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寅月起身請安。
晏老夫人坐下後,拍桌怒斥道:「你好大的膾子!我的人你也敢打,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
寅月急急下跪。「老夫人請息怒,奴婢絕無此意。」
「沒有!哼,人都打了,難道是我誣賴你不成?」
「您沒有誣賴奴婢,但……實在是銀富不對,她不該出言侮辱我娘,奴婢忍不下這口氣。」
寅月低著頭,緊握著雙拳。
「銀喜都告訴我了,她也不過說了幾句我說過的話,怎麼,難不成你連我也想打?」晏
老夫人怒瞪她。
「奴婢不敢。」寅月咬緊牙根。
晏老夫人冷哼一聲,露出一副「諒你也沒這個膽」的表情。
寅月不是沒生這個膽,她只是記得母親說過的話:晏家一家是恩人,晏家……一家是恩人……「我要你向銀喜道歉,並保證下次絕不再犯。」晏老夫人威嚴地命令。
「奴婢……做不到!」她絕不道歉!她沒有錯!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晏老夫人氣得站起身。
「奴婢沒有錯,難道老夫人能夠忍受自己的母親遭人誹謗嗎?」寅月抬起頭,直視晏老夫人。
「大膽!」晏老夫人氣怒地大吼。這個賤婢竟敢頂撞她!
「我沒有錯,下次銀喜再致說我娘的不是,我一樣會打她。」寅月冷靜地說。
「你……你……我今天要是不罰你,外人怕不以為我管不了一個小丫頭!」晏老夫人指著她,氣得全身顫抖。
「老夫人,您快別生氣了,為了一個賤女子氣壞了身子,多不划算呀!」銀喜扶著老夫人坐下,為她拍拍背,極盡奉承之能事,暗自得意地瞪了寅月一眼。
寅月跪著,仍是一臉倔強不認輸的表情。反正頂多只是被罰不能睡覺、不准吃飯,做更多事罷了,她還禁得起。
見她毫無悔意的神情,晏老夫人更加生氣。「銀喜,去取出家法!」
「是,老夫人。」銀喜亮了眼,很快領命出去。
寅月一怔,不解地望著晏老夫人。
她不知道所謂的「家法」是什麼東西,只是心裡頭掠過一股莫名的恐懼,直覺的,有些害怕;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很快,銀喜回來了,手上多了一根帶刺的花梗。
「老夫人,家法取來了。」
晏老夫人點點頭,細銳的眼睛盯著寅月。「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認錯,我可以輕罰你。」
寅月還是不知道晏老夫人要怎麼罰她,直覺瞥了眼銀喜手上的花梗,她瞧得出,那是玫瑰的梗,這就是「家法」?
銀喜揚揚花梗,「這是老大人命人特別製成的」玫瑰梗「,是用來懲罰做錯事的賤婢的,老夫人可是好多年沒有用它了,你識相的話就快道歉,否則可有你苦頭吃了。」
寅月心頭頓時涼了半截。莫……莫非那玫瑰梗……是要打她的?!
