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覺醒來,就是為所謂的家人做早餐,做完早餐送丈夫孩子出門,然後就開始這邊摸摸那邊掃掃,打理一大半,中午又到了,又得開始準備午餐,接著,又是這邊摸摸那邊掃掃,或許睡個午覺,醒來又得準備晚餐。
結果,就這樣一天過一天,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人老珠黃,老公開始嫌棄,甚至在外頭搞七拈三,女人多麼悲哀啊。
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羅育凌突然歎了一口長氣。
「怎麼了?」剛從浴室走出來的曲秉華不安的走到她身旁,「又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沒事,我只是突然很感傷。」
「感傷?」這字眼出自一個結婚不到兩個月的女人口中,當丈夫的可該要反省了,「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
「老公,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這問題她問過千百回,從沒有結婚問到現在,「我若是不愛你,怎麼可能等你二十五年呢?」
羅育凌笑了笑,「說的也是,若是你不愛我,怎麼可能等我二十五年。」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睡,不要胡思亂想。」曲秉華將她從梳妝台拉起來,「乖乖的上床睡覺。」
「老公……」羅育凌抬頭,正巧遇上丈夫的目光。
眼神交會,慾火突然蔓延開來。
最近他們不再每天做那件事情,因為曲秉華在公司忙得像頭牛,不到半夜不進門,進門後則累得洗完澡便倒頭就睡。
兩個月,卻好像二十年,他們沒了浪漫的新婚期,直接跳到老夫老妻階段。
「你真的愛我?」羅育凌再度詢問。
「當然是真的。」曲秉華不懂為什麼她總要問上好幾回,難道是他表現的不夠愛她,才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如果是,那他真的需要反省反省。
「既然你說你愛我,那請你表現一下。」羅育凌笑說。
表現?「如何表現?」難不成要他身體力行?
「老婆……」
「我想你既然那麼愛我,就請你明天陪我去參加同學會。」她伸手橫隔在兩人之間。
啊,怎麼和他想的差別那麼大?
他以為自己得要身體力行一番,運動流汗雖然是不差啦,可是累得想大睡一覺的他,得知不必奮鬥得滿頭大汗略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要求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比起去見那些三姑六婆,他倒寧可先喝一打蠻牛讓老婆幸福一下。
「老婆,明天我有工作。」他不忍心叫老婆失望,卻不能夠不提醒她。
羅育凌點頭,「我知道,你只要去亮亮相就可以走了。」
他看不出來那有什麼意義?
「你只要送我過去,然後和大家打個招呼,就可以走了。」
「然後呢?」他們之間是不是有所謂代溝呢?五歲的差距,說不大也不算小,「叫司機送你不可以嗎?」
「老公……」
看她哭喪著臉,曲秉華知道她又要質問他老問題,「我知道了,我送你過去,順便和你的死黨打打招呼。」
她傾過身子,滿意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她要他證明愛她的方式好奇怪,既不是要鑽石,也不要瑪瑙,更不要香奈兒,給她名牌,她說沒感情,給她Money,她說太俗氣,有時候他會覺得她超級難伺候。
但是,看到她滿臉笑容,他又會覺得,順著她是正確的。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睡覺了嗎?」他笑問。
「你好像有事情還沒有效喔。」羅育凌眼睛猛眨,雙手往他的頸子一攀,「我們好幾天沒做了デ。」
