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曼有些慌亂,卻不可能錯認;那簇火光,在他上次吻她時候,她見過一次,那是情慾的顏色。
「只要能讓你像個男人撲上我,管他什麼辦法,我都會一試。」知道他要自己,那顆禁錮的心被釋放了。「你這麼希望我要你?」他盯著她,今天的她讓他的呼吸不得自由,完全為她所控。
「我只想和你做愛。」他的氣息由上往下噴吹著她的髮絲,勾搔在她的鼻間……
「只想和我?」桑子神確認著這四個字,它代表著某種程度的感情依歸。
「對,只想和你……」莊曼嚥著口水,偷瞄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覺得他渾身上下無一不性感。
「啊……」她叫了起來,不知道耳朵也能如此敏感,他吻得她快瘋了。
「喜歡這樣?」他放開了她被吻得受不了的耳朵,將她推人房間,推倒在床上。
她一倒下,他立即撲了上去。
莊曼難掩羞澀,尤其在她意識到自己形同半裸的身子已被他看了去,害躁的側過身,亡羊補牢的意圖尋覓東西遮蔽。
「現在換你不敢看我了。」桑子神輕笑道,在她的頸窩處落下細吻,惹來她發癢的嚶嚀。
他的吻溫柔中帶著清楚的飢渴慾念,熱烈卻又不流於粗暴,真切又急迫的需索慢慢撬開了莊曼早已為他動搖的心。
他跨跪在她身上,強烈的陽剛氣息展露無遺,他的眼神大膽熾熱,如烈火燒的,讓她覺得自己虛弱極了,即使害羞,也不能動彈,只能任由紅潮暈滿全身。
「不要那樣看我……」
「我不答應。」呼息倏地急促,他口乾舌燥的欣賞她的纖美。
「啊嗯……」莊曼狂亂了,臉頰顯出淡淡的玫瑰色,唇際則發出醉人的嬌喘囈吟。
「嗯……」
莊曼感覺全身血液似乎以十倍的速度奔流,她可以聽到自己的脈搏正因興奮生理反應而狂跳。
終於瞭解什麼叫做渴望一個男人的感覺了,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飢渴,一種不能控制的力量,她知道那種力量叫什麼名字——
那是慾望,慾望讓她想要他
「回答我!」像草原中一頭優雅結實的豹,進行著一場狂放而自由的求偶儀式。
「嗯……」焚身的火焰燒灼著莊曼,教她難耐的扭動,既想逃離抵住私處的熱源,又渴望接近……
他真的不會傷害她嗎?他會不會在她安下心後,像別人一樣露出可怖的殘酷嘴臉, 在笑談中將她活生生撕碎, 讓她再次體會到, 什麼叫做椎心刺骨的疼痛?那種痛, 嘗過一次就夠了……
「啊!」
「噓……」桑子神哄著她,輕笑的模樣好邪魅惑人。
「啊——」莊曼痛叫出聲。
「小曼!?」桑子神怔愕地望著身下痛擰了雙眉的女人,他未期待她是處女,但她卻給了他最純潔的身子。
她交過男朋友,不是嗎?他能感覺她對性愛並不擅長,卻不曉得她全然沒有經驗。
「為什麼?」
「我好熱……」迷茫渙散的眼半瞇,乾燥的唇瓣微啟,需求渴盼著不知名的東西來填補體內的虛空。
「嗯……」莊曼咬著下唇,十指抓扯著床單,聽見了兩具肉體激烈摩擦的聲音。
沒有多久,原本下腹間難以忍受的痛楚轉化成一股陌生的麻癢感覺,讓她的身體持續發熱,熱流亂竄湧向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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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多的繁華台北城,馬路上已充斥因塞車而不耐久候的刺耳喇叭聲。
「唔……」習慣早睡早起的莊曼,今天睡晚了,當她醒來只覺渾身酸痛,尤其是兩腿之間的肌肉,宛如拉傷一般的痛楚。
慢慢地,昨晚發生的事一點一滴竄上腦海。
「啊……」她輕叫一聲,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外的男人背影。
「早。」桑子神由陽台進人房間,他不關上落地窗,也不拉上窗簾,毫不避諱的直接當著她的面脫下晨褸,換上發皺的白襯衫與休閒長褲。
「早……」她低首發現胸前的紫紅,臉蛋霎時火辣辣燒燙起來。
很難想像,她真的豁出去做了,此刻回想起來,她著實佩服自己昨天的一鼓作氣;要再勾引一次,她絕對不敢。
他的神情看起來挺正常的……觀察著他,莊曼心忖,他應該還滿意她昨晚的床上表現與臨場反應吧?