寅月眼裡的驚恐,總算教老夫人稍感滿意,就不信這丫頭還有膽違逆她。她以為寅月就要向她求饒了,沒想到……「不!我可以聽從老夫人的任何命令,可以對您卑躬屈膝,但是我絕不道歉!」她高高昂著頭,堅定的神情不再存有一絲懼意。
「你……好!我就不信你嘴巴有多硬!」晏老夫人氣得咬牙切齒,「把衣服給我脫下!」
寅月一愣,手指緩緩地解開衣帶,褪下紗衣、內衫,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直教銀喜看得既妒又羨。
「銀喜,給我賞她兩下!」晏老夫人怒道:「抽她背部,別傷著她的手!」傷了手,可是容易教人發覺的。
「是的,老夫人。」銀喜繞到寅月身後,一想到方纔的巴掌,手上的玫瑰便便毫不遲疑地高高舉起,然後又狠又準地落在那一片白嫩的雪背上。
寅月震了一下,瞬間,熱辣熾麻傳遍全身,若不是緊咬著下唇,她早已痛得驚叫出聲。
她兩隻手撐著地,一雙因痛楚而瞪大的瞳眸盯著地板,神情是那樣的堅毅。
「這一下是罰你忤逆我。」晏老夫人道,要讓她清楚,她並沒有冤打她。
銀喜揚起唇角,幸災樂禍的瞧著寅月背上那條鮮紅、不停有熱液流出的血痕,心中充滿復仇的快意。接著,由另一個方向又揮下一鞭,成了一個「」字!x寅月已經咬破了下唇,一聲低低的呻吟還是由燒灼的喉嚨裡逸了出來。
這一次,她幾乎痛暈過去。若不是僅存的一絲尊嚴支持她,她已在她們面前倒了下來。
但是她不!她絕不輕言倒下!她要記住,記住現在的痛,記住現在的苦,記住所有的屈辱!
「這一鞭則是罰你知錯不改。」
晏老大人冷哼一聲,由銀喜扶著走出玉樓。
寅月抬起衣服,抓著矮凳,強忍著背部熾熱的痛楚站起來,全身顫抖著。
「月兒姑娘!」
在她即將倒下時,一名嬌小的婢女跑進來扶住她,臉上流滿了淚,為寅月哭痛了心肺。
方纔的情景她在窗外全看到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愛莫能助。
這幾日來,她遭受了太多的攻擊,這晏知居裡的下人,每個人都跟銀喜擺著同樣的面孔對她。
「你是誰?」寅月推開她,眼裡閃著敵意。
「我……我是銀喜的妹妹銀蘭,我……對不起,姊姊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對不起,月兒姑娘,我代姊姊向你道歉。」銀蘭深深鞠個躬。
寅月瞥了她一眼,慘白的臉龐滲出汗珠。「不關你的事,請你出去。」
銀蘭攤開手裡握著的小瓶子。「我……我帶了藥,我幫你擦上好嗎?」
「不需要,請你馬上出去。」
「這怎麼行呢?你背上全是血,傷口又長又深,不趕快處理不行呀!」銀蘭急急叫道。
「我說了不需要,你快點出去。」她已經快崩潰了。
「你不讓我處理,以後會留下很醜陋、很難看的疤痕。」女孩子都愛美,銀蘭以為這麼說可以說服她。
多有趣的話!寅月輕笑一聲,嘲諷地說:「那就讓它留下疤痕吧!」
留下今天這一幕,讓它深深地、永遠地烙印在地心裡。
她會記住,人生而不平等,人有貴賤之分,人……有善惡,世間有冷暖,晏庭筠以前不曾教她的,她已經在今天全部學會,並且牢記了!
庭筠……你害得我好苦啊!寅月冷冷地笑了。
「請你出去,別再管我了。」
「月兒姑娘……」銀蘭見她如此堅持,只得把藥放下。
寅月見狀,冷漠地說:「不需要,傷口會自然痊癒,你把藥帶走。」
她不要任何人的幫助,也不要再欠下任何恩情!
一個恩情,她已經還不完了。
「月兒姑娘,你……」銀蘭實在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固執,歎了口氣,突然想到——「對了!大夫人!我去請大夫人來!」
「不可以!」寅月厲聲道。怎麼可以教娘和蓮姨擔心?
