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川發出了淒厲的哀號,但上官知禮卻充耳不聞,將她牢牢地按壓在腿上,無情的巨掌一再地舉起、落下。
「上官知禮,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打淑女的屁股!」慕容晴川痛哭失聲。
長到這麼大,她今天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居於劣勢」以及「毫無反抗能力」。
「淑女?我沒看見這個屋子裡有任何淑女啊,只有一個活該被教訓的野丫頭。」上官知禮面無表情地冷哼。
「你不是人!」慕容晴川破口大罵,全身氣力已經用盡,她無力反抗了,臀部好似著了火般的疼痛,但隨著他巨掌落下次數的增加,巨痛已逐漸轉為麻木了。
「你再罵吃的苦頭只有愈多。」上官知禮又重重落下一掌,他嘴上冷硬、表面無情,其實心早已經悄悄軟化了。
唉,真是個倔強的小女人,明明痛得要命,哭得聲嘶力竭,連掙扎反抗都沒勁了,嘴巴卻還是不認輸。
「哇——」她哭得更大聲了,「可惡,你這個不男不女的臭傢伙,本姑娘絕不放過你。」
本來已經心軟的上官知禮聽見她的一陣亂罵,再度鐵青了臉。
「不男不女?你愈說愈不像話,該打。」他說到做到,又一連落下數掌。
「啊——」
隨著一串清脆的辟哩啪拉聲響,慕容晴川的哭號已由震天大喊變得氣若游絲了,她無力地橫掛在上官知禮的腿上,任疼痛羞辱的淚水佈滿雙頰。上官知禮滿腹的怒火終於漸趨平息,他將慕容晴川扶了起來,只見她鬢髮散亂,臉上汗水與淚水交熾,紅腫的雙眸顯得渙散,不由得起了一陣心疼。
「你知道錯了嗎?晴兒。」他抱住她,倚靠在自己身上,不讓堅硬的座椅再觸痛她被狠狠處罰過的臀部。
慕容晴川紅腫著雙眼,只見她慘白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卻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嗯?你在說什麼?」他將耳朵湊近她的嘴邊。
「痛……好……痛……」慕容晴川有氣無力地說道,聲若蚊吶。
上官知禮聞言,初時一愣,繼而失聲大笑了起來。他原以為一個驕傲的女人在被打之後,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怒目相視,但慕容晴川卻硬是與眾不同,她的反應居然如此溫馴、如此纖弱。
聽到上官知禮的大笑聲,慕容晴川好似回神了過來,她睜大了淚汪往的眼眸,受傷地望著他。
她從來沒有碰過這麼惡質的男人,先是殘忍地打了她,接著又極度沒有同情心、毫無愧疚地嘲笑她。天啊,這天下的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都專門欺負女人的。
「唉,晴兒,別這樣看著我。」上官知禮輕聲一歎,憐惜地將她摟緊,「別想企圖增加我的愧疚感,行不通的。」
「哼,我才沒有那麼笨呢!你哪裡會感到愧疚?你根本就是個殘忍無情的冷血動物。」她恨聲唾棄道。
「我殘忍無情?你錯了,晴兒,其實殘忍無情的人是你。」他吻去了她滾滾而落的淚珠,柔聲歎道,「先是騙我騙得好苦,後來又愚蠢得被人挾持,嚇去我半條命,之後又不知反省惹我生氣。晴兒,你知道當我看見你落入那壞人的手中時,我有多害怕嗎?」上官知禮仍然心有餘悸。
「害怕?你會有害怕的時候嗎?我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晴川由他懷中抬起了螓首,難掩一絲驚訝。
「我怕!你就是我最致命的弱點,要是你有絲毫閃失,我會發瘋。」
「你們五儒生都是這種個性嗎?我聽說你二哥司徒守義曾經為了一個女人大鬧洛陽城,一日三千斬,風雲變色,血流成河。」
「不錯,誰能忍受失去心愛的人呢?」上官知禮深情款款地說道。
心愛的人……慕容晴川心下一震,再度流下了兩行清淚。
「晴兒,為什麼哭?我說錯了什麼嗎?」他一時驚惶失措。
「不,我不是你心愛的人……」她一把推開他,顫聲駁斥。
「你是!」上官知禮態度強硬,又將她拉回懷中。「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而且你心中只能有我。」
「不……不可以,」慕容晴川哭泣道,「我不可以愛上你,我向玉皇大帝、閻王老爺發過誓,如果愛上你,我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這是什麼話?」上官知禮聽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