意圖明顯,不用費心去猜,他即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應了她的要求,結果還是需要努力奮鬥,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做,你會覺得我不愛你,對不對?」
她嬌媚地笑著點頭,「還是你最瞭解我。」
「我知道了。」
老婆的幸福就是老公的幸福,為了老婆,他這老公就算是要上刀山、下油鍋,也是甘之如飴。
不是只有女人在一起才像菜市場,男人在一起時也是很難安靜得了的,男人愛說話的程度,其實不下於女人。
他們企管這一班,男女各佔一半,女的個個嫁給了各界的精英份子,剛退伍的男的則努力的往上爬當中。
「還是女人好,像羅育凌,老早就找到了長期飯票,根本不需要奮鬥得半死,珍珠瑪瑙鑽石手錶輕鬆便進了珠寶箱。」男人開始短噓長歎。
這一聽最為開心的,莫過於羅育凌了。
她在意的可不是自己真的擁有那些東西,而是那人捧她老公,這就表示她眼光銳利,所以多多益善。
而一旁的廖慧娟又不甘寂寞了。
「她老公是很能幹沒有錯啦,可是他又不是白手起家的,哪像我老公,我真的很佩服他,一個人努力創立一家公司,現在還入選為十大傑出青年,身為老婆的我,真的是很感到光榮。」廖慧娟一副快要喜極而泣的樣子。
搶鋒頭,她向來高竿,而她的話也真的馬上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幾乎大伙都擠到她的面前道賀起來。
「廖慧娟,你老公真的入選為十大傑出青年啊?」
「是啊。」廖慧娟得意的笑著。
瞧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挑釁,羅育凌。以冷淡的一笑。
「入選而已,又不一定會當選,這種事情還是等成真了再來宣告會比較好,不是嗎?」她並不是酸葡萄心理,而是覺得這樣真的比較妥當,要不然到時候沒當選,面子反而掛不住。
但就別人看來,她卻是吃不到葡萄喊酸。
「羅育凌,不要這樣嘛,跟老同學道賀一下不會少塊肉的。」
「樂極生悲你沒聽過嗎?」羅育凌搖頭歎氣地說著,「我是不想讓廖慧娟後悔說得太早,等她老公當選了,我定會送份大禮向她道賀。」
「哇!說定了喔!」有人喳呼了起來。
人多嘴雜,果真一點不假。
「羅育凌,那你老公呢?」陳永生忍不住詢問。
「你剛不是和我老公講過話嗎?」羅育凌反問。
「對啊,可是他太忙了,根本沒講到什麼就走掉了。」陳永生無奈的說,「本來我想問他哪些股可以買的說。」
「我幫你問好了。」羅育凌大方的應允。
「真的?」
「嗯,不過他不是股市分析師,不一定會準確的,你自己要多做衡量。」
雖然曲秉華不是股市分析師,但是他買的股票從來沒有賠過,連大盤慘綠一片的時候,他依然可以穩賺不賠。
「羅育凌的老公真的粉不錯啊,賺錢好像水龍頭一開就來。」有人羨慕得半死。
羅育凌又開始洋洋得意了起來,「那可不,我老公就賺錢本事最厲害。」
其他就馬馬虎虎,所以,她近來開始想要改造他,相信只要經過她一番努力,他肯定是世界第一等。
「可惜你老公卻很不解風情。」廖慧娟一臉同情的說道。
沒想到廖慧娟一針見血的指出,羅育凌一臉難堪。
「你們不覺得曲秉華和我們老是格格不入嗎?」廖慧娟轉頭問眾人,結果得到半數以上同學的贊同票,「我就說嘛,不是我自己這樣感覺而已,而是大家都深有同感,每次遇到曲秉華,他都只是客套的點頭而已,根本不會主動和大家聊天。」
這一點曲秉華確實不及李永強來得強,李永強和廖慧娟兩個人是絕配,沒人能出其右。
「可是請客吃飯我老公可從來沒有小氣過唷。」羅育凌連忙替自己的老公爭取支持。
「對啦,曲秉華只是不愛講話,做人其實還是很阿莎力的。」從大學開始,每次聚會,只要曲秉華陪同羅育凌出席,大家都是吃免錢的。
「對啊,我老公不是那種愛耍嘴皮子的人,請大家多多見諒。」她繼續動之以情,希望大家全部倒戈過來。
不下片刻,她注意到廖慧娟的臉色沉了下來,一副快要氣絕的模樣。
「你還好吧?」她上前關心。
「不要假好心了,你就是看不得我老公好,他要是當選十大傑出青年,你老公沒有,你會覺得臉上無光,對不對?」她根本是在嫉妒!
