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你仔細給我聽好了,爸幫你挑了一個好對象,明天你就和白先生一起吃飯。」
「咳……」正在喝果汁牛奶的莊曼給結實的嗆著了,連續逸出幾聲有失淑女的嗆咳。
「你又怎麼了?」電話那頭聽到聲音的莊克己,深皺眉頭,「一個女孩家,能不能別那樣粗魯?你也稍微掩飾一下自已的缺點好不好?」
「爸,你等會兒再罵,先讓我搞清楚你剛才說的話……」
「我是台灣國語很嚴重,還是表達能力很差,要你去相親你聽不懂嗎?」
「真的是相親!?」莊曼握著話筒的手一滑,話筒掉了下去,她趕忙拉住電話線,挽救一條無辜的生命。
「難不成會是郊遊野餐嗎?」真不知道她腦子裡裝了什麼。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相親的?」她這個當事人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
「你不相親怎麼結婚,你自己有對象嗎?」
「沒有。」
莊曼內心低泣,想起了自己說過要結婚的承諾。
「所以為了節省你出外結交異性朋友的時間,老爸主動幫你篩選了幾名條件不錯的男人,而明天這位白先生更是其中最優秀的。」
「明天就要相親?」莊曼又叫了起來,正視到時間緊迫的問題,「你怎麼今天才告訴我?」下意識的正常反應,她焦急而坐不住。
「你覺得你有準備和沒準備有差別嗎?」莊克己訕訕然,很不給面子的問道。
自己的女兒有幾兩重,沒人比他更清楚,從小到大的迷糊個性,不會因為多給一天的時間,就有所改變。
「是不會差多少……但話不能這麼說啊!」莊曼不是因為不夠時間打扮而跳腳,更非擔心對方不滿意自己而惶然,她純粹只是害怕相親那種尷尬的場景,而且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是你自己答應我的。」莊克己沉聲,字字鏗鏘,不容置喙。
「爸,如果我事業有成,個性稍作更改,是不是就可以不急著結婚?」她臨時想起桑子神幫忙提的主意。
「那你現在事業有成、個性改變了嗎?」莊克己諷她一記,哼嘲道:「在我感覺,完全沒有。」
莊曼很是挫敗,桑子神的法子好像真的有效,卻怪她自己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注定補強不回來。
「你還是早點嫁人,我和你媽才能快點享清福。」說得她好似是燙手山芋。
「爸,找連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事都不知道……」
「他叫白再優,是珀典表台灣區的經銷代理商,聽說他家有一支珀典全球限量二十支的鑽表,另外價值不菲的古董表更是不少……」
莊曼幾乎要因不敢置信而大叫,「爸,你到底是挑人品還是挑他的出身?」 聽起來好像只要家裡藏有他退休之前沒偷到的古董名品,他的興趣就會特別高昂,多麼荒謬的擇偶條件!
他讓她覺得自己像是拍賣台上待價而沽的商品。
「沒有好的出身,我怎會去注意到他的人品?」
換句話說,在莊克己心中,只要擁有骨董相關背景出身的男人,都有可能是莊家女婿的候選人。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白先生等會兒會打電話給你確定吃飯的地點,你那副冒失性子最好給我收得一千二淨,絕對不能露出馬腳,枉費了我的用心良苦,聽到沒?」
「這樣不是欺騙嗎?交往時若不小心顯露出來,不是更難堪嗎?」心思單純的莊曼一聽到要騙人,呼吸都凝住了。
不是她鄙棄自己,但她不做沒把握的事,她對自己常常脫軌的行為和思維沒有信心。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便是!」莊克己專制地命令,指揮一切。
因為這通電話,所以莊曼此刻人在咖啡店裡.如坐針氈、彆扭不安。
因為父親厲聲警告的一段話,教她一夜不得安眠,除此之外,最令她氣憤的就是置身事外、不願伸出援手的桑子神了。
「忘恩負義的傢伙,也不想想在他飢寒交迫的時候,是誰雪中途炭,低價分租房子給他?說話不算話的男人,明明說過要幫我的,結果還是讓我一個人來面對……」
昨晚她掛斷電話後,急沖沖去敲桑子神的房門,告訴他事態的緊急,哪知他卻不疾不徐的送她五個字:自己看著辦。
自己看著辦、自己看著辦,她如果有法子,幹嘛還去求他?