「我以為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什麼忠貞的愛情,我發過誓今生今世不談感情,可是……」她淚眼朦朦地望著他,「自從遇見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直想著你。這好奇怪喔,你這麼惡質、這麼專制、這麼野蠻不講理,但我就是忍不住……玉哥,怎麼辦?,我一定是不小心愛上你了,我會遭天打雷劈的」
「胡說!」上官知禮緊緊擁住她,感到又好笑又好氣,但她一番真心的剖白卻又讓他心花怒放,愉快得幾乎飄上九天雲霄。「傻晴兒,為什麼要發這種誓?為什麼對愛情絕望?」他輕拂著她如緞的青絲,柔聲問道。
慕容晴川卻不言語,雙眸含淚地看向了牆上那幅以自己為圖像的洛神圖。
上官知禮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洛神……晴兒,圖中的洛神就是你,是也不是?」
她頷首,緩緩地走向洛神圖,輕輕地拂著圖像。 「你知道嗎?其實洛神圖原來有兩幅,一幅是我,一幅是我妹妹晴嵐,我們是一對孿生姊妹……」
「原來你有妹妹,她現在何處?」
「她死了。」慕容晴川輕泣,「她被一個宣稱永遠愛她的男人拋棄了,懷著三個月的身孕上吊自盡……」
「啊?」這個故事熟悉得令上官知禮震驚,慕容晴嵐的遭遇活脫脫就是他母親的再版,所不同的是母親堅強的面對現實,而慕容晴嵐則柔弱地選擇了永遠逃避。
世上的癡情女子何其可悲,世上的負心男子又何其多!愛情難道真的只是玩玩就走的遊戲嗎?
「晴兒,別說了。」他憐惜地擁住她。
「我妹妹是最溫柔善良的女孩,我們雖然長得很像,但個性卻是完全不同的,她柔弱如水,對世上的一切都只看到美好的一面,為了愛情,她付出了一切,最後卻落得——」
「噓。」上官知禮低頭吻住她,「忘掉你紅顏薄命的妹妹吧,晴兒,我愛你,真心真意的愛你,相信我嗎?」
「我……」慕容晴川著迷地望著他, 「我不知道……你如此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威名赫赫、俊俏多金,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對你傾心。」
「可是我卻是這麼惡質、這麼專制、這麼野蠻又不講理,不是嗎?」他帶笑地提醒慕容晴川方才對他的一番評語。
「對啊,你就是這麼一個奇妙的男人,上官知禮,哪一個才是你的真面目?」
「愛你的那一個。」他呢喃,柔情萬千地看著她,「其實我原本也不相信男女之間有永遠不變的愛,直到遇見你,我發現世上的女子雖多,但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玉哥……」慕容晴川聞言,心頭不由得興起一陣悸動,「你為什麼也不相信愛情呢?是誰曾經傷了你的心?」
上官知禮默然,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玉扇。
慕容晴川看見了一幅如假似真的江南煙雨圖,一名栩栩如生的絕色美人俏立其中。「鐵為干,錯冷柯。披蘇衣,朝婆娑。東風一夕蕩漾人,江東美人綽約立……玉哥,就是扇中所畫的美人讓你傷心難過嗎?她對你做了什麼?背叛你移情別戀嗎?」
「是她讓我如此傷心難過沒錯,不過她沒有背叛我,也沒有移情別戀。」上官知禮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是我娘,這把玉扇是我娘的遺物。」
「啊?」慕容晴川有些吃驚,「難道……這把玉扇上的圖是你爹畫的?」
「我沒有爹。我娘的遭遇就如同你的妹妹,所不同的是我娘堅強地生下了我。」回憶起自己的身世,他雙眸罩上了淡淡的哀愁。「晴兒,除了我的四個兄弟,你是唯一知道我過去的人。」
「玉哥……」慕容晴川心有慼慼焉地抱住他,「原來你也有一段痛苦的過去,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可不是嗎?」他淺笑,繼而蹙起了雙眉, 「每當看見自己,我就會想起那個對我母親負心的男人,我便——」
「噓,別說了,玉哥。」纖纖五指輕輕按住他的嘴唇,她覺得好不捨、好心疼。她從未見過如此惆悵傷感的上官知禮,原來在他意氣風發的外表下,居然隱藏一股如此深沉的哀怨。「不要再想了,我不要看見你難過的樣子……」她溫柔地伏在他的胸膛低聲喃道。
「晴兒……」上官知禮擁住她,輕拂著她晶亮的髮絲。「過去對我而言已經不算什麼了,因為我有了你。晴兒,我愛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情不自禁、難以克制地深深愛上了你……」
「可是我那時的容貌那麼醜陋,你怎麼可能愛上我呢?」
「我從來就不相信你醜,醜陋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明快可愛的個性,和那對勾魂懾魄的眼睛?洛陽城的男人全都瞎了眼,才會有眼不識良玉。」他輕聲笑道。
