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智軒簡直哭笑不得。他可不敢跟在外面等候的兩個老人家這麼說。
「讓她睡一覺就沒事了。」醫生說,認為他大驚小怪了點。
他的確是大驚小怪,誰知道貝穎一向是個女強人樣,會這麼虛弱的快昏倒,他當然嚇到沒力了。
還好!她真的沒事。坐在床沿看著她酣睡的容顏,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他剛剛像發了狂一樣抱著她衝進醫院,驚惶失措的模樣,簡直讓醫生以為他懷中的人已經瀕臨死亡邊緣一般。
呵!他真的瘋了,只有瘋了才能解釋他會對一個女人有這樣失控的表現,而那個女人,還是他最不把她當女人看的兄弟。」簡直諷刺!他只能自嘲的笑自己。
「小穎沒事吧?」郎學文帶著徐瑾進來。
「沒事,她只是……貧血。」只好這麼回答。
「軒兒,你要好好照顧人家啊。」
「我知道。」照顧她……他已經把它當作是自己的責任了。
貝穎這一睡,直睡到中午才起床,還是因為醫院病床不夠用了,郎智軒於心不忍的把她叫醒的。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醫院,嚇得神志瞬間清醒。
郎智軒忍著笑:「回去我再跟你說。」
貝穎迷糊的看見公公對她投以關懷心憐的眼神,婆婆依然面帶些些愁容的淺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 ☆ ☆
回到家,體貼的婆婆親自下廚做羹湯。貝穎偷得半刻閒,可以躲在郎智軒房裡化妝換衣服,她快受不了自己的醜樣子了。
「其實你不化妝也很漂亮啊。」郎智軒站在梳妝台旁笑著說。
「下午你爸媽要去我店裡耶,要是被我的客人看見我這副邋遢樣,不被笑死才怪。」貝穎撲著粉說。
郎智軒提醒她:「不要化太濃啊,免得我媽又有意見。」
「我知道。」她只化了一個淡淡的彩妝,忙著翻箱倒櫃找一件適當的衣服。
「這件不行,這件太露……這件?太花稍了。哎喲!我帶來的衣服太少了啦。
還太少?她整整搬了三大箱的行李來耶。
「就這件吧。」郎智軒挑出一件紅色貼身短袖上衣,不太露,不算花稍,老媽應該還可以接受。
好吧,至少這件跟牛仔褲還蠻搭配的。她當場就要脫下T恤,隨即一愣。
「你還站在那幹嗎?我要換衣服了耶。」
「哦!對不起。」他一時沒注意,紅著臉趕緊溜出去,順手關上門。奇怪?他發現他跟小穎的相處,越來越不自然了。
婆婆的好手藝,真是好到讓同為女人的她感到汗顏。好在公婆體諒她身體微恙,這頓午餐倒是吃得相當平安。
吃完飯,公婆捨去午睡的時間,大概是因為上午她在醫院睡太久了,耽擱了參觀他們的店的行程。郎智軒決定先帶他們上山到夢湯看一看,然後再到貝穎的精品店去,整個下午差不多就可以耗掉了,再直接帶他們到外面用餐,然後回家睡覺,明天一早就送他們去搭飛機,一切完美!