「莊小姐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麼?」相親男主角白再優的母親,聽見她的嘀咕,有些難以苟同的蹩眉。
這個女人不及格,氣質不夠大方,個性顯得散漫,和人吃飯更是神思四游、心不在焉,實在沒有禮貌。
莊曼一驚,「啊,有嗎,我有說話嗎?」她不是只在心裡痛罵他而已?
「聽說莊小姐目前待業中,不知道你的興趣是什麼?」白再優不若母親的挑剔,老實說,他甚至很中意莊曼不做作的個性。
「是誰跟你說我失業的?」
「莊伯伯是這麼說的……」她質問的口吻教他收斂些許方才肯定的語調。
「我才……」莊曼正想辯駁解釋,倏地,腦海竄入父親大人的殷殷叮嚀,氣勢一收,訥訥的說:「我喜歡畫些東西。」
氣死人了,為什麼她不能明說自己光明正大、不偷不搶的職業?內衣設計師,明明是一份很值得驕傲的工作啊!
「怎麼不去大飯店吃飯呢?這種地方多吵呀!又擠又雜的!」白母對莊曼沒有好感,為了催促相親飯局盡快結束,有一句沒一句地挑剔起週遭的環境。
白再優有些尷尬,拋給莊曼一個抱歉的眼神,「媽,你不要這樣,地點是莊小姐選的。」
「莊小姐,剛才你說你目前失業,是吧?」白母心高氣傲的揚高下巴,勢利的問道。
「是。」這種清楚的嫌惡,莊曼不陌生,有過一次經驗,他人對於自己的觀感,她總能很準確的明白。
好諷刺吧,對於任何事情都遲鈍的她,唯獨此事瞞不過她……
突然,悶悶躁躁的感覺湧了上來,在胸臆間氾濫成災。
「這年頭不景氣.你又二十五了,應該很難找到好工作了吧?」白母摸摸梳得雍容華貴的髮型,苛刻的說。
「我們白家的媳婦當然不用在外頭拋頭露面,但嫁人我們家之前,至少能有一點教外人津津樂道的長才吧?」白母瞇眼看她,「莊小姐自認有嗎?」
「沒……有。」曾經遭到拒絕所嘗受的痛楚,癒合好久的傷口,竟在此時沁出點點血滴。
白母是故意的,見著她惆悵的模樣.鄙夷的口氣又說:「莊小姐,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
「媽!」白再優實在聽不下去母親尖酸刻薄。夾搶帶棒的譏嘲,莊曼哪兒得罪她了?
