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來了……不是在夜晚嗎?她以為是在深夜以後;或者入了夜風雨會更大?
冷天憐從窗戶玻璃上的反射看見梅偃少端出兩杯咖啡,她轉過身,離開窗邊走過來。
「藍山咖啡,我想你會比較喜歡。」他擱在茶几上。
冷天憐在沙發裡坐下來,用清冷的眼光淡掃他……她太小看梅偃少了,她不相信他會是屈服於她母親的威嚇之下才毀了先前說好的約定,現在她再也不會相信他的辯解了。
「我—直相信你會跟我一起說服我母親,我想這麼多人就可以改變我母親一個人的決定,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不管他有多少辯解之詞,她都不會再相信了,韓家兄妹說得對,他這個人端著一張天使笑臉,欺騙世人,連她都被他給騙了。
他現在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向她母親的威逼,已經沒有用了,她看穿他了——
「真抱歉,我是想我們結婚也不錯,跟你一起體會夫妻生活,我想會很愉快的,所以我毀約了,對不起。」他垂下眼光,嘴角依然掛著笑容,彷彿專心地在品味他煮的咖啡。
冷天憐—怔,對於自己已經有準備要聽到的任何辯解之詞和推卸責任,他一句話也沒說……
她望著他,他俊美的臉龐、優雅的舉止就像天使潔白無垢的化身,她夢想中的銀白色繡線和粉紅色繡線結合的純潔柔和,非要揣摩這樣的神韻不可——
冷天憐莫名的瞼一紅,這個時候她還在想這些!
她趕緊別開目光……他是不是在逞強呢,本以為他會為自己辯解,她想他早就打好主意,只是順著母親的口說……但他能夠打什麼主意呢?這婚姻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這一點她現在才想到。
所以說……會不會他真的被她母親嚇壞了?現在才來跟她說,他想跟她結婚,其實只是為了護住他大男人的面子?
冷天憐猶疑地顰眉,她又迷惘了,無法看清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憐兒,我是說真的,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不過跟你母親的威逼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真的是想要娶你,你不要想太多,我毀約了,我跟你道歉。」他一臉笑容的提醒她,特別懇求她要聽他的話,因為他太瞭解他的話加上他這張臉,太容易導向對他有利的揣測,引發同情,而那真的不是他要的。
冷天憐凝視著他,許久,淡淡歎一口氣。說起來,要應付她母親,他畢竟還太年輕了,只是……既然如此,他就不該給她那麼有把握的笑容,讓她輕易的相信他真的有辦法,現在變得這麼難以收拾……他現在還逞什麼強呢。
她也不對,忘了他還比她小三歲,還被他自信十足的笑容給誤導了,她疏忽了他還年輕,容易虛張聲勢,想讓外人看起來成熟而有擔當……他的確唬住她了。
現在怎麼辦?事情演變成這樣,幾乎已成定局,她更加無法令母親改變心意了……
「我不怪你。」她的母親太強勢。她端起咖啡,耳邊儘是風聲、雨聲,攪亂得心更煩,「……冷家……」
「你說什麼?」梅偃少望一眼窗口,「這場雨下得真大,希望不會把窗戶打破了。」
他站了起來,冷天憐疑惑地仰起頭,視線跟隨他起身,然後移到她身邊的位置……
「你不介意吧?這樣說話比較不吃力。」
他的笑容真像個單純的大男孩,而他的動靜之間卻又自然散發一股高貴優雅的氣息,和他單獨在一起,不會有令人窒息和威脅的性別意識,他帶給人安心的信任感,但是又無法否認,他外在的俊美確實存在著致命吸引力,能令女人主動吸附過去……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就是不由自主……他是一個單純卻又錯綜複雜的綜合體,她無法肯定他這把火究竟是溫暖,還是會不知不覺灼傷人?
望著他的笑容,他的俊美,她下意識地摸了右臉頰,轉開目光,「冷家……延續好幾代下來都只生下一個女兒。」
「我知道,我聽大哥還有二哥說過,這真是一個奇跡呢。」他輕鬆的表情認為這是—個有趣的現象。
她冷月似的眼神瞅住他,放下了手,「就像詛咒似的,冷家的女人個個有剋夫命,每一代的丈夫都在孩子生下來的前後病逝、或是出了意外……我父親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在趕到醫院的途中車禍,當場死亡……沒有一代例外。」
一貫充滿神采的笑眼終於融入淡淡的困擾,俊美的臉龐有了恍然大悟和些微的不悅……可終於明白,他兩位兄長要他娶她,卻不要碰她的原因,也終於明白那兩人為何會說不出口了……可不就是怕他嘲笑。
他凝視著她臉上那條疤痕,也終於為這醜陋的存在找到答案,「真是可憐,顯然你很相信這種巧合,並且視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是嗎?」
冷天憐瞪大眼睛望著他,「你不相信嗎?」事不關己還可以輕鬆的一笑置之,他是和她有婚約的人,他是忘了嗎?