「我今天沒有做早餐,我們一起出去吃吧,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桑子神走近欲拉她起身,她反射動作地將棉被撩高,擋住自己的赤裸。
「你……做什麼?」
「你不起來刷牙洗臉嗎?」她戒備的態度仿若面對的是陌生人的觸碰,桑子神因此攢眉不悅。
昨天的她可不是這個樣子。
「我自己……來就好……」莊曼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她反應過度了!
主動獻身的人是她,現在卻畏懼他的靠近,這不是說不過去嗎?
披著絲被,她尷尬地背著他迅速穿好衣物,旋過身的時候,發現他不知何時已將窗簾拉上。
「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事?在家裡說不行嗎?」相對兩無言,她試著扯出一個話題。
他的表情有種詭異的奇怪,她看著看著,胸間竟湧上昔日苦澀的滋味。
怎麼了……還是不可以嗎?只是床伴的關係也行不通嗎?
悲淒的情緒開始發作,他讓她覺得他就要離開她了……
桑子神炯炯的目光注視著她,表情複雜,一切如箭在弦了,「我們交往吧。」他唐突的說道。
望著她疲累卻甜美的睡臉一夜未眠,直至清晨,他確定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即使距離內衣新銳設計師成果發表會只剩兩天的時間,但他決定提前告白。莊曼駭然,腦海剎那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我現在正式向你下戰帖,我桑子神決定要追你,莊曼小姐。」
走過半個地球,和幾位不同膚色的女人上過床,這還是第一次讓他遇見一個能使他靈魂心動的女人。他向來謹守著不被女人羈絆的原則,沒有一個女人能綁住他的肉體與靈魂,從來不相信自己的一生將會被同一個女人擁有,但這個長期堅守的原則,如今卻被她輕易打破了。
「不可能……」莊曼迭步後退,難以置信的搖頭,她知道自己激動得顫抖,但她遏止不住。
「什麼事不可能?」
「你不是真心喜歡我……」看著一個俊美男子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聲音中有著祈請,讓她覺得有些昏眩,恍如作著一場仙杜瑞拉的美夢。
真美的一場夢……她何時自被男人唾棄嫌厭的醜小鴨,蛻變成受人歡迎的天鵝了?
「倘若你是因為昨晚的事而感到抱歉,那大可不必,我們都清楚,那是我勾引你的結果,你不用為此負責或是內疚。」
他真有良心呵,果然是個溫柔的好男人……她幫身體找對了良人,當年卻將心誤托給壞男人,她後悔了,一切卻早已來不及。
她心上的陰霾未褪,永遠記取那段評語,它們深刻得仿似印在她的心版上,造成永難磨滅的痕跡。
「你將第一次給我,難道不是因為愛我?」桑子神心一凜,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認為昨夜只是一場激情之旅,玩過就算,她不希罕他的負責!?
不,他相信她不是那種放浪形骸的女子。
莊曼輕聲一歎,眸中淺露淒楚,她發誓不再自取其辱了,所以一點可能萌生的傷害,都必須立刻斬除,「我不否認,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桑子神幾個箭步過來,高大的身軀對她形成壓力。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適合?我們同居快三個月了,你覺得討厭我或是我們不合嗎?」
他快被她的瘋言瘋語氣瘋了,她不否認愛他,卻不想和他在一起.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不是,都沒有,不是這兩個原因……」她不住地搖頭,他在逼她,可是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為什麼?」
「我們之前以朋友名義住一起,很多關係得到約束,如今一旦跨越界線,問題將會紛紛出籠。」
「我不認為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先前我只是沒有表明心態,不過我一直用對待女朋友的態度和你相處。」他不曾對哪個女人那麼有耐心,每天噓寒問暖不斷,好到幾乎是討好了。
那麼多年了,狂野不羈的心早已疲累,一而再。再而三的愛情遊戲他玩膩了,當他好不容易遇見想定下來的女子,誰知對方卻拒絕他獻上的愛情。
她驕傲地拒絕成為他的情人。
「我可以繼續當你的性伴侶、出遊的同伴,但不會是情人,這樣的關係不好嗎?」情人必須遵守太多規則,需要順著他的喜歡改變自己,她真的沒有那麼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你說會好嗎?」桑子神反問, 怒瞠著眼。
當然不好,可是她還有其它的選擇嗎?她怕呀!莊曼無聲吶喊著。