早知道她是來搞破壞的,今天的飯局就不讓她跟了。
「你給我閉嘴!」白母喝斥一聲。「你喝你的咖啡,我來和她說就好。」
「莊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語,麻煩你回去轉告令尊,小犬不是滯銷貨,他有很多更好的選擇,像你這種難登大雅之堂、小家子氣的女人,實在和我們白家對外的印象格格不人。
再說難聽一點,令尊自稱是竊皇,沒憑沒據的,教我們如何相信?且有一個小偷當親家,傳出去也不太好聽!」白母再也不掩飾心中的不滿與鄙夷,直接挑明著說了。
當初,答應相親是因為莊克己經營的「千里馬」骨董店,在收藏家間享有不錯的評價,大家也都對莊克己的眼光讚佩不已,他更自詡為伯樂……她是耳聞他的名氣,才有意與他結親家,哪裡知道他的女兒竟平凡得可以。
「也難怪啦,手腳不乾不淨的男人,要他教出一個有氣質的女人.確實為難了些。」她斜睨瞧人,愈說愈難聽了。
如此犀銳的利評令莊曼心臟猛地揪緊,雙手在餐桌下緊握,指甲深陷了掌心。
「白夫人,今天令你失望的人是我,我的條件達不到你們白家挑選媳婦的標準,我願意承認自己差勁低俗,但請你不要出口辱蔑我的父親,他從小就很努力教導我,是我不才、不爭氣,請你口下留情……」
說到最後,很久沒掉淚的她哽咽了,雙肩由緩至急的聳動著,抽噎聲漸漸流洩。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夠好,卻不知道自己的不好,會教外人直指為父母的失職……不是這樣的,她的爸媽常常嘮叨她,是她左耳進右耳出,當成耳邊風,才會導致今日的狼狽。
這間咖啡屋座落於寧靜的小巷中,隔條街便是人潮繁忙的商店街,小小的空間脫離了都市飛快的律動,以小巧而溫馨的方式存在,也是周圍的環境配合得好,共同營造了靜謐濃厚的咖啡香,若在陰雨的午後光臨,絕對會有錯置時空的恍惚感。
她一有空就會來這裡點店家自製的堤拉米蘇,再加上一杯香濃的咖啡,聞著咖啡香配著堤拉米蘇,她認為這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享受,現在她眼前有堤拉米蘇也有咖啡,但她卻只讓遺棄的感覺圍攏……
「媽,你太過分了!」白再優見狀,責怪起母親歹毒的言辭。
「我哪裡過分了,我這是為你好,難道你真的想娶這種女人?」
「莊小姐,對不起,請你不要見怪……」莊曼的哭聲教他慌了手腳,趕忙遞紙巾給她。
「我沒關係……」莊曼輕抬螓首,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了自另一桌起身、朝他們這桌邁步走來的男子。
「桑子神……」捂著嘴,她突然激動了起來。
桑子神愈走愈近,盯著她的眸子裡灌滿風暴,那是她沒見過的表情……
他什麼時候來的?那模樣像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王,一舉一動都有著令人無法漠視的氣勢。
桑子神在白家母子錯愕之下,拉開椅子坐在莊曼身旁,掃過她的淚眼汪汪,矜淡的神情霍地一凝,胸腔狠狠一悸。
「這位先生,你……」白再優為陌生男子唐突的舉止感到驚愣。
「這是我的名片。」
「你就是安聖的……」白母目光一看到名片上的頭銜,震懾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桑子神匆匆打斷她證實的疑問,不希望身份這麼快就曝光,「我是。」」
「你……」好不容易幸運目睹夜魅狂神的廬山真面目,白母腦子卻在此時糊成一團,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不說話是吧,好,那就由我先說。」染著怒意的眼瞳射出火花,因為他們以言語那把無形的利刃,刺傷了她。
「桑子神……」莊曼對於眼前的混亂不知如何是好,輕喚著一出現即帶給自己安定感的男人。
他有種很特別的氣勢,巧妙地鎮壓住全場,像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為所動。
「別怕,這裡有我。」面對她,桑子神不自覺放柔了聲線,這會兒,他願意承認自己很矛盾。
問了一整晚,他真的不想來,卻無法抑止對她的擔心.還是偷偷跟在後頭來了。
昨晚,他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客廳收看綜藝節目,廣告時間她到廚房去調了一杯自創品牌的果汁牛奶,聽到節目開始,怕錯過任何一幕,於是匆匆忙忙的端著杯子跑回來。
她是算好了時間,卻忘了將自己的莽撞計算在內,結果,她跌了一跤,噁心的果汁牛奶溢灑在無辜的他身上,摔倒成習慣的她安然無事的爬上沙發繼續看電視,面對他的責備,她眼睛盯著螢幕,很沒誠意的說著抱歉,最後他終是受不了那股甜味,回房去換衣服。
換下了衣服,他再也沒看電視的心情了。
仰躺在床上,他不解地思索自己為何沒有生氣;以他講求完美的個性,應該會為她的魯莽發脾氣的,可是,他沒有,甚至連一點動怒的跡象也沒有,有的只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這是怎麼回事?