「那是迷信。」他淺淺一笑,曲起手指輕柔地掃過她臉上那道淺紅的疤痕,「你這是為了破除迷信嗎?太不值得了。」
冷天憐怔了怔,很快的臉紅了,她低下頭,「這只是意外。」她的心,還處在驚訝之中,和她有婚約的人,聽到「剋夫」這兩個字,應該是馬上對她避如蛇蠍的,他卻不。
「意外啊,那你整型好了,我會更相信。」
會更相信?她重拾目光……明明他的話裡有那麼一點無賴的感覺,但她一抬頭看見他純真而迷人的笑顏,就馬上對自己的感覺產生懷疑……
他應該只是純粹的想叫她去整型而已吧?他看起來不像會質疑別人的話,他應該是很單純的人,所以說話直了一些……
她迷惘地緩緩轉開目光,「什麼都不讓你知道,就把兩家的婚約推給你,要你負起責任,這對你很不公平,我希望你明白真相,不要白白犧牲。」
她的話裡面,隱隱有責怪梅寒玉和梅竹睿的意思,梅偃少困擾地扯了一下眉,笑容更無辜,「我應該感激你為我打抱不平,不過我大哥、二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只是不迷信罷了。」
冷天憐淡掃了同情的眼光,「你很尊敬他們?」真護著手足之情。
「那是當然的。」梅偃少微微一笑。應該的,他對鬼神一向敬而遠之。
冷天憐輕輕歎了口氣,想起梅寒玉那雙深冷的眼神,還有梅竹睿急於抖落一身麻煩的態度,她真不明白,為什麼他這個弟弟還要如此盲從?
唉,她不想干涉人家的家務事。
「你會想辦法取消婚約嗎?」
「為什麼要取消?你都答應令堂你會嫁給我了,還是你擔心感情方面,我們會不融洽嗎?你放心,我會對你很好的。」他微瞇起的眼光,留戀著她左邊美麗迷人的側顏。
「不是這樣的……我把真相告訴你了,你一點都不怕嗎?」現在叮不是他逞強的時候。
「真相?……哦,你是擔心我們一旦結婚,你會剋死我。」俊美的瞼笑開了,忽然一把抱住她,「憐兒,你真可愛,你這麼善良,還會為我擔心,真好。」
冷天憐一怔,被他抱在懷裡,對這麼親密的接觸很不習慣,小臉一下子燙紅,她馬上就想推開他,但卻沒有動作,被他言詞裡的一股寂寞的感覺絆住了,想起他那兩個兄長,給他的關心一定很少,所以她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就讓他這麼感動……他會抱住她,她想大概是很自然的直接反應吧,憐憫油然而生,她也就不忍心推開他。
外頭狂風大作,大雨不停,窗戶玻璃上,映著客廳簡單的擺飾,還有沙發裡一對相擁的男女,擱在細肩上的一張年輕俊美的臉龐揚著笑,迷人的眼神閃著慈輝,表情無邪而滿足……
嗅著她的髮香,他收緊手臂擁緊她溫軟的身子,抱著她的感覺比他想像的還美好,今晚狂風暴雨,氣氛正濃,乾脆一鼓作勢——
腦海裡,一道醜陋的疤痕掃興的浮了上來,梅偃少那雙緊擁不放的手「很紳士」的放開了。
「對不起,我還不能碰你。」他很遺憾地笑望著她。
冷天憐訝異地望著他,紅著臉兒低了頭。想不到,他會堅持婚後才……雖然她本來就明白他抱住她不是那種意思,但意想不到,他的觀念挺保守的……她以前真的對他有很多誤會呢。
唉……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到底忍受不了一丁點的瑕疵,得等她整型,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兒,拇指輕輕掃過那道疤,「憐兒,我們盡快結婚,好嗎?」他在想啊,她為了想做一個美麗新娘,就會答應整型了。
他微瞇的「深情」的眼神,看得她怦然心動,他俊美的臉龐,他迷人的神韻,他純白色的氣息,就連他獨特的髮色,都早巳深烙心底,但是她無法明白,那是為了創作之故,還是她……對他也有了感情?