「為什麼?大夫人會幫助你。」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寅月瞪著她「你走,我不需要你多事!」
「你……你為什麼這麼說呢?我是好心想幫你呀!」銀蘭覺得好委屈。
「我並沒有要求你幫我。」寅月別過頭。
「你……好吧!我走了。」銀蘭悶悶地離開了。
寅月歉然地望著她走出房門,然後便不支倒地。
☆ ☆ ☆
「庭筠,今天是七夕。」
寅月坐在鞦韆上,輕輕搖晃,視線不離涼亭上一身白的爾雅男子。
晏庭筠正在繪山水,聽見一直靜默的寅月開口說話,微微一笑。
「想了那麼久,才想到今天是七夕?」
「才不,我早知道了。」
「哦?那麼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他挑眉。
「我在想,為什麼牛郎和織女只有在今天才能相會?你不是說過,他們很相愛嗎?所以才會每次見面都讓天空下雨,因為他們都為能夠看到對方而高興得哭泣。」寅月想著去年七夕庭筠告訴她的話。
「沒錯,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年之中最珍貴、時間最短的一天。」
「我明白的,你說過情人相聚的時間永遠都嫌不夠,那是心裡的感覺,不是因為他們相聚而讓時間變短,對嗎?」寅月得意地說。庭筠教過她的,她都記得。
「好學生。」他讚許地點點頭。
寅月一臉理所當然,忽然又問:「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們既然相愛,為什麼要等到七夕才見面呢?他們可以跟你我一樣,天天在一起呀!」
晏庭筠一怔,停下筆。「小月兒,你還小,以後我再告訴你為什麼,好嗎?」
寅月輕輕跺了跺腳。「你老說我小,我明年十五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問過娘,娘說牛郎和織女是不同世界的人,天凡有別,所以不能在一起。可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要分天上、人間呢?只因為相愛而在一起,兩個人快樂又不影響別人,這樣不行嗎?」
「小月兒……」
「要不,就讓牛郎放棄人問,成為天上人:或者讓織女放棄仙女身份,成為凡人,這也是個好方法呀!何苦要相思三百六十四天呢?這不是自虐嗎?」
「小月兒,別管牛郎織女了,那只是神話,一段流傳人間的淒美情事,不需要太認真。」
「淒美?應該是淒涼才對,不能在一起,有什麼美可言。這麼可憐的故事,有什麼好傳頌的?拿人家的悲慘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真不應該。」
「好了,小月兒,你越扯越遠了。」他實在拿她的「過度好問」沒轍。
寅月嘟起嘴。「你又嫌我煩,打擾你繪畫是吧?算了,不說就不說,我自個兒玩鞦韆。」
說著,她腳一踢,便把自己蕩得好高好高,難怪人稱蕩鞦韆是「半仙之戲」。她覺得自己好像仙子飄在半空一般快意,心頭歡愉,開心地大笑出聲。
她仰頭望著藍天,越蕩越高,幾乎可以抓到天上的雲了。她想抓,也真的伸出手……「哇啊!」
「月兒……」
☆ ☆ ☆
「好痛!」她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躺在地上,週遭漆黑……她作了夢,夢見去年的七夕,
她和庭筠在一起……寅月閉了閉眼,眼睛漸漸習慣黑暗,才想起她昏倒了,背上的疼痛喚醒她。
她清醒了,夢境、現實,當年不解的迷惑。
這十五年來,庭筠給了她一場甜美的夢。
呵,她該感謝他的,可她無法道謝!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一開始便認清事實,那麼她會知道,人間也有天堂和地獄之分是知識,她和晏庭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是常識。
一開始沒有愛,便不會有痛苦,因為一切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晏庭筠,你可知道,你蒙蔽的現實,害得我多慘!
我的尊嚴,我的無知,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我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的譏誚是對的,錯的是我!
晏庭筠為她築了十五年的夢,短短幾天全潰散了,甜蜜的往事成了取笑她不識時務、自不量力的悲痛回憶!
苦呵!她會記得的,一輩子將不再忘記,也忘不掉了。
夢醒了,夢也碎了!