包容、耐心,不是他的人格特質,除了對待客戶,他偶爾以此與之周旋外,他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道理要別人遷就、屈讓。然而這套原則卻在她身上宣告瓦解。
她不是公司的客戶,若是,也不符合他親自出面的條件,但他在她身上卻展現了前所未見的溫柔。
因為她,他在向來避諱的公共場所動怒,兄弟們評論他優雅如一頭美洲虎,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像被裝置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衝出押籠的猛龍,肆虐視界裡的一切——只因為她。
他愛好自由、不喜拘束,像風一樣,對於平靜的生活恰然自得,但和她一起,生活免不了驚濤駭浪,卻擁有另一番滋味——那是以前所缺少的快樂與放縱。
他懂得活在當下的道理,卻貫徹的沒有她好,因為她很隨性的做自己,就是這一而吸引了他。
驚察自己的心態,他頓時煩悶了起來,脫離正軌的意外發展,使得事情變棘手了。倘若知曉他住進她家的目的是為了偷竊令牌,她會如何!
正為了此事而悒鬱,她卻在此時敲門懇求幫忙,聽見她要相親,他的思緒更顯紊亂,遷怒地說了一句不願干涉的話,然後關上了門板,兀自生著悶氣。
如此幼稚不成熟的行為,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莫非短短的時間內他已被她感染了?
「在你們批評別人之前.請先想想自己,你不滿意她,難道她就喜歡你了?沒有一個女人希望自己有個惡婆婆的。」桑子神對著白母如斯說道。
「你——」白母心裡縱然生氣,但畏忌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他有懾人的氣勢,一個瞪眼就能讓別人膽寒,就算無聲無息不說話都讓她感受到壓力。
「莊小姐,你和桑先生的關係是……」身為一個全球知名品牌的台灣代理經銷,白再優見過的人算多了,然而如桑子神這樣與自己年紀相仿,卻氣勢迫人的男人,實屬少見。
「我是小曼的男朋友。」桑子神出人意表的答腔,語力萬鈞。
三個人一起僵愕,莊曼任然的眼底有著滿滿疑問。
他給的震撼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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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夕照染紅了天際,大地籠罩在一片黃澄澄的柔光中,給人一種溫暖的期待感。
「桑子神……今天的事謝謝你。」跟在桑子神身後進門,莊曼又表示了一次謝意。
他點點頭,算是回應,表情讓莊曼想到了國慶大典閱完兵的總司令,就算滿意還是一臉的嚴肅,她因此心生惶恐。
「你……在生氣嗎?」她如履薄冰的問,在公車上他一直板著臉,但在人潮擁擠的情況下,很多話她不敢說。
「你平常對我那副咄咄逼人的氣勢呢?在那個老女人低蔑你的時候,你把它遺忘到哪兒去了?」桑子神斂目看她,下一秒,怒火被引燃,咆哮指責,「你不是很嘮叨嗎?為什麼她一展開攻擊,你卻沉默不語地任人傷害?」
他本來以為她會反擊,直至她的啜泣聲模糊傳來,他才知道這個笨蛋原來凶狠只對他,遇上別人,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病貓了。
「因為我不要她更加看不起我爸爸,我要表現出我的修養……」他的一段話又勾破了她的傷疤,抽抽鼻子,抿著唇瓣,有著想哭的衝動。
「你真是讓我生氣!」她泫然欲泣的神態瞞不過桑子神,對她,他既生氣又心疼。
「我就知道你在生氣……」他有很好的修養,每次不管她做出多惹人氣惱的舉動,他的脾氣都不會被牽動,可是這次他卻為了她不知道的原因生氣了。
「以後別再去相親了!我沒那麼多時間每次都及時出現替你出氣。」說到底,她還是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而生氣。口氣愈來愈沖,桑子神發現自己的脾氣變暴躁了。
「我爸應該還會安排對像給我……」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威脅,卻奇異地不覺得有任何壓力。
生活裡多了一個桑子神,真的好好,他給了她可以依靠的感覺,雖然他們是這樣的陌生。
「你就不會推掉嗎?」這種事情也要他來教!