「我不能答應,就算你斥為迷信,我還是不能明知後果,卻又不顧一切,我不想成為劊子手,你也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她不想害人,不能明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命運,還讓他陪她「玩命」……可是她不能否認,她其實心裡很高興,她很感動,有剋夫命又毀了容的她,他還能接受……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竟微微的刺痛。
「……可是,你不是已經答應令堂了嗎?如果你能夠說服她放棄婚約,我們應該也就不會見面了。既然婚事底定,與其想那些不快樂又毫無根據的事,我們快快樂樂的接受,不是很好嗎?」他擁住她纖細的肩膀,一手握起她蔥白玉手。
冷天憐一臉的困擾和難過,他說得也沒錯,她母親那兒始終是一大難關,而她遍遍從一開始就漫不經心,她太輕易答應她母親這婚事……可她怎麼也料不到像她這樣的條件,會有能接受的人……她母親實在太強人所難,雖然他說不是了,但她也想不到他突然改變主意說要娶她的理由,無論如何,她感動依然,尤其,他一點都不怕她……
她抽回手,離開他的身邊站起身,「讓我再好好想想吧,也許還能想到其他辦法勸她放棄。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颼颼咻咻的風聲、雨聲不斷,幾扇窗戶又是勁風狂掃、又是雨柱擊打,現在路上是什麼樣的情形,可以想像,其實沒有停電就算不錯——
啪!
「唉,停電了。」梅偃少在停電的前一秒鐘,抓住她的手,朝她靠過來。
才想而已,就停了。冷天憐在黑暗中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那只看不見的手……
「你怕黑嗎?」他的另外一隻手,也抓上了她。
「我不怕……你怎麼了?」她發覺她被擁緊,他的雙臂將她整個圈在懷裡。
「沒什麼……你真的不怕黑嗎?」他的語調,不太一樣。
「我……其實有一點怕。」在黑暗裡,嬌俏的唇形上揚,一雙纖細的手臂溫柔的伸向他的背後。
「你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像這樣一直抱著你,所以你就留下來吧……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偷襲你的,你可以安心的睡。」
「我知道,我相信你。」一貫冷淡隔離的語調,想不到也低笑著轉柔了。
在黑暗裡……太黑了,實在太黑了,找不到天使的影子。猛雷一敲,晃閃而過一道閃電,依稀可見……牆上的小惡魔的頭上的兩隻邪角的影……
「我們去睡覺吧。」
※ ※ ※
風停了,雨也停了嗎?挺安靜的……
冷天憐緩緩張開眼,窗簾開著,天應該是亮了,但依然罩著散不去的烏雲,已經沒有像昨晚的大雨,只剩下雨絲飄飄……
她一動,馬上發現她根本動彈不得,就連四肢都被糾纏住,她這才想起,她不是一個人入睡……無法轉過身去,但感覺得到梅偃少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他的腿夾住她的,而他的手……
冷天憐不敢喘氣,他一隻大掌貼住她胸部,另一隻手緊緊勒住她的腰,他均勻的呼吸在她的耳門吹拂……
她整個臉紅了,知道他正熟睡著,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望著天亮,她這才清醒她昨夜的糊塗,她怎麼可以答應和他同睡一張床呢,再怎麼同情他怕黑也該有個限度,真是的,她昨晚到底是怎麼了?