羅育凌覺得好笑,「別開玩笑了,我幹麼要覺得臉上無光呢?我今天剛要出門的時候,接到美國經濟部長打電話過來告知,說要把他列為亞洲最傑出企業人士,本來我們都覺得沒必要,現在我在考慮應該答應下來。」
是誰愛比較?可不是她起的頭喔!
羅育凌看見廖慧娟快要昏倒了,忙對一旁的男同學說:「扶她一把,免得她昏倒時撞了頭。」
「我要回家了。」廖慧娟緊抓住自己的手提包,說得咬牙切齒。
「啊,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羅育凌一臉無辜的問。「我本來不想說的啊,因為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眾人紛紛喳呼,「不,是非常了不起,被提名為亞洲傑出企業人士耶!」
「可是廖慧娟好像很生氣……」
廖慧娟假笑道:「哪會,我替你老公感到高興啊!你是我的同學,我當然與有榮焉。」
「真的嗎?」羅育凌誇張的大呼。
「當然是真的,你也不要忘記你說的,我老公當選十大傑出青年時,你要送份厚禮。」
羅育凌點頭,「那是當然的,到時候我一定送份最大的賀禮。」
但,也要當選了才算數啊。
老婆應了,老公被蒙在鼓裡,當曲秉華在公司接獲美國那邊的電話時,愣了半晌,想說自己才回絕掉的事情,怎麼又老調重彈,結果問清原由,才知是他老婆作的主。
「秉華,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呢?」吳秀鳳見兒子比往常早回,覺得有點怪,「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有事情要和育凌談談。」曲秉華筆直朝樓梯處走。
吳秀鳳追在身後,「育凌不在家啦!」
「不在家?」曲秉華轉頭,望著站在後頭的母親,「上哪去了?」
「她回娘家。」
說的好像很遙遠似的,他轉身下樓,「回隔壁就回隔壁,說娘家,好像距離多遠。」
「本來就是娘家咩!」吳秀鳳堅決用自己的說法。
「好啦,我過去找她。」母親很偉大,和母親抬槓是不肖,曲秉華從小就有這種觀念,所以順母意,接著順妻意,結果讓老婆爬到頭頂上。
他發現他老婆越來越過分了。
「老媽,我還是不是您的兒子?」
兒子問母親這種問題?好怪喔!
吳秀鳳納悶的反問:「這種問題不多半是小孩在叛逆期間才問的問題嗎!」
「是嗎!這種問題還有提出的時效性喔。」他以前沒問過,是不是表示他太過與眾不同?「那就當作是補問好了。」
哪有人這樣說的,吳秀鳳越來越覺得兒子不正常。
「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啊?盡做怪些裡怪氣的事情。」
「會嗎?」他壓根不以為然。
「會,而且非常怪。」她非常用力的點頭,語氣斬釘截鐵。
「喔,那就當作我沒問好了。」他放棄追問,轉身走出庭院。
曲羅兩家的庭院老早就打通了,從他們認定將來要當親家開始,庭院就合併為一,甚至二樓的陽台都外搭連起,他向來在羅家來去自如。
怪的是,羅家似乎完全不擔心他偷吃不付賬,八成是看他個性太過老實,不可能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來。
所以,結婚之前有時候他還得要假道學一下,明明很想偷吃,卻極力的壓抑自己的慾望,眼看著蜜桃成熟,卻連一口都不敢咬。
最可憐的是當羅育凌穿著迷你短褲,以及細肩帶背心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時候,他只能眼睛吃冰淇淋,任渾身血液沸騰奔竄。
好了,他們已經結婚了,可是他的人生卻沒有變成彩色的,反而有點灰暗。
羅家到了,遠遠就聽見羅育凌的笑聲,他的心又開始蠢動。
是了,每每他聽到她的笑聲,就覺得全世界都很幸福,失去了她的笑聲的生活,他是完全不敢想像的。
「老公,你回來了啊!」他剛踏進門,羅育凌就看見他,然後像一隻小小鳥,一撲上前,直抵他的懷抱。
曲秉華的視線越過羅育凌的頭,向兩個長輩點頭,「爸、媽。」
「秉華今天比較早喔。」張月容笑容滿面。
「嗯,有點事情想和育凌談談。」
