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嫻背對著她,強忍著眼淚。
「我——我累了,想回家……」
「小嫻!」一聽就知道她在說謊。嘉芯快步移到她面前,被她發紅的眼眶嚇了一跳,她蹙緊了眉。「小嫻!」
小嫻甩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去低喊:「你不要管我了。」
嘉芯再一次繞到她面前,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小嫻,你有事就跟我說啊!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你向來就不曾管過我!」
彷彿是壓抑過久的不滿,在瞬間全爆發了出來。嘉芯簡直不敢相信一向溫順的小嫻會突如其來的對她炮轟。
小嫻的眼淚一發不可收。
「嘉芯,你到底要什麼?你自私又任性,每個人都把你寵壞了,你依然我行我素,拒絕去關心身邊任何一個人。你有才華,拒絕與別人分享;你擁有那麼多愛,你卻慣世嫉俗;你在玩弄感情,一句沒感覺了就讓很多人傷心。你那麼孤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根本是你拒絕讓別人接近你、瞭解你,你憑什麼抱怨這世界上沒有人懂你?」
小嫻的哭喊無疑是一枚殺傷力特強的子彈狠狠地貫穿了她,她瞪大了眼,思緒瞬間空白。
「我以為我是你唯一的好朋友。」小嫻痛心的揪緊了胸口衣領。」可是我發現我不曾瞭解過你,我根本不認同你的行為。這麼多年來,你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你要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我只看見你虛榮的享受一個又一個男人對你的迷戀,而你不要付任何責任的—一把他們端開。你知不知道對很多人來說,要擁有一段感情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而你卻太容易上手,所以從來沒有感激過,更不曾珍惜過!」
嘉芯退了兩步,她的頸間像被緊緊勒住一般,不但張口說不出話,連呼吸都那麼困難。
可森跑了過來扶住嘉芯的肩、她的腳步蹣跚而退,那樣嚴厲的指責,幾乎令她招架不祝可森望著淚流滿面的小嫻,他的眉字緊鎖,他的眼裡滿是心疼,他不願意看見兩個那麼要好的朋友反目成仇。
然而他的舉動卻更令小嫻心碎,她痛楚得連抬手拭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嘉芯,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在你面前像個透明人一樣,可是你呢?連最好的朋友你都無法信任,我不知道這世界上你可以相信誰?」
可森向她搖頭,他擔心嘉芯承受不祝小嫻抹去了眼淚,她彷彿已筋疲力竭,反身又衝了出去,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走,完全不給他們追上的機會。
可森左右為難,他不願失去她們任何一個。
「嘉芯……」他憂心地垂首望她。
嘉芯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渾身都在發抖,驕傲如她,從不曾像此時這般無助。
可森忍不住輕歎,雙手環繞著她狂顫的身軀,緊緊地將她擁人他溫暖的胸膛。
她的顫抖那樣強烈,悲哀的是她居然一滿眼淚也掉不出來。小嫻說的每個字句都是要害,都是椎心刺骨的痛,更是句句屬實,都是實話,都是重點。
她向來就是如此殘忍,向來就是這般無情嗎?
怎麼變得那樣快?以往她每交一次男朋友,第一個就是告訴小嫻,小嫻哪一次不是滿心祝福的希望她能夠談一個有結果的愛情。祝福她能在那個男人身上找到她要的感覺。
然而,她都還來不及跟她分享今晚的喜悅呢!
難道——難道—一天啊!她怎麼這麼笨?她居然沒想過小嫻很可能愛上阿飛了!
她一直以為小嫻喜歡的是可森……
她幾乎是無助地攀附在他胸膛,他的擁抱向來就是那麼溫柔,像他的人一樣,再大的風雨一躲進他的懷裡就只有溫暖的微風與柔軟的陽光。她果真是這樣自私的人啊!她享受嚴飛帶給她的刺激。卻也貪婪地膩在可森和煦的微笑裡,她是不是根本就同時對他們兩個人放電,還若無其事的說自己只把他們當朋友?
她就這麼糊里糊塗的當了阿飛的女朋友,問題是—一她愛他嗎?已經到愛這個地步了嗎?
她忽然慌了,像一個溺水的人一樣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她忽然不懂了,原來她從沒有弄懂喜歡和愛有什麼差別?她談了那麼多次戀愛,事實上,她對愛情根本一無所知,面對感情她根本是個白癡!