「哼,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並不醜,所以才喜歡上我的,對不對?」慕容晴川噘起朱唇。
「錯了!」上官知禮輕吻了她的額際,「不管你是什麼模樣,洛神也好,無鹽也罷,我都愛定了你。」
「真的?你沒騙我?」她心裡好感動,
「要我發誓嗎?」
「不要。」慕容晴川緊緊地盯住他,「不許你發那些亂七八糟的誓。」一想到發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玉哥,怎麼辦?如果我說愛上你了,會不會遭天打雷劈啊?」
「不會。」上官知禮失笑,輕點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尖。「你是我上官知禮最心愛的女人,不管是神、是人,還是鬼,都不許動你一根寒毛。」
「玉哥。」慕容晴川投入他的懷中,覺得這種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真的好幸福,她滿足地輕歎一聲,「你看來如此斯文儒雅,卻是如此強壯可靠……這個臂彎從令以後只屬於我,除了我,不許你再有別的女人。」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上官知禮立刻允諾,卻不忘調侃她,「晴兒,你真是個小暴君。」
「這叫男女平等啊。」慕容晴川仰起了俏臉,「如果哪天讓我發現你有了別的女人,我就去愛一百個男人教你難看。」
「你敢!」上官知禮懲罰性地重重圈緊了她的嬌軀。「你要是敢做出這種事,我發誓到時就不是一頓屁股可以解決的了。」他橫眉豎目地威嚇道。
慕容晴川朝他扮了個鬼臉,轉移了話題,「玉哥,你一定也很恨你爹,對不對?」
「也許吧,在我心裡,從來沒有『爹』這個字的存在。」
「你難道不想找到他,報復他嗎?」
「你呢?難道你很想找到那個欺騙你妹妹的人,然後對他進行報復?」他不答反問。
「當然啊。」慕容晴川毫不猶豫地回道,「我妹妹將她的洛神圖送給了那個欺騙她的負心漢,我便故意將這幅洛神圖掛在叢珍小築最醒目的地方,借此——」
「借此吸引出那個害死你妹妹的兇手?」不等慕容晴川說完,上官知禮已然知曉她的用意,他臉上的神色是寞測高深的。
「不錯。這是一個最快速、最聰明的方法了,對不對?」慕容晴川自豪地笑道。
「笨蛋!」上官知禮突然慍怒一喝,接著雙手猛然捏住她的肩,一陣搖晃,「連對方是誰、底細來歷都弄不清楚,你居然冒這麼大的險?你難道不清楚一個男人的力量有多大?他可以在你還來不及對他採取報復以前,就將你生吞活剝。」
慕容晴川被搖得暈頭轉向,卻仍倔強不服輸。「不可能的,我有能力足夠保護自己。」
「能力?哈!你的能力只足夠對付那些三流的角色。」他怒氣盈眉地嘲弄道。由於曾經看見慕容晴川如何在一招不到便被黑衣人挾持,縱使是因黑衣人功夫不弱所致,但他也因此明白,慕容晴川的武功其實沒有洛陽城中流傳的那樣厲害,再加上她那衝動魯莽、少一根筋的個性,上官知禮實在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你……你敢看不起我?你侮辱我!」慕容晴川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雙手插腰,活像一個母夜叉。
「我只不過是陳述一項事實罷了。」上官知禮淡淡挑眉,突然朝那幅洛神圖走了過去。
慕容晴川心下一驚,快速奔到他的身前,用整個身子護衛住那幅圖,眼眸警戒地望著他,「你……你想做什麼?」
「我不許你冒險。這幅圖必須取下,歸我保管。」
「不可以——」慕容晴川大喊,「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就是必須這麼做。」他冷冷地撂下話,「我勸你不用浪費工夫,我不會改變心意的。」他的口氣堅決,不容反駁。
「你不可以這樣不講理啊!」慕容晴川可憐兮兮地懇求著他,「我在妹妹的墳前發過誓,一定會替她出一口氣的,你不可以……」盈盈雙眸緩緩落下了兩行淚珠。
「不許哭。」一看見慕容晴川掉淚,上官知禮再也板不起冷硬的臉孔了,他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你想用淚水操縱我嗎?晴兒,你太卑鄙了。」
「求求你,玉哥……」她淚眼朦朦,柔聲哀求, 「不要取走這幅畫,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