他的手掌握著……一種莫名的意識,令她幾乎快不能喘息,她得拿開他的手……
她輕輕地扳開他……
「嗯……幾點了?」梅偃少嗅著她的髮香輾轉醒來,第一個動作就是親吻她的耳垂,然後把一副溫熟柔軟的嬌軀摟得更緊。
「呀啊!」冷天憐終於無法忍住耳朵被咬的莫名的奇異感而輕叫出聲,就像刺蝟似的馬上把耳朵給摀住,「你……你是睡糊塗了嗎?」
她輕顫的聲音略帶斥責,一隻手好不容易才保護了胸部。
他的掌握換成她纖柔玉手,有那麼一點可惜,但她柔嫩的手握起來的感覺也很舒服。俊美的臉龐帶著笑容張開眼睛——
一道疤隨即落入視線內,破壞了整個美好的氣氛……
他「很紳士」的趕緊鬆開她,連她的手都放開了。
「對不起,我沒有那種意思的,你可別誤會。」梅偃少撇得比她還乾淨,動作俐落的下了床,站在床邊無辜地舉高兩隻手,笑容更無辜……
她望著他,緩緩在床上坐了起來,他純淨的笑容和急於撇清的模樣,看得她忍不住笑,終於對自己昨晚的糊塗釋懷,「我明白。」
「哦……那就好,這裡的浴室給你用,我用客房的。」他拿了需要的東西,一眼都未再看向她,走出房間。
唉,他喜歡她身上的香味,喜歡抱著她、撫摸她的感覺,喜歡感受她身體的曲線貼著他,但並不代表他能夠「委曲求全」,降低他對完美的要求。他可是怕極了,萬一現在就被要求「做全套」,那他是很委屈的。
兩個人都起床了,冷天憐換回自己的衣服,到他的廚房去,結果找不到任何可以「啃」的東西,她找到咖啡豆,找到奶精和糖,打開廚房裡的超大冰箱一看,裡面只冰著開水。
她瞪大一雙訝異的眼睛,看見他晃進來,一頭青灰色長髮整理好了,用髮束圈著,睡衣換掉了,穿了一套寬鬆休閒的白色衣褲,他似乎洗過澡,整個人看起來特別清爽,俊美的臉看起來更純淨,更迷人……冷天憐怔了怔,雙靨滾燙,匆匆掉開視線。
「我本來想做早餐,可是你這裡……好像缺了很多東西。」這話算客氣,根本什麼也沒有。
如果需要人伺候,梅家的大宅子多得是,他就不用搬來了,他需要的是私人空間……現在想了一想,他就是不希望在他的私人空間裡有不相干的人走動,所以連一個傭人都沒請,這裡除了管家會定期過來打掃,她是第一個他邀請進來的女人……
梅偃少凝視著她,她一頭黑亮的長髮用他的髮束紮起了,一身肌膚白皙通透,右邊的側顏對著他,那道疤痕特別醒目,明明她沒有什麼改變,為什麼只是看見她站在廚房裡,莫名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直瞅著她臉上的疤痕……奇怪,是看習慣了嗎?這會兒居然不怎麼覺得刺眼?
他緩緩攢眉,一發現她注視的目光,眉頭隨即寬鬆,露出笑顏,「我已經叫了兩份早餐,很快會送來。」
「你的三餐都是這樣解決的?」她的眼裡寫滿不贊同。
「有什麼問題嗎?」他笑著凝望她,她此時的表情是那樣透明,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她大概沒有發覺,她已經在他的面前卸下防線。
冷天憐想起梅偃少的身世,梅家三個兄弟都不是同一個母親,而他的父母在他十二歲時死於空難……她有母親,而且一直有韓洗鋒和韓雪碧兄妹陪著她,她從來就不覺得孤單寂寞,可是他呢?他雖然有兩個兄弟,卻一直都各自生活。
……看看這廚房,還有整個房子透著一股空蕩冰冷的感覺,他一直都過著這種生活嗎?……一股同情,點點滴滴地鑽進心底,燙熟她一顆柔軟的心。
她望著他,很想照顧他……她一怔,被心底湧起的念頭嚇了一跳,但這樣的想法卻沒有因此而消失。
「沒什麼。」她低下頭,走出廚房。
梅偃少跟在她身後,瞧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轉了表情,又架起防線了?