「嘉芯……」他輕輕地捧起她蒼白如雪的小臉。他以為她哭了,但她沒有,她眼中只有極度的無助和茫然。
她這模樣,更令他心疼。
「想哭就哭出來吧!」他柔聲對她說。
她不想哭,她根本沒有眼淚。
「就像你聽見的,我就是這麼無情的人。」意外的,她的聲音非但沒發抖,更冷若冰雹。
他知道,她在壓抑,如她一向以瀟灑散漫的態度來掩飾她孤獨的不安。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你看到的不也是像小嫻說的我嗎?」她突然尖聲叫道,一把推開了他。他為什麼老是那麼冷靜?那麼理智?那麼輕易就看穿了她完美的掩飾?她爆發的怒氣一股腦的往他身上轟。「沒有人瞭解我,連小嫻也是,她知道,她是唯一知道的人,原來她也是用一般人的眼光來看待我!」她抱著頭怒吼。
「她知道什麼?」他的口吻依然平靜。
「我沒有玩弄男人,我只是對我的感覺誠實而已!」她抓著自己胸口的衣領叫道。
她任性的咆哮,在他眼中是那樣淒切的哭喊,儘管她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但他彷彿可以看見她的心已被酸澀的眼淚淹沒。
「你的感覺是什麼?」
儘管他的語氣一如平常的柔和.那種柔性的審問,卻更令她倉皇失措。她瞪大了眼看他。
「你信仰愛情、自由和感覺不是嗎?嘉芯,你確實迷失了,只是你太倔強,從不承認自己軟弱。」
她猛地轉過身背對著他。她渾身發顫,無言以對,面對他澄澈的黑眸,她就無所遁形。
「如果你的感覺是在愛中才找得到,那麼多次的戀愛,你只是在浪費你的時間……」
「住口!」她摀住耳朵。這一次,她真的想哭了。
可森緩緩地走到她背後,伸出了手,無聲一歎,他又收回手,退了兩步,在石墩上坐下來,開始向她敘述一段他不曾向人提起過的故事。
「我媽媽是日本人,在日本經營一家很大的料理店。當年爸爸到日本出差時,愛上了媽媽的食物,愛上了她的人,生下了我。我在日本長大、唸書。媽媽說爸爸很愛聽爵士樂,也遺傳給我,於是我念音樂、學薩克斯風。爸爸每年都會飛來日本——看我們,我們感情很好……」
嘉芯一愣,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把他的身世告訴她。她曾好奇過,卻不曾追問,她一向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她認為那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過去的男友總愛把他們的祖宗八代全攤給她看,她聽了就忘。而她的私事,小嫻算是知道最多的。她不過問他人私事,所以也希望別人不要來干涉她。
「長大之後,我才知道,爸爸在台灣已經有個美滿的家庭。」
她狠狠一顫。
「倩倩,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猛地回頭,張大了眼看著他,他居然還能若無其事,一如平常的冷靜。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埋怨爸爸,倩情小我那麼多,但我不埋怨他,我知道.他最愛的是媽媽。但是倩倩恨他,非常恨,她也恨我,恨我為什麼是她哥哥。」
她明白倩倩非常喜歡可森,那絕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他微微地笑了,輕輕撥開被夜風拂亂的髮絲。
「我從沒見過—一像媽媽那樣癡情的女人,她被指責、被羞辱,她從不曾埋怨,終於在幾年前,爸爸結束了台灣的事業,到日本和媽媽結婚了。」
她皺起眉。
「倩倩的媽媽死了,倩倩還有兩個已婚的哥哥和姊姊,她現在跟大姊祝三個孩子都不原諒爸爸,他到日本,他們反而輕鬆。」
「倩倩為什麼知道你?」
「其實爸爸很疼她,我剛來台灣的時候,她才國中,很叛逆,離家出走時是我把她勸回來,她只聽我的……」
「為什麼來台灣?」
他笑了。
「總覺得這裡才是我家。」他的眼光投向感受的門面。「本來這家店是爸爸開的,我住的地方也是他蓋的,他很有藝術天分。開了一年,原本叫洋子食館,是我媽的名字,後來我來台灣,他把店交給我.到日本跟媽媽一起生活。我把這重新裝潢,改店名,到現在都快三年了。」
嘉芯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她的心情在不自覺中已經平靜下來。
「為什麼告訴我?」
「想到就說了。」他笑得有些靦腆。
「愛情……」她低頭望著自己擺在頸上交纏的十指。「我從未想過會為一個男人死守一分愛情,我想像不出你父母的愛。」
可森別過去看她。此時的她就像個純潔的小女孩。
「你呢?」她抬起頭看他。「你的愛情呢?」
「我的愛很很荒涼。」他笑道,有些自我調侃的味道。
「我才不信!」他成功地將她的心情導回正常的她,然而她竟全然不覺。
「好吧!我談過一次戀愛。」
「這麼不甘願。」她睨他一眼。「不想講就算了。」
他笑著,續道:「在日本。她也是台灣人,我們一起學音樂;我吹薩克斯風,她學鋼琴。」
才子佳人,老掉牙的組合!