上官知禮輕聲一歎,「我承認你的眼淚讓我很心疼,不過我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險,我還是必須硬下心腸。」他溫柔地拭去她腮邊的淚珠。「晴兒,畫我要帶走,你哭、你鬧我都不在乎,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你——」慕容晴川又委屈又生氣,嘔得想嚎啕大哭。
「晴兒,別哭,聽我說。」眼明手快的上官知禮知道她的淚水即將決堤,遂搶先一步補救道: 「我答應你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找出那個害死你妹妹的負心漢,好嗎?」
「可是……這意義不一樣啊。」她哽咽道。
「不能再讓步了,晴兒。」上官知禮輕歎,「如果你還是堅持親自尋仇,那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彷彿覓得了一線生機,慕容晴川連忙追問。
「就是你立刻嫁我為妻,住進直心園,我朝夕守著你、保護你,確定沒人能傷你一根寒毛才行。」上官知禮乘機提出成親的建議。
「你——」慕容晴川愕然,「這算什麼法子嘛,你欺負人。」
他聞言,朗聲笑了起來,「兩條路。要嘛,畫讓我帶走,不然你立刻嫁給我,我連畫帶人,一塊兒帶進直心園。」
慕容晴川真是生氣、窩囊到了極點,這上官知禮為什麼總是這麼強橫專制呢?她怎麼就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氣死人了!
「喔,好嘛,算你贏了。」她忿忿地讓步認輸,心中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就是奈何人家不得。
「很好。」上官知禮滿意地頷首,「我就知道你會乖乖聽話的。」他伸手取下了畫卷。
「哼!」慕容晴川撇過了頭,不願看見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上官知禮嘻皮笑臉地由身後摟住她的腰。「生氣會老得快喔!」
「哼!你當然不生氣,反正認輸的永遠是我。」她扭過身子,在他胸膛上落下一陣似雨的花拳。
上官知禮笑著一把抓住她胡亂飛舞的小手。「妻子本來就該對丈夫認輸的。」
「我才不是你的妻——」
「你是。」幾乎和慕容晴川的訝異否認同時出口,上官知禮深邃絕美的眼眸深深望進了慕容晴川桀傲不馴的瞳孔中, 「晴兒,你永遠、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語畢,他俯下頭,以一記熾熱綿長的擁吻封住了伊人亟欲抗辯的芳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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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晴川雖然愛錢,但她更愛與她相依為命的奶媽,因此在她奶媽身體尚未恢復的這段時間,她緊鎖叢珍小築的大門,暫停營業,全心全意照顧魏秋容。直到今日魏秋容終於康復如昔,開始念東念西、嘮嘮叨叨了,她才放下始終懸著的一顆心,拉開店門再度開始營業。
只是慕容晴川的運氣很差,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是名不速之客。
清早,一夜沁涼的秋意仍未褪盡,慕容晴川獨自坐在屏風之後,優閒地翻開著書籍。
片刻,她聽見了客人上門的聲音——
「這就是名聞遐邇的叢珍小築嗎?狹小擁擠,簡直難登大雅之堂。」來人是一名衣著華麗、看來油頭粉面的富家公子,他手中拿著一把背扇,身旁一左一右站了兩個護衛。
「公子,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想叢珍小築應該不至於讓你失望。」魏秋容笑臉迎人,她年紀較長,見多識廣,一向主張和氣生財。
「哼,你這老太婆不配和本公子說話,叫老闆出來。」富家公子神色睥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屏風之後的慕容晴川聽得一清二楚,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我就是叢珍小築的老闆。」慕容晴川由屏風之後緩緩走出,她依舊戴著醜陋的面具,掛著冷冷的笑容。
「你就是老闆?」富家公子的眉頭攢得很誇張,「我的天!本公子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家你這麼醜的女人,怪不得人家說你貌比無鹽,還真是一點都不誇張。」
「容貌是父母所給,我也無能為力啊!」慕容晴川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其實心底已經竄起了熊熊的怒火。