現實,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距離上次玫瑰梗鞭背之事已過了一個多月,傷口好多了,並且如銀蘭所言,將留下醜陋的疤痕。
「你說什麼?」晏老夫人瞇起眼。
「奴婢就該做奴婢分內的事,玉食錦衣、瓊樓玉宇,奴婢不配享有,請老夫人收回。今日起,奴婢會同銀喜和銀蘭一般伺候老大人,以報深思厚德,還請老夫人成全。」
她以為這麼做是告訴老夫人,她已有自知之明,沒想到老夫人反而生怒。
「賤婢!你是什麼意思?存心讓晏梅園的人以為我虐待你是不是?」
「不是的,奴婢絕無此意!」她著實料不到,老夫人會曲解她的心意。
「還敢說不是!賤人,你別以為這麼做,可以讓遠在南方的庭筠回來看你!你是什麼身份,敢妄想進我晏家大門,成為我的孫媳婦?你也配!」老大人辱罵道。
「老大人誤會了,奴婢……」
「你別再給我開口!如果你真無此意,就乖乖給我回七樓去!」
寅月靜默了。
晏老夫人斜睇她,一臉詭笑。「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很高興,不過,你要記住,在我的孫兒還沒有回來以前,你可是歸我調教,我不希望有人說我虐待你,把你當成奴婢使喚。」停頓一會兒,她恢復「和藹」的表情,又道:「寅月,如果你當不慣金枝玉葉,想回復奴婢身份,最好等我孫兒回來,你親口告訴他,免得他誤會了我這無辜的奶奶,還以為是我待薄你了。」
寅月頓時明白老夫人的心思。
儘管心中百般煎熬,疼痛欲死,她還是點了頭。
「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請老夫人寬心。」
「很好,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其實以你的面孔,不難找到一個好歸宿,就拿揚州的袁公子來說,他對你很有意思,你就算不能當他的正室,最起碼也可以成為他的妾。」
「老夫人,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她實在很怕,怕老大人硬將她配予袁世軒。
他縱是不錯的男子,此生,她己不作嫁人之想。
身若槁木之枝,而心已若死灰。
「你放心,只要庭筠娶了親,我會為你安排。」她「好心」地說。
「老夫人……」
她能說什麼,奴婢是沒有發言權的。
日子慢慢流逝,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
寅月變了,她瘦了,眼神更加清亮,也更冰冷。
再沒有人看過她笑,面對下人的嘲諷譏誚,她充耳不聞,沒有生氣的神情,也沒有狂怒的舉止,只有冰冷。
如果有人膽敢辱罵她母親,她以一個冰冷的眼神便可以教那人噤聲,夾著尾巴逃開。
一年,她待在玉樓內,只有老夫人指定的工作陪伴她。
她不會悶得慌,因為老夫人總會給她一個不合理的期限,完成指定工作,然後她會做到三更半夜,準時交差,不誤時,也因此,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老夫人很聰明,交代她的「工作」不是刺繡、抄書,便是繪畫、習書法、背詩詞、讀天文地理。
白玉蓮每每到玉樓,看到的是寅月的文學才藝神速般精進,卻看不到她的苦,她的委屈,和她非人的生活。
這一天,她到玉樓,歎著氣說:「庭筠如果能夠回來,看到你這麼勤學,一定會很高興。」
寅月放下毛筆,感覺到蓮姨今天精神很差。
「蓮姨,庭……他應該快回來了,您不是說江南方面的生意擴展得非常順利,甚至比原定計劃還大了一倍,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月兒,你不知道,庭筠他那一直在北方的三叔前些日子病了,情況非常嚴重,北方的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只有讓庭筠去整頓了。」白玉蓮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情況……很糟嗎?」寅月也憂心了,難道這樣的日子她還得再過下去?如果晏庭筠不回來,那怎麼辦?
「如果你指的是生意,非常糟,有個總管趁庭筠三叔生病,搞垮了不少大筆生意,然後卷款潛逃。晏家失去信用不說,還得賠償一大筆的違約金。」
「那他……要直接到北方去,不回來了?」一年了!已經一年了,她竟還得再等?!天啊!