「喝咖啡的習慣,是她帶給我的,她泡了一手好咖啡……」他的聲音無論何時聽來,都令人覺得舒服,此時在曉風微冷的氣氛下,又多了一分感性,他不曾開口說這麼多話。
「我們交往了三年,沒吵過架,連鬥嘴都沒有。」
「你這種人誰跟你吵得起來!」
「我們幾乎要結婚……」
他依然帶笑。嘉芯卻皺起眉來。
「日本人是很早婚的。」他笑道。
「為什麼分手?」
「她要回台灣了。」
「回台灣照樣可以談戀愛。我知道了,你是為了她來台灣的!」
他搖搖頭。
「來台灣定居是我不變的計劃,我喜歡台灣。」
她又皺眉了。
「她父母不准她嫁日本人。」
「你不是日本人啊!」
「我是私生子。」
她一愣,啞口無言。
「她來自一個嚴格富裕的名門貴族。」
嘉芯忍不住一翻白眼。
「什麼年代了。」
「這世上有很多事都很荒謬。」他無奈地笑道。
「就是如此,所以我不想妥協。」她說的有些憤慨。
「所以你憤世嫉俗吧。」
嘉芯皺眉瞪他,他還是笑,讓人無法生氣。
「我瞭解……」她沮喪的把臉埋進了膝蓋,聲音變得含糊。「我是個很差勁的人……」
可森望著她,柔聲啟口:「感覺——是個好借口——」
嘉芯狠狠一顫,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他。
「是個連自己都可以隱瞞,可以說服,可以欺騙的好借口……」他深邃的瞳眸彷彿在說:嘉芯,其實你從不曾對自己誠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倔強的別過頭去。
「你把自己偽裝的很好。」
她的眉頭又打結了,小嫻方纔的咆哮彷彿又回到她耳邊,她煩躁的抱住了頭。
『我一個人住,有一隻叫太郎的狗陪我,我從來不覺得孤獨。」可森微微笑道。
「不一樣。」她瞪眼。「你有感受。」
「你不也有感覺?」
嘉芯一愣。跟他說話——太可怕了,他幾乎要成功的透視她,她幾乎想撲進他懷裡痛哭一場,幾乎想把她的壓抑全傾訴出來。
然而太長久了,她脫不了口,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眶發熱,她嚇壞了—一可森仿若歎息,伸出手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沒見過像你這麼好強的女孩……」
怎麼他的這句話聽來這般疼惜不捨,好像她是個脆弱不堪的柔弱女子,沒人疼、沒人愛、沒人懂似。
他的溫柔耳語,居然如此輕易擺佈她的情緒——她居然一再在他面前失控,她一向是主控者啊!難道說,在他面前的她,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可森……」她終於掩著瞼哭了起來,整個肩膀都在顫抖,她無助地靠在他胸前,直到他溫暖的大手柔柔地將自己環抱,她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痛哭。
可森撫著她的長髮,柔聲安慰:
「這樣才好,沒有人要你悶著。」
「可森……」她埋在他的頸項間哭喊。「我不要失去小嫻……」
「你不會失去她的。」
「我一直傷害著她……她喜歡阿飛,你也知道對不對?」
他默認。
「小嫻的話像一巴掌……」她仰起淚濕的臉龐.雙手按著臉頰。
那樣教人心碎的眼淚,映照在他眼裡,是難以言喻的痛。
「狠狠的甩在我臉上……我自私,可是我始終不承認。對,我根本不愛阿飛,卻答應跟他交往。你說的都對,我把自己偽裝的太好,我根本拒絕別人靠近我,驕傲無情的嘲笑所有男人不堪一擊的自制力,可是我不會讓他們得到我,你明白嗎?」
他點頭。
她揮去了不爭氣的眼淚,她的傲氣始終藏有一股絕情的美。
「我不該答應阿飛的……」
「如果你是因小嫻而跟他分手,小嫻也不會開心的。」
嘉芯沉默了。她垂下頭,片刻後,她搖了搖頭。
「我在欺騙我自己,我不愛阿飛,阿飛也不足愛我,我們只是在玩一場很速食的都會愛情。雙方都不想負責。」
可森沉默了。
他緩緩抬起頭,夜色深沉,黯淡無月,始終—一他還是無法突破她的心房吧!關於她自己,她堅持不說,就像小嫻說的—一到底這世界上你還能信任排呢?一再戀愛、一再分手、一再尋覓——不累嗎?