想起咖啡廳他引來震驚的宣告,其中的真實性,只有當事者兩人知曉,「今天謝謝你,委屈你假裝是我男朋友……」咬著唇瓣,眼眶泛著熱氣,她很誠心的感激。
「沒有委不委屈,大家都是同等的人類,你這樣說,不是像那對母子一樣昏庸無知了嗎?」桑子神眉心微攏,不明白這群人的觀念怎會這等迂腐。
她的哭腔令他心緒浮躁,很難撫平。
「桑子神,你很了不起吧?」話鋒一轉,莊曼突然一問。
「什麼意思?」她終於要問到重點了。
「白再優和他媽媽一看到你的名片,就立刻噤聲不再說話了,你的來頭一定很大。」
「他們被我唬了,那是我以前老闆的名片,他挺有名氣的,像白家那種小人物當然畏憚。」面對她的疑問,桑子神早準備好了說辭,繼續說謊。
他們四兄弟在社會上所擁有的地位已不遜於盜王古煌了,四人各自擁有一片天,他們個性迥異,性格也不同.但只要喊出名字,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誇張了些,可至少社會上一些擁有身份地位的政商絕對都認識。
「真的嗎?」莊曼很難不懷疑,因為在遞出名片的那一瞬間,桑子神的每一個舉止、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挾帶著龐大勢力,威脅著他們對他俯首稱臣。
「我如果有那麼不得了的身價,有必要住在你這兒當小白臉讓你養嗎?」他故意自嘲,降低她的存疑。
「你才不是小白臉!」她立刻駁道,「你又沒花過我的錢,反而每次出門都刷你的卡……」愧疚加深,難為情加重,她關心起他的經濟負擔,「桑子神,你再不找工作沒關係嗎?」
「我不是一口氣繳了六個月的房租嗎?」現在一個月都還沒住滿,不會又要收租金了吧?他已經盡量幫她分擔開銷了。
「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莊曼趕忙澄清,「只是我給外人的印象成天渾渾噩噩,你若常和我走在一起,也許人家會誤以為你真的游手好閒、不務正業。」
「游手好閒卻不會餓死,他們應該很羨慕吧。」世俗的眼光若常擱在心上在意,人生就沒有樂趣了。「由他們去說吧,只要你不當我是小白臉一樣唾棄就好了。」
每天無所事事,女人是不太能相信這種不可靠的男人;他只怕她拿他當沒有前途的男人看待。
「我不會。」她很肯定的說。
氣氛沉澱了一會兒,莊曼偷覷著他,在心中斟酌再三,鼓起勇氣問了逃避好久的問題,「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毋須顧忌是否會傷害我。」
「問吧。」她在和自己的心拔河,他看到了,很想知道是怎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懼怕,露出幾近緊繃的神情。
「是不是男人都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女人?感覺我很邋遢、很散漫……」勇氣到此宣告用罄,害怕聽到殘酷的答案,眼淚已在醞釀。
桑子神瞅著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問題已困擾她許久的時間,卻不懂她為何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
這就是她隱瞞的秘密嗎?那麼簡單的一個問題?
見他遲遲不語,莊曼的心涼了,是前所未有的刺痛,就算親耳聽見批評的話語都沒有那麼痛……
他不會知道,當他在白家母子面前,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女朋友時,她的心有多快樂,就算只是假裝,其實只是幫忙,她還是很高興。
收納她黯然的神情,桑子神拍拍她的頭,笑了,「你今天比較像個女人了,也懂得多愁善感了!」
知道她也有沉靜下來思索的時候,他寬心了,這說明了她會在心裡分辨他待她的態度,然後漸漸明瞭他的用心……
他不會是對牛彈琴。
桑子神轉身回房,莊曼愣在當下,良久良久才回神。
什麼意思?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怎能把話胡亂說一通,弄得她心緒不安後,瀟灑地把事情全部交還給她?
他的態度令她胡思亂想,他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
這算什麼?
莊曼發現自己的心狂顫著,跳著莫名的期待與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