白玉蓮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月兒,我明白你想念庭筠。你放心,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便可以搞定回來的。」
蓮姨誤會了,她並不是因為想念他而憂心,只是迫切的希望能夠盡快脫離現在的一切。
「蓮姨,晏伯伯的痛好些了吧?」
前些日子她回晏梅園探望母親,才知道晏關山生病了。
白玉蓮搖搖頭。「唉!老樣子。大夫說他太過勞累,把脾胃搞壞了。」
「晏伯伯應該少喝點酒,不可食無定時。」
白玉蓮瞧著她,一臉讚賞。「月兒,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這一年裡,你可真是學了不少。」
寅月聞言,心裡百感交集,酸了鼻頭,連忙背過身,凝視窗外的牡丹。
「這一年……多虧有老夫人……教導。」
「說得是,不過你實在應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別成天只顧著學習。看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臉色蒼白,庭筠如果看到了,可要心疼極了。」
「蓮姨,我只是……」
「我知道,你又要說你只是想念庭筠,對吧?」她搖搖頭。「想念他也得要吃飯呀!」
「謝謝蓮姨關心,我會注意的。」
只要在白玉蓮面前,寅月總是盡量表現出沒有愁慮,像一年前開朗的月兒。
千等萬盼的人沒有回來,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在晏老夫人的刻意安排下,寅月在晏知居的後花園碰見袁世軒。
「袁公子?」寅月驚訝不已。揚州和長安可不是在隔壁,可以說來就來的。
「你……瘦了好多!」
褪去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清瘦的她多了一份冷而神秘的氣質,也添了……愁!他看得心痛極了。
寅月微微牽動唇色,似有若無的笑著。「袁公子何時來到長安?」
「三天前。我代表家父來長安談一筆生意。」袁世軒笑說。其實是為了看她,他向父親自薦來長安。
「原來如此,袁公子諒必還有要事在身,寅月不打擾了。」寅月欠身要回房。
「寅姑娘請留步!」袁世軒擋住她的去路。
「袁公子有事?」
袁世軒不難看出,她的神情拒人於千里之外。
「寅姑娘……請原諒我冒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變得如此……?」
寅月一征,很快回復冷漠的神情。「袁公子,一年不見,在你眼裡,我會有所改變,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該如此。你的臉色蒼白,似有滿懷心事:眸裡只有哀愁,沒有快樂。短短一年的時間,純真開朗的月兒姑娘已不復見,到底為了什麼?寅姑娘,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袁世軒著急地說。
「袁公子,你多慮了,我怎麼可能會受委屈呢?」寅月淡笑。
「寅姑娘,在江南時,晏兄曾提起兩位的婚事,他很積極地在尋找令尊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消息。」他停頓一會兒,接著小心翼翼地問:「寅姑娘,可是為了家世問題,在此……受苦了?」
寅月緩緩抬頭。「袁公子,你真的多慮了,我雖非晏家人,也是在這裡長大的,這兒就像是我的家,沒有人會讓我受苦。再說,你看我的衣飾打扮,像是在此受了苦的樣子嗎?」
「這……」的確不像,難道真是他多心了?
「可能是我這陣子染上風寒,面色蒼白了些,才會讓袁公子誤會了。」寅月解釋。
「是嗎?」
「袁公子,請恕我失陪,我想回房休息了。」
衷世軒沒有再留她,看著那美麗的背影消失,不自覺歎了口氣。
有晏庭筠這樣的對手,他當然不可能有機會了。
奈何他就是很難死心,即使只能看她一眼,他也甘心呀!所以才會千里迢迢由揚州再來到長安。
如果晏庭筠不能夠給她幸福,他可要搶人了!
怎麼也料想不到,一連串的事情耽擱了晏庭筠回長安的行程。
待他再回長安時,已經過了四年。他是接到晏老夫人驟逝的惡耗才急急趕回來的。
晏家是富貴人家,葬禮莊嚴而豪華,大臣、富商等均致送膊儀,會葬馬車,祭奠供帳,場面非常浩大。
可惜時值夏日,遺體不能放置太久,所以當晏庭筠趕回來時,只能在晏老夫人墳上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