她別過頭看著他,此時他的黑眸全陷在無垠的黑夜裡。她突然發覺——誰說你不孤獨,我卻經常在你的眼神、你演奏的神情裡親見滿溢的寂寞……
*****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嚴飛,龍心大悅地接受健身房同事祝賀。祝賀是說在嘴上的,大伙根本不相信這個出了名的採花賊會引多認真他把健身房大門裝飾成庸俗的花市場就夠大伙調侃他一整天了。
「這麼誇張的泡妞方式也只有你幹的出來。」幾個教練趁空檔坐在地板上閒聊。
「什麼呢!大失血啊!」嚴飛說的好像很心痛似的。推開後門,他躲到陽台抽煙。
「不過真有你的,那麼正的妞還是被你搞定。」
「過分,一點機會也不留給我們!」
嚴飛睨他們一眼。
「想泡啊?她有個姐妹淘也不錯,介紹給你們解饞啊!」
「好啊!什麼時候?」一群男人眼睛全亮了。
只有嚴飛此時臉部一僵,尷尬地叫了聲;「小嫻……」
「小嫻,聽名字就覺得可愛。」
男人們個個飄飄欲仙,被嚴飛狠狠一瞪,才發覺氣氛不對,眾人回過頭,小嫻已經寒著一張小臉站在那了。大伙趕緊收起玩笑態度逃離現場,尷尬的場面就丟給嚴飛了,反正話都是他在說的。
嚴飛趕快把煙熄掉,送上一張笑臉。
「小嫻,怎麼有空?今天不用上班啊?」
「今天周休。」她冷冷地回答。
啊!他都忘了。
「周休是該出去走走,中午我請你吃飯。」他以一貫的大方應對。
小嫻皺緊了眉。
「阿飛,你真的很愛嘉芯嗎?」
突然被問了這一句,讓他一時愣愕,但很快地回復瀟灑。
「當然!」他笑的一臉甜蜜幸福的模樣。「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她從不知道原來他的笑容是如此厭惡,她的心快碎了。
「你真噁心!」她痛斥了聲,轉身就要走。
「小嫻!」嚴飛抓住她的手,他不明白她為何這麼說。「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搞不懂你們怎麼可以把愛情當遊戲來玩?你根本不愛嘉芯,嘉芯也不愛你,你們是男女朋友,多可笑。
「你怎麼知道嘉芯不愛我?」
「我瞭解她,她不可能愛上你這種人!」她叫道,眼眶又發紅了。她不准眼淚上湧,在她聽見嚴飛那些輕浮的話後,她只恨自己的眼睛蒙上了灰,竟受一那張虛偽的臉的騙。
「你是什麼人?」嚴飛可不高興了。「小嫻這是作什麼?我和嘉芯交往你情我願,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應該高興,怎麼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我們誰對不起你嗎。你應該很清楚我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嘉芯的。」
「噁心!」他愈她愈生氣,眼淚忍不住掉下來,音量也忍不住提高了,健身房裡所有焦點都在他們身上。
嚴飛強壓怒意。這下他的臉丟大了,教他還怎麼在這裡囂張下去,他可是這裡的萬人迷哪!