她向來討厭這種油頭粉面的紈挎子弟;而眼前這個更是其中之最,那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態、狗眼看人低的口吻,以及那滿身的銅臭與脂粉味,在在令她噁心到了極點。「不知公子駕臨叢珍小築,所求為何?」慕容晴川勉強壓下把他丟出去的衝動,平靜地問道。
「哼,我聽說這裡收藏了一批古扇,上有前朝文人學士的手筆,是也不是?」
「是有這麼一批價值不菲的古扇沒錯。」慕容晴川頷首,這批古扇約莫十來把,扇面上的畫作題詩可都大有來頭,有紅極一時的文人墨客;也有名滿天下的學士官員,其中還有一把更是帝王微服出巡時,一時興起而題的。慕容晴川對這批古扇一向十分珍愛。
「很好,你出個價,本公子全都要了。」富家公子自認十分慷慨,反正他家有得是錢,他就不信買不起。
慕容晴川聞言,毫不考慮地搖頭了,「很抱歉,這批古扇不能賣你。」
「喔?為什麼?」富家公子被打下回票,有些不高興了,「是捨不得賣?還是另有買主?本分子可以出更高的價錢——」
不等他把話說完,慕容晴川便打斷了他, 「古扇當然要賣,至今尚未有買主,但是無論公子出多高的價錢,我都不會將古扇賣給你。」
「你一一」富家公子遭到如此對待,登時惱怒萬分,「你是什麼意思?本公子既然出得起銀子,你憑什麼不賣?」
「很遺憾,藝術品的買賣本來就是很主觀的。」她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總之一句話,你不得我的緣我就不賣,再說……」慕容晴川嘲說意味甚濃的冷冷一笑,「我的那批骨扇風骨高貴,賣給了你也是一種糟蹋。」
「放肆!」富家公子身旁的護衛憤恐地大喝一聲,「不得對我家公子無禮。」
「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慕容晴川毫無懼意。
「哼!你的意思是指本公子不夠高貴嗎?你可知本公子是誰?我乃駱王府的襲爵世子,難道買不起你的古扇?」富家公子氣得漲紅了臉。
原來這名本著華麗、驕傲自大的富家公子,便是駱王爺駱祥天的嫡子駱聖文。
駱祥天是隨先皇征戰的開國功臣之一,傳說他面若冠玉、俊秀非凡,卻是允文允武,更是馳騁沙場、智勇雙全的將材。他建立標炳的戰績,極受先皇器重,冊封為王侯,受封洛陽,如今先皇仙逝,新皇登基,駱王爺仍是極受倚重的寵臣之一。
「喔,原來是世子,慕容晴川失敬了。」她笑著鞠躬作揖。
「哼!古扇到底賣不賣?」駱聖文自恃身份、家世顯赫,一向是目中無人、蠻橫霸氣,容不得他人拒絕的,古扇既是他所愛,那他就誓在必得。
「很遺憾,縱然是世子,慕容晴川也不賣。」
「你——」
「我說過,你就是沒有我的緣,死心吧!」她冷冷一哼,連逐客令也懶得下了,回身便要轉入屏風之後。這個自命不凡、仗勢欺人的駱聖文真令她噁心,她一眼也不想再看到他。
駱聖文哪裡受得了這種侮辱,他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兩名手下便一致地出手,往慕容晴川抓去——
哼!來這招?慕容晴川冷冷一瞥,身子一低,巧妙地避過了由身後而來的偷襲,準備一顯身手給這三個討人厭的傢伙一些教訓。但此時卻忽然傳來駱聖文驚天動地的哀號
「啊——」
「世子?」兩名手下一聽到主人慘叫,急忙奔回一看究竟。
「我的臉……我的臉……」只見駱聖文冷汗直流、面色慘白地跌坐於地。他捂著右邊的臉頰,血絲不斷由指縫間滲透而出。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丟臉。」上官知禮超凡俊逸的身形出現在門口,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令他在俊美之外格外顯得高傲冷漠。
「你竟敢傷害世子?」兩名護衛對上官知禮怒目而視。
哎呀,抱歉,是在下一時失下手,本來這把玉劍應當劃過公子脖子的,卻不知怎麼失了準頭,劃傷了他的臉,嗯,我下次一定改進。」上官知禮笑道。
他言下再明顯不過的暗示簡直氣壞了駱聖文,「好!很好!有種留下你的名號。」他憤怒至極地摀住受傷的臉頰。哼!這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敢傷了他最引以為傲的臉,不報此仇,難消他心頭之恨。
「五儒生的上官知禮,人稱玉劍才子。」上官知禮玉扇輕巧的在手中一轉,瀟灑地來回扇動。
「好,本公子記下了。」駱聖文咬牙切齒,「還有你這個醜女,本公子日後會一個個找你們算帳。哼!我們走!」狠話一放完,他只感到右邊臉頰又劇烈的抽痛起來,於是哼哼哀哀的由兩個護衛一左一右地扶著走出了叢珍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