「你不吃早餐嗎?」他看見她拿起提袋。
「我該回去了。」她不能再想下去,否則兩個人會更糾纏不清,繼續下去只會害了他,她對他—點幫助都沒有。
「好吧,我送你。」他拿起車鑰匙。
叮咚——叮咚——叮咚——
在玄關口,突然響起一串嘈雜急促的門鈴聲,止住冷天憐的腳步,她回頭望著梅偃少。
他淺淺一笑,從按門鈴的方式他已經知道是誰,「是我二哥,你要見他嗎?」
一大早,她從這個門出去,她和梅家就更牽扯不清了。冷天憐搖頭,「我到房裡去。」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望著她走進去的背影,直到她把房門關上,梅偃少才把門打開——
叮咚——
梅竹睿一隻手還壓在門鈴上,這才收回來抱起胸膛,「哼……你這小子架子真大啊,敢讓你二哥等這麼久,敢情我是太久沒過來『關照』你,還是你認為我這個二哥該換你來做做看啊?」
冷天憐待在房裡,聽見一陣步伐,感覺到梅竹睿像狂風似的掃進客廳裡,而那充滿不耐的聲音彷彿暴雨一般,連帶引起她心裡一股不安。他簡直就像昨夜的颱風似的,可以說是今天早晨的二號颱風。
「二哥,我怎麼敢呢。只是你這麼早來,我真是意外——」
「梅先生,早。」
「早。」梅偃少正要關門,他叫的早餐正好送上來,他只好讓服務生進來。
這棟大廈住著很多單身貴族,所以樓下有餐廳、咖啡廳都提供外送服務,方便得就像住飯店似的。
「梅先生,我幫您擺在餐桌上,可以嗎?」例行工作,但這位聲音嬌滴滴的女服務生,每次總會重複同樣的話,然後不停地眨著眼望著梅偃少。
「麻煩你了。」梅偃少很習慣的笑著點頭。
特別化了妝、擦了口紅才上來的服務生,羞答答地直望著梅偃少的笑容,眼裡堆滿了星星,眼角又瞄到客廳裡還有一位帥哥,更是心花怒放,簡直捨不得離開了。她用很慢、很慢的速度走向和客廳相連的餐廳,慢慢的把兩份早餐分別放好,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梅竹睿坐在沙發,蹺著一雙修長的腿,雙臂張揚地擱在椅背上,只消把目光看遠去,就可看到餐桌上擺著兩人份的早餐。他拉回目光,瞇眼瞅著梅偃少,眼光隨即瞥向那緊閉的房門,一臉的瞭然於胸,馬上掀起不悅。
「小子!你和冷家女人發生關係了?」毫不修飾的話,充滿著斥責的聲音還不小,像是故意說給「裡面的人」聽。
「二哥,你這麼說就太不瞭解我了,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他語氣裡滿是被冤枉的無奈,聽起來很無辜……
「哼,我想也是,你這隻小惡魔在打什麼歪主意你二哥我可是清楚得很!」諒他胃口也沒那麼好,要想他「吃得下」,除非冷家那毀容美女去整型,這隻小惡魔肯定是這麼想的,—點都沒把他和梅老大的警告給放在心上。
他瞧梅竹睿心知肚明的臉色,真不愧是他二哥。他滿意的笑容掬在臉上,「二哥,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看你把我和老大的話當耳邊風,我能不來嗎?」梅竹睿眼光掃向房門,語氣變得嚴厲而且毫不客氣,「你小子!給我仔細聽好,我再說一次,冷家那個女人你碰不得,要命的話你就給我記住,乖乖的娶回來放著,要女人到外頭去找,知道嗎!」
梅偃少困擾地攢眉,有必要這樣對冷天憐放話嗎?還當他不會處理事情嗎?
他揚起笑容,瞅著梅竹睿,「二哥,我知道你疼我,但我們不能這樣虐待人家,而且……您這也是在虐待我哩。」他充滿感情的語調聽起來好委屈。
「我虐待個鬼!你最好問問冷家的女人是想守活寡,還是準備要真正守寡?她要是識相的話,我們梅家也不會虧待她。說老實話吧,我也許不相信宿命那一套,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自己可要斟酌著點。」他站起來,眼光從房門帶回梅偃少身上,「我走了。」
「二哥慢走。」他把人送出去,回過頭來,冷天憐已經站在那兒,一雙清冷的眼睛閃避他,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他微微攢眉,隨即一臉笑容靠近她,「吃完早餐,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閃開了他的手,不讓他碰觸,手裡緊緊抓著提袋,匆促地繞過他,往門口走,「你慢慢吃,我自己回去。」
「憐兒!」他在門口拉住她,「別把二哥的話放在心上。」
她緩緩轉過頭來,對著他揚起一臉笑,「……他很關心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梅偃少低頭,瞅著她纖細的小手反握住他,隨即莫名的一股暖熱從指間流向心頭,他正想對那莫名所以的感覺加以分析時,她的手放開了。
「再見。」
他抬頭,看見她轉身開門離去……
奇怪,他居然難得的沉默了,就這樣看著她離開,他是怎麼了?無辜的笑容掛在梅偃少臉上,然後在看到門外的另一張臉時,笑眼瞇起了——
「洗鋒?」冷天憐訝異地望著韓洗鋒嚴肅陰冷的臉。
「我來接你。」
「……是嗎?麻煩你了。」
他拉下目光,瞥見韓洗鋒牽起冷天憐的手,那只剛才還握著他的手……一起消失在他的視線下——
韓洗鋒回頭,朝著他,狠狠地瞪來一個森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