「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根本就不愛嘉芯!」小嫻哭喊。
「男人的對話本來就比較隨便,我有說過我不愛嘉芯嗎?我不愛她會費心思迫她嗎?她不愛我會答應跟我交往嗎?小嫻,你是哪裡有問題?專來找我吵架的啊!你看外面多少人在看,我還要繼續在這裡上班哪!」他直接拉起她的手.使勁把她拉到門口,才不耐地鬆開了手道;「小嫻,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我還是會把你當好朋友看。」
他掉頭走進另一間房,所有的目光仍緊盯在她身上,她才發現她做了一件多麼不堪的事。她倉皇的落荒而逃,一路上眼淚如雨落。
她怎麼這麼笨,居然笨到跑去找阿飛爭論,像阿飛那種人交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他們那是同一種人啊!
她好委屈、好無助。現在,她只剩可森一個朋友了,她居然想撲到他懷裡哭一場!
「可森……」感受才剛開門,還沒有半個客人。
可森從吧檯走出來,心疼地看著她滿臉淚痕。
「怎麼了?」
他的聲音柔柔地傳來,立刻讓她的眼淚傾洩而出,整個人撲進他胸膛嚎陶大哭起來。吧檯內幾個工讀生全傻了眼。
可森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背,扶著她的肩走到戶外庭園。
「怎麼回事?」
「我好笨——笨死了……」她哽咽地叫道。
「你是指你愛上阿飛這件事嗎?」他居然還笑著說。
小嫻可憐兮兮地仰頭看他,吸著鼻子雙肩抽搐,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
「愛上一個人是好事,不笨埃」
「笨!笨死了!他是個花花公子!』她氣憤的叫道。
「看得出來。」可森淡淡一笑。
小嫻瞪大了眼。
「那你還不阻止嘉芯跟他交往。」
「小嫻,你反應過度了。』他一手壓在她同上,柔聲對她,讓小嫻為之一愣。
「他雖然花心,但不夠聰明。而嘉芯太聰明了,他鬥不過嘉芯的。」
「談戀愛耶!又不是打官司,還鬥智耍心機啊!」
「小嫻,我們誰都沒有權利干涉嘉芯跟誰談戀愛,她有選擇的自由,如同你也有愛人的自由。」他靜靜地望著她說。
小嫻睜著淚眼,隨即細眉一垂,眼淚又是一串。
「我怎麼會喜歡上阿飛呢——我真的好笨……」
可森笑了。
「說的出原因就不是喜歡了。」
「真的這麼玄?我沒談過戀愛,我不知道……」她沮喪的垂下頭。「我只是受不了他明明不認真,還要嘉芯在一起,好像要證明他多有魅力似的。而嘉芯……唉……」她忍不住一歎。
「我對嘉芯說了很殘忍的話,我很後悔……」她抬頭看著可森,眼中滿是心疼。
」嘉芯很寂寞。可森,我知道嘉芯很寂寞,你知道她在學校有多受歡迎嗎?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曾經自殺過兩次。」
他看著她。嘉芯的事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把自己掩蓋起來,讓別人以為她輕浮,如她自己形容的城市廢人一般。此刻,他心如刀割。
「嘉芯的想法與眾不同,她要感覺,我覺得,她只是太沒安全感。」小嫻心痛的說。」男人追求她,她根本不懂拒絕,還很天真的,也許就是這個人呢!她一定告訴過你她信仰愛情吧。有時候我覺得嘉芯好可憐,我覺得根本沒有人配得上她。」
小嫻深深地望著可森那雙深不可測的黑陣。
「很多時候,我覺得你和嘉芯好像。」
可森不語。他總是如此沉靜,像空氣一樣,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又不能沒有它賴以生存。
「告訴我,可森……」小嫻認真地注視他,字字清晰地問他:『你,愛著嘉芯吧?」
真正的愛,是說不出口。從他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明白,這個女孩吃得出他每一道料理下的功夫,喝得出他每一杯咖啡放的心情,聽得出他每一串音符裡的落寞。
他的愛,願意像空氣一樣將她柔柔擁抱,聆聽她的心事,讓她釋放她的矛盾,讓她任性,讓她撒野。
他的愛,看似很淡很淡,其實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