊!
她得快快收心,這種感覺太要不得了,她不能放任這種怪異的情緒繼續蔓延。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不適後,誇張地扮出一副看到偶像變豬哥的震驚模樣。
「聽說演藝圈的男人胃口都比較大,看來果然是真的。」
見她小臉愀然變得粉白,像是隨時要委頓倒地的模樣,雷烈月心裡微微一驚,正要上前扶她一把,卻被她的話氣得收回手。
「你在說什麼?」這丫頭是裝傻曲解他的話,還是真不懂他的諷刺?
「嗚嗚,你讓我對所有的偶像巨星感到幻滅……」她幽幽地捧著臉,含淚用力搖頭。
雷烈月很狠咬牙,突然好想把這個笨娃捶成一團面目全非的肉醬,讓她這個小綁匪先被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