「什麼事情?」羅育凌抬頭望著他問。
「晚點再說。」他不想在長輩面前質問她。
羅育凌沒有學會察言觀色,繼續追問:「你今天怪怪的,這麼早回家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說啦,爸媽又不是外人,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嘛!」
張月容看見他面露難色,忙阻止女兒,「秉華大概有什麼私人問題要和你談,不要為難他了。」
「喔。」羅育凌再度抬頭,睨著曲秉華,「要回家說嗎?」
「好啦,回去吧。」張月容催道。
羅震中也起身,「我要去慢跑。」傍晚慢跑是他的習慣。
「爸媽好像把我當潑出去的水,一回家就趕我回去。」羅育凌一臉委屈。
「胡說八道,哪家的女兒像你這樣好命的,娘家就在隔壁,婆家又疼你疼得像女兒,你還不知足會天打雷劈的。」
曲秉華可不捨得自己老婆天打雷劈,「放心,我比你高。」
他的溫柔其實常常是出其不意,雖然不像有些人會甜言蜜語,可是聽他說話會覺得很窩心,這就是羅育凌愛他的主要因素。
「老公,我好愛你喔!」她挽著他的手臂,撒嬌著。
張月容搖頭歎氣,「我怎麼生你這麼三八的女兒,要談情說愛回你們房間去啦,不要在我們這些老人家面前表演。」
羅育凌哈哈笑道:「您看不過去也可以和爸爸來一段啊,我不會介意當一個觀眾的。」
其實,羅曲兩家兩對夫婦一直是附近最稱羨的夫妻,都結婚二、三十年了,還和談戀愛時一般甜蜜,連做子女的他們都很羨慕父母那麼恩愛呢。
「好了啦,聽不下去了。」張月容轉身往廚房去,「你們晚上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好啊,叫公公婆婆一起過來吃好了。」娘家住得近就是這個好處,不想下廚,老媽就在隔壁。
離開娘家,羅育凌便開始追問:「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是你答應要去領獎的嗎?」在庭院中,曲秉華開門見山的提出質詢。
「那個啊,是啊。」
「我不是說過要拒絕了嗎?」難道她不能尊重他一下?不是他愛生氣,只覺得有不被尊重的感覺,「如果你要答應,是不是問過我比較妥當呢?」
羅育凌又不笨,至少現在她就看出曲秉華不高興,「老公,你在生氣喔?」
「沒錯。」
「對不起啦!」她一臉歉然,「我是被廖慧娟氣的嘛,那話說出去卻沒有個影子就等於說謊了,然後我正好接到部長夫人的電話,便順便提起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又是比較惹的禍!」他遲早會被搞瘋的。
「她一直想把你比下去,我聽不下去嘛!」她激動的說:「你明明就比她老公厲害,幹麼要被她老公比下去咧!」
「那個重要嗎?」老婆的孩子氣讓他實在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就是我,道理就這麼簡單啊!」
「可是我的老公明明就是世界第一等。」
她的神情寫著,以他為榮,害得曲秉華忍不住都要驕傲了起來。
「那個對你真的那麼重要?」
「對,因為你是我的最愛啊。」
一句最愛澆熄了曲秉華胸口那簇小小的怒火,老婆臉上的笑容,讓他又心甘情願的妥協。
「老公,你還在氣我嗎?」羅育凌小心翼翼的詢問。
「算了。」她的笑容就是他的能源,所以累也好,煩也罷,他都甘之如飴。
她再度撲上前,攬住他的肩頭對他猛親,「我就知道你最愛我的。」
然而突然間,她卻像害怕瘟疫似的跳離他好幾尺。
「你幹麼?」他一臉納悶,有時候要懂他老婆,得要有一雙透視眼,但是他的透視眼還透視不了她善變的心思。
「老公,你的皮膚變得好差喔!」
原來是這個,「睡眠不足皮膚就會變差,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行、不行!」她大搖其頭。
「不然咧?」
「我得想想法子不可。」她煞有其事的說著。
「好啊,你去想法子,我要去補個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