當然,完美的安排也要有完美的默契。吃過苦頭的貝穎今天完全不敢怠慢。到了夢湯後,她很安分的跟在婆婆身邊,最好的方式就是除非他們問話,否則她絕不輕易開口。
夢湯的工作人員再次收到老闆的緊急通知,個個精神抖擻、笑臉迎人,故作忙碌的在餐廳內穿梭。
兩老佇立在門口,郎學文臉上有著無比的驕傲榮光。郎智軒看了頗感安慰,但他的親親老媽嘛……
「好奇怪的吧檯哦。」徐瑾皺眉了。
「媽,這是創意啊!在台北要開店賺錢就要有噱頭。」郎智軒解釋說。
「嗯……」徐瑾踏入廳內觀視,郎智軒緊跟在後。
「那是什麼?」徐瑾看見裡部有一面黑布罩住整面牆,好奇的就要走過去。
「媽!」郎智軒一喊,徐瑾狐疑的回過頭。
「那裡面很亂,在整修,味道不好,你還是別去看了。」他冒著冷汗說。其實裡面是隱密特殊的包廂,再進去的話有三溫暖的設備,通過迴廊還有露天溫泉區。要是讓他們看見,他說破嘴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好吧。」還好老媽好說話。
三人一轉過身,就看見郎學文對著一名清秀俊美的員工說話,美少年似乎面有難色,郎智軒心頭一緊,趕忙跑過去解圍。
「爸?」
老闆過來,少年如釋重負的一溜煙跑掉。
「呵呵!」郎學文的笑聲讓郎智軒一陣心悸。
「現在年輕人肯吃苦的不多了啊。」
郎智軒有點害怕的看著老爸。
「我只是問問他工作辛不辛苦,你有沒有虧待他們啊,還有生意怎麼樣,來的客人都是什麼人啊。」郎學文笑道。
在夢湯工作當然不辛苦,薪資高,小費多,來的客人都是有錢人……當然!這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的,難怪那位員工要不知所云了,還好他來得快。
「怎麼都沒有半個客人啊?」徐瑾又提出疑問了。
郎智軒只能重複這樣的回答。
「整修期間,暫停營業了。」
「會不會虧損啊?」
「不會,這也是應該的啊。隨時給客人新鮮感,讓客人覺得來這裡消費很值得。」才怪!他的心血啊……
「也對。「徐瑾微微一笑,感動的對老公說:「我們的軒兒真的長大了呢。」
「是啊,是個大人了。」兩老感動得差點又要抱在一起落淚了。
貝穎實在很想笑,但是想到他是在這種無盡的親情壓力之下長大的,她的竊笑頓時變成深切的同情。
「好了,我們該走了,免得塞車。」再待下去郎智軒真的會先發狂。
臨走前,兩老再一次回頭深深看了愛子一手經營起的店,滿心安慰的含淚點頭上車。郎智軒已經雞皮疙瘩爬滿身了。
接下來,輪到貝穎要發抖了。眼看車子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店,她內心的不安就更添一層。忽地一愣!她抬起頭呆望著單手駕車的郎智軒。郎智軒別過頭給她一個微笑,瞬間平擾了她的心慌。她低下頭,看著郎智軒的大手輕輕地握著她發顫的手,逐漸的,她的手心不再冒汗了;莫名地,她的緊張也退去了。他適時而來的溫暖,給了她很大的鼓勵。
貝穎顫抖著開了門。她店裡的電話答錄機已經波灌爆了,不想也知道一定那些多金太太們留言詢問她這幾天怎麼沒做生意啦,哪條金鏈子到貨了沒啊,哪件皮飾送來了沒用啊,她只能暫時忍痛不回應,等擺平這兩位老人家再一一回復。要是跑了這些花錢如流水的老主顧,她夢想的第二家分店就遙遙無期了。
貝穎靠到郎智軒身後,讓兩位老人家專心參觀這不到十坪大的小店。店小歸小,可是應有盡有,賣的全是高檔貨,想在她這裡消費可是要有過人的財力才行。
郎學文沒說什麼,他對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不太瞭解。貝穎對婆婆的看法比較擔心,尤其她看見婆婆的眉頭漸漸繁蹙,她內心暗叫不妙。
徐瑾輕輕撥看成排的高級服飾,終於開口了。
「怎麼這衣服……布料都這麼少啊?」
「衣服講究的是質感,客人喜歡,我就盡量配合了。」
徐瑾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往另一邊看玻璃櫃上的首飾,她不禁搖搖頭。
「真不懂現在的女孩子在想什麼!」
郎學文走過來笑道:「年輕人嘛!總是喜歡特立獨行,這不是我們的年代了啊。」
「是啊。」徐瑾哀傷的說。一旁的兩人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
「可是你看小穎一個女孩子家,獨自經音一家店也很不容易啊。何況是在台北呢。」果然公公對媳婦比較好。
徐瑾點點頭,看起來好像不再發表什麼意見了。貝穎稍稍可以喘口氣。郎智軒也適時的向前一步解圍——
「爸媽,你們今天沒有睡午覺,應該累了吧?不如我們早點去吃晚飯,早點回家休息。」
「也好。」
兩老走出門,郎智軒立刻拉著貝穎。
「你的答錄機?」
「沒關係,等你爸媽回去我再回。損失一些生意死不了的,而且跟你的夢湯比起來,這些算什麼。」她回答得相當義氣。郎智軒簡直感動得想抱住她了。
已經拗到最後一晚了,貝穎的夢魘很快就會離去了,現在再怎麼可怕她都忍受得住!
最後的快樂晚餐,郎智軒帶著一家子來到五星級飯店吃飯,好像是為了慶祝他們的噩夢就快遠離他們而去的慶功宴一般。
「隨便吃吃就好,不需要這麼浪費啊。」徐瑾不太適應的說。
「爸媽,你們難得上來台北一趟,就當作吃喜酒嘛!」郎智軒說完,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徐瑾秀眉一垂,別過頭,眼眶一紅,嚇得郎智軒和貝穎兩人倒吸了一口氣。她的眼淚還真是說來就來,一點也不囉嗦,
「喜酒……我盼了大半輩子……終於可以喝到軒兒的喜酒了。」徐瑾輕聲啜泣。郎學文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肩微笑。
「我們應該高興啊。軒兒這麼有成就,小穎也很乖巧,真不枉我們天天為他燒香拜佛了。」
兩人心虛的互著一眼。成就……要是他們知道他經營的是牛郎店,他們還會這麼驕做嗎?乖巧……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她,而且還是長輩咧。
服務生端來餐點了,詭異的晚餐氣氛持續進行中……
「小穎啊,你府上哪裡啊?」郎學文開始身家調查了。
「台南。」她努力保持輕聲細語,面帶微笑。
「哦?我們算同鄉呢。」郎學文笑著說。
公公高興就好了。
「親家在哪高就啊?」
這……她能說她老爸是昔日的地痞流氓,老媽是土財主的嬌嬌女嗎?
「我老……不是,我父親以前是會計師,現在退休了。母親是個家庭主婦。」以前老爸專門索取保護費,也算會計師吧?應正都是算錢的。
郎智軒強忍著笑意,他真佩服小穎的腦筋急轉彎。
「嗯」郎學文點點頭,「你還有兄弟姐妹嗎?」
「我是獨生女。」
「這樣啊。軒兒是獨生子,你們可要互相照顧啊。」
「我會的。」貝穎笑得甜蜜可人,偷偷踢了一下郎智軒的腳。郎智軒打起腰桿坐直了身子,他憋笑憋得好辛苦哦。
「小穎平常都做些什麼休閒娛樂?」婆婆也發問了。
逛街血拼她最愛,要不就去唱歌,到Pub舞喝酒,當然……她絕對不敢這麼說。
「我花很多時間在店裡,有空的話就陪智軒看看書、聽聽音樂、整理整理家裡。」天啊!她真怕會遭天打雷劈,這種慌話她竟也說得出口?!
郎智軒巳經憋到臉都紅了。
「不知道你都涉獵哪一類書籍?」
這個婆婆是存心找她麻煩是嗎?貝穎已經笑不出來了,說到讀書,那是她的罩門哪。
「我……我什麼書都愛看啊。」貝穎昧著良心說,又踢了郎智軒一腳,暗示他趕快替她解圍。
「小穎沒什麼時間看書,我房間書櫃裡的書就夠她看了。」郎智軒趕緊歇口,故作輕鬆說:「爸媽,快吃吧,菜都涼了。」
他向貝穎眨了眨眼,貝穎根本沒胃口。她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然後狠狠的睡它幾天覺,再出去瘋狂的慰勞自己這幾天的辛苦。
☆ ☆ ☆
最後一夜了,天一亮睜開眼就自由了!貝穎安慰著自己,悄悄地爬。屎,偷看了身旁的婆婆一眼。她似乎已經熟睡了,貝穎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哪知……
「小穎。」
貝穎嚇得差點跳起來,她猛地張開眼睛別過頭去。
「媽……你怎麼還沒睡?」
徐瑾微微一笑。
「睡不著,可以跟你聊聊嗎?」
當然可以,只要不要考她國文就好了。
「好。」
「其實我知道……」
貝穎又一嚇,天,難道她這個睿智的婆婆知道他們的騙局?
「昨天的午餐,不是你煮的吧?」
原來是這件事!嚇死她了。貝穎臉一紅。
「我……」
徐瑾依然淡笑,柔聲細語:「你是都市女孩,不會做家事很正常。」
貝穎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軒兒都在討好我們,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
唉!她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見軒兒成家。」她緩緩別過頭看著貝穎,語氣十分柔和:「我看得出來,軒兒很重視你。」
貝穎微微一愣。
「今早你昏倒了,軒兒簡直像發瘋了似的,我還沒看過他那麼緊張的模樣。」
不知怎地,貝穎心跳得越急,臉就紅得越快。
「軒兒所愛的人,我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那是他的選擇啊。而且我相信軒兒的眼光。」
貝穎怔怔地望著她,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智軒所愛的人……應該是小喬,不是她。但是……現在她的心卻好感動,她看見的,是一個愛子情切的母親,正把她的信任托付給她……
「從小,軒兒就很努力的在我們面前做一個好孩子,他有責任感,因為是獨生子,所以他不敢讓我們失望。但是我知道,他終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從他決定上台北唸書、工作、自己創業,我們都由著他,相信他……」徐瑾含淚說著,眼中閃爍的淚光充滿了無比的驕傲。
「我們就他一個孩子,希望他幸福……是我們最大的願望。」
「媽……」不知是不是被她的一番話感動,還是言出於心,貝穎不經大腦的回道:「我會給他幸福的。」語畢,她的臉都紅了。
徐瑾欣慰地一笑。
「我承認,你和我理想中的媳婦很不一樣,但是我相信你們是相愛的。要是逼軒兒娶一個他不愛的女孩,他一定不會開心的。我只希望你們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她這個多愁善感的婆婆啊……害她也想哭了。
「有媽媽的祝福,我們會很快樂的。」她柔聲笑道。
徐瑾拍拍她的肩,點了點頭,閉上眼入睡了。然而貝穎再次陷入失眠的狀況,想著婆婆的一番言語,她淡淡地笑了。其實,他們也是一對可愛的父母啊。
☆ ☆ ☆
郎智軒呆望著貝穎,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貝穎第一次不用人叫就自動起床,自動自發的起了個大早到市場買了身上這套便宜的洋裝和一雙簡單的平底涼鞋,然後買了熱騰騰的早餐整齊的排在餐桌上。
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嗎?一夜之間居然轉變這麼大?郎智軒懷疑他是不是看錯人了,她是小穎嗎?
「軒兒,吃早點了。」她柔聲一喚,差點讓他精神錯亂。
「不要學我爸媽那樣叫我。」他拉著她的手低喊:「你這衣服哪來的?還有……你幹嗎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貝穎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看著他。
「我剛剛到市場買的啊,我不知道一件洋裝居然只要三百九耶!還有涼鞋,兩百塊就買到了,原來市場的東西便宜到這種地步,難怪歐巴桑都喜歡逛傳統市場。」
這不是重點。她怎麼會忽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不通知他一下,害他以為什麼時侯家裡請了個菲傭來了!況且……今天就要送兩老回去了,她現在才改頭換面,會不會太遲了點?
「你……這到底……」他還來不及發問,貝穎已經回過身展開甜美的笑容。
「爸媽,早安。」不但嘴巴甜,還懂得過去祭公婆的手上座呢。
郎智軒看傻了眼。
「我買了清粥小菜,都選了口味淡的食物,希望爸媽吃得慣。」貝穎慇勤地為他們盛稀飯。
「真是麻煩你了。」郎學文微笑說。
「應該的。」貝穎笑著說,看了已經驚嚇過度、呆站在一旁的郎智軒一眼。
「智軒,坐好吃早餐吧。」
「啊?」郎智軒回過神,「喔!」他趕緊就坐。這樣的小穎,他實在無法適應。
這一家子,度過了最溫馨和諧的早晨時光。
終於,最令人雀躍的時刻到了!郎智軒提著行李,貝穎挽著婆婆的手走入機場大廳。徐瑾已經開始擦眼淚了。
「回去以後,我們會開始準備你們的婚事。」郎學文對郎智軒說。
「我跟小穎會再討論的。」
「我跟你媽會算好日子,越快越好。」郎學文一臉笑意。
「爸,我知道你們心急,不過也要等我們的工作配合啊。」郎智軒使用拖延戰術。
「沒關係。到時我會打電話給你。」
郎智軒只能乾笑點頭。徐瑾走了過來,握住郎智軒的手,淚眼汪汪的啟口:「軒兒,你也不要只顧著做生意,自己身體要顧好。」
「我知道。」
「小穎也是,你要好好照顧人家。」
「我懂。」
「還有……」
「好了,媽媽,他們年輕人知道該怎麼做。」郎學文拍拍愛妻的肩膀。徐瑾扶著眼淚點頭。
十八相送進行到他們依依不捨地走入出境門,徐瑾的眼淚已經快把機場淹沒了。兩人揮著手向他們道別,直到兩老的身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
結束了!自由了,不會再有突如其來的意外了吧?
兩人同時放下舉酸的手,別過頭深深望著對方。頓時,機場像在瞬間綻放出燦爛的光彩,他們再也禁不住狂喜,當著來往路人的面大聲歡呼。
「智軒!」
「小穎!」
攤開手,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快樂得像要飛上了天。
「不用再緊張了!」
「不會再失眠了!」
「不用再早起了!」
「不必再演戲了!」
貝穎抱著他又叫又跳,郎智軒倏地捧起她的臉,在過路人驚愕側目下忘情地低下頭,直接吻上她的唇。
貝穎的歡愉瞬間轟然乍醒,她瞪大了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魂都要飛散。
郎智軒猛然一愣,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的臉一樣通紅。
「對不起,我……」他怎麼又失控了?郎智軒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
貝穎呆愣愣的看著他,她的雙頰泛紅,心跳失速。那瞬間,她心口湧現的浪潮,卻是抵也抵不住的澎湃激昂。她望著他笑了,他們之間,還需要介意些什麼?還懦要矜持些什麼嗎?
貝穎衝向前,雙手環繞住他的頸項,她柔軟的紅唇緊緊貼上他溫熱的唇片,管它是一時衝動也好、意亂情迷也罷,這個時候,一個吻就是最好的鼓勵!
☆ ☆ ☆
滿心歡喜的回到郎智軒家,貝穎第一件事就是換上她火辣的勁袋,恢復她艷麗動人的裝扮。
「我還是習慣你這模樣。」郎智軒輕鬆的坐在沙發上點煙,他還開了一瓶酒,拿出兩個高腳杯,準備好好犒賞一下這幾天兩人的辛苦。
「恢復自由身,人生一大快事也!」貝穎抽過他手中的煙,郎智軒為彼此倒酒,敬她一杯。
「謝謝。」
「說什麼傻話!」貝穎一笑,和他杯口相碰。
喝了一口好酒,她滿意的笑了,放下酒杯,放鬆的倒進沙發裡。
「好舒服喔!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一樣。」
郎智軒笑望著她,他的心情和她一樣好,卻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奠名的失落感。他不懂那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因為好不容易撐過這些麻煩了,結束了,就意味著:她也該搬離開這裡了?
其實……她也一樣,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裡,不可思議,她不過才來這裡住了幾天而已。
「智軒。」
「小穎。」兩人異口同聲說,又同時一笑。
「看來我們的默契還是一樣好。」貝穎笑道。
「你先說。」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裡有點怪怪的而巳。
「你先說吧。」
「沒什麼。」他柔聲一笑。
氣氛……好像有點尷尬起來。
「晚上去吃頓好的?」貝穎提議。
「沒問題。」
「說好我請客哦。」貝穎說。郎智軒笑了。「你講就你請。」
「然後晚上去Pub玩它一晚。」
「隨你嘍!」再然後呢?他有點不捨。
「先這樣嘍,自由萬歲!」貝穎跟他乾杯。郎智軒也配合的笑著乾杯。
兩個人……似乎都在掩飾些什麼。
☆ ☆ ☆
狠狠的瘋它整晚的兩人,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比平常更瘋狂的玩樂,他們還找來一群酒肉朋友徹底的狂歡,直到深夜凌晨才醉醺醺的回到家。
「好開心,好像好久沒這麼開心了。」貝穎一進門就直接倒在沙發裡傻笑。
郎智軒更誇張,他鞋一踢就倒臥在地上。
「我發現你酒量變差了。」貝穎笑他。
「年紀大了啊。自從跟你爸到酒家喝了一晚,我就發現自己不如從前了。」
「遜!比我還遜!」貝穎不知是真醉還假醉,跟路走到他身邊把他拉了起來,「喂,你真要睡死在這裡啊?我可背不動你。」
「我沒要你背我,大不了今天就躺在這裡睡覺。」他大手一伸,一把將她攬在自己胸前。貝穎趴在他身上,不停的傻笑,雙頰因酒醉而滾燙髮紅。
「你真的醉了。」
醉了,是一個好借口!
「你呢?醉了嗎?」沒有開燈的客廳,從窗口透射而入的光芒,把他的深眸映射出漩渦般迷離的光彩。
貝穎看著他,她明白……他們都在說服自己,以酒醉的借口讓彼此有個台階可下。她的呼吸急促,心跳狂烈,所有的理智就讓酒精焚化殆盡去吧。
「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了!」她點著頭說。
「我也醉了,醉得神志不清了……」他的喘息帶著濃郁酒氣,瞬間催眠了彼此的神經。
「對,我們都醉了……是因為醉了……因為醉了……」她俯下頭吻住他的嘴唇,狂烈激情的一吻,瞬間幾乎崩潰了兩人所有的思考。
也不需要思考了,也管不了理性了。因為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了,醉得神智不清了,醉得暫時忘記他是gay、她是情婦了,都是因為……醉了啊。
是不是真醉了?他們心裡才知道。為什麼無法控制?他們也理不清理由。夜是美的,人是醉的,放縱的激恰……是真的。
多年之後,她是他第一個碰觸的女人,他幾乎快忘記那動人的曲線帶來的柔軟觸感,像觸電般引起他忘情的戰慄,勾動他激昂的熱情,像是不曾嘗過的甜美蜜糖,滲入他的身體,連每一道血管都要燃燒起來了一般。
她彷彿不曾體驗過這樣的狂熱激情,就老峰哥也不曾帶給她如此的顛峰歡愉。她的身體就像含苞的蓓蕾在春陽下綻放柔嫩的瓣片般,他如雨的唇印賜予了她釋放的美麗……
陽光,透過輕揚的窗簾灑落在大床上,皺褶的床單、隨地散落的衣物,床上相擁成眠的兩人,在在顯示了一夜激情。
郎智軒先被萬蟻蝕腦般的疼痛刺激醒來,他皺著眉頭半睜開眼,倏地一嚇!驚見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一手還環抱著趴在他胸前熟睡的貝穎,他頓時清醒,記憶回到昨晚的朦朧畫面,如幻似真……難道他們真的做了?
事實擺在眼前,他想說服自己是做夢都沒辦法。這下他尷尬得想跳樓了,要是小穎醒過來,看見自己也光著身子不發狂才怪!
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臀,謹慎地不驚醒她,郎智軒飛快地溜下床衝進浴室。
就在他一離開床時,貝穎就巳經醒了。她聽見了關門聲才敢張開眼睛,倏地坐起身,拉高被子包住自己光裸的身體,她壓制不了心臟的狂跳和直線上升的體溫。天啊!她……她做了什麼?她羞得想立刻消失不見!待會兩個人見面了會有多尷尬啊?!
貝穎立刻起身,抓起自己散落在地的衣服跑到外面的盥洗室梳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快速將自己整理完畢,然後衝回臥房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她的雜物。
郎智軒坐在馬桶上抱頭苦思,該出去嗎?見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早安?哎呀!太陽都曬屁股了。
沒弄痛你吧?天啊!說什麼蠢話!
你還滿意嗎?不行啊,她不賞我一記爆栗才怪。
就在郎智軒苦惱著該不該走出浴室時,他聽見門外不尋常的聲響。微微一愣,他趕緊開了門睜大了眼。
「小……小穎?」
貝穎一驚,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衣服又掉了滿地,一回過頭,看見他只穿了一件運動短褲,她的臉立刻又像煮熟的蝦子般紅透發燙。
「你在幹嗎?」郎智軒緊張的說。
「我……我在收拾行李啊。」貝穎按下心慌,用力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再不回家,我的小窩都要長蜘蛛網了。」
郎智軒看著她,心情一下沉落谷底,他卻毫不自覺。緩緩蹲下身,收拾著地上的衣物。
「我幫你。」 貝穎著了他一眼,忍下心頭混亂的情緒,兩人沉默地整理她的隨易物。花了好些時間才把他的房間恢復原狀。
貝穎把抽屜裡他原來的用品擺上梳妝台,心裡……越來越不捨了。
「對了。」她回過頭,郎智軒正在整理衣服。
「你跟小喬的照片可以拿出來了,免得他來的時候沒看見又跟你發脾氣。」
他跟小喬的照片……他垂下頭,沒有任何動作。
貝穎跪下身,伸手進去床底。
「我記得你把照片藏在這裡。」
「小穎。」郎智軒制止了她。
貝穎別過頭一愣,郎智軒握住她的手看著她,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沒關係。」
「智軒……」
「我來整理就好。」鬆開她的手,郎智軒起身拿了一套衣褲走進浴室。貝穎還愣愣地跪在地上。他的手一離開她,她的手臂像被灌進一道冷風般失去溫曖。
貝穎呆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行李發呆,郎智軒關上臥室房門,走近她身邊蹲下身看著她。
「我送你回家。」郎智軒起身提起她的行李走到門 口,卻發現貝穎還呆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小穎?」
貝穎回過神。
「來了。」這裡的一切,她比誰都熟悉,以前她三不五時就跑來這裡,現在只是回復到以前的樣子而已,她想來隨時都可以來啊,怎麼她會如此感傷?又如此的依依不捨呢?
車上,兩人自認識以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安靜過。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總有許多笑料讓對方開心,總是默契十足的猜到對方的心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子,不敢去看對方,不想猜想對方的想法……他們內心想的,其實都一樣。
「要不要?」郎智軒點了一根煙給她。
當然要,她心煩得要死。接過他的煙,降下車窗悶悶的抽著。
郎智軒又為自己點了一根。
「這麼安靜,好奇怪。」郎智軒淡笑了聲。
「是你要我裝氣質的啊。」
郎智軒一笑。
「我爸媽都已經走了耶,還裝啊?」他們還是試圖重回往日的嘻笑,但是,有一句沒下句,氣氛還是詭異得可以。
「小穎。」郎智軒輕聲喚她。
「嗯?」
「我……」
「想說什麼就說嘛,這不像你了。」
是啊,這不像他,她還不是一樣?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昨天……」他還沒說完,貝穎就故作號張的叫了一聲:「前面右轉!」喊完,她紅著臉轉過頭幾乎想一頭撞窗了,她家他來了幾百次,當初搬家還是他幫忙的,他會不知道什麼時任該轉哪一邊嗎?
郎智軒笑了,他知道她和他一樣,都對昨晚的事感到難以啟齒,就算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也免不了尷尬。
停好車,郎智軒幫她把行車提回家。一進家門,貝穎嗅到的竟是陌生的空氣。
「想家吧?」郎智軒笑道。
「想死了呢。」她口是心非的說。「行李隨便擺著,我自已整理就好。」
郎智軒環視著她的單身套房,她似乎早已經決定好獨身的打算了,她把她的小窩佈置得非常溫馨,他心裡卻有一種落寞的心疼。
「要不要喝咖啡?」貝穎問他。
「不了,我想到夢湯去,再不開店,我真的要跑路了。」他笑著婉拒。
貝穎點了點頭,忽然間好像什麼都不對勁了,她晃著手,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表情好。
「那我先走了。」
「不要!」貝穎一喊,郎智軒一愣。
天!我在說什麼?貝穎紅透了臉,支支吾吾開口:「我……我是說……不要開快車。」貝穎啊,你的豪氣到哪去了啊?
郎智軒一笑。
「我知道,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只能傻傻的點頭。
他有點猶豫,望著她失神的模樣,有一股小女孩似的天真,讓人不得不心動的天真。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輕輕地在她光滑的額上印下一個輕吻。
除了呆滯,還是呆滯。他走了,她還傻傻地無法回神。
他們現在……跟情侶有什麼兩樣?喔不,他們可是有實無名的「未婚夫妻」了呢。貝穎猛地一愣,衝到陽台上往下看。
郎智軒的車正好回轉,從她視線裡飛快的離去,那疾駛的車影,彷彿連帶的把她的思緒都扯離了開來。
從她懂得談戀愛以來,她還沒像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總是讓男人捧著、膩著、寵著。她選擇的對象永遠不用她付出真感情,或許就像智軒所說的,他們都是不願意負責的人,所以他選擇愛男人,她選擇當第三者……
但是,從不曾像此刻,她對智軒有了別於其他男人的感覺,那種感覺,陌生又甜蜜,奇妙又酸楚。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契合的知己;不但志同道合,默契十足,連在床上都……
她抱住了頭,整個人趴在陽台上,就是因為昨夜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才造成今天前所未有的尷尬場面,兩人越是避而不談,越是窘迫不自然。
不該是這樣的!這原本是一場完美的騙局,她愛的是峰哥,他喜歡的是小喬,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呢?她徹底的亂了,也慌了!她甚至希望峰哥不要回來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