「你寧可看輕作踐自己,也不願成為我的女朋友,讓我疼你?」荒謬、太荒謬了,誰來告訴他,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莊曼眨著詢問的大眼睛看他:你會疼我很久嗎?她的聲音出不來,用一種冀盼的眼神在哀求。
對於處理愛情這個充滿是非、恩怨、癡瞠的複雜感情,她全無半點經驗,認知度也只比小學、國中生強那麼一點而已,她只知道自己是一顆石頭,桑子神是幻變的風,再強勁的狂風也很難帶得走一顆頭石他們恐怕天生注定無法當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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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區新銳內衣設計師成果發表會,將聘請各種領域的專家當評審,評選出最出色的作品,然後由各家廠商競標設計圖稿,成為品牌的熱賣商品。
從學生時代開始,踏人這個圈子四年多了,莊曼第一次有勇氣將作品寄出參與評審,這些日子以來,她漸漸對自己的設計圖盈滿信心。
「小姐,你要做什麼髮型?」設計師問道。
「參加宴會的正式髮型,不用華麗引人注目,只要適合我就可以了。」莊曼對著鏡子笑笑回答。
「沒問題。」
當設計師動手開始展現手藝,她閒著沒事,拿出今天主辦單位寄達每位設計師手中的小冊子,上面列著所有競逐者作品,她立刻按著索引找到自己的名字,翻到專屬介紹的那一頁,驚詫地只看到一套睡衣,其餘報名的內衣相片皆沒印在上頭。
「這是怎麼回事?」莊曼心慌,著急的胡亂翻找,一心認為是主辦單位出了紕漏,但當她惶亂中不經意瞥見自己的設計圖,赫然刊在溫如芸的專屬頁面上時,瞬地忘記了如何呼吸。
還不能適應,心房一瞬間被扯緊至欲裂的緊繃頂點的感覺,有些尖銳,有點問鈍的痛感,絲絲鑽進肺腑中最不忍細看的深處,如狂風橫掃般,將她的世界翻過來又顛過去,來得又快又猛,不及招架,不及喘息,原本在她心房裡苦苦撐持著守序的情愫,這一瞬間,全都流離失所。
「為什麼……」心似乎在同時間裡有了答案,她不平的喃語,眼淚串串進落。
她的作品成熟了,為什麼而進步,因為她懂得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從事設計工作,她掌握女人渴望被愛的心理,時刻等待男人探掘內心世界的心理,所以她將最好的設計呈現在作品上。
這是她的心血,她無言的心聲,他們怎能這樣剽竊?
好諷刺呀,幫她從女孩帶至女人的那個男人,原來不是好人,他只當她是一顆利用的棋子……
可是,他是她的心,因為有他的溫柔體貼做為後盾,因為自己對他的愛是動力,所以她的設計漸臻成熟,沒想到……
沒想到……她又健忘了。
明明見過桑子神和溫如芸一起吃飯的,為什麼她那麼輕易信了桑子神的說詞?為什麼她傻過一次還是學不乖?沒有男人會真心喜歡她的,正常的男人都不會選擇她的……
為什麼喉嚨會發緊,咽頭會苦澀不堪?為什麼整個氣道都泛酸,好像剛灌了一大瓶鎮江醋?她無法說服自己適應桑子神己經被冠上所有格,他是「別人的」嗎,不該是她的「?」
現在,她只想問,為什麼要騙她?
不愛她,為何還要提出交往的要求?
這個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多騙子?而她更是其中最笨的騙子,因為她竟然自欺欺人了那麼久,竟然還懷抱著期待!「小姐,你沒事吧?」設計師看見她落淚,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抓痛了她的發。「沒事……我沒事……」
「那……」設計師思索讓她轉移傷心的方法,「你要不要看最新一期的週刊,這本財經雜誌全世界發行喔,這次的封面人物還是我們台灣壽險業的年輕董事長呢!」
將雜誌遞上,一股突如其來的緊繃感束住莊曼的胸口,令她的頭頂到腳尖倏然一涼,嬌軀晃了晃。
「……桑子神擁有數百億的身價.我家好多親戚都是他保險公司的保戶呢,不過我們不是什麼大人物,沒辦法和他吃到飯……桑子神從不公開亮相,他的另一個身份也很了不起,我記得好像是十幾年前教台灣骨董收藏家聞風喪膽的盜王的義子……他真的長得很帥,那樣的氣度和風采,年輕的氣勢展露無遺……」
她聽見把記者的報導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的設計師滔滔不絕的說著,可莊曼情願自己聾了,什麼都聽不見……
雜誌上刊登的照片是桑子神上回陪她出席設計師餐聚的相片,他坐著的姿勢,可以想見當時在他對面的人是她。
桑子神……安聖壽險董事長……
為什麼?為什麼體內會有又冷又熱的激流對衝著?眼淚忽然淚淚淌下,悲哀的情緒像波濤一樣澎湃泛漫,阻止不了自己的淚水,她留下兩張千元紙鈔,倉卒的起身。
「喂,小姐,你去哪兒,你的頭髮還沒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