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育麒隨後掛來電話,在知道陸楓已經離開後,他告訴陸遠軒會馬上搭機回來。
「怎麼回事?」邵青好奇地問。
「不知道,育麒只說有誤會,他要回來處理。」陸遠軒皺起眉頭。他相信夏育麒不會欺負他妹妹,所以並不擔心他們之間的問題,令他不悅的是,陸楓帶走夏宇,他沒有理由留住念威,這等於破壞了他的計劃。
念威既覺得鬆下一口氣,同時又升上另一層隱憂。
陸楓說過,陸遠軒最重承諾。所以當初她們才會設計讓陸遠軒自動開出照顧夏宇的「空白支票」當酬勞,那麼到時念威便可以央求他兌現,在原諒魏芸菁的情況下,見她一面,陸遠軒即使不願意,也無法拒絕。而日後,不管他將展開什麼樣的報復,就隨他了。
念威的心情好沉重,不知道該怎麼向他開口。萬一他拒絕呢?他那麼恨她母親……
「念威,你的工作也結束了,我送你回去吧?」邵青朝她靠過來。
「我會送她回去,不勞你多費心。」陸遠軒擋在他面前,瞪了邵青一眼。
念威只感到心裡好煩亂,頭又開始疼了。
「念威,有空要常來玩啊。」林嬤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
「好的。林嬤,謝謝您的照顧。還有林伯,希望您們有時間也到我家來玩,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念威真心地道,她很喜歡他們淳樸、豪爽的個性。
「念威,你放心,我一定會去你家玩的,你等我。」邵青突然靠到她身側,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上次你提過有個在當護士的朋友,可以介紹給我嗎?」
念威聞言微笑起來,「當然可以。」
陸遠軒打開車門,對他們「親密」的舉動直皺眉,粗聲粗氣地說:「念威,快上車。」
念威無辜地瞥了一眼他莫名其妙的躁怒,然後順從地坐到駕駛座旁,與車外的人道別。
黑色跑車像火箭般衝出道路,念威差點驚叫出聲,雙手不由自主地抓著門把。窗外一幕幕呼嘯而過的林海景致,看得念威一顆心不停狂跳。
車子以自殺般的速度向蜿蜒的山路俯衝,似有意懲罰她,一陣陣暈眩感欺上來,使念威逐漸無法思考,一股欲嘔的噁心感由腹中升上喉嚨。
念威摀住口,困難又急促地說:「停……車。」
陸遠軒瞥見她難看的臉色,減緩車速,在路邊停下來。
念威馬上打開車門,蹲在路邊不停嘔吐,但只是吐出一些白色液體,她的胃裡根本沒有東西。
「你早上沒吃東西?」陸遠軒拍著她的背,眉頭聚攏。
念威搖搖頭,蹲在路邊樹蔭下,清風拂面,她感覺好過了些。
陸遠軒遞面紙給她,「你會暈車?」
「謝謝。我本來不會暈車,但是今天好像例外。」念威苦笑地彎起唇角。最近她的身體似乎特別容易不舒服,時常會有頭暈目眩的感覺,胃口也不好。
陸遠軒以深沉的表情凝視她好一會兒。
「上車吧。」他的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
「嗯。」念威微笑。才站起來,忽然眼前一片黑暗,天旋地轉……
「念威!」陸遠軒及時抱住她下墜的身子。
★ ★ ★
白,她喜歡的顏色。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頭好暈?念威無力地舉起一隻手,隨即被人握住。她驚慌地掙扎……
「別怕,是我。」
陸遠軒關懷的眼神取代天花板的顏色,映入念威眼中。她鬆了口氣,安下心來。
她記得陸遠軒是要送她回家的……她到家了嗎?不,這不是她的家!念威慌亂地坐起身,看見房裡還有一張床,幾把椅子。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我在什麼地方?」念威不自覺地對這裡產生一股恐懼感。
「醫院。你昏倒了,醫生說,你有嚴重貧血的現象,必須好好地調養一段時間。」陸遠軒輕皺眉頭。
醫院?念威腦子裡除了這兩個字,其它什麼也沒聽進去。自從父親在醫院裡去世以來,她一直很怕上醫院,尤其又在醫院得知母親的病症……
「不,我沒事了,我要出院,我要回家。」念威掀開棉被,急著要下床。
「不行,你還不能起來。」陸遠軒制止她。
「誰說的?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我沒事,我不要待在醫院裡,放開我,我要出去!」念威激動地掙扎。
「念威,你冷靜一點!」陸遠軒抓住她。
念威停止掙扎,滴下一顆眼淚,一張無助、乞求的面孔仰望著他,令陸遠軒心底緊緊一抽。
「念威……」他將她摟入懷中,安撫她。
「我不想在這裡,遠軒,求你帶我離開,求求你……」念威埋在他懷裡哭泣。
陸遠軒滿腹疑問,不明白她為什麼害怕待在醫院裡,他輕輕推開她,抬起她的下巴,本欲開口詢問,但一看見她的臉,他倏地瞪大眼睛,而後終於忍俊不住地放聲大笑。
念威錯愕地呆愣住,茫然地看著他。
好不容易陸遠軒才止住笑聲,對她說:「你等一下。」
他找了一面鏡子放到她面前。念威狐疑地接過來一照——
天啊!這是她嗎?臉上的咖啡色粉底霜和一些她用來醜化自己的彩妝,因為塗得太厚,而在淚水氾濫時溶成一團團,貼在臉上,整張臉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慘不忍睹!
念威差點被鏡中的大花臉嚇得驚叫,尷尬地抬起頭,瞥見陸遠軒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更加羞窘,把自己藏進棉被內不肯出來。
「你笑好了,反正你總喜歡笑我,這一次就讓你笑個夠好了。」她羞憤地叫道。
被她這麼一說,陸遠軒頓時生疚,低咒自己。
「念威,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別生氣。」他輕扯著棉被,「快出來,你這樣會悶壞自己。」
念威不理睬他,沒有臉再見他,她將棉被拉得死緊,密不透風。
沒一會兒,她就覺得呼吸困難了,又熱又悶,頭腦開始暈眩,意識也愈來愈不清楚……
等陸遠軒掀開棉被,她已經又昏迷過去了。
★ ★ ★
陸遠軒的手輕柔地描繪過她精緻的五官,然後手背掃過她蒼白的臉頰。他第一次看見卸下偽裝的她,她美得不可思議!
突然,他想起夢中女郎。是她嗎?那夜,他看見的人是她嗎?那不是夢……
念威緩緩地眨開眼瞼,這一次,她不再看到一片白。陸遠軒正俯視著她。
「你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夾帶著一絲愉悅?念威感到奇怪。
突然,念威想起自己此時的醜模樣,羞赧地又想拉起棉被罩頭,不過被陸遠軒制止了。
他按住她在打點滴的那隻手,專注而凝神地盯著她。
念威只能瞪著眼向他抗議。殊不知,她此時雙眸圓瞪,雙頰因血氣上揚而酡紅的模樣,反而更加吸引陸遠軒,使他凝視出神。
他提醒自己,她是魏芸菁的女兒,是他該深惡痛絕、最後將她棄之如敝屣的人,他不可以假戲真作,對她認真,他一再告誡自己,卻始終無法恨她。
可能早在第一次和她交往後,他就已經被她獨特的舉止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吸引了,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如今看到她的真面目,他才不得不對自己坦白,他其實不想放走她。
他決定改變計劃。他要得到她,將她收在自己的籠中飼善,她將是他最有價值的籠中鳥。他要像他的父親保有她的母親一樣,所不同的是,他不會傻得愛上她,任她控制一切,他才是擁有掌控權的人。他要從魏芸菁身邊奪走她,當她失去女兒後,一樣會痛不欲生,那麼他報復的目的同樣可以達到。
念威瞪視他,愈來愈不解他眸中為何閃爍出詭譎的光芒,他在想什麼?一股她無法解釋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令她全身發涼,忍不住想打冷顫。
念威閉上眼睛、別過臉,無法再與他對視。然而,無法釋懷的惆悵心情還是使她不爭氣的眼淚決堤而出。
陸遠軒頓時心一抽。他無法忍受女人拿假意的淚水當武器,但念威不同,她總是令他感到心疼。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吻去她頰上的眼淚。
念威震驚地張開眼,帶著迷惘的眼神望向他。
「為什麼?」她疑惑地開口。為什麼他要吻她?她此時的模樣這麼糟。
「什麼為什麼?」陸遠軒微彎起唇角。
「我……」
一陣敲門聲打斷念威的詢問,陸遠軒抬頭道:「進來。」
一位長相斯文的年輕醫生打開門,後面跟著一位護士,他們是來巡房換藥的。
「沈小姐醒了?」張醫師朝陸遠軒頷首後,全副注意力便放在念威那張絕塵的容顏上,眸中露出傾慕之情。
「對了,我還在醫院裡……」念威喃哺自語,頓時血色盡失。
張醫師沒有留意到她的不對勁,仍舊熱切地盯著她,同時沒必要地為她解釋,「是的,你還在醫院裡。你今天早上昏倒後,是陸先生送你過來的,聽說你中午的時候醒來過一次,不過陸先生通知我們時,你已經又昏迷了。」說著,他的眼神責怪地朝陸遠軒瞥一眼,好像她會再次昏迷是他的錯。
陸遠軒站在病床的另一側,陰沉著一張臉。他必須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才能避免自己的拳頭揮向那混蛋醫生黏在念威臉上的眼睛。他不明白他的自制力何時變得這麼差了?
念威懇求地望向陸遠軒,伸手拉住他,「我不要住院,遠軒,幫我,我要出去。」
「念威——」
「不行!沈小姐,你目前的身體還很虛弱,必須再調養一陣子才可以出院。」張醫師打斷陸遠軒的話道。
陸遠軒攝人的目光很快地掃向他,冷淡卻又不失禮地問:「念威除了貧血,身體上應該沒其它問題吧?」
張醫師接觸到他的目光時瑟縮了一下,但是隨即想起自己是專業醫師,這裡是他的地盤,他為什麼要怕這個人?於是挺起胸膛。
「沈小姐的貧血情況嚴重了些,我建議應該讓她留在醫院休養。醫院裡有專門的營養師調配沈小姐的飲食,還有醫生、護士照顧,沈小姐才能夠復原得快些。」
念威緊緊握著陸遠軒的手,乞求地微微搖頭。
陸遠軒拍拍她的手安慰她,然後對站在一側,像個花癡一樣盯著他看的護士說:「小姐,請幫我們辦出院手續,我等一下會到櫃檯結帳。」
護士小姐漲紅著臉不停點頭,急切地領命而去。
「陸先生,你這麼做是不對的。」張醫師立刻抗議。
陸遠軒朝他白袍上的名牌看了一眼,然後冷冷地嘲諷,「張醫生可真是古道熱腸,很感激你對念威的關心,不過念威有我照顧就可以了,張醫師還有其它的病人,就請便吧。」
「這……既然陸先生這麼說,希望你真的能夠好好地照顧沈小姐。」張醫師頗不情願地說,又凝視著念威道:「沈小姐,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話,我衷心希望是在醫院以外的地方。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你,醫生。」念威對於能夠出院不禁鬆了一口氣,但對於醫生注視她時的熱烈眼光,卻感到既不自在又納悶,他為什麼這樣看她?
陸遠軒彷彿能看穿她的心思,在張醫師依戀不捨地離開後,對她解釋道:「你昏迷時,我已經幫你把臉上的妝洗乾淨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醫院,不用羞於見人。」
念威伸手要摸自己的臉,陸遠軒眼明手快地按住她,幫她拔掉手上的針頭。不知道為什麼,她老是喜歡動這隻手,反正也要出院了,乾脆先拿掉點滴。
「謝謝。」念威不好意思地微微臉紅,她很少如此粗心大意的。
她摸到自己乾淨的臉。真好,臉上的妝不見了,幾綹頭髮蓋住了臉頰,她順手撥開。突地,她手一僵,意識到自己特地梳的老式髮髻被拆掉了,長髮鬆散開來。她連坐起身,而更教念威吃驚的是,她寬鬆的黑色衣服,如今變成淡紫色的睡袍——陸遠軒,是他!
「別這樣瞪著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睡得舒服。」陸遠軒無辜地說。
「我……我的衣服……是誰換的?」念威羞答答的,在心裡檮告,千萬不要是他!
陸遠軒望了望四處,然後一副想當然耳的口氣說:「這裡除了我,還有別人嗎?」
「你……你真的……」念威羞極了,雙手不自覺地拉高棉被。
假的,我請護士過來換的。陸遠軒在心裡這麼回答,但是為了捉弄她,表面上裝出一副正經嚴肅的神色,以沉默代替回答。
念威頓時又是一陣暈眩。
「小心!」陸遠軒伸手扶住她,皺起眉頭,「或許我該重新考慮張醫生的建議。」
念威閒言,猛地推開他,掀開棉被下床,「我沒事,我要回家!」她四處張望,「我的衣服呢?」
「丟掉了。」陸遠軒看見她逞強地扶床站著,語氣頗不悅。
「你把它丟掉了?你該不是要我穿這樣回家吧?」她低頭拉拉自己身上的睡袍。
「我不介意。」陸遠軒支著下巴。
「我介意!」念威氣得漲紅了臉。
「你的身體不好,不適合生氣。」陸遠軒拿過一隻袋子交給她,「這是你僅有的衣服了。」
念威看著他,接過袋子打開它,「這不是我的衣服。」
「現在是了。」陸遠軒對著她微笑。
念威拿出一件白底黑點的洋裝,無奈地歎口氣,她實在沒有力氣再為了衣服和他爭辯了。
「請你先出去好嗎?」她準備換衣服。
「我幫你。」陸遠軒眸中閃著促狹的光芒,露出邪氣的笑容。
念威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她也不敢保證以自己現在這種身體,可以在沒人協助的情況下換好衣服,搞不好才脫到一半就又昏了。何況剛才既是他幫她換的衣服,就讓他再幫一次又何妨?反正都讓他看光了。念威這麼想,把衣服交給他。
陸遠軒眸底閃過一絲驚愕,不再笑得出來。
「轉身。」他接過衣服,沙啞地說。
念威順從地轉過身子,背對著他,露出笑容。她可以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陸遠軒將她長瀑般的黑髮攏向前,露出白皙的玉頸。他為她拉下拉鏈,克制著蠢動的雙手,迅速地協助她脫掉睡袍。望見她姣好的身材,無瑕的肌膚,他屏住氣息,粗魯地將洋裝從念威頭上套下來。
「你弄得我好癢。」念威紅著臉忍住笑聲。
「該死,不要亂動!」陸遠軒一手抓著她的腰側,一手和拉鏈奮戰。
念威無辜又委屈地試著站好。
陸遠軒連聲咒罵,好不容易才將拉鏈拉上來。他吐出一口氣,真是自食惡果!
「以後不准你穿有拉鏈的衣服。」他惡聲惡氣地警告。
「又不是我自己想穿。這衣服不是我買的。」念威提醒他。
陸遠軒半瞇著眼睛打量她,由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將她看了一遍,「很好看,很適合你。」
「謝謝。」念威不自在地低下頭。
「為什麼你以前要故意醜化自己?」陸遠軒凝視她。
「我……有嗎?你太多心了,我只是不會打扮自己。」念威把頭垂得更低了,然後很快地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陸遠軒審視她良久才說:「我去辦手續,你坐在這裡等我。」
不容念威反對,陸遠軒扶她回床上坐著後,才走出去。
等一下,她是不是該開口跟他提「報酬」的事了?念威猶豫地想。如果佳嵐看見她毫無偽裝地帶著陸遠軒回家,一定又會生氣,但是或許實在沒必要偽裝,陸遠軒並沒有因為看見真實的她而改變態度不是嗎?
念威沉思之際,陸遠軒辦好手續回來。
「可以走了。」他一把抱起她。
念威驚呼了一聲,「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你現在的身體,能夠走幾步?」
「可是……外面那麼多人,我不喜歡這樣。」念威急切地抗議。
「你真的想出院?」陸遠軒狐疑地盯著她,作勢要將她放回床上。
「不要!」念威緊緊地摟住他的頭項,怕他改變主意,不讓她出院。
「這才對。」陸遠軒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才抱著她走出去。
念威羞紅了臉,把頭理入他胸膛裡不敢見人。走廊上的護士和病人紛紛朝她露出欣羨的目光。
念威隱約可以聽見有幾個人在低聲談論著他們。
「我知道他是誰,他是陸氏集團的總裁,時常出現在週刊雜誌的封面上。」
「我也看過,他最近不是在跟一個名模特兒交往嗎?我記得她好像叫何世莉。」
「那他現在抱著的小姐是誰啊?我看過何世莉,不是她嘛。」
「可能是他的另一位女友吧。她一定是個演員,我看見她早上被抱進來的時候,臉上化了好濃的妝,還穿著一套不合身的套裝,難看得要死,八成是演個老處女。」
「我真羨慕她,要是有人也在我生病時,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我馬上嫁給他。」
「是啊,如果長得像他那麼帥,我也肯嫁了。」
「得了吧,也不照照鏡子,人家可是郎才女貌。」
「不曉得他們能夠維持多久?」
★ ★ ★
不曉得他們能夠維持多久?
「你在想什麼?」陸遠軒在紅燈時停下來。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念威一直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
「沒什麼,謝謝你今天的照顧。」念威一頓,緩緩地又說:「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做的。」
「你似乎很不高興,不喜歡我陪你?我知道,你喜歡邵青陪你是吧,可惜他不在這裡。」陸遠軒嘲諷道,冷冷地瞥她一眼,「你最好明白,他不適合你。」
「你為何不直接說,是我配不上他?」念威喉嚨酸澀地說。
一輛救護車匆匆而過,警示聲蓋過念威的話。
「你剛才說什麼?」
念威瞥他一眼,才說:「邵青為人開朗而且風趣;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喜歡他。」
陸遠軒深鎖眉頭,神色轉為陰霾。
念威繼續說:「他可以當很好的朋友,就像佳嵐,都是難得的好朋友。」
「佳嵐是誰?」
「她是我的鄰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將她介紹給邵青。」
「介紹給邵青?」陸遠軒的眉頭舒展開來。
「怎麼,你又認為我的朋友也不適合邵青了?」念威不悅,不准他看輕她的朋友。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贊成你撮合他們。」陸遠軒略帶尷尬地微笑。「綠燈了。」
念威怪異地瞥他一眼。
不久,她看向車窗外,「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走錯了。」
「我沒說過要送你回家,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樓下有餐廳,我會請人負責你的飲食。」
「你……要我住在你家?」念威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答應過那位張醫生,會好好照顧你,忘了嗎?」
「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念威懷疑那位醫生可能得罪過他,否則他怎麼一提到對方,就咬牙切齒?
「我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沒有隨便說說這回事。」陸遠軒面無表情地說。
「你不需要這樣做,我不是你的責任,再說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怎麼可以……跟你住。」念威羞怯地垂下頭,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你在我的別墅生病,自然是我的責任,再說……關係可以慢慢建立。」陸遠軒意味深長地說。
他把車子停在一幢飯店的前面,念威還來不及抗議,他已經下車把鑰匙丟給泊車的小弟,為她打開車門。
「念威,下車。」
念威別過頭,不理睬他。
「你無法走嗎?」陸遠軒彎身作勢要抱她。
「不要,我可以走!」念威很快地推開他下了車。
陸遠軒讚揚地點點頭,給她一個「很聽話」的笑容,然後扶住她的腰際,在她耳邊說:「我的房間在頂樓,你走得動吧?」
「當然。」念威立刻回答。比起被他抱著走,她情願被他扶著她的腰,雖然還是挺尷尬的。
這座飯店是陸氏集團的,一共有二十三層,陸遠軒包下頂樓當住處,因為這裡離他的辦公室近,三餐不用煩惱,又有清潔工,方便、自由。
走進飯店大廳後,不少人朝他們投視過來,面對一雙雙驚奇、猜測的目光,念威既不自在又窘迫。她又想起在醫院裡聽到的對話。
「念威,你不舒服嗎?」陸遠軒收緊放在她腰上的手,低頭輕聲地關切。
「沒有,只是不習慣被這麼多人看著。」陸遠軒一向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想必已經很習慣了,不像她。念威想道。
陸遠軒朝大廳環視了一圈,注意到大部分的男人都帶著驚艷的目光直盯著念威瞧,一副迫不及待想取代他的位置的表情。他一臉陰沉,又將手臂收緊,以佔有的姿態摟著她。
念威著著他的手,以為他又有意捉弄她,責怪地瞪他一眼。
陸遠軒倒像沒事人一般,視而不見,只是步伐快了些。
「陸先生,你回來了。」飯店的岳經理迎上來打招呼。「度假還愉快吧?」
「嗯。」陸遠軒皺起眉頭,看見岳良毫不掩飾地朝念威露出驚艷的目光,冷冷地開口道:「你去聯絡黃醫生,請他過來看診,另外幫我找個營養師,以後就負責這位小姐的飲食。」
岳經理這才將目光拉回老闆身上,連聲道:「是,是,我馬上去辦。」
「遠軒,你不用這麼做。」念威憂心仲仲。他的口氣聽起來彷彿不打算讓她回去。
「別說這麼多,你只要好好休養就行了。」陸遠軒溫柔但不容拒絕地將她擁進電梯裡。
難道,是因為她褪下偽裝的關係?他不放過她了?念威不知道該怎麼向佳嵐說明現在的情況,她原本已經通知佳嵐